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曲什歸屬·合作
    第二百九十一節

    走過去擠進人群,岳震忍不住笑起來,札比爾正光著膀子,套著皮圍裙,毫不停歇的揮舞著手裡的錘子,像極了一個打鐵的工匠。看了一會,他們才明白,原來這些傢伙是在比賽,看誰能先把一根燒紅的方鐵塊打扁了。

    又一個挑戰者敗在札比爾手下,岳震看到金髮小子一臉臭屁得意洋洋,忍不住一陣手癢,大喊了一聲「我來!」。順手就脫掉了衣,遞給了身旁的妻子。

    大頭人滿臉不服的前應戰,看熱鬧的這些年輕人們就更開心啦,有人立刻想起了他們在綠洲裡的較量。馬就起哄叫嚷道:「吃肉隊長加把勁啊!能不能打敗強壯隊長就看你的啦!」

    混在人群裡的巴雅特和沐蘭楓不明所以,忙追問身邊的弟兄,得知了岳震和札比爾的糗事後,兩個傢伙起一邊捧腹狂笑著,一邊振臂呼喝。

    無論是在先前的綠洲,還是如今的烏蘭部,能讓札比爾心中發怵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老爹古斯,另一個就是眼前的岳震。

    為札比爾鉗鐵的是大力師傅,岳震身邊自然就是小力了,兩位鐵匠師傅輕巧的翻動著炭火的鐵塊,約摸一寸正方的長條鐵塊,在火中一點點的褪去黑色,越來越紅,手握大錘的岳震紮著馬步嚴陣以待。

    再看札比爾也是緊盯著火爐的鐵塊,兩隻手下意識的相互搓著。觀戰的沐蘭楓忍不住搖頭,在巴雅特耳邊道:「札比爾有點慌了,勝算不大呀。」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羊倌傢伙往那兒一站,就氣勢奪人。用氣勢打壓對手的心神,是他一貫的伎倆,扎比爾未戰心怯,那有什麼勝算?快看,開始了!」

    「起,開始!」

    火候一到,程家父子雙雙鉗住鐵塊出爐,放了砧鐵。有些生澀的岳震微微愣神的功夫,札比爾已經大吼一聲手起錘落,火花飛濺中,一錘接一錘的飛快落下。不甘心被他搶先的岳震也學著他的樣子,看準了紅紅的鐵塊,掄臂就是一通猛砸。

    「呵呵,震少爺,錘與錘的落點要剛好相接,不疏不密,這樣才能平整如一。」有小力在一旁指點,岳震很快就抓住了竅門。

    叮叮噹噹密如雨點的錘聲中,火星如夜晚升天空的煙火,接連不斷的在錘下綻放開來。這一簇拖著紅燦燦的光尾激射而去,尚未熄滅,又一蓬已砰然炸開,耀眼炫目。

    剛剛還吵鬧哄笑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流光飛火中,兩位頭領的身影更顯高大。雖然只是一場玩笑般的競賽,可是卻在不經意間點燃了烏蘭少年人們的Ji情之火,彷彿一扇大門在他們面前,轟然敞開,一個嶄新的世界,一種嶄新的生活,如首領們錘下炙熱的鐵塊,在臂膀和汗水的捶打下,盛開如花。

    拓跋月和阿妹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她們不是緊張比賽的勝負。在這種場面下,女人更為擔心的是,四處亂濺的火,千萬不要燙到她們牽掛的那個人。

    程小力翻到方鐵的第三面時,才稍稍鬆了一口,震少爺已經一點點的追來,與那邊札比爾的進度,只在一兩錘之間。

    當兩位鐵匠把已經拉長很多的鐵條,轉到第四面的時候,臨近終點的比賽,又讓氣氛熱烈起來。偏心的小布赤掙脫了阿姐,拚命的拍著手為阿哥加油,但是她的聲音卻被淹沒在震天的吶喊聲裡。

    刺啦···兩根扁平的鐵片,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被投入水中,失去了溫度的鐵,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安靜的躺進水槽。

    「哈哈哈···怎麼樣札比爾,是不是比你快了一錘?」放下錘子,岳震一邊解下皮圍裙,一邊開心的大笑著。頭臉和身汗水津津,油亮油亮的。

    呼呼喘著粗氣的札比爾,頗為不甘的嚷道:「不公平,不公平,剛剛和這些傢伙們比試了好幾輪,我已經沒力氣了。等這些鋸條完工,明天咱們兩個再比一比破木材,震頭人你若是還能贏了札比爾,我就把烏蘭第一大力士的頭銜讓給你。」

