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妥···」聽著岳震和拓跋月的交談,巴雅特皺眉沉吟道:「你們三個還要帶著羊群,走進草原深處有點不妥當。」
岳震臉上一凜,疑惑的問道:「此話怎講,你覺得會有什麼不妥?不安全嗎?」
「這個嗎···」顯然巴雅特也沒有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的直覺裡,凡是未知的就是危險的。他搖頭撇撇嘴說:「安全是沒問題,那邊已是吐蕃和西夏的交界,聽說為了安靖商路,有西夏**常駐,那裡是青寧原我唯一沒有到過的地方。」
沐蘭楓立刻不滿抗議道:「你這是什麼道理?你沒去過的地方就是不妥啊?」
「是啊。」巴雅特無辜的聳肩說:「從小我阿爹就跟我說,沒去過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小羊倌帶著一群羊和兩個女孩···」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可想而知,又遭到了拓跋月的猛烈批判。
「女孩子怎麼啦?呵呵,巴雅特。」拓跋月一臉笑意的看著他說:「明天我要和拓跋族的姐妹們說說這個事,你巴雅特看不起我們女孩子,說我們是男人的累贅。呵呵···」
「哈哈···你慘了,你慘啦!」沐蘭楓立刻擠眉弄眼的跟著起哄。
巴雅特慌忙擺手,忙不迭的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哪敢看不起你們呢?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是想說···」期期艾艾說了半天,他也說不出什麼,只好站起來一邊轉身逃走,一邊說:「我也說不清楚啦!總之你們要小心就是了。」
看著他一臉窘迫的逃走,沐蘭楓先是對拓跋月比了一下大拇指,然後喊著追了出去。「巴雅特,等等我,等等我···」
岳震笑望著兩個傢伙的背影,腦子裡還想著剛剛說過的事情,在他內心裡,巴雅特都沒有去過的地方,對他來說無疑充滿了新奇與**。
夜深人靜,岳震和兩個女孩回到帳篷,三個人又嘰嘰呱呱的開了個小會,最後商議決定,就按照拓跋月說的,他們要趕著羊群橫跨草原的最深處。一邊放牧,一邊前進,要過一過真正的遊牧的生活。
看著和自己一樣興奮的拓跋月、布赤,岳震不禁暗自好笑。原來我們三個都還沒有長大,也都有一顆孩童的貪玩之心。
第二天一早,岳震他們就拆除了帳篷,把所有的東西都裝上車,擺出整裝待的架勢。三個人也都穿戴整齊,再次來到了掩埋格桑阿爸的大土塚。
不知道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麼時候,懷著告別阿爸的心情,岳震和布赤的臉色都有一些蒼白,布赤的表現比前一天還要沉靜。這也是岳震想要盡快離開的原因,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裡,以後的路還很長。
沐蘭楓和巴雅特沒想到他們說走就走,兩個人也就帶著一些弟兄倉促收拾啟程。路上巴雅特開始給岳震惡補草原的生存技巧,如何通過日月星辰辨別方向,怎樣判斷草地的顏色來尋找水源,直到岳震自以為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牧人,他們也到了曲什。
巴雅特像管家婆一樣,在曲什為岳震採購了大量的越冬生活用具,其中就有打草需要的鐮刀、鋼叉等等。弟兄們準備送回布哈峻的野味,也大部分留給了他們,直到牛車和兩匹馬不堪重負,兩路人這才分道揚鑣,岳震他們繼續向北,巴、沐二人率眾西歸。
非常臃腫的輜重制約了岳震三人的度,好在他們也不急著趕路,一路慢慢悠悠的走進了草原深處。
路上已經微微泛黃的綠草越來越高,先是遮住了膝蓋,繼續向北又走了兩日,大片大片瘋長的野草,已經到了岳震的腰間。
又走了整一天,太陽斜到天邊的黃昏時分,他們停下來宿營。岳震忙活著安營紮寨,腦子裡盤算著走過的路程,一番思考後他覺得已經足夠深入草原,再往北走很可能就要進入西夏國境,明天是時候向西轉彎了。
