天色漸漸亮起,迷霧緩緩散去,叢林在晨曦中慢慢地露出了青翠的面目。枝頭掛滿露珠,百鳥婉轉啼鳴,空氣中充滿著叢林特有的清爽氣息。
當清晨的縷陽光從枝葉間照進來的時候,易小刀聽到了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而近。晨光中,一架粉紅色的直升機從東邊緩緩飛來。
直升機停在他的前面,一個身影跳了下來。
「曉藝?是你嗎?」當他看到眼前的人影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小刀。」曉藝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伸出手,摸著他的臉,心疼地說:「小刀,你瘦了。」
「曉藝,見到你真好。我想你!」他伸手抓住曉藝撫摸自己的手,捧在手裡。那是一雙細嫩、雪白、纖細的手,帶著淡淡的體溫,讓他感覺那麼真實。
「真的嗎?你很想我?」曉藝撲閃著眼睛問。她的臉上帶著幸福而迷醉的微笑。
「真的,我真的想你,我太想你了。」他毫不猶豫地說。
「我也想你,小刀。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曉藝說著,伸開了手臂,他溫柔地將她摟入懷裡。
「太好了。」
「你知道嗎?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以後只能對我一個人好,不然我會傷心的。」曉藝伏在他的胸口,吐氣若蘭。
他的心怦怦直跳:「我知道。我只對你一個人好。」
「那,那個百合呢?」曉藝抬起頭來問。
他低下頭,看著曉藝的眼睛,說:「你放心,我不會喜歡她的。我只愛你。」
「我要你發誓。」曉藝認真地說。
「好,我發誓。」他毫不遲疑,「我絕對不會喜歡百合的!」
「我聽不見。」曉藝仰頭看著他,纖纖玉手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摩挲著,他的心不禁癢癢的。
「那我就對著這群山喊出來,讓群山作證,好嗎?」他說,然後大聲地喊,「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喜歡百合的!」
「嗯,我相信你。」曉藝終於笑了,然後開始慢慢解開他的衣服。
「曉藝,你……」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忘了?我是你的人了,你想要我嗎?」曉藝嘴裡呼出的氣息帶著令人沉迷的香氣,他不禁心如鹿撞。
「……想。」
陽光已經升起,金黃的光輝照耀著他們,就像聖光之中的兩個天使。他們脫光了對方的衣服,就在山間的小溪邊,輕吻著對方,撫摸著對方,舔舐著對方。溪水嘩嘩地流著,就像他們愛的伴奏曲。
他們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佔有對方,草地溫軟,野花芳香,為他們鋪就了天地之間最大的一張床。他像猛虎一樣英勇,她像靈蛇一樣纏綿,他們一起翻滾、交合,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
良久,風住雨止,他們依舊交纏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他吻著她那紅潤、豐滿的嘴唇,她撫摸著她結實、寬厚的胸膛,他們耳鬢廝磨,相擁而眠。潺潺的流水此時變成了搖籃曲,枕著他們,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
易小刀緩緩地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宋曉藝卻不在懷裡,他心裡一驚,「呼」地坐了起來。
簡易的木房子裡,窗戶已經打開,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在窗下投出一個長方形的白色方塊。百合的床上是空的,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易小刀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直挺挺地躺下了。
