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為什麼要幫上官福景?」
路燈淡淡的白光之下,不疾不徐跟在武則天身後一步之遙,常之開口輕問。
「幫他麼……」輕輕一笑,女皇鳳目微微瞇起,「常之,你覺得朕是在幫他嗎?」
常之眼睫一動:「這……臣不明白……」
「常之,你不覺得……如此實力懸殊而又毫無懸念的勝出,未免太無趣了麼?」低聲笑過後,武則天慢慢地說,「朕這麼做,不過是想要看到更為精彩一點的結局。如此而已,非黑非白,朕不打算站在任何一方。」
她雙眸明亮,洒然地笑。
之垂下眼眸,靜靜地跟隨不語。
兩人走了一會,女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停住腳步,轉頭問道:「常之,你為何能跟著朕出來?心遠不是拉著你打遊戲的嗎?」
「這個……」常之的臉上忽然浮現一絲赧顏,低聲說,「臣……」
他低低說了一句什麼。
「哈……」女皇的臉上忽然露出開心的笑容,她背著雙手笑得爽朗,「哈哈哈,難為你居然能想出這個法子來……」
兩人迤邐回到周家,周竹生破天荒地沒有大吼,因為他正握著電話在客廳內團團轉。
而周心遠盤腿端正坐在沙發上,雙手合在胸前。一副老僧入定地樣子,閉著眼睛,嘴角卻一動一動地說:「不要找了,周心萌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的!周竹生你不要總是在我耳邊煩,別老是妨礙我打坐練功啊。」
自從常之跟他說過打坐修煉的事情,周心遠在他孩子的超豐富的想像力裡面,已經逼真地描繪出自己飛簷走壁的蝙蝠俠造型了。
女皇望著常之輕輕一笑。沒想到他還會有這麼一套。隨即慢慢地走到沙發邊落座,問周竹生:「心萌還沒回來嗎?」
「嗯,這個孩子越來越過分了,我聽說今天居然沒去上課,元飛真,你沒看到他嗎?」周竹生目光炯炯望著她。
「這……」武則天一怔。剛要回答之時,客廳內的電話鈴猝然響起,周竹生眼疾手快,飛身撲到電話旁邊,抄起話筒:「喂?」
接著他的雙眉一皺:「你在哪裡?」
隨即停了一會,惡聲惡氣又說:「不行!給我回來!」
對方好像又說了兩句,周竹生歎一口氣,似乎妥協:「那麼別給我闖禍!」
電話裡好像保證了一下,周竹生雙眉漸漸展開。
「如何?」望著放下話筒地他,武則天問。
「是心萌。他說太晚了,今天就住在同學家裡。明天會去上課。」
周竹生說完,嘀咕一句:「奇怪了。這小子好像沒有過夜不歸宿的經歷,哼哼……翅膀硬了麼……」
廚房內傳來了誘人的焦糊味。
女皇跟常之面面相覷。
「不好了,我煮了粥的!」周竹生一拍腦袋,光速閃入廚房,暫時將周心萌之事拋諸腦後。
晚餐的飯桌上,驀地少了兩個人,氣氛截然不同。
除了周心遠不停地在問常之有關「練功」的問題,周竹生跟武則天兩人幾乎自始至終都沒怎麼說話。
這不尋常地氛圍。讓女皇的心頭略覺奇異,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一樣。但是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沒有人知道那即將來臨的令人戰慄的恐怖會是什麼。
但是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上,又會有什麼是真正恐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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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奏感很強的音樂聲爆炸性響起。
舞池之中人影重重,鬼影重重,迷離魔幻的燈光七彩繽紛,自頭頂不停掃射而過。
女皇皺著眉,覺得自己在瞬間如置身鬼蜮,可惜後退不能,只好一步步向內走。
這絕非夢境,而是真實。只是連女皇自己也未曾料想,她會突然來到這種地方,嗯,如果不是王超的那個電話。
中午,吃過飯的她正在耀華校園內散步,手機響起,電話裡地王超急急忙忙地說:「飛真老師!不好了不好了!心萌現在在加零酒吧,我聽說有人帶了傢伙要修理他呢,我們勸不聽他,你來勸勸他吧,晚了就遲了!」
她還沒來及說話,對方已經掛機。聽著電話內傳來的嘟嘟聲,女皇地心頭一驚,覺得這件事非同尋常,而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給周竹生打電話,但手指即將按上按鍵的時候忽然想到——如果周竹生問起周心萌為何不歸家地事情,該如何解釋?
