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袁尚傳 第三卷 幽徐狼煙 第一一三章 獻城
    白門坡渡口,後續渡河的青州軍收拾著戰場。韓猛、趙雲、張遼、袁尚、郭嘉等人視察著周邊地形。

    郭嘉擔憂道:「黑山賊有了防備,看來我軍行蹤暴露了,指不定在鄴城還有大軍在等候著咱們。」

    韓猛怒喝一聲,說道:「怕他做什,鄴城說啥也是咱們冀州軍地盤!」

    袁尚點頭表示贊同,大聲道:「此戰乃復仇雪恥之戰,只要將士用命,我軍必勝無疑!」

    袁尚說雖這麼說,但這是為了激勵幾個將領的言語,突襲的目的達不到,很可能演變成曠日持久的攻堅,戰局變數加大,他心中蒙上一道陰晦。

    郭嘉知道袁尚這是激勵士氣,但他們要面臨的困難有很多,首先就是攻城器械的打造,糧秣的後續供給。最要緊的是,萬一張燕下令黑山軍全軍回師鄴城,那沮授背後奇襲的策略就宣告失敗了。

    「韓猛將軍,先前我等已派人聯絡鄴城附近鄉紳豪傑,但向他們籌集糧秣軍資的任務要緊,你親自率部去聯絡,務必將他們都爭取過來。」袁尚對韓猛說道。

    「少將軍,鄴城附近鄉紳豪傑我都認得,只是不知黑山賊攻下鄴城後,有無加害他們。」韓猛擔憂道。

    袁尚向來不擔憂那些士族們的性命安危,但此時他首次希望那些士族們能逃過黑山軍的寇略。

    「少將軍,各位將軍,我軍在白門坡右面發現黑山賊堆在那的糧食,可能是他們潰敗,來不及運走的。」斥候稟報道。

    「噢!」袁尚來了精神。「繳獲了多少?」

    「各類米黍約有四萬斛。」

    郭嘉掐指一算,說道:「四萬斛穀物能夠我軍吃半月,留給我軍的時日不多也不少,看如何把握了。不過攻城之戰一鼓作氣,再衰三亡。只能一鼓作氣地攻下鄴城。」

    韓猛抱拳領命道:「少將軍,我盡力籌集糧食輜重,待三日後攻城器械打造完畢,再一齊攻城。」

    袁尚交代了一些細節,讓韓猛率部離去。PaoShu8其實在他心中有一個必能攻破鄴城地方法,但是不到最後時刻,他不想用出來。

    於毒率部逃脫韓猛追殺後,收編了張白騎隊伍。共得兵卒一萬人。他帶著隊伍回到鄴城。

    眭固聽聞伏擊青州軍失敗後,帶兵急匆匆來到城門處。看到於毒,他喝問道:「張白騎呢?你們攻打半渡的青州兵,怎麼會打不過!」

    於毒推托道:「張白騎不聽俺的勸阻在白門坡伏擊青州軍,他迫不及待地進攻上岸的青州軍。想將他們趕下河去。結果青州軍被逼急了拚命反撲,張白騎也被敵將殺死了。」

    「這個張白騎,他死了倒好,但給青州兵渡過漳水,豈不是壞了我等大事!」眭固還不瞭解具體的情況。只能信於毒所言。

    「張白騎地人馬折損了五千多,剩下萬人說要投俺手下。」於毒說道。

    眭固聞言暴怒,他惱恨於毒趁機吞併張白騎兵馬,但事已成定局,他無可奈何,只能喝問道:「叫你們去收集的糧食資用呢。得了多少?」

    於毒懊惱道:「還不是張白騎,從那些大戶征來的糧食有個七八萬石,俺說先讓人送回來,可張白騎說抽不出人手,讓打敗青州兵後一併運回來。結果全落入青州軍手中了!」

    眭固氣極,但於毒將過失全推到死人身上,這死無對證,眭固也拿他沒辦法。眭固再問道:「城外那些大家鄉紳呢,你們徵糧時可有抵抗?」

    於毒出身貧苦。最是厭惡那些大家士族。他忿忿道:「那些個世家土豪往往幾家,十幾家聚在一起。他們依山建宅,防備周詳,簡直就是座小城池嘛!俺等只徵收了幾家散落的小戶。」

    眭固臉色一變,急道:「我不是叫張白騎剷除掉袁家的死黨麼,你再帶你的人,去將他們除掉,否則他們跟青州兵勾結一起可就糟了。」於毒老大不樂意,強攻那些豪強的莊園,他的人損失不會少。並且現在出城有被青州兵攻擊地危險。PaoShu8