經過這些天反覆的磨練,岳震已是熟能生巧。搭建人住的帳篷和羊群休息的臨時羊圈,對他來說已經是一項相當簡單的工作。
岳震手腳麻利的圈好羊群,又卸下睡具搬進帳篷後各就各位,出去的拓跋月和布赤這才趕著老黃馬拖著柴火回來。
剩下的事就不用他**心了,配合相當熟練的兩個女孩,駕輕就熟的生火做飯,儼然就是從小就生長在牧人家裡的女孩。樂得悠閒的岳震舒服的躺在草地上,以馬鞍為枕打瞌睡,直到火堆那邊陣陣香味飄過,他肚子裡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真香啊。」攪動著瓦罐裡熱騰騰香噴噴的肉糜粥,岳震垂涎欲滴的讚歎道:「阿妹你的手藝越來越棒了,以後咱們回到南方就開個粥鋪,你來做掌勺大師傅。」
看著他一臉饞相,布赤眨著眼睛壞壞的笑說:「噢,阿哥你糟糕啦,你是說阿姐做的飯不好吃嘍,今天的飯可都是阿姐做的。嘿嘿···」
「對啊,不給他吃,讓這個沒良心的傢伙餓肚皮。」拓跋月將熱乎乎的粥碗遞給阿妹,又滿滿盛了一碗遞給岳震,秀眸飛嗔道:「要不是看你今天幹了這麼多活,才不給你吃呢!慢點喝啊,小心燙著。」
腆著臉接過粥碗,岳震一邊吹著碗沿,一邊還嬉笑說:「呼呼呼,都好吃,都好吃,月亮你的手藝和阿妹只差一點點,呼呼,一點點。呵呵···」
「還說!」拓跋月強忍著笑意,作勢要搶回粥碗。岳震大叫著端碗就跑,跑到布赤那邊蹲下來飛快的汲食著熱粥,一邊喝一邊還要吐吐舌頭,就好像真的怕人搶去似的。
兩個女孩吃吃的笑了一會,也端起碗來安靜的吃飯,岳震的粥碗已經見底了。
「啊,好吃!再來一碗。」岳震仰起頭把最後一滴倒進嘴裡,**著嘴唇正要把空碗遞給拓跋月,手和碗卻一起停在了半路。「噓···你們聽,好像有人過來。」兩個女孩趕忙側耳傾聽,果然,從他們的北方一陣馬蹄和鑾鈴的聲響,隱隱約約傳來。
聽著聲音越來越近,岳震聽出來這不是偶爾的路過的馬匹,明顯是衝著他們來的,而且人數還不少。他放下碗站起身,凝神看向聲音的來處。
「哦,是鐵鷂子,沒事沒事,是西夏的邊防軍。」光線已經很暗,岳震還是遠遠看到了騎隊黑黝黝的鐵甲,他對兩個女孩擺手示意讓她們不要擔心,自己擋在了火堆的前面。
鐵鷂子騎兵距離他們大約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見只有一個人下馬走過來,岳震有些忐忑的心也放回肚裡。他揣測是西夏**也看清楚了他們,確定他們並無危害,只是過來例行公事問問而已。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那個鐵鷂子騎兵看到了他們的羊群,還有兩個女子,人家連問話也省了,只是打量了岳震幾下,那騎兵轉身就回去了。
岳震暗笑著這倒省事,也轉回身坐到火堆旁,不料剛剛坐穩,就聽布赤低聲說:「阿哥,他們沒走,又過來三個人。」錯愕的他再次起身回頭看去,可不是嗎,這次過來的三個人是一前兩後,走在前面的那個人可能是一位將官。
筆直走過來的三個人沒有絲毫的停頓,逕直來到了岳震的面前。
鐵鷂子騎兵的頭盔上配有面甲,岳震只能看到這位將官露出來的一雙眼睛,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讓岳震能看見對方眼睛裡倒影著自己身後的篝火。
咦,這個人很年青啊。
凝視著來人亮晶晶的眼睛,岳震有些驚異,也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這位將官很年輕,應該和自己年齡相仿。他們在前面對視打量,火堆旁的拓跋月和布赤也站起身來,兩個女孩一左一右慢慢的靠近岳震的身後。
