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節
多吉抹抹嘴邊的酒漬,抓起肉條一邊嚼著,一邊搖頭道:「得了,跟我,你就不必謙虛了。嗨,想當年咱們三兄弟把酒言歡,是何其的快樂逍遙,如今蕭雍成了大金國的半個主人,震少你也是名動千里叱吒風雲,只有老哥我沒什麼長進吶。」
「呵呵,還敢說我來虛的!」岳震暢然失笑說:「大哥你志不在此,得了便宜賣乖,要不咱倆換換。哈哈,跟我還來這一套,罰你三大口!」
「哈哈哈,還是兄弟你瞭解老哥,我認罰,認罰。」多吉豪爽的牛飲了一陣,這才放下酒罈,笑瞇瞇的看著岳震說:「別看蕭雍貴為君王,但是老哥我卻不佩服他,呵呵,假如把你震少的遭遇換給他,他絕不能做得這般出色。」
岳震微微一皺眉頭,也笑笑放下了酒罈子。「多吉大哥你今天話裡有話啊,看來找小弟喝酒是假,呵呵,大哥你是有話要說吧。」
「也算是吧。」多吉的笑容裡,摻雜了些許讓岳震看不明白的東西。「汗王和活佛已經聯名通告各部、各大家族,正式宣告了你們烏蘭部在青寧原的疆域,還順便提到了讓各家族盡快籌備貨物和商隊,準備參加布哈峻的賽馬會。大哥不想知道,兄弟你和青寧原的主人有什麼協議,我只是想說···」
看他話到嘴邊又有些躊躇,岳震伸過手去拍拍多吉道:「大哥與小弟結緣江南,怎麼說也是故交舊人,有什麼話大哥但說無妨。」
多吉點頭說:「正是因為如此,以後大哥就不能不與你保持一定的距離,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在眾人面前肆意言笑了。咱們之間的生意,我也會盡數的交給那森和幾位管事,一句話,有外人的地方你我只能是點頭之交。」
「噢···」岳震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色道:「這個小弟明白,你們汗王當然不希望看到他手下的某一個家族,與其他部族的關係過於親密。」
好兄弟一點就透,多吉既是欣慰又有些難過,沉默了好一會才又說:「好兄弟,唉,人活世上就是沒辦法,很多的牽絆讓人不得不違心的裝模作樣。老哥對兄弟你知之甚深,所以也想勸你一句,你們漢人說得好,見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老哥我不便往深裡說,兄弟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岳震用力點點頭,對他舉了舉手中的酒罈道:「小弟明白,周旋於位高權重者之間,不比咱們兄弟知心相交,小弟一定會留個心眼的。來,大哥喝酒。」
「那就好,那就好。」多吉仰脖欣然暢飲,再放下酒罈時眼睛已經微微紅,他趁著酒意神秘兮兮的向岳震湊過去。「王庭的犛牛衛隊突然換裝,又在儲備遠行的物資,兄弟你告訴老哥,是不是···是不是要打仗了?」
「呵呵···」岳震輕輕的向後閃了閃,遠離了他酒氣熏天的大嘴,低聲笑道:「打不打仗和大哥你的關係不大,反正也用不著你上陣殺敵。呵呵···」
充血的眼睛一瞪,多吉不滿的嘟囔說:「我當然不擔心自己,我是擔心你這個不要命的傢伙。別看你整天自稱商人,可是牛脾氣一上來就寧折也不曲,老哥是要提醒你,該低頭時要低頭。今後震少的言行,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很多人的生死禍福就在你一念之間。」
無言的把酒罈湊到嘴邊,岳震狠狠的灌了幾大口,也頓覺酒中有幾分苦澀的滋味。他明白這並不完全是多吉的一席酒話,生長於斯的人們,對於部族的領往往是畏懼多過於敬重。
或許是他很久沒有喝酒,又或許是喝的太猛,片刻的功夫岳震就感覺酒氣上湧,微醺的酣暢讓他高聲笑了起來。「哈哈,大哥的好意小弟明白。可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小弟一直以為強弱之道要因人而異,對於有些人必須寸步不讓,否則就會被人視為軟弱可欺!」
「就好比小弟此次的王庭之行,若是顯露出半分的軟弱無措,恐怕結果與現在就是大不一樣了。正所謂,人善被人欺呀。」