水聲停止,少頃,門打開了,百合渾身濕漉漉地走出來,頭髮用浴巾包著,身上也裹著一條浴巾,細滑的香肩和修長的大腿大方地露在外面。
「做夢了?」百合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到自己的床邊。
「嗯……做夢而已。」他說。突然想到一件事,趁百合不注意,掀開薄薄的被子一看,隨即趕緊蓋上。「你……你……起得真早……」
「山裡天亮得晚,現在已經八點多了。」百合雙腿一併,坐了下來。她已經早早起床,鍛煉了兩個小時回來了。
小刀的神色有些尷尬,雖然百合併不知道。
「做什麼夢?」百合偏著頭,看著易小刀。
「唔?」他側過頭,看著百合,不知她什麼意思。不過頭一側,眼角不小心就看到百合身上的浴巾下方,隱約可以看到大腿深處,瞬即轉回頭來。
百合似乎沒有察覺,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說:「我早上起來,聽到你說什麼『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喜歡百合的』,你夢到誰了?」
「啊?」易小刀神色一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說夢話了,「沒,沒什麼。我,還說其他的了嗎?」
「其他倒沒有。」百合換了另一邊的頭髮擦,「夢到宋曉藝了?」
既然被她猜到,易小刀也只有承認,含糊著點頭:「嗯。」
百合慢慢停住擦頭髮的動作,眼睛盯著地面呆了一會兒,將浴巾丟在床上,一言不發地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易小刀看著百合的背影呆了一陣,好容易回過神來,起床去衛生間洗了個澡。這麼大的人了,一個夢就把自己搞得渾身濕滑滑的,真是丟臉。
洗完澡出來,百合已經不見了,兩條浴巾都順便丟在床上,一點不像她以往一絲不苟的風格。
易小刀走過去,打算幫她把浴巾疊整齊,但走到床邊,猶豫了一陣,還是作罷。
桌子上擺著百合為他帶回來的早餐,但他也沒有心情吃,換上衣服,走了出去。
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早已熱鬧起來的。村路上的綵衣女子來來往往,有些行色匆匆,似乎趕著辦事;有些悠閒自得,好像無所事事;也有些坐在各處橋頭亭內,彷彿心事重重。
易小刀沒有朝紅花宮的方向走,而是穿過村子,朝紅花宮對面的山上走去,那裡人少,應該會清靜一些。
一路上與很多女子狹路相逢,易小刀都主動退到路邊讓路,倒不是他這時還顧著什麼紳士風度,而是昨夜夢到宋曉藝,讓他突然之間對所有的女人都產生了負罪感。如果有女子跟他點頭,或者微笑,他也會給人家回禮過去。但也只是回禮,誰也沒有開口打招呼,似乎知道他和百合住在一間房子之後,所有的女子都對他敬而遠之,再也不像他剛出現時那麼趨之若鶩。還是有很多不穿內衣的女子,露著兩個渾圓的一步一搖地走,易小刀都是早早就移開目光,那些女子也不搭理他,只是偶爾會有一兩個會突然在他身邊站住,撲鼻的香氣使得易小刀難免有點心旌搖動。還好那些女子似乎只是惡作劇,略一停留又繼續走遠了。
易小刀慢慢地走著,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村子,到了山腰上。從這裡往對面看,只見紅花宮孤零零地座立在對面的山腰上,像一個孤獨的老人。易小刀想到杜十一娘聽到九叔死訊的神情,和她坐在九叔靈位旁邊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悲傷。如果九叔沒死,如果九叔來了,那座房子和它的主人也不會那麼孤單了。
山腰上是一片菜地,此時已經是九點多,負責摘菜的女子早已摘好菜回去了,菜地裡沒有一個人。在菜地和樹林之間,還有一條蜿蜒的山路,想必那就是巡邏用的小路。
易小刀沒有再朝山上走,而是沿著山腰的小路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十多分鐘,已經離開村子有一段距離了。這時,易小刀聽到一陣水聲,而且不像流水聲,似乎有一道瀑布。
這樣的山裡還有瀑布?易小刀心中一動,快步朝水聲處走去,山路轉過一個彎,易小刀的眼前豁然一亮,果真有一道瀑布從山上傾瀉下來。瀑布並不大,只有兩三米寬,五六米高,落在一個並不深的水池裡,然後再流向山下。莫非這就是村子裡那些溪水的源頭?