或許是年輕的牧人面對犀利迫人的目光,表現的過於無動於衷,年輕的將官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竟然又逼迫式的踏上了一步。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步,卻引了強烈的反應,這位年輕的軍人始料未及,而當他看到和感覺到威脅的方向時,更是駭然色變,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就在他一步踏出腳掌落地之時,年輕牧人身後那位個高的女子就像變戲法一樣,手裡多出了一張白森森的小弓,弓弦上搭著一支短箭,弓似滿月一觸即。更讓這位軍人心驚肉跳的是,那只幽寒的箭頭死死的瞄著自己的眼睛。對面年輕美麗的女箭手,瞬間就鎖定了他最致命的弱點。
拓跋月手裡弓箭的威脅,足以讓這位西夏軍人不敢輕舉妄動。而從小布赤那邊直射而來的殺氣,卻令他遍體生寒,欲退而不敢動。
看不到小姑娘的武器是什麼,小姑娘也不像箭手那樣盯著他,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站在那裡看著他的手出神。
西夏軍人的手背上頓時有了一種針芒迫近的感應,有一點癢還有些微微的痛,但是多年訓練而來的警覺告訴他,不能動!此時此刻就算是手上輕微的顫抖,也會引那個小女孩一連串的攻擊。
岳震來不及驚駭於阿妹若有實質的殺氣,看到將官身後的衛兵已經準備拔刀,他慌忙轉身連連擺手說:「月亮,阿妹住手!這位將軍無意傷害我們。」
拓跋月分神看了看他,遲疑一下還是放下了弓箭。安撫了這邊,他又走到布赤面前,拍拍阿妹的肩頭,湊到她眼前耳語道:「沒事的,阿妹,他們不是咱們的敵人。」布赤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小姑娘微微一笑,也同樣低聲說道:「不管他是不是敵人,我都不會給他傷害阿哥的機會。」
他們兄妹交流的功夫,那位西夏軍官才感到壓力頓失,後退一步的軍人,手扶腰刀厲聲喝道:「幾位何方高人,喬裝接近我大夏國,意欲何為!」
聽到他語氣還是這麼嚴厲,拓跋月和布赤雙雙臉色一變,岳震無奈的又是一陣擺手後,這才轉身笑道。
「哈哈,將軍此言差矣,我們不是什麼高人,更不會對西夏國有何圖謀不軌,在下和妻妹只是路過而已。」岳震臉上笑容可掬,心裡其實挺佩服眼前這個人。面對這樣臨危不懼的軍人,很容易讓他想起自己的親人。
稍稍退後的西夏軍人手握刀柄,看得出也是有些猶豫。這時候他身後的衛兵靠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話,雖然衛兵的聲音很低,還是被岳震聽到了「少帥」兩個字。
豎著耳朵偷聽的岳震不禁眼睛一亮,這兩個字對他來講實在是太親切了,哥哥岳雲親切的面容一下子就跳到了眼前。「呵呵,這位將軍,我們只是普通的牧人,而且明天就要轉頭向西去魚兒海子,將軍請放心離去,我們無意進入西夏國境。」
誠懇的話語,加上岳震那張絕對無害的面容,讓西夏將軍的手慢慢的離開刀柄,揮手示意身旁的隨從退下,這位年輕的軍人做出了一個出乎岳震預料的動作,他抬手摘下了遮住面容的頭盔。
「小將李正道,大夏國草欏河軍司,西平鐵鷂子大隊千夫長。請問這位閣下高姓大名,兄弟你不是吐蕃人吧?」
岳震沒想到他會這樣坦誠相見,微微愣了一下後,搖頭苦笑道:「李將軍還是戴上頭盔比較好,看著將軍如此英俊的面孔,小弟我不但信心全無,就連老家在哪裡也忘記了。」
他身後的拓跋月和布赤忍不住笑了起來,兩個女孩眼見確實已經沒什麼危險,也就手拉著手坐回了火堆旁,繼續被打斷的晚餐。
李正道被岳震變相的稱讚臊紅了臉,把頭盔遞給身後的衛兵,他抱拳拱手道:「小將奉命巡邊,並非成心驚擾幾位用餐,兄弟見諒見諒。正道雖然身為軍人,但是也曾拜師習武,與幾位也算是武林同道,失敬失敬。」
本想三言兩語結束這次偶遇的岳震,這下真的有些無奈了,人家擺出了江湖禮節,他也只好抱拳還禮。「不敢,不敢。小弟和妻妹只不過學了幾招粗淺的功夫,不敢自稱武林中人。李將軍既然有公事在身,小弟的飯也是剛剛吃到一半,你看···」
李正道微微一笑,擺手道:「兄弟請便,小將巡視邊境整天,不怕兄弟見笑,真的有些勞累了。假如兄弟不介意,小將借你們的篝火暖和休息片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