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順酒肆前。
幾個顯貴上了酒肆,那個冀州兵卒對落魄青年冷笑道:「你知道方纔的老爺們是誰麼?是袁大公子,你小子要是在此胡纏,小心砍了你!」
落魄青年也冷笑一聲,說道:「這袁車騎手下的冀州都是此番模樣嗎?那真要在下失望了。」
袁尚帶著典韋等人走上前,說道:「袁車騎治下冀州皆是懂法守禮之人,那只是個例罷了。」
那個幾個兵卒中顯然有人認得袁尚,他們不敢放肆,各自退後到旁邊。那個落魄青年將一切看在眼裡,他知道袁尚必定大有來頭,於是拱手道:「在下胡言,兄台莫怪!」說完他牽馬就要離去。
「相逢既是有緣,不如一同共飲一番如何?」袁尚再自報家門道,「在下袁尚,袁顯甫,看兄台也非凡人,特此一邀。」
落魄青年聞言一呆,半響回過神後答應道:「日然如此嘮叨袁三公子了。」
袁尚笑著讓親衛將馬匹牽去酒肆的馬廄,他帶著落魄青年和典韋、許褚上了酒肆三樓。
店主認得袁尚,趕緊過來招呼道:「三公子自打去了青州後就沒有來光顧小店了吧,這回得好好飲上一番。我家二公子也正在鄴城,方纔我叫人請他過來了。」
袁尚點頭答應,讓店主上了些菜餚跟好酒,並讓落魄青年和典韋、許褚一齊坐下。
落魄青年也不拘束,他坐定後說道:「多謝三公子宴請,在下安平觀津人牽招,表字子經。」
袁尚腦中急轉。隱隱地想起牽招這個人,似乎是歷史上袁紹和袁尚的手下。袁尚知道歷史上不少賢才都在袁紹手下埋沒,這個牽招名氣雖然不如其他名將,但說不定還是個幹才。
袁尚笑了笑,給他滿上一爵酒。「方纔那是我兄長,其並無惡意,只是底下的人有時仗著主人的尊榮,做些欺壓常人的事,子經兄你別見怪。」
牽招點點頭,說道:「我想也是如此。這些年來我一直遊歷各地,但時刻關注著冀州鄉里發生地事情。PaoShu8回到安平後聽聞袁公挫敗公孫瓚、張燕的合謀,覺得袁公是個能做一番大業的明主。於是趕來鄴城投奔。」
袁尚暗暗點頭,袁紹的聲望很高,不少俊才豪傑,或有一技之長的人都來投奔。如果家世聲名顯赫一點地,袁紹就會召為上賓。委以重任,像郭圖、陳琳等人。如果是家世名望一般,又有一技之長的人,袁紹也會折節下士地招攬為門客,像擅長易經算卦跟盜掘的李植。
一番交談後。袁尚對牽招有了個大致瞭解。知道他是前車騎將軍何苗的長史樂隱的弟子。何苗、樂隱在洛陽遇害後,牽招和樂隱的門生冒著被殺的危險,一同收斂樂隱的屍體運送同鄉。之後,牽招就一直遊歷四方,直到年初才回到安平。
在洛陽時,何苗長吏樂隱地名字袁尚也聽過。但沒有深入瞭解其才能。但袁尚從牽招的談吐中,就大致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幹才。如此袁尚在言語中更是大加拉攏招攬。但牽招是衝著袁紹來的,袁尚現在又不能給他封官,只能答應把他引薦給袁紹。如果牽招被重用,也算是安插在袁紹那裡的一枚棋子。
牽招也是有些傲氣之人,經前後對比,他對於袁尚地禮遇還是很感激的,「早聞三公子才名,但不知三公子你也是如此好交遊結納朋友的人。」
袁尚笑著舉爵跟牽招對飲。當看到店主在一旁打眼色時。他告了聲罪,跟店主來到旁邊一個單間。一身華貴服飾的甄儼起身相迎。「三公子,在下有禮了。」
「二哥不需客氣。」袁尚招呼他坐下,「二哥是何時到鄴城的,家中甄夫人他們可好?」
「我是聽到光復鄴城地消息,昨日才趕來料理此地家業的。只是冀州戰亂時起,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公子你看是否可以再幫開出一些便利?」甄儼說道。