    「眭固將軍,燕帥在時吩咐過,不能動那些大家門閥,也不能搶掠魏郡百姓,你這是違背了燕帥的軍令吶!」旁邊一個副將勸道。

    眭固大怒,轉過身去,喝道:「陶升,這裡哪輪到你說話,燕帥是說過這話,那是他想讓那些門閥地主幫咱們,可你看他們哪有半點幫咱們的意思。不滅了等他們跟青州兵勾結一起嗎?」

    副將陶升急道:「燕帥是說受了朝廷的封官,咱們又佔了魏郡,不再是草寇,而是一方諸侯了。過往那些事不能再做,起碼不能搶掠城裡的平民。」

    眭固冷笑,「不強那些為富不仁地傢伙,咱們用度從哪來?」

    「咱們為何起事的,將軍你忘了嗎?還不是豪強侵佔田地,官吏盤剝家產。如今大伙做了官將,反倒欺辱起平民來了,這是何道理!再說燕帥是讓咱們徵稅,可不是強搶錢糧。」陶升據理力爭道。

    「徵稅徵收還不是一個樣。陶升你別拿燕帥壓我,咱們兄弟投奔燕帥時,你還沒入伙,這裡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眭固惱怒道。

    陶升也被氣的不輕,他讀過一些書,因看不慣官府腐敗和同情百姓鄉民疾苦,才跟黑山軍起事。但眭固這些粗人哪懂什麼道理,全憑一股匪氣做事,聽不得勸。陶升不再說話,而是轉身離去。

    「這個陶升越來越不知自個是啥東西了,燕帥念他讀過書,而看重他幾分,還真當自個是個人物。敢在本將軍面前裝大爺。」眭固怒道,最近這幾件事都不順心,使他煩躁起來。

    於毒應和一聲,但對出城的事他一概推托,最終眭固只能叫他幫防守鄴城東門。

    三日後。鄴城。

    四萬的青州兵都在鄴城外紮下營寨,隨軍地工匠也打造出第一批攻城器械。韓猛聯絡上幾家大士族地主,借來萬斛糧食和其他必用物資。一切準備就緒,雖然奇襲變成攻堅,但攻城不得不進行。PaoShu8

    青州軍營寨前,韓猛也率部集結完畢,看著為數不多的巢車、投石機、雲梯,他不無擔憂道:「器械少了點。這鄴城城牆那麼高大堅固,這點東西怕是不管用。」

    袁尚也知道這點器械不行,但預想地是突襲,他們急行軍根本沒帶多少輜重,想要更好的攻城器械。不是一日兩日能造出來的。

    韓猛突然問道:「少將軍,那日在薊縣,公孫瓚用的是啥法子攻城地?」

    袁尚想了想,說道:「應當是地道土攻。他們先是將地道挖到城牆根基下面,再用木柱頂起不讓城牆小塊坍塌。待到挖通一片城牆時。將下面地木柱燒掉,如此一片的城牆沒了地基,自然崩潰。」

    「好法子,咱們也可以學的嘛!」韓猛提議道。

    郭嘉苦笑,「韓將軍,薊縣地勢高。自然可以挖地道。但鄴城地勢低於漳河,一旦挖深就會有水灌入,怎麼挖?」

    韓猛歎了一口氣,「唉!難不成只有強攻不成?」

    郭嘉剛答完韓猛的話,說到挖地道跟漳河時,他神色一變,喃喃道:「地勢低對攻方也有好處吶!公子,我等是否可以……」

    「等等,奉孝!」袁尚制止了他的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不到最後我不會用那法子!」

    郭嘉不顧韓猛的疑惑,會意點頭不語。

    袁尚指著鄴城城牆說道:「韓將軍說的土攻之法未必行不通。即便地道入水,但水侵浸城牆根基,也可使城牆坍塌。」

    韓猛答應一聲,讓親衛叫來一個牙門將。那個牙門將不過三十年齡,樣貌普通,但全身精瘦雙目漆黑有神。

    袁尚一看立即說道:「我認得你,你不是那日在高陽城外,掘子營的領頭麼?」

    那個牙門將抱拳道:「難得少將軍還記得小人,在下姓李名植。」

    韓猛在一旁解釋道:「李植是我同鄉,自小繼承得家中祖傳地易學,他們一家是十里八鄉有名地風水相士。PaoShu8說實話,遇著收成不好的年份,他們家也會帶鄉里發掘一些古墓,供一村子人度荒。後來主公招攬能人異士,我就將他舉薦上去。上次他對主公徵召地崔琰動了粗,被責罰降了軍職,我估摸著打鄴城少不得動土,就帶他來贊些軍功。」

