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冰雪消融·回襄陽
    第三百四十八節

    看著視若罔聞從面前走過的福親王和王淵,岳震先是笑了,但是當父親黯然失神的表情進入視線後,他的開心和愉悅瞬間就化成了憤怒。不用問,滿腔熱忱的老爸一定又被朝廷和皇帝耍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王爺和禁軍統領的身後仰天狂笑,引得周圍的兵卒無不駐足觀望。因為大家都能聽出來,岳家二少的笑聲裡沒有絲毫的愉快,只有憤怒,那種勢不可擋噴薄而出的憤怒。岳震的笑聲,好似一條犀利的鞭子,狠狠的抽在福親王和王淵的背,他們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飛快的轉彎離開。

    送走兩位大人物,岳帥手挑門簾還未走進帳篷,就看到小二直挺挺的跪在地。「老爸!兒子不孝,讓您因為我受委屈了!」

    看著一臉愧疚和憤懣的兒子,岳帥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大步前把他拽起來。「傻小子快起來,人家都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在父母眼中,一樣也沒有不是的兒女。」

    父子相互握著對方的臂膀,四目相對,那一點點隔閡如烈日下的積雪,漸漸消融。

    岳帥拉著兒子坐下來,不禁又有些發愁,剛剛小二的笑聲猶在耳畔。父親當然能從他的笑聲裡聽到好多含義,除了憤怒,更多的則是不屑,不屑當權者的心胸。儘管在場的很多人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岳帥知道,福親王肯定聽得清清楚楚。

    「小二,你先冷靜下來,好好的聽老爸說。」沉吟良久,岳帥這才放開兒子的臂膀。「這裡也沒什麼事了,明天你就帶著月亮和布赤悄悄回臨安,見過你娘和銀屏後不要停留,盡快回吐蕃去。小二你長大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只要你一年兩載的,能回來看看我們,家裡人就很高興了。」

    「我不!」岳震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抗聲道:「臨安是我的家,您兒子又沒有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再說,我就呆在大宋,哪也不去,小二不能眼看著他們欺負老爸您!」

    「呵呵···」岳帥開懷暢笑,兒子此時的神態,才更像他的實際年齡。「呵呵,你是烏蘭震王,你老子也是十萬大軍的最高指揮官,誰敢欺負。」

    「他們當然不敢明火執仗了,反而是那些Yin謀暗算才防不勝防。剛剛看到您有苦難言的樣子,哼!小二我真想去跟他們幹一場!」

    有這樣的兒子,岳帥既是歡喜又是憂,拍拍兒子的肩頭說:「好了,其實想想也沒那麼嚴重,萬歲此舉也不過是為了保存皇室的威嚴,堵住那些說三道四的口舌。為父裝聾作啞的不予回應,這事多半也就不了了之。」

    岳震一臉茫然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他們究竟給您出了什麼難題?」

    「鬧了半天,你還不知道啊?呵呵呵···」

    「嘿嘿嘿···」

    父親一五一十道出了高宗皇帝的口諭,岳震皺眉聽罷沒有說什麼,他或許自己都沒有發覺,原本對柔福的那些愧疚不安,業已蕩然無存。

    岳帥從兒子Yin沉的臉,看出了幾分端倪,輕聲道:「小二,為父可不許你對帝姬心存怨恨,有些事咱們並不清楚其中底細。以為父想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帝姬的本意了,她是個好的女子,你們最終不能走到一起,只能說沒有緣分。」

    岳震冷靜下來,認真想想父親的話,輕輕點頭說:「是的,老爸提醒的是。柔福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孩,不管怎樣,是我辜負了她。老爸放心,小二明白了,她是她,和她的那些叔叔們不一樣,再見到柔福,兒子還是要鄭重的賠罪。」

    「好,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岳帥笑著狠狠的錘錘兒子,看到他痛的齜牙咧嘴,父親笑得更開心了。「呵呵,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還沒想好呢,朝廷已經命令您率部返回了嗎?」

    「還沒有,福王爺代表萬歲來祭奠吳帥。聽說,韓太尉還在與齊軍水師交戰的前線,不過應該快了,朝廷當然知道襄陽一線不能這樣空著。」

    「噢,那我也不急著做什麼決定,看看再說。對了老爸,接替吳帥的人選,福親王有沒有向您透漏點什麼?」

    岳帥搖搖頭,也正好趁此機會對兒子說出了心中的憂慮。「想來想去,這個人選看似簡單,卻也足夠韓太尉和兵部、吏部為難的。能夠隨意調動的一方統帥,寥寥無幾,這裡的形勢你最清楚,沒有一位沙場老將很難穩住局面。為父最擔心的是,朝廷若是一時找不到理想的人選,把左護軍劃歸為父管轄,那就把你老子死死的摁在這,北伐只能是一句空話。」

    「呵呵,老爸您放心,左護軍交給誰都有可能,唯獨絕不可能交給您。」

    「為什麼?小二你根據什麼這樣肯定?」

    岳震聳肩攤手道:「這不是明擺著嗎?因為您兒子我的存在呀。如果您執掌西北,與小二的部族只有一步之遙,那西北就成了咱們父子的天下,皇帝和朝廷能不擔心?他們害怕西北會變成大宋的國中之國,擔心我們岳家···」