多吉一把拉住了他又要灌酒的手臂,沉聲問道:「震少這話什麼意思?汗王派我去邀你做客前,可是鄭重的向我保證過,對你震少絕對是以禮相待。」
「以禮相待?哼哼···大哥你太天真了。」輕輕撥開多吉的手,岳震一口氣把罈子裡的酒全部倒進喉嚨。放下罈子抹去嘴角的酒漬,他瞇著眼睛笑道:「呵呵,如果不是小弟我好像茅坑裡石頭,又臭又硬,恐怕我和月亮就要被你們汗王扣在王庭,我們就會變成用於威脅雪風和綠洲人的工具。」
「啊!震少你是說···」多吉大驚失色,酒也醒了多半,正要追問還未張口的時候,拓跋月端著茶壺推門走了進來。
「就知道你們兄弟倆要喝到紅頭漲臉了,這是我剛剛煮好的熱茶,一人一碗醒醒酒,多吉大哥您先請。」
偷看著給多吉倒茶的少女淺笑薄嗔,神色如常,岳震暗叫了一聲好險,幸好自己剛剛的那番話沒被她聽見。就在他慶幸的功夫,拓跋月的視線和茶壺一起轉到了情郎這邊,情侶間短短的一個對視,少女低頭為他斟茶,岳震的心又忽悠一下吊了起來,因為他看到月亮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責備。
看見人家媳婦尋上門來,多吉就算憋了一肚子的話,也只好嚥了回去。岳震酒氣翻湧,卻又忍不住胡亂猜疑,兩兄弟的把酒小聚也就草草收場了。
與多吉大哥告個別,岳震和拓跋月並肩出門,涼颼颼的冷風吹過,他猛覺一陣眩暈腳步竟然有些踉蹌。拓跋月趕緊挽住他的臂膀,攙著他回到了石屋。
渾渾沉沉的躺倒床上,看著為自己脫鞋寬衣的月亮,岳震赧然的笑道:「嘿嘿,沒想到現在的酒量這麼差,喝了這麼一點點就暈忽忽的。嘿嘿嘿···以前喝酒從來就輸過多吉大哥,真是丟臉。」
「唉···」少女輕輕的歎息著,曲腿坐在床邊拉過氈被給他蓋上。「以前你是天馬行空了無牽掛,現在有這麼多人拖累你,心事自然也就重了。聽爺爺說,喝酒的人心事越多,也就越容易醉的。」
「我哪有什麼心事?呵呵。」岳震依然嬉笑著握住身邊少女的手,打岔說:「我以前喝酒全憑真氣,基本上算是作弊,如今實打實的靠身體來化解,不勝酒力倒也正常。月亮你是沒見過,想當年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大酒鬼。對,就說送多吉大哥茶葉的那一次,整整六罈子酒我一口氣就···」
撫摩著掌心裡的柔荑,他臭美的嘮叨著輝煌戰績,說了半天也聽不到拓跋月的回應,岳震抬頭看去,正好與少女的目光相遇,她正癡癡的看著醉態可掬的情郎。
視線纏繞之間,少女不知想起了什麼,竟然羞紅了面頰,抽手逃離了他的身邊。
不明所以的岳震微微仰起頭,看著拓跋月一處處熄滅了石屋裡所有的燈火,直到屋子裡陷入一片漆黑。一陣脫衣的聲音後,少女帶著一縷淡淡的香味鑽進被窩,岳震輕笑著張開臂膀把她擁進懷裡。
「吁···」他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手撫上少女的後背,只覺手掌下儘是溫潤光滑,心生詫異間他的手向下滑去,卻好像被蠍子蜇了一般甩開手驚叫出聲。
「月亮,你···」原來此刻他懷中的少女已是全身**,岳震的那點酒意頓時被驚得煙消雲散。
撲哧,拓跋月輕聲嬌笑中伸出一支手臂抱住情郎的脖子,另一隻手也輕車熟路的探進了他的衣襟。「小羊倌,還記得在崗布瓦寺嗎?咱們來做夫妻的事好不···」少女的呼吸漸漸粗重,聲音低若蚊蠅,停在岳震胸前的手卻顫巍巍的解開了他的衣帶。
措手不及的岳震剛剛覺得胸口一涼,少女滾燙的酥胸就已緊緊貼上了他半裸的胸膛。
真正肌膚相親驟然而至,原本已經口乾舌燥的岳震頓時一陣眼冒金星,前所未有的悸動穿過心房爆炸開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倒吸了一口涼氣。
「夫君,好好愛你的月亮吧···今晚月亮要做你真正的···嗯哼···」已然情動的拓跋月比岳震還不如,身體與情感的雙重衝擊下,少女如一隻酥軟無骨的八爪魚,死命的糾纏著,扭動著,迷失在情郎的懷抱裡。
岳震用他僅有的一點點的理智控制著身體,他明白心愛的少女突然這樣,必定事出有因,雖然他也盼望著這一天早早到來,可是他不想這樣糊里糊塗,而且他的腦海裡還殘留著現代人最基本的生活常識。
