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上篇 第二十四節
    「哈哈哈···」多吉和張飛卿見他淒慘狀,頓時幸災樂禍的捧腹狂笑。更新超快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張老先生撚鬚調侃道:「震少梅家橋英雄救美,必將成為臨安城內的一段佳話。」

    一場險情消於無形,也提醒了作善事的僧人,街道維持秩序的和尚多了起來,河道裡的船隻也相繼離去,岳震他們的船也從橋下通過向城裡駛去。

    穿過橋拱,岳震聽到了張老先生的那句『英雄救美』,驀然回首,綠衣少女正撲到橋欄向船望來,兩道目光不期而遇撞到一起,這對少男少女又如觸電般慌亂羞澀的低下了頭。待岳震鼓足勇氣再抬頭時,船已離開很遠了,少女揚起羞紅未褪的面頰癡癡凝望著漸漸遠去的船隻,猛然間揮起手臂喊道:「公子珍重啊···」

    他彷彿瞬間被一道甜蜜的電流擊穿了心房,腦海裡一片空白,只知道傻傻的揮舞著手臂,直到綠綠的身影融化在都城的景色中。

    看著悵然若失的岳震,多吉拍著他的肩問道:「震少,是不是已經心生悔意。忘記問人家小姐尊姓大名了?」

    岳震被人說穿了心事,頓覺尷尬,想要強辯幾句,可又洩氣的閉了嘴巴任他取笑。

    「哈哈哈···」好不容易見到他吃憋的模樣,多吉怎能不得意?張飛卿不覺也被他們少年情懷感染,信口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此情此景怎能不讓岳震黯然銷魂,伊人在水一方,自己卻無留隻言片語的訊息。今日一別茫茫人海中,還能有緣再見嗎?

    「震少,老哥若是說出人家小姐的芳名,你該怎樣謝我?」多吉冷不丁的蹦出這麼一句。

    「真的?!」岳震驚喜交加的抓住他的臂膀,旋即氣惱的甩開說:「多吉大哥又來戲耍小弟。」

    多吉不再開玩笑了,正經八百的道:「那位小姐確實不認識,可那幾位女菩薩老哥我卻是熟悉的很呢。」這傢伙說到這裡竟然停住了,斜眼瞅著心急愈聽下文的岳震。「好了好了,不逗你啦。那些女菩薩修行在城東的妙明寺,常來老哥這裡採買些東西。等震少把鋪子的事情辦完,老哥一定陪你去一趟。」

    岳震頓覺慚愧,我來臨安是幹什麼的?正事尚無眉目,現在卻如此的失魂落魄。

    一路沖索多吉與張飛卿指點兩岸繁華的街景,可他們說些什麼岳震卻是一句也沒聽進去,耳畔反覆迴響著那一句『公子珍重』。直到船至望仙橋,多吉推著魂不守舍的他說道:「喂,震少咱們到了。」岳震這才如夢初醒般隨著二人登岸。

    步行不遠就到了多吉的鋪面,二人定睛觀瞧。呵,門頭懸掛著鎏金的牌匾,『佛緣閣』,果然如多吉所說肅穆中透著氣派!。

    三人往店裡走去,多吉則解說道:「臨安城中稍微富裕一點的家庭,都有自家的佛堂或是經堂,以便足不出戶就可吃齋念佛。我這裡主要經營吐蕃寺廟僧侶手制的各類用具,小到一串手珠,大到有幾尺見方的唐卡,在臨安都是很受歡迎的。」

    岳震和張飛卿便由他引著在店裡瀏覽了一番,各種的佛教用品果真是琳琅滿目,最吸引人之處是,整個鋪子裝飾擺設都突出著吐蕃特有的異域風情,讓他倆覺得耳目一新。

    粗略的轉了轉,多吉把他們請進了後院休息。後面的面積也不小,除卻庫房還有三間乾淨的居室。岳震兩人相視點頭,這個地方真是不錯,前店後住暫時夠用了。

    派人請來住在客棧的祿伯,岳震他們便開始了緊張的籌備工作。

    祿伯一直就對質押典當這一行心有芥蒂,張飛卿也有些顧忌,不贊成過份張揚,岳震雖然不大滿意卻也不好駁他們。他們連匯豐號的招牌也沒有用,就在多吉的『佛緣閣』旁邊開起了一間字畫古玩質押鋪,兼營收售古舊字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佛緣閣』另增加了一項業務。