袁尚暗罵一聲,這甄儼整一個市儈的商人,一開口就是討要好處,但袁尚還借有甄家大筆錢糧,其他一些事又有求於他們,所以不得不客氣。
袁尚笑道:「如能幫襯的我一定幫襯,像在青州你們家不就包攬了糖跟酒的經營了麼?那可是能謀取大利的產業啊。」
接著袁尚跟甄儼說了重開通往關中商路地事。甄儼想了會,說道:「只要公子能幫打通關係,我看此事可行。但在下還是要回去跟母親、大哥他們商議才能決定。」
袁尚笑著答應,又問道:「公孫瓚寇略冀州,中山沒有被波及到吧?」
「鞠義將軍鎮守中山,公孫瓚跟黑山賊都沒能進入中山腹地。」甄儼突然有些焦慮地說道,「母親、小妹她們都好,只是大哥自從去歲燃上風寒,身體一直沒有康復,我們都很焦急。」
「華佗、張仲景兩位都是當世名醫,二哥何不差人尋訪?」
「華佗,張仲景?」甄儼喃喃道,「我倒沒有聽說過兩位,如真是名醫我差人去請來。」這也不怪甄儼,華佗現在中原一帶小有聲名,而張仲景聲名也局限於江南一帶。甄儼久在河北,沒聽過也不足為奇。
袁尚想到先前進來的袁譚等人,對旁邊侍候的店主問道:「我大哥他們都有些什麼人?」
店主想了一會,說道:「要是在下面有看走眼的話,應當是辛仲治、郭公則、朱文博、臧子源幾位。」
袁尚心中有數,他們這是在出征前的宴請,這幾人都是袁譚的嫡系,並且都是頗有幹才的人物,只可惜投奔了袁譚。
店主心思一轉。說道:「在下已經在他們那間隔層裡安排了個耳尖的人,待會就能將他們所說報上來。」
袁尚搖搖頭,他們知道和順是甄家產業,並且要是機密怎麼會到酒肆這種場所來說。正當兩人說話時,一名夥計進來稟報道:「袁大公子有請三公子過去一敘。」
袁尚笑笑。吆喝上典韋來到袁譚他們那個單間。這裡面果然聚集了辛評、郭圖、臧洪、朱靈,還有其他一些世家族長。
「三弟,方才聽下面人說你也到這酒肆飲酒,怎麼不來一同宴飲,莫不是瞧不起咱們。PaoShu8」袁譚迎上前說道。
「袁尚一俗人爾,怕打擾到大哥和諸位地雅興。」袁尚說道。
「三公子你是俗人,那我等豈不是更加俗不可耐了。」郭圖說道。
袁譚讓袁尚坐下,並引見了席中眾人。其中有兩個人引起袁尚地注意。一個樣貌清奇。長髯飄飄地中年。經介紹袁尚才知道他就是名相士劉良,就是傳言中給甄宓算命的那個相士。另外一個樣貌粗丑,五短身材披著一件粗布短衣,給人一種猥瑣不堪地感覺,卻是筮術師管輅。
袁尚心裡很想問劉良。現在自己要娶了「貴不可言」甄宓,那日後是否就會榮登九五呢?但想歸想,他還是很客氣地跟眾人寒暄。
袁尚一旦加入,筵席地氣氛就顯得有些冷場,除了劉良、管輅、辛評、郭圖。其他人都十分拘謹。袁尚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這是在為袁譚、臧洪、朱靈三人餞行的,三日後他們就要起兵前往司隸追擊圍剿張燕。
對於他們能否剿滅張燕,袁尚持懷疑態度,就是自己也很難說徹底剿滅流動性極強的黑山賊。但袁譚他們要是真能極大打擊張燕,也是袁尚樂於見的事。
「大哥,朱將軍、臧將軍。黑山賊並非一般草寇,他們要是作戰不利,必會深遁山林間,要追擊進去可就費時費力了,故當設計將其引出聚而圍殲。」袁尚說道。
袁譚笑了笑,「多謝三弟你的提醒,這平黑山賊為兄跟朱將軍他們有了計較。你就等我們的捷報吧。」袁譚心中不以為意,他可不相信袁尚會安好心提醒他。
袁尚不知道袁譚將他找來的原因,過了一陣他推托有事。辭別袁譚等人離開那個單間。
袁尚一走。袁譚看席上沒有外人,於是向劉良問道:「先生你看我三弟面相如何?」
劉良一直是瞇著眼。右手不停地撫著長髯,聽到袁譚這麼問,他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左手不停掐算。PaoShu8