    袁尚知道,在這個時代除了管輅、周宣等名相士,民間也不乏精通《周易》的奇人異士。而李植這種兼通土木地人,更是難得的人才。

    「李植你好好立功,待贏了這一戰,我親自為你表功。」袁尚先激勵一陣,再問道:「你看這鄴城的地勢,可否用地道土攻的法子毀掉城牆?」

    李植想了會,答道:「用地道的法子毀掉鄴城地城牆,比之他處要難上許多,但也並非不能成功。少將軍你加派軍士日夜不停地圍在城牆附近。我等在下面日夜挖掘,挖他個幾日便知分曉。」

    袁尚答應,立即讓下面的人協助。

    戰鼓齊齊響了三通,青州軍兵卒緩緩壓上鄴城南面城牆。

    雲梯在前,冒著箭雨緩緩推進。還沒有靠近城牆就有石砸下,好在隨軍工匠趕出來的雲梯還算結實,只被砸毀一架。剩餘的雲梯都展開搭上城頭。

    於毒、眭固等黑山軍大小將領都來到城牆上指揮兵卒防守。他們往往都是寇略攻打城池,對攻守之法可謂瞭解,但調換位置讓他們守城還真不習慣。

    眭固指著那些黑山軍兵卒,怒道:「怎生投擲滾木的,那些青州兵還沒攀上雲梯!」

    一眾大小將官受到呵斥。都喝令兵卒沉著地運用弓弩滾木等器械。黑山軍打得雖然稍稍慌亂,但佔了人多和器械齊備的優勢,很快適應了打防守戰。

    青州軍這邊,除了雲梯後地弓弩手,對城牆上敵軍進行一些精準對射的壓制外。沒有太大動靜。兵卒們伏在雲梯跟盾牌後,躲避城牆上地箭支。

    一會過後,三輛「車」被推到城牆下。車有四輪,車上設一屋頂形木架,蒙上生牛皮,外塗泥漿。李植就率領幾百掘子兵在車下動土挖掘。

    眭固吐了一口唾沫,喊道:「砸了!」

    一排排兵卒將石搬起,扔向車。但車頂給特別加固過。只震了幾震,並沒有將車毀壞。反而是石浪費不少。

    眭固又一揮手,喊道:「燒了!」

    兵卒得令,將浸了油脂的麻布木屑糰子點燃,然後扔下城去。但車車頂有生牛皮跟泥漿的保護。麻布糰子跟油料燒起,底下的掘子兵只是覺得熱浪陣陣而已,他們乾脆裸著上身,揮動鋤鏟掘土。

    眭固急了,吼道:「上油鍋!」

    黑山軍兵卒一時忙碌開來。架起大鍋煮沸油脂,再加上糞汁瀝青等物,然後舀起來澆向車。

    車雖然防護力極佳,但液狀的油脂透過縫隙淋到掘子兵身上。那些掘子兵光著膀子,哪經得住這些滾燙地東西,一下子被燙死燙傷幾十人。

    青州兵弓弩手反應也快。紛紛精準地射殺露出身子的黑山軍。城牆上地黑山軍兵卒見狀不好,趕緊退回城垛下。

    如果燒地是水,澆下去的距離內會迅速降溫,到了車裡就變成溫水,效果遠遠沒有油脂來得好。但是油料也是有限地,幾大鍋油澆下去後,存儲的油就所剩無幾。

    袁尚在本陣前,遠遠看去,攻城戰的慘烈映入眼簾。但歷經大小戰事。這些場景已經不能影響他地心境。

    黃忠、韓猛兩部在袁尚中軍左右,兩人來到中軍陣前。

    「少將軍。這一時半會地道是挖不通的,你在這也是呆著,不如回營寨中去。」韓猛建議道。

    袁尚看向旁邊被燙傷抬回來的兵卒,搖頭道:「這些兵士顧不上性命衝鋒在前,我這個主帥難道呆著這都嫌累嗎?我要讓所有軍士都知道,他們的主帥在看著他們,所以這面帥旗不能移動!」