    步入正軌後,低調開業的弊端便顯露出來,進店的客人大都是逛完『佛緣閣』後對這個新鋪子心存好奇而已。

    岳震在旁觀察幾天後看出了端倪,沖索多吉說的不錯,城南聚集了臨安大部分的富足人家,是經商的理想之地。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中層社會居住的地方,突遭劫難需要變賣、質押的情況自然就很少發生。

    開業以來他們倒也收得一些字畫、古器皿,可惜都是凡品,基本都是家裡閒置卻沒有什麼收藏價值的東西。

    這類物品擺在店裡反而起了壞作用,一些古玩、字畫的經紀們聞訊而來,想淘些東西賺幾個小錢,結果全都搖頭失望而歸。這些二、三流的貨色已經快把從鄂州帶來的錢消耗殆盡,張飛卿與祿伯急在心裡,卻也是一籌莫展。

    知名度!知名度!岳震心裡念叨著頓覺十分煩悶,邁步出了鋪子想到街走走。

    小廣告?看著道路兩旁乾淨整潔的牆壁,他搖頭苦笑否定了,這個朝代紙張還是少數人的高檔奢侈品,要想把城裡的大街小巷貼滿廣告,自己恐怕就要面臨破產嘍。

    岳震沿著那天來時的小河漫無目地的溜躂著,苦苦思索在這個資訊閉塞的時代,怎麼才能讓大家都知道有這麼一家質押典當行呢?走著走著覺得身邊的氣氛熱鬧起來,原來是一些官員模樣的人帶著大隊的牛車、挑夫正在運送木材磚石,看來是官府已經出面替災民重建屋舍了。

    再仔細的辨認了一番四周的景物,噢,前面不遠不正是梅家橋嗎?想不到一路信步走來,竟鬼使神差般的到了這裡。

    踏梅家橋,當日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岳震手扶橋欄不由得一陣恍惚失神,與翠衣女子的一番偶遇,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跡,怎地也無法忘記。我們還能再相遇嗎?如果真的能再見到她,我該說什麼好呢?。

    這也難怪他,雖說年紀不大卻也算活了兩輩子,可偏偏就是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女孩子。正所謂懵懂少年,情竇初開,即有甜絲絲的幻想又滿是莫名的緊張,實在是外人無法體會的。

    『嗨!』我怎麼變的婆婆媽媽,有心要見她,那天去趟妙明寺不就得了。還是先想想我的買賣,答應姐姐四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還是毫無頭緒。雖說就算食言老姐也不會笑話自己,可若男子漢大丈夫言而無信,自己這一關也過不去啊。

    岳震手拍橋欄收拾起紛亂的情懷,轉頭邁開大步原路返回。

    當他的身影淹沒在川流的人潮中時,梅家橋的那頭款款走來一個女孩,依然是一襲綠衣衫,依然烏髮披肩,只是今日的神情中彷彿多了點什麼,似幽是怨?如期似盼?

    筆者寫到這裡不禁扶額興歎,岳震要是在此多逗留片刻,或是從反方向下橋呢?···

    少女靜靜的倚在橋欄,望著那日少年離去的方向,回想著那一瞬間中點點滴滴的感覺。想起他為了一片落腳之地,竟然騙人家小孩子,姑娘依舊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眼眸中柔柔的宛若一汪秋水。再想起他堅實的臂膀、微燙的胸膛,一抹暈紅又偷偷的爬了腮邊。

    唉,少女心中柔腸百轉,無數個問號縈繞在腦海裡。

    他是誰?

    是臨安人還是匆匆過客?

