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節
岳震和侯勇一起操槳,小船向港口飛快的靠近,愈往前走*光線越亮,船頭的拓跋月和柔福都是眼力驚人,也幾乎是同時示意,停船。
兩個男人合力穩住小船,抬頭定睛觀瞧,一樣的忍不住暗暗叫苦。
他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夏州港上停泊著一支龐大的艦隊,不但燈火通明,而且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嘈雜的人聲。看不到盡頭的船隊一字排開,每條船上都燃著很多火把,遠遠看去,宛如一條的火龍。火光把海水分成了明暗兩部分,岳震他們的小船已經到了暗處的邊緣,再往前去,肯定會被艦隊上的人現。
「這是金人的水師,旗幟很雜亂。」侯勇的視力看不到這麼遠,說話的是柔福。
「侯大哥,咱們先橫著走。」岳震指指港口西北角,那裡看起來地勢平坦一些。調整船頭向西行進,一邊走,岳震一邊為金軍船隊的規模暗自吃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在夜間,水師這樣大張旗鼓的行動絕不正常,很有可能是大隊人馬的集結調動。難道宋金又要開戰了?越看越覺得自己判斷正確。岳震放緩了手裡的船槳,問道:「柔福,你從臨安來,可曾聽說又有戰事?」
瞅著艦隊犯嘀咕的柔福搖搖頭說:「不曾聽說,你也知道,先前太尉更迭,後來又是左右太尉分權。經歷了這些事,招討府不太敢干涉軍務,唯恐招致那些軍方大佬的反感。不過金軍如此規模的調動,戰事肯定不遠了。」
「唏,最後還不是灰頭土臉的敗興而歸。」侯勇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岳震沒有再說什麼,但是他隱約感覺,這一次的宋金之戰絕不尋常。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遠離艦隊的平地,看樣子也早已脫離了港口的範圍,岳震和兩女下船,侯勇掉頭回去運送馬匹。
來回這樣長距離的折騰,等到五個人和十餘匹馬在岸邊會合,天已經快濛濛亮了。再看那邊金軍的艦隊,好像也完成了士兵登船以及裝載糧草的工作,號角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侯勇讓跟來的兄弟趕緊回去,叮囑他們盡量避開航道,等金人走了再回來。
果不其然,淮幫的兄弟回去沒多久,就聽到港口方向號炮響起,微弱的晨曦中,一艘艘戰船揚帆起航,情景煞是壯觀。
岳震當然沒心思欣賞,一條條吃水很深,航緩慢的金軍戰船,大船後面密密麻麻的小船,隨風而來的戰馬嘶鳴,種種跡象讓他頭皮麻,暗暗心驚。
難道是完顏雍、完顏亮兩兄弟和好如初,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遼東金軍南下?岳震下意識的搖搖頭,極力思索著推翻這個結論的證據。要不然,就是完顏亮在過去的三年裡,完成了對女真各部的整合,這位渤海王,已經有信心率軍南侵?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還是柔福一語道出緣由,讓他沉重的心緒,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宋金鏖戰二十年,咱們漢人精疲力竭,女真人一樣的後續乏力。他們已經開始動用最後的本錢,也可以說是,江河日下了。」
大家上馬,趁著天還沒有完全亮,迅離開了夏州港。侯勇憑著記憶在前面探路,岳震騎著黑馬押後,『克拉』好不容易回到地面,那還不撒歡?一個勁的蹦蹦跳跳,催促主人一起去飛奔。
一邊安撫著愛駒,岳震腦子也沒閒著,他一直在想柔福剛說的那些話,聽似簡單的實力對比,引了他對深層的思考。
大宋偏安江南,物產豐富,人煙稠密,就是和女真人再耗幾十年也不會垮。可是地廣人稀,資源貧瘠的大金呢?相信完顏雍兄弟那樣的人,不會看不到這個弊端,他們又會作何打算?
