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靖從飛機上,雙眸似捕食的鷹隼一般銳利盯著雪地點,而其中最熟悉的那個,嬌弱無力地躺在那叫做武常之的男人懷裡,看得他忍不住冷冷一哼。
遠處,是化成一片廢墟的房屋,就是因為這陣爆炸聲,他們才循聲趕來的,沒想到,果然,她在這裡。
她第一次出現,是因為那惡名昭彰的變態殺人狂事件。
她第二次出現,是最紅的天皇巨星天朝易之演唱會大亂。
而她第三次出現,卻是伴隨著爆炸成了碎片的雪原別墅。
安眉兒啊安眉兒,你究竟……是個怎樣的災星。
你入了地獄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非要把每個人的世界都攪的失去平靜才快意嗎?
想到那夜,她失蹤後落雪的那夜他的幻覺,平靜的身子驀地抖了抖。
直升飛機落地,螺旋槳還在拚命轉動,連城靖開門,從飛機上一躍而下,他低著頭,豎起黑色制服的領子擋住風跟雪,快步向著雪地裡那三人身邊走去。
走到身前,俯身看了看男人懷裡那張可憐的小臉,昔日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如今受了傷,可憐兮兮,無力的,如小貓般溫順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
連城靖伸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肩,卻被她身後那男人的眼神逼退了。
他本來是極其冷酷的性格,對任何人都不會多做無謂的解釋,因為浪費時間。
但是此刻,對上那男人的眼神。他竟不自覺地渾身打了個寒顫。
那是什麼樣地一種眼神啊。
他連城靖從小在江湖砍殺裡長大。旁人對他地諸多流言他也心知肚明,比如惡魔的眼神,浴血的修羅。他只是嗤之以鼻,這個世界太多的被迫害狂了。
但是此刻,他忽然心頭窒息……原來,傳說中惡魔的眼神,就是這個樣子。
眼前緊緊抱著安眉兒的那男人,明明生了一張無辜又正氣的臉,此刻臉色卻慘白,嘴角還帶著一絲血痕。一眼看起來,是比較好欺負的那種類型。
但就在他的手指觸到那女人的肩頭地時候,那個比較好欺負的人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萬分,眼中魔影憧憧,殺氣四溢,比最可怕的魔鬼揮舞鐮刀更可怕。
沒有人願意對上這樣一雙眼。
「你放心。我是來救她的。」連城靖立刻決定退步,開口說。
男人的眼神緩和了下來。卻仍舊狠狠地盯著他。
「你不放心……那就……」連城靖心底歎了一口氣,千年道行,為什麼會突然對這個人產生被撼動地感覺,他忍了一口氣,「你不放心。那就跟著來。」手一動。
男人的眼睛瞪上他地手。
連城靖只好訕訕地收回了手:哼。不碰就不碰,你當我很稀罕碰這個女魔頭嗎?不過……安眉兒,我真是極端的好奇。你是從哪裡挖出這麼一個對你死心塌地的人的,偏偏武功高強的要命,上次處理街頭混混,以及在加零酒吧地交手,都叫他心有餘悸。如今,只是一個眼神而已……為什麼自己在瞬間彷彿看到了地獄。
難道說,女惡魔從回來之後,會帶來一個堪比死神地保護者嗎?果然物以類聚啊。
連城靖直起腰身,退後一步。
常之雙手抱緊了武則天,咬緊牙關,膝蓋一屈,終於勉強站起身來。
方才用盡了真氣,每一步的行走都艱難萬分,女皇的身子在手裡亦重
,可是,不能放下,真地很不放心就這麼放下呢。
最寶貴的,最不能失去的,原來果然只有緊緊地抱在懷裡,才放心。
身後雪地裡忽然傳來喧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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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停住,周竹生跟張易之先後下車。
周竹生低低叫了一聲,先是一眼看到了武常之懷中的武則天,然後眼光一轉,血肉相關,他直覺般低頭,望見雪地裡的蘭生。
頓時,男人如發瘋了一樣撲了過來。
「哥!哥!大哥!」周竹生抱起周蘭生,拚命地叫著,極度不相信地,眼睛瞪得幾乎凸出來,「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哥,大哥!」
常之住了腳:「他……他不會……不會有大礙。」
說了一句話,猛地將湧上喉頭的一股血液嚥回去,方才將體內真氣過渡給女皇和蘭生,足夠抱住他們半天不死,他有這個信心。
可是他對自己的生命沒什麼信心,耗費真力過度,眼前在陣陣發黑,他卻仍舊抱著伊人死不放手。
周竹生緊緊地把蘭生擁入壞內,一邊脫下衣裳,蓋在武則天替他裹在身上的那件衣上,在他的爆裂大呼之下,蘭生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唔……」他答應了一聲,漫無意識地說,「飛真。」
「哥!」竹生喜極而泣,「哥,是我,是我竹生啊!」
蘭生長長的睫毛一眨,茫然地看了眼前人一眼,隨即又重重地垂下去:「唔……飛……竹生啊。」他答應了一聲,躺在竹生懷裡,似乎是安然睡著,又似乎是昏迷過去。
張易之上前一步:「姓連的,你似乎晚了一步。」
連城靖回頭看著他,方形眼鏡片幽幽發光:「雖然我來的的確晚一點,但我可以離去的比你們快。」
「你什麼意思?」張易之對此嗤之以鼻。
「這兩個人一個病一個傷,」連城靖眼鏡片後面的眼睛,有意無意地掃過張易之的肩頭,卻偏不說他,「不抓緊時間治療的話會怎樣,你不會不知吧。」
張易之「嗤」地一笑,轉頭看武常之:「喂,燕……你……不會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常之站住腳。
繡生抱著蘭生站起來,果斷地說:「直升機上乘不了這麼多人,小武,你帶著飛真先走,我帶哥哥乘車走。」
常之點了點頭,不說話,表示同意。
繡生轉過頭,問張易之:「你呢?」
張易之的目光在常之懷中的女皇臉上掠過,又看了看常之,眼睛在他嘴角的血絲上瞪了一會,細長的眼睛如貓一樣瞇起來:「你受傷了?你做了什麼?」
常之冷冷一哼,不再理會他,轉身向著直升機走去。
連城靖望了一眼妖嬈站在原地的張易之:「要走嗎?我不反對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才不稀罕。」美得不像話男人白了他一眼,自戀地揮了揮頭髮,轉身向著周竹生的吉普車奔去。
連城靖扶了扶眼鏡,轉過頭看著武常之抱著「安眉兒」鑽上直升機。
安大小姐,居然能招惹這麼多「奇怪」的人在你的周圍……您,還……真是個古怪離奇的人啊……或者……這個世界……會越來越有趣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