    黃忠讚許道:「將者,信、智、仁、勇、嚴也。少將軍身先士卒是我軍將帥表率。」

    袁尚笑了笑,「黃將軍謬讚了,只要士卒將帥齊心協力,那區區鄴城還不是手到擒來。」

    郭嘉則問道:「我軍突襲的消息洩露,保不準張燕回師馳援,派出戒備地隊伍需小

    「張文遠、趙子龍兩部騎兵都派出去了,一旦發現黑山軍當可提早通告我等。」黃忠說道。

    「少將軍、黃將軍、韓將軍,方才在城南轉角處,城東各有人射出一份帛書。」一名斥候稟報道。

    袁尚感到奇怪,接過兩份帛書,看了會又傳給其餘人。「第一份是在鄴城的探子買通了幾個黑山賊兵卒射出的,說了城內一些情況。第二份則是一個自稱黑山軍將領的密信,說想獻城給我軍,要我今晚午時親自到城北邊的林子詳談。」

    「少將軍,這信不過啊!」韓猛趕緊反對道:「指不定是黑山賊看我等攻城心切,設下地陷阱。」

    袁尚再看了看帛書,「這上面沒有署名,只說不想一方百姓慘遭兵禍。」

    黃忠沉吟了一會,「要是能在夜裡輕易出城的將領,其在黑山賊中地位不底。要是真的話,鄴城不日可破。且讓黃某待少將軍去一趟。」

    袁尚攤開帛書,「這上面說要我方主帥親至,我不去豈不是要被他看低?那片林子雖然不小,但可遣人秘密排查,量他使不出什麼計謀來、」

    郭嘉也贊同道:「一旦入夜就派出狼衛排查周邊,公子帶上虎衛跟太史子義他們一併去。」

    午時,風緊夜黑,天上只有點點星光,樹林裡四處蟲鳴,幽暗的一點光亮映出斑斑的樹影,像鬼爪幽靈一般。

    太史慈持槍牽馬在前,後面跟著十幾個虎衛,再後面就是袁尚跟許褚等上百人。

    不一會,典韋快步趕上來,稟報道:「俺派弟兄們將這片林子走了一遍,沒有埋伏。」

    袁尚點頭,讓眾人加快速度,趕到林子接近鄴城方向的邊緣。

    對面昏黃地燈光時隱時現,這邊一個虎衛也點起接頭的燈火。兩方人接頭完畢,很快就見到對方。袁尚他們看到黑山軍獻城的將領只帶來了兩個人。

    「前面能說得上話的人是哪位?」太史慈問道。

    三人中走出一個黑衣中年,「在下內黃人陶升,不知你們的主帥是哪位將軍?」

    袁尚大量了陶升一會,開口道:「在下袁尚,感謝陶先生的大義。」

    「袁尚!袁三公子?」陶升吃驚道,雖然知道青州軍頭領是袁尚,但他沒有想到袁尚親自帶兵奔襲道鄴城,還來到這裡跟他接頭。

    袁尚笑了笑,「陶先生難道認為在下做不了主碼?」

    陶升趕緊行禮,「只是料不到三公子能親臨戰陣。在下本內黃小吏,中平年間民生酷吏土豪逼得緊,使民生凋零,在下一氣之下投了黑山軍想為百姓打出一片樂土。」

    「先生高義啊!」袁尚讚許道,「中平年間宦官閹黨把持朝政,他們百般盤剝百姓,確實使得天怒人怨!」

    陶升歎氣道:「但這些年渾渾噩噩過下來,才發覺黑山軍中皆是賊寇自私之輩。往時黑山軍有不搶貧苦百姓的不成文規矩,但這次打下鄴城,他們不管貧富,對魏郡平民百姓一律強搶。」

    「先生迷途知返猶時未晚。」袁尚勸道,「像青州黃巾,在我治下皆成了良民百姓,我等行仁義之道,對義士英傑更是不論出身,先生歸附我等是明智之舉。」

    陶升頓了頓,肅然道:「在下身在河北,卻也聽過公子在青州等地的事,知道公子是個敢作為的青年俊傑。還望公子接納。」說罷他深深一拜。

    「我才要感激先生地義舉。」袁尚趕緊扶起他,「這能否拿下鄴城還看先生您。」

    「公子寬心,城北一塊乃我管轄之地,底下也召集了不少想歸附袁車騎地弟兄,只要公子願意,天亮前就可獻出北門。」陶升說道。

    袁尚剛想說聲好,但鄴城城牆那邊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響,城牆上黑山軍兵卒也紛紛亮起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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