    「哈哈,比就比,難道怕你不成?看你明天再輸了,還有什麼什麼借口。」岳震搖頭晃腦的大笑而去,留下了氣鼓鼓的札比爾,被夥伴們取笑奚落。

    一番毫無花俏的拼體力,到水邊洗臉的岳震頓覺飢腸轆轆,嘰裡咕嚕亂叫的肚皮,讓一旁的拓跋月和小布赤笑彎了腰。洗去身的汗水,他們直奔飯堂。

    在大飯堂裡,拓跋月終於見到拓跋族的小姐妹們,她們正和一群韃靼女孩,唧唧喳喳的準備午飯。久別的姐妹們歡笑著丟下手裡的活計圍來,岳震見勢不妙立刻溜之大吉,小布赤也從人群裡擠出來,帶著阿哥跑進了廚房。

    歡聲笑語的女孩子們把月亮圍在當中,說著說著,話題便指向了拓跋月的肚子,什麼時候生個小頭人,這樣的話讓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到前仰後合,羞惱的拓跋月開始還試圖反擊一二,無奈孤軍奮戰之下,很快就敗下陣來,落荒而逃。

    等她在廚房裡找到丈夫和阿妹,岳震已經胡吃海塞的半飽,正好也到了開飯時分,外面一陣人聲鼎沸,大隊人馬殺進了飯堂。

    飯後布赤帶著拓跋月,集合了一群姐妹出去撿鳥蛋,採果子,準備回布哈峻送給沐大嫂的禮物。岳震叮囑姐倆多準備一些後,又把三位工匠湊到了一起,交代了自己為什麼要急於趕到曲什,去會合申屠的原因。

    猛然聽聞淮西兵變的三位工匠,也嚇了一大跳,不免又是一通忿忿的咒罵,罵張浚權欲熏心,罵酈瓊背棄祖宗。

    魯一真當然明白,大宋朝廷隨之而來的官場風浪,勢必將波及岳帥和岳家軍。所以震少焦急的心情,他很能理解。發洩一通後,三位工匠立刻表示,這邊不用岳震操心,戰車部隊的所有裝備,有他們三個在,一定順利完成。

    把工程交給三位工匠,整合訓練有札比爾他們幾個。岳震這才算放下心事,第二天就離開了娘圖島,同行的除了妻妹,還有身負各自使命的巴雅特和沐蘭楓。

    路過敕勒人聚居的草原,巴雅特留下來集結馭者和馬匹,岳震他們和沐蘭楓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布哈峻。

    進到營地,儘管岳震已經很累了,看看時間還早,他就帶著魚兒海子的幾樣特產,到寧瑪寺拜訪達布拉結活佛。他沒想到是,迎客的僧人將他請進去奉茶,聞訊而來的還有錫丹汗王達克博。

    「哈哈,震頭人真是能掐會算,本王還未坐熱椅子,你就大老遠的趕回來。想必也是聽風聲了?哈哈···」錫丹汗哈哈大笑,一身的肥肉都跟著顫抖起來。

    岳震不禁一愣,暗想,大宋的風波,應該不關這位汗王的事?那他所說的『風聲』指的是什麼?看到他迷惑的神情,達布拉結活佛含笑請他和汗王落座後,說起了原委。羌刺消失,女真人撤離,曲什變成了真空地帶。商貿如此繁華的地方,因為二大勢力的先後退出,驟然失去了次序,混亂和爭鬥就不可避免的抬頭了。

    商業競爭、宗教信仰、種族矛盾等等,失去了制約的衝突不斷升級,深受其害的吐蕃商人們只好求助寺廟,曲什僧人們也就把消息送到了達布拉結活佛這裡。活佛再把訊息傳到錫丹部,達克博親自出馬,就是為了來找岳震商量,如何平息曲什的亂局。

    沒想到,所謂的地下秩序,對一個大集市的影響這麼明顯,岳震的腦子裡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有些拖延的問道:「汗王您的意思呢?您不打算趁這個機會,收回曲什的控制權嗎?」