雖然對她來講,周心萌離家這件事上——她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不對的行為,以她的性子,本來完全不需要介意。但不知怎地,一想起周蘭生曾對她說過的那番話,她的心裡就空落落的,非常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如果朕能將心萌帶回,或者……」周蘭生半垂睫毛的恬靜樣子在眼前一閃而過。她想了一會,最終還是叫了一輛車,向著王超所說地地點直奔而去。
可是就算她已經習慣了處變不驚,初次見到如此光怪陸離的花花境地,還是忍不住心中微震。
酒吧之內地光線非常暗,舞池裡還有人不停地扭動身軀,穿著極少的衣裳,曲線畢露,偶爾光線掠過還能看到那些完全沉溺其中樂不思蜀的眸子,微張的嘴唇,看得她大皺起眉,心中暗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女皇極目向週遭看,想要尋找周心萌所在的方向,但是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在她到來之前,周心萌一行早就離開了這裡,她自然是找不到。
找不到周心萌,卻吸引了一大批聞香而來的登徒子,酒吧的光線雖然暗,卻掩沒不了她的國色天香,無數心懷不軌的男人不時地蹭到她的身邊,半真半假,或曖昧或直接地在她耳畔低語。
「小姐,要不要跳舞?」
……友怎麼樣?」
形形色色,古里古怪的借口,不停地襲入耳畔,弄得她不堪其擾,不停地搖頭幾乎搖得頭昏,一邊還要忙著說:「謝謝,不必。」此一路尋
說了無數次的拒絕,說的她口乾舌焦,倚靠在櫃檯的一下,為何始終沒有看到心萌?如果王超所說是真的,那麼這裡不會這麼平靜,朕要不要找人問一下呢……
正在暗暗思量之中,耳畔忽然聽到櫃檯前方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這玩意兒到底行不行啊?」
「當然行啦,lyqzone
那聲音好像爬蟲顫顫爬過,懷著惡意,弄得武則天心頭一陣驚悚。
「嗯,如果不對的話小心我剝了你的皮,反正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那清冷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笑意。
「我騙誰也不敢騙Lyqzone
「西班牙蒼蠅……那是何物?」女皇心中暗問,這個名字可真是奇特,朕看過那麼多書,似乎都沒有見過。
女子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擔憂:「喂,這個沒有副作用吧?」
「副作用是有點,不過只要不用的過量,頂多也是頭暈腦漲之類的,沒什麼大的傷害,」那聲音忽然變得很曖昧,「lyqzone
「當然是老娘感興趣地。難道還給你這死胖子嗎?」lyqzone
「能讓lyqzone
「死了這條心吧,他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哦?他是幹什麼的?」
「切,問這麼多幹什麼!」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
兩人對話停住。
武則天略略探頭出去,只見在朦朧燈光下,一個高挑人影斜斜站在櫃檯前方,齊耳短髮遮住臉。一支纖長光滑的胳膊伸出,手指間夾著幾張鈔票遞給櫃檯內的人,耳聽那聲音說:「收好,我先走了。」
武則天心下好奇,為什麼這個叫做莉迪亞的女人的聲音這麼熟悉呢,可是打扮地樣子……似乎從來沒有見過。而那個西班牙蒼蠅,又是何物?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女皇正在暗暗讚歎。
眼前人影一晃。
櫃檯前叫做Lyqzone
那個人……武則天驀地一怔。
就在那女子再度側身而過避讓他人那一刻。武則天的雙眉就在瞬間驀地斂起。
她看到了lyqzone
而她,赫然就是曾經出現在周家的,周蘭生的學妹、名字叫做陸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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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從光怪陸離的酒吧之內殺出來,望著外面明亮的天色,川流不息的人群,深深呼吸。有種再世為人重見天日的感覺。
她回到耀華的時候,午休快要結束。校園內很少見人,正要踏步上台階進教學樓,迎面碰上了從樓梯上拐下來教導主任陳子虹,伊的雙眼鼓地幾乎凸出來,大老遠便狠狠瞪著她,似乎要將她釘死原地。
武則天不明所以,仍舊溫文有禮地衝著她略略點頭,隨即目不斜視,邁步向前,要與她擦肩而過。
不料耳畔陳子虹沉聲說:「站住!」
女皇左右看了看,在她們兩的身邊沒有別人,確定了陳子虹是在叫自己之後才站住腳。
「你是叫我嗎?何事?」含笑,武則天問。
「真看不出。」陳子虹冷笑一聲,「你居然是這麼心機深沉地女人。」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雖然驚訝,但面上仍舊保持無懈可擊的微笑,下巴微揚,望著眼前人。
這個不經意而習慣性地動作在陳子虹眼裡顯然如一種挑釁。
女人快要氣瘋了:「原來你一早就打定了上官福景的主意,所以才別有居心地入了耀華,現在又挑唆他跟福瑞爭繼承權,你的卑鄙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元小姐。」
「哦……」不置可否地答應了一聲,武則天心想:上官福景還不算是扶不上牆的阿斗,想必已經決定了怎麼做了吧,很好,不負朕一片心意。
她想通了這點,心頭略覺得欣慰,衝著陳子虹點點頭,轉身想要走開。
「給我站住!誰讓你走了?」耳畔一聲厲喝,陳子虹登登登上了台階,攔住她,居高臨下似的,說,「你別以為這樣你們就能坐享耀華,哼,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狐狸精天底下多著呢,只要是沒進門就別太張狂!不過……就算你跟上官福景結婚又怎麼樣,現在的婚姻可是脆弱的很,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到時候人財兩空有地你哭。」
女人十分刻薄地說,以為自己言語如箭,將對方射的體無完膚。
而女皇被攔住去路,聞言只是想笑。
婚姻?狐狸精?哈……
不過,她本無意要跟陳子虹這種無聊低俗地女人辯解什麼,只是眼見她居然氣焰囂張到如此地步,倒激起她一點怒氣,當下揚眉說道:「哦?現在的婚姻可是脆弱的很?——這是陳氏你自己的經驗所得嗎?」
陳子虹面色一怔,臉色灰敗。
武則天一言既出,看眼前女人的樣子,囂張的皮相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張牙舞爪也只是裝腔作勢的本能而已,何苦。
女皇心念一轉,唉,朕居然墮落至要跟如此的潑婦一般見識,失格失格。歎一口氣,女皇一笑溫文點頭:「抱歉,我還有事,暫且告辭。」
不等陳子虹張口,武則天轉身,頭也不回邁大步向著辦公樓內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