難道這一次女真人下了狠心,孤注一擲,拿出最後的本錢,企圖一鼓作氣徹底滅了大宋?顯然這是癡心妄想。
按照推斷,金人依舊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他們也將再沒有資本,向大宋起大規模的侵略戰爭。雙方必將進入一個相當長的僵持階段,這對於不思進取的宋朝廷來講,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絲···」想到這些,岳震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的父親,大名鼎鼎的岳飛,絕不是一個善守的將領。換句話說,到了這個階段,岳飛這樣進攻型的軍人,顯然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抬起頭,他看著前面柔福的背影,眼睛裡儘是陰霾,心情墜落谷底。
『噠噠···噠噠噠···』前面急促的馬蹄聲讓岳震收回心事,抬頭看過去,也不知侯勇現了什麼,一臉興奮的跑了回來。
「震少,有個好機會,能讓咱們省很多事,幹不幹?」岳震一頭霧水的看著跑過來的侯勇。聽他說道:「前面有一小隊金兵,護著一輛馬車,看那車輛的裝飾,車上的人非富即貴,如果把他們幹掉,換上衛兵的衣服。就算一路跑進黃龍府,恐怕也不會有人阻攔。」
岳震眼睛一亮,隨即又疑惑道:「主意不錯,可是這種地方,怎麼會有身份特殊的金人貴族?」
這時候拓跋月正回頭聽他們交談,接著丈夫的疑問,猜測說:「會不會是到碼頭上送行的軍人眷屬?」
「對呀!真是天助我也!」岳震一拍額頭頓時興奮起來,如果真是金軍大將的眷屬,那可真是太好了。「金人交給我兩口子,你們慢慢追上來,不要跑得太快,小心從馬上摔下來。克拉,駕···」
交代完畢,不等其餘三人有何異議,岳震夫妻倆已經絕塵而去,黑白兩匹駿馬轉眼就沒了影子。
雙方的距離不遠,策馬飛奔的夫妻兩個剛剛把武器準備好,就看到了對方的背影。岳震緊緊韁繩向妻子靠過去。「月亮,你去旁邊的樹林,我衝到前面動手。記住,一個也不能放走!」
拓跋月點點頭策馬轉向,跑進了路旁的樹林。岳震停下來,熟練的將雙刀綁在背上,收拾利索,久違了的臨戰激動,讓他一陣熱血賁流。
「駕!」
興奮的黑馬克拉一聲長鳴,高高揚起前蹄一記飛縱,一人一馬疾如閃電而出。就像他預料的那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引起了金兵的注意,左右護著馬車的小隊衛兵,紛紛放緩馬回頭張望。
距離漸近,岳震抬眼望去一目瞭然,十個,馬車前兩個,其餘的分列左右。
身處大金國腹地,衛兵們的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遭襲的警惕。加上岳震的馬太快,不等隊尾的金兵喝止,他已經衝到了跟前。
就算到了此刻,衛兵們依然沒有踏進鬼門關的覺悟,他們還以為是哪家的魯莽少年在這裡放馬飛奔。不理隊尾金兵的咒罵,岳震轉眼間就衝過了整個車隊,看到他圈馬回身雙刀在手的時候,金兵們才驚慌失措的取兵器,可惜已經太晚了。
衝到馬車前,兩個金兵的跟前,輕易的劃開他們的喉嚨,岳震不免有些勝之不武的慚愧,這些都是普通的士兵,和他預想的差很遠。
兩邊的軍士怒吼著圍上來時,旁邊樹林裡的弓弦響了,戰鬥毫無懸念。岳震自認為度已經夠快,可是其餘八個士兵他也只碰到了兩個。在這對煞星夫妻的聯手之下,戰鬥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
岳震下馬迅的檢查著,拓跋月也催馬過來,夫妻二人在馬車旁相聚,不用言語一個眼神,就一左一右迫近車廂,直奔車廂門上掛著的那道簾子。
拓跋月高高坐在馬上,抬手搭箭,拉滿了弓弦,鋒利的箭頭指著簾子,她喝道:「出來!再不出來就放箭了!」
或許是一切生的太快,車裡的人無從反應,他們兩個虎視眈眈的看著的車廂裡,還是沒有動靜。岳震對妻子搖搖頭,其實他也沒有想太多,只是想知道車裡人的身份,你要偽裝成*人家上路,至少要知道裝扮的是誰。
蓄勢待的拓跋月明白丈夫的意思,點點頭垂下了弓箭。衛兵們不堪一擊的抵抗,很容易讓他們有些放鬆。
她垂下弓箭,岳震則用刀去撩開簾子,也就在這剎那之間,一種危險的感覺浮現心頭,拓跋月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小心!」,緊接著是弓弦顫動的聲音,那邊的岳震已經猛然向後摔去。
雖然看清楚,丈夫是為了躲避利箭而故意仰面摔倒,並沒有受傷,可是拓跋月仍舊怒不可遏的再次抬起弓箭。
「月亮不要!」躺在地上的岳震大喊著,因為就在簾子撩起的一瞬間,他看到了車裡人的面容。
阻止了妻子射穿那道簾子,岳震慢慢的站起來,又慢慢的收起雙刀,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看著四周散落的屍體。他不禁仰天長歎道:「唉!這個世界真小,老天爺真是會捉弄人,靈秀郡主別來無恙?我是岳震,放下你的武器吧。」
「啊!···」一臉迷惑的拓跋月,聽到丈夫叫出車中人的名字,格外吃驚之後也不由露出苦笑,她收弓撤箭,竟然有些期待的看著那簾子。
「啊!」
車廂內同樣是一聲驚呼,短短的片刻後,車簾洞開,完顏靈秀跳下馬車。兩人真正面對,岳震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完顏靈秀環視著衛兵們的屍體,恨道:「哼,早就聽說,大名鼎鼎烏蘭震王殺個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起初我還不信,今天算是領教了。不知震王大駕,襲擊我一個弱女子,意欲何為呢?」
「嘿嘿···」岳震尷尬的撓頭苦笑,憋了好一會才幹笑道:「巧合,純屬巧合,實在不知道這裡是你,要是早知道是你···」
「吭吭!」不等他解釋,那邊馬上的拓跋月就打斷了丈夫,冷冷的笑說:「夫君,怎麼見到老熟人,也不給為妻介紹一下?」
想到妻子對完顏靈秀莫名其妙的敵意,岳震趕忙抬頭看過去,不料拓跋月卻依然緊繃著臉,彷彿對丈夫求饒的眼神視而不見,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火藥味十足。岳震猛皺眉頭暗暗叫苦,很少使性子的妻子,看來是真的不爽了。
「是是,這位就是為夫以前說過的大金郡主,完顏靈秀,以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