    「好了,為父明白了。」岳帥果斷的打斷了兒子,岳震也及時的住口,省略了很多東西。這種話意會即可,說出來被有心人聽去,搞不好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呵呵,如此說來,這一次又是小二幫了為父一把嘍。」岳帥歷來對捕風捉影的猜測是寧可信其無,只要不拖北伐的後腿,岳帥一律無視。

    父子相視而笑,笑容卻各不相同。父親有些愜意驕傲,思緒也不由自主的飛回中原大地,哪裡還有無數的城池,等著將軍去大宋的旗幟。兒子的笑意中,更多的是苦澀與無奈,岳震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他不明白,是歷史影響了自己的軌跡,還是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影響著歷史中一個個不為人知的變遷。

    幾天後,太尉府的軍令到達利州。其一:朝廷甄選左護軍元帥期間,左護軍一切日常事務均由劉子羽代辦。其二:後護軍全部撤回荊襄駐地,主帥岳飛立刻進京述職。

    岳震得知這個消息後,不免又要費一番思量。讓他琢磨不透的是,朝廷的用意,進京述職?有關臨洮戰役的戰報應該已經很清楚了,還有什麼好述的呢?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韓世忠和兵部、吏部的那些高官們,想聽聽父親對新任西北統帥的評價。

    暫且放下這個猜疑,他又想到了自身的處境,也清楚的認識到,雖然他非常急迫的想回到家,但是卻不能在這個時侯回臨安,尤其是不能和父親一起回去。那樣會讓很多人產生誤會,一旦事成輿論,就沒辦法收場了。

    拿定主意,岳帥也表示贊同後,岳震決定跟隨水師戰船回襄陽,他打算等父親離開臨安後,自己再找機會回家。

    岳帥帶著岳雷和衛隊先期離開,岳震在劉家兄弟的陪同下祭拜吳帥後,帶著妻子和妹妹在南岸登船,子羽、子翼兩兄弟在一直送到船邊,依依惜別。

    漫長而艱苦的水旅程,岳震尚能咬牙堅持,可是拓跋月和布赤卻吃盡了苦頭。看著妻妹兩個不停的暈船嘔吐,岳震心痛之下,立刻找到水師眾將商議一番,黃佐給他們留下一支小艇和幾個熟知路徑的水手,水師船隊這才揚帆遠去。

    不會拖累大隊的行程,他們一家人也就不急著趕路,很規律的白天行船夜晚休息,遇到好天氣時,岳震還會帶著妻子阿妹,去逛一逛岸邊的大城集市。

    就這樣走走停停,用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一家人才回到襄陽,此時的江南已是春末夏初,正是綠意盎然,繁花似錦的好季節。

    由於軍港距離襄陽較遠,岳震貪圖近便就讓水手們直接駛進碼頭,棄船登岸,碼頭繁華喧鬧的景象,把岳震也嚇了一跳。兩年來,這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古鎮襄陽又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阿姐,好多人呀!」儘管沿途見識了不少的江南城鎮,可是眼前人流如潮的大場面,還是讓小布赤充滿了新奇,一雙大眼睛也好像不夠用了。

    乍看到這種場面的拓跋月也不禁有些惴惴,緊拉著布赤的手不敢鬆開,生怕陣陣人流會把小阿妹捲走。常年生活在地廣人稀的大草原,她們猛然置身無邊無際的人山人海,難免有些緊張,有些好奇和激動。

    水手們與二少告別回營報到,岳震讓妻子和阿妹坐馬背,看著忙碌穿梭的人流,他不由搖頭苦笑。早知如此,還不如在軍港下船省事呢,這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

    牽馬起步,雖然週遭很擁擠,但是他們所到之處,那些負重的挑夫、牛車的車倌卻都自動的慢行讓路。岳震從人們的眼神裡漸漸明白,是這兩匹高頭大馬讓他們顯得與眾不同。

    駿馬在南方已屬罕見,更別說克拉和雲彩這樣馬中的極品,混跡於碼頭的販夫走卒,那個不是眼睛雪亮,又怎能不知馬的主人非富即貴。雖然他們一家三口都換了江南服飾,但是兩個女子明顯的異族特徵,還是讓沿路的人們倍感新鮮,大都是想看,卻又不敢大明大方盯著看,躲躲閃閃的待他們走過後,指點著悄聲議論。

    彎彎繞繞,好不容易走出人群最密集的地帶,岳震擦擦額頭的汗水,正打算讓妻子和阿妹下馬,身後傳來格外熟悉的喊聲。

    「小弟!等等姐夫···等等···」

    驀然回首,看到姐夫張憲從身後大步趕來,岳震忍不住心頭一熱,甩開手的韁繩迎過去。

    「姐夫!好久不見啦!」

    「小弟,終於回來了!你姐姐每天都在盼著你···」張憲一把擎住小舅子的臂膀,下下打量著,話說半句不由有些哽咽。

    「哈哈哈···」岳震開心的搖晃著姐夫,不經意間就露出萬惡小舅子的嘴臉。「被我抓住毛病了,哈哈,原來只有大姐一個人想我,你這個姐夫早就把我這個小舅子忘啦!任打還是認罰,吼吼,俺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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