袁譚著急,但又不敢打擾他,眾人等了許久,劉良才睜開眼,說道:「三公子的命相比大公子你地要好,這也是他能凡事順風順水的緣由。」
袁譚心中嫉妒震怒,但又不敢表現出來,他追問道:「好到什麼程度?」
劉良微微一笑,「大公子且聽我說完,三公子命相雖好,卻在三十左右有個大劫,要是處理不當性命堪虞。」
「啊!」袁譚喜不自勝,問道:「先生方才說我能位及封頂,不知這個封頂是何頂,還有是何時的事?」
劉良笑了笑,「大公子你是四世三公的袁家長子,本就家世顯赫尊榮,又有上天神靈庇護,只要渡過幾個小劫,遲早會達成所願。」
袁譚不滿意劉良的解答,但劉良地話給他極大的想像,他也就不追究到底。
郭圖眼珠一轉,問道:「劉先生曾經為甄家小姐看過像,說她貴不可言。不知是真是假?」
劉良微微點頭,「卻有此事。」郭圖又問道:「那這個貴不可言又是如何的貴法?能與大公子的相比麼?」
管輅哈哈一笑,「郭大人誤會了,這女子的尊貴跟男子地尊貴不同,怎能相提並論。那甄家是大富之家,已不能再富。他們缺的是貴,這女子的貴嘛,自然是找到大樹的蔭庇。袁家四世三公,尊貴無比。那甄家小姐跟三公子結合豈不是貴不可言?」
袁譚歎服道:「劉先生真乃當世名相,在下想留下先生。好日夜請教,不知先生願意否?」
劉良擺擺手,「公子好意在下心領,只是身為相士就要走遍大山河川,觀測山川地理。會遍天下眾生。揭破天命玄奧。要是拘泥一地一人,對我的修業來說豈不是毫無長進?」
袁譚對管輅和劉良地態度迥然不同,但管輅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吃喝。袁譚看留不下劉良,只得送給他許多財帛做謝禮。
劉良、管輅兩人一出和順酒肆就一同步行走向城南。當兩人拐過街巷時,一個膀大腰圓,面貌粗狂威武地壯漢攔住兩人,「在下譙國人許褚。我家袁三公子在前面酒肆恭候兩位先生,請兩位移步。」
管輅、劉良對視一眼皆相視而笑,這剛辭別大哥,小弟又來找上他們。
管輅笑道:「我方才沒有吃飽喝足,正好補回來。」
劉良無奈。只能跟許褚一起來到過一條巷的一家小酒肆。袁尚已經讓人把牽招帶去安頓。他自己在這家小酒肆備下一頓酒食,等著管輅、劉良兩人。
劉良對袁尚拱手施禮,但管輅卻僅抬了抬手就大馬橫刀地坐下,然後自顧自地吃菜喝酒。
劉良歉意道:「三公子勿怪,管兄就是這脾性。」
袁尚微微一笑。招呼劉良坐下,親自給兩人滿上一碗酒,「我沒有大哥的闊氣,只能在這寒酸的小酒肆宴請兩位先生了。」
劉良再次致謝,然後說道:「三公子說吧,您地生辰八字。」
「什麼生辰八字?」袁尚奇道。「方纔先生不是已經在和順酒肆給在下算過了麼?」
「三公子你如何得知?」劉良問道。
「哈哈,我這個大哥就是熱心人,他請我怎會僅僅是去飲酒。有兩位先生在場,定是請兩位幫我算命看相了。」
管輅終於停下吃喝,微微打量了袁尚一眼。劉良笑問道:「那公子想知道自己哪方面的運勢?」
袁尚舉起粗陶碗致意,說道:「我找兩位並非為了相命,而是有事懇求。」
劉良擺擺手,「我與管兄只懂一些旁門左道之術,混口飯吃而已。除了相命占卜還真幫不上公子什麼。」
袁尚說道:「百業皆有自個的門道。相學占卜並非末技。此事還真要兩位先生才能幫得上忙。」
袁尚頓了頓繼續說道:「天下紛亂,群雄割據。各州郡戰禍平凡。我袁家四世三公,深受皇恩,當此為難之際理當挽救大漢社稷。如此平定諸多豪強在所難免。」
管輅終於說道:「三公子你找錯人了吧,我等並無勇力,幫不了公子你上陣征戰。」
袁尚搖搖頭,「上陣征戰並非一味廝殺,排兵佈陣運籌帷幄才是機要。如此當熟知各地山川地理,我想請兩位先生在遊歷各地時幫繪製各州郡的地勢地理。以助我軍平定動亂安撫百姓社稷。」