「月亮,月亮。」他把嘴唇湊到少女的耳邊,柔聲道:「今晚不行的,男人喝了酒以後不能的,不然的話···」
「嗯哼···真的!」情如烈火的少女顯然被他嚇了一跳,柔軟扭動的嬌軀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我不想啊。」岳震摩挲著少女光滑的脊背,一邊抵抗著極度香艷的誘惑,一邊在她耳邊絮絮低語。經過好一通合情合理的解釋,總算才讓少女熄滅了心中的火焰,頗為不甘的拓跋月輕輕捶打著他的胸膛,語帶幽怨。
「都怪你壞傢伙!偏偏要去喝酒,不理你了!」
少女賭氣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岳震心存愧疚卻也不禁有些好奇,他非常想知道月亮為何突然變得這麼熱情主動。
「好月亮,不生氣啊。」從身後抱住少女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肢,他用下巴上的短鬚摩擦著她的肩頭,微微的輕癢讓假意負氣的少女,躲閃著『咯咯』笑了起來。「我的月亮今晚這是怎麼啦?我瞭解你就像你瞭解我一樣,告訴你的夫君,我的月亮有什麼心事呢?」
「就不告訴你,誰讓你有事偏要瞞著我!」嘴上不依不饒,少女壓著情郎的大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滑動著,手掌上的溫暖讓她酥媚的**了一聲,這才幽幽歎道:「唉,在錫丹王庭步步驚心,你卻瞞著我,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唉,我酒後失言,還是被你聽了去。」岳震亦是一聲歎息綺念盡消,少女的心事讓他又愛又憐,也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怎麼會呢?不會的。」把心愛的女孩扳轉過來,望著她隱隱約約的星眸,岳震捧著她的臉蛋說:「我怎麼捨得我心愛的月亮呢?其實在錫丹王庭我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我不怕他們把咱們兩個一起扣下,我只怕他們用陰謀詭計將你擄去···」
拓跋月的種種疑問終於有了答案,後怕心悸的少女又是滿腹歉疚。他獨自扛著明裡暗裡的凶險,也只是不想讓他的女人擔心而已,怎還能責怪他呢?
少女環抱著情郎粗壯的脖頸,一點一點的拉近著兩人的距離,一字一句的輕輕說道:「不要擔心,我的男人,你的月亮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懷裡,也要···」
岳震慌忙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誓言,少女熱烈的回應不能溫暖他突然湧上心頭的悲涼,他不知道生死與共的幸福還是不是幸福。就在愛人癡狂的親吻著他的時候,一種壓抑了許久,糾結了許久的諸般情緒,化作了似曾相識的憤怒噴薄而出。
推開少女,與她額頭相抵,他森然咬牙道:「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誰也不能!月亮會和岳家所有的女人一樣,平安快樂的生活著,直到老去!」
「我相信,月亮會像母親、姐姐、嫂子一樣,快樂幸福的生兒育女。我們的男人都是英雄好漢,我們的男人都是錚錚鐵漢,我們的男人都是岳家兒郎。」少女倔強的覓到他的唇,再度迷亂的痛吻著情郎,不知不覺中腮邊已是清淚斑斑。
激盪亢奮的心緒不容易平復,整個夜晚兩人都緊緊的擁在一起,時而絮絮低語,時而輕憐蜜愛,直到天將破曉他們才沉沉的並頭睡去。
躲避著照在臉上的光線,酣睡的岳震翻了個身,張開的手臂忽然覺得身邊空蕩蕩的,他打了個一激靈勃然起身,抬眼四顧,目力所及的空間裡拓跋月蹤影皆無。猛然間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頂,他慌忙叫道。
「月亮,月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