    「呵呵···如果收回對本王有好處的話,我們也不必容忍富察這麼久了。」錫丹汗王一臉苦笑。「震頭人與現在是我們的戰,所以本王也不想隱瞞什麼。」

    「錫丹部版圖夠大,人口的數量也足夠多,可是我們還只是一個部族,不是一個有明確主權的國家,我達克博是錫丹汗王,不是吐蕃王。曲什地處四國交界,商貿確實繁榮,卻也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地區。稍有處理不當,就可能引發與一個國家的矛盾。無論是西夏還是大金,甚至算大宋,也不是我們錫丹部能夠招惹的。」

    「就拿這次的紛亂來講,西夏,大金的商客被人欺負,他們回國向君主哭訴,但是他們的君王並沒有一個具體可供發洩的目標,也只能勸這些商人們忍了。如果我們錫丹部對外宣稱是曲什的主人,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我們從來都希望曲什,是一個與各國的緩衝地帶。但是也不能像現在這麼亂,畢竟還有許多錫丹人在這裡生活,做生意。」

    關於錫丹汗對曲什的態度,當年富察就向岳震提到過,達克博更為詳盡的解釋,他沒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了一個清晰的思路。

    看到岳震認真傾聽,沉吟不語,達布拉結活佛接過了話頭。「新年之時,我們汗王就曾說過,希望震頭人能夠勉為其難,接掌曲什。不是我們心腸狠毒,欲將頭人推入險地,而是震頭人無論身份背景,都比我們更合適。」

    「呵呵,汗王與活佛如此高看,我又怎能推辭?」岳震微微一笑,卻話鋒一轉道:「我來頂這個虛名沒問題,但是···」

    達克博與活佛雙雙臉色一變,雖然他們不知道岳震這個『但是』的後面是什麼?可是他們最明白這個少年頭人,胸懷和計謀,和他那張笑嘻嘻的娃娃臉絕對不成正比。

    「您兩位也清楚,咱們共同的敵人已經蓄勢待發,我們烏蘭部絕不可能把本來就不算雄厚的力量,再分到曲什來。所以我才說,曲什主人的這個虛名我來頂著,不管是誰想找麻煩,盡可讓他們衝我來!但是真正控制曲什的武力,還是請兩位大人幫忙解決才好。」

    他的思路讓錫丹汗頓生警惕,臉色也變的不甚好看,岳震暗笑中擺手道:「汗王不要誤會,我絕沒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只是想請汗王動用貴部家族的武力。」

    「哦?請震頭人講的清楚些。」一直沉吟思考的活佛,若有所悟的眼睛一亮,有點心急的追問起來。

    岳震從容的笑著點頭說:「貴部幾大家族中任意一家的實力,控制管理曲什都是綽綽有餘。只不過先前富察盤踞曲什,各大家族覺得沒有必要拚個你死我活。眼下的這個時機最為恰當,只要汗王您點頭默許,便可水到渠成。」

    輕輕的點著頭,不難看出錫丹汗也有些意動。大家族自己私底下的武力,並不比馬賊們差多少,只不過用途不一樣而已。

    達布拉結活佛突然覺得,這樣遮遮掩掩的瞎猜,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來得痛快。隨即就問道:「烏蘭部頂這個虛名,想得到什麼呢?或者說你震頭人,想在曲什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呢?」

    「呵呵,很簡單,只要一條通暢安全的商道。一年當中,我就有四支商隊途經曲什,曲什若是這樣亂下去,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汗王讓我推薦的話,沖索家族掌管曲什,對我們雙方來講,都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聽岳震這樣說,活佛與汗王相視後,一起鬆了一口氣。在他們心目中,儘管這個漢族少年心機重重,很難纏,但是他們知道,岳震極其看重朋之間的義氣,沖索多吉算是他在烏蘭部以外,為數不多的好之一。

    錫丹汗達克博突然有些酸溜溜的,可轉念想想,從錫丹王庭正式承認了烏蘭部的地位後,沖索多吉一直規規矩矩的表現,他心裡也就舒服順暢了很多。

    思前想後,汗王肯定了錫丹部沒有太大的風險,這才點頭道:「好,本王就把沖索一大家子的命運,交到震頭人的手裡了。」

    「呵呵···」岳震當然明白達克博的意思,搖頭苦笑說:「汗王放心,我會保證他們生命和財產的安全。其實這也算是我作繭自縛,如果有什麼閃失,我怎能對得起老朋多吉大哥?事情就這樣說定了,有兩件事,請汗王與活佛多多幫忙。」

    「震頭人不必客氣,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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