    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天為何這樣的捉弄人,一切來去竟是眨眼般的匆匆,如夢似幻又像當日天的那道虹,美麗的動人心魄,卻沒有人能多留他片刻。

    女孩彎彎的睫毛顫動中,好像欲穿透一切的遮擋,覓到那條驚鴻一瞥的身影。清風依舊撥弄著耳鬢的髮絲,身後橋人流依舊熙熙而過,橋下青青的河水依舊靜靜流淌,誰能為她把這柔情思緒寄到遠方呢?。

    岳震回到鋪子就看見祿伯坐在櫃檯後面愁眉不展,微笑走前道:「祿伯,生意雖是不景氣,可您老也不必太過抑鬱,不是還有我和張先生嗎?走,咱爺倆再去找張伯合計合計,我就不信了,區區小事就難倒了咱爺們。」

    祿伯也被他不服輸的鬥志感染,拍案而起說:「對,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走!有震少你這股子勁頭,咱就能走出困境。」

    老少相攜到了後院走進張飛卿的房裡,張老先生正打開了他們隨身攜帶的木箱,在裡面挑選著什麼,看他倆進來招手說道。

    「祿兄、震少來的正好,老朽正要去尋你們,快來斟酌斟酌這些字畫哪一副更好一些。」

    岳震微微一愣,問道:「挑來做什麼?張伯您有何打算說來聽聽。」

    張飛卿放下手中的畫軸,歎道:「祿兄,震少你們聽老朽的計策開了這間鋪子,現在鋪子的生意慘淡,老朽自覺難辭其咎,便想著從德父的收藏裡選出一幅賣出去,一來壯壯鋪子的聲勢,二來也能幫咱們渡過眼下的難關。」

    「張伯不可啊!」岳震心裡感激,卻也不得不婉言謝絕道:「這些東西是您故之物,未找到主人之前,咱們就算再難也萬萬動不得,否則您多年的辛苦豈不要落人口實?」

    「震少不可再推辭了!」張飛卿毅然道:「明誠之妻,我那位老嫂子出自香門第,也是一位通情達理之人,待尋到她後老朽當一五一十的說明現在的情形,我料定她一定不會怪咱們的。還有我這樣藏著掖著,就算老嫂子近在咫尺也是蒙在鼓裡啊,不如咱們找出一幅德父的收藏,懸賣於市井之中,老嫂子她若聽到消息也自會尋門來的。」

    祿伯在一旁點頭不語,可岳震還是覺著不妥,苦於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說辭。

    張飛卿說起故,不覺傷感叢生,緩緩講述著:「只盼傳言屬實她確在臨安,可憐一代才女飄零無依,這些年還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可恨朝廷軟弱二帝被擄,山河破碎,遭罪的又何止千千萬萬,老漢要是年輕些,定要追隨岳帥驅逐金狗,收復疆土!」祿伯圓睜雙目拍案痛心疾首道。

    屋裡的氣氛因為這樣的話題頓時凝重起來,岳震卻是從來不參與這樣的怒罵洩憤,心裡也對『金狗』一詞不以為然。漢人罵金狗,金人反過來又罵漢狗,本來同是炎黃子孫,打仗歸打仗,這樣一罵豈不成了狗咬狗?心中這麼想,可卻絕不敢在兩位老人家面前表露出來,只好低頭翻看著字畫,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說起這些兩位老人除了憤慨就是痛心,自然是有很多的共同語言。

    「咦?張伯這幅畫是近年之作?」岳震瞧見木箱裡還有一隻卷軸,看成色還很新的,說著便伸手拿了起來。

    張飛卿有些赫然道:「呵呵···那是老朽在宗帥府的閒暇時光信手塗鴉。只因畫的是大帥,所以多年來也不捨丟棄。就畫工來講,實在難登大雅。」

    「將軍飲馬圖。」岳震一邊念著,輕輕的展開了畫卷。

    岳震可是內行人,一眼看去便被畫中蒼涼的肅殺之氣吸引了,久久的不願離開眼睛。

    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張飛卿竟有一絲緊張,這幅畫完成以後趙德父夫婦也曾見過,他自然想聽到其他人的評價。下下看了好久,岳震才抬起頭來,嘴裡吟誦著畫中的題詩,眼睛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情緒也有些異常的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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