巡邏的小路到了這裡,被瀑布阻斷,所以瀑布池前方水淺的地方有幾個石墩,巡邏的人可以從那裡趟過去。
瀑布雖然不大,但兩邊巨石林立,水池裡也有巨石露出水面,瀑布打在這些石頭上,濺起陣陣水霧,看起來也頗有氣勢。
這對現在的易小刀來說,真是個好地方,他朝瀑布下方走去,準備在這裡好好靜思一會兒。剛剛轉過一塊大石,一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嚇了他一跳。定睛一看,一個身穿嫩黃色裙子的女子背對著他坐在臨水的一塊大石頭上,正專注地看著瀑布。女子一頭金黃色的卷髮披在肩上,身材看上去比較高大,一看就不是東方人。但是她的頭髮比愛麗絲的頭髮要長,而且顏色更淡,不是愛麗絲。
易小刀腳下站穩,正在猶豫要不要悄悄地離開時,那個女子似乎已經知道有人來了,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來。
易小刀頓時覺得眼前一亮,那是一張精美得無以復加的臉,白玉一般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紅色,鼻樑高挺,弧線優美,眼睛是寶藍色的,彷彿帶著醉人的光芒,嘴唇稍薄,呈現自然的粉紅色。再加上一頭金色頭髮的襯托,不用搔首弄姿,已經足以讓男人神魂顛倒。不過,此時她臉上帶著一絲茫然,一絲憂鬱,所以易小刀並不至於神魂顛倒。
那女子看到出現的人是易小刀,似乎也吃了一驚,但殺手似乎都有處變不驚的特點,她臉上的驚訝只維持了零點一秒,就恢復了原來的表情,然後漠然地轉了回去。
既然被別人發現了,這時在走掉就不太好了,但易小刀又不確定自己打擾了她,她會不會在意。思量了幾秒,易小刀還是咳了一聲,緩緩走了過去。
藍眼美女坐在石頭上,雙腳順著石頭垂下,雙手放在大腿上,一直看著瀑布出神,就連易小刀在她身邊坐下來,也沒有任何反應,根本沒把易小刀當人。
這樣坐著肯定更尷尬,易小刀清了清嗓子,說:「我叫易小刀,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藍眼美女真是目中無人,聽到易小刀說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臉上的神色逐漸地變得冷酷起來。但這樣看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可以讓男人更加著迷。看來只要是美女,什麼時候看都是美的。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現在就走。」易小刀摸不到對方的心思,打算還是先撤退。
但對方那種把他當空氣的神態實在是令人不舒服,不管怎麼樣,有意見也好,討厭也好,講漢語也好,講英文也好,起碼說句話,這樣把一個大活人當空氣,也太沒禮貌了。
所以,在易小刀撤退前,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聽不懂漢語嗎?」語氣自然有些不愉快。
沒想到這回藍眼美女倒有反應了,側過頭看著準備起身的他,足足看了七八秒鐘,看得易小刀莫名其妙,又有些心驚膽戰。心說,算了,碰上這種生活在金三角原始森林中的未知雌性動物,就不要試圖跟她傳授現代文明了。
藍眼美女越看他眼神越冷酷,最後看得易小刀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生怕她一時手快,將自己就地殺了。終於,她動了動嘴唇,開口說:「沒人告訴你,不要跟花組的人說話嗎?」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雖然冷得像冰,但似乎又有一絲婉轉的感覺,聽得人心裡癢癢的,一方面覺得她冷若冰霜,另一方面又覺得她是欲擒故縱。
聽到她終於開口,易小刀遲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說:「你也是花組的?那你認識愛麗絲吧?」
藍眼美女說完惟一的一句話,就轉過去再也不理易小刀。易小刀不死心地再問:「花組到底是什麼?」
藍眼美女似乎很不耐煩,連看都不看易小刀,玉手在石頭上一撐,輕巧地跳了下去,旁若無人地走了,只留給易小刀一個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背影。
「莫名其妙。」易小刀嘀咕一聲,回頭看著瀑布,也開始發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