管輅、劉良兩人想不到袁尚提出的是這個要求。劉良笑問道:「此時不難辦,但公子當真不為自己問運勢麼?」
袁尚對兩人深深一揖,笑道:「我委託地是天下蒼生地運勢,比起天下社稷,我個人的運勢又何足道哉呢?」
劉良點頭讚許,「國運衰落,士民個人地運勢再好又能如何?我能相出天下蒼生的運勢,卻不能對他們施救。看來只有袁公和公子這樣的俊傑才能拯救蒼生啊,在下願盡微薄之力。」管輅也認真道:「也算在下一份。」
「那有勞兩位先生了,在下急切要的是兗、豫、荊、益、揚幾州的山川地形圖。」袁尚說道,接著他向兩人說了可以聯絡地各地商舖。
末了,劉良再次笑問道:「公子當真不想知道自己的命相運勢嗎?」
袁尚淡淡一笑,「我命在我,不在天。」
袁尚回到州牧府後,隔天就將牽招引薦給袁紹。袁紹聽了牽招的事跡,瞭解到他在安平一帶還是很有名聲的,於是將他安排在軍中為督軍從事。
接下來日子裡,袁尚除了幫袁紹整理一些文書,就是接收查看各地的情報,在者就是拉攏冀州高層地那些將領謀士。
時間不知不覺地來到初平四年的歲末。
從整理的文書傳報中袁尚瞭解到了各地一些情況。先是公孫瓚在加強控制了幽州各郡,大肆清理劉虞的舊部。還大舉征發民夫修築城防,徵集囤積糧谷。弄得幽州民怨沸騰。
袁術在兗州慘敗後退回豫州,但被曹操接連攻擊。袁術派部將全力死守汝南,自己則帶部龜縮至淮南郡壽春。曹操乘勝佔據豫州四郡,一時間地盤大漲,正積蓄軍力,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預計在來年會對豫州汝南發動進攻。飛將呂布在袁術潰逃後率部投奔了佔據河內的張揚。隨後張揚派遣呂布屯駐河內北面地太行山一帶,兵鋒直指并州上黨。於毒逃離魏郡後一路向西,到河內率部投靠了張揚。
關中方面,郭汜、李、楊奉等人貌合神離,劉協跟楊彪發出的詔書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諸侯們都忙著兼併擴張。但讓袁尚在意的是,征西將軍馬騰為私事有求於李,因未得到滿足而跟李翻臉。
江東方面,並不同於歷史上劉繇被獻帝下詔書任命為揚州刺史。孫堅沒戰死,他從徐州撤兵後,回到曲阿厲兵秣馬,開始向丹陽、吳郡等地擴張。
徐州方面,陶謙雖然久病纏身但並沒有死,他對劉備委以重任,讓劉備屯兵彭城以防曹操。袁尚也跟糜竺有過幾次書信往來。
北風蕭瑟,站在院落旁看著漫天雪花的袁尚不覺地打個寒顫,前世身為南方人的他還是不能習慣河北的嚴寒。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甘恬將一件披風披到袁尚肩上。
袁尚握住她春筍般柔嫩的柔荑,正想進屋裡去。輪值的許褚快步走到了院落,說道:「公子,袁公遣人來召您過書房去議事。」
袁尚輕輕拍了拍甘恬地臉頰讓她回屋,自己則帶著許褚到袁紹書房。這時郭圖、荀諶、辛評、許攸、沮授、逢紀、審配、崔琰、陳琳等文吏謀士都在。而郭圖、辛評兩人地臉色顯然不太好。果然在袁紹示意下,陳琳將一份急報給眾人傳閱。
袁尚幾眼就將簡短的文書看完,大意就是袁譚中了張燕地埋伏,損失頗大。要知道前兩月時袁譚、朱靈、臧洪三人,在文丑偏師的配合下連戰連捷,將張燕趕到朝歌鹿場山的老巢。
急報文書說得簡短,但袁尚通過前後聯繫想出了全局,就是袁譚貪功,死死咬住張燕不放。而張燕帶著袁譚所部在鹿場山轉圈,直到前月張燕劫了袁譚軍的糧秣,時逢大雪封山,袁譚所部傷亡不少,要不是文丑及時救援,指不定全軍都會凍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