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
文雅有風度的荀彧也親自來到城頭組織兵士守城。
滿寵一身鐵鎧血跡斑斑,雙眼浮腫通紅,帶著肅殺之氣,已經沒有了儒雅,「文若先生!黑山賊攻城甚急,此處著實危險,您還是下去吧,有我在城牆必能保住!」
荀彧按住腰間佩劍,「我當然知道伯寧有勇有謀,可東郡城裡有主公與諸位將軍的家小在,實在不容半點有失。我也是自小習技擊,自保不成問題。」
趁著黑山軍攻城的間隙,荀彧大聲對附近兵卒道:「黑山賊與匈奴人凶殘,城破必然搶掠燒殺,諸位為了城中百姓,與自身性命也要死守東郡,待曹公回來必定人人有重賞!」
守軍兵卒紛紛呼應,大聲叫好。
滿寵滿意地點頭,「文若先生,軍心士氣高昂啊,守住東郡不成問題。」
荀彧剛想說什麼,突然一個兵卒,指著遠處,驚訝地喊道:「有大股軍伍從南面趕來,看旗號……天吶,是『袁』字!」
荀彧、滿寵也震驚,瞇眼眺望遠處。
膀大腰圓,眼如銅鈴的眭固正在指揮攻城,他惱怒匈奴兵的不配合,還有袁術遲遲未到。這幾天裡他平白折損了兩三千人,可是城牆防守嚴密,黑山軍一點進展也沒有。
眭固不禁有些後悔領了這差事了,「姥姥的,早知道就領命去冀州還好。這東郡像塊石頭,根本啃不動啊!」
副將搖頭,「冀州那邊燕帥親自出馬,去那裡只能平白給他做挨刀子的盾牌,事後的好處也沒咱的。」
黑山軍只是一個籠統的名號,并州冀州的很多農民起義軍都用黑山軍的名號。他們有聯繫來往,但各自為戰,不相統屬。
但最實力最強的張燕部,開始了用各種形式兼併黑山軍,將他們名義上統合到一起。為此張燕沒少明裡暗裡吞併其他黑山軍勢力。
眭固想趁這次袁術邀請,出兗州發展自己勢力,脫離張燕,「袁術不是老早就在攻打陳留了嗎,怎麼還沒有拿下,十多萬人也太沒有用了。」
「大帥你看!袁術軍。」
眭固一看,果然是袁術軍,步卒黑壓壓一片,而前面還有騎兵。
在東郡城外列陣觀望的於夫羅,也發現從南面出現的大批兵士。
自從被滿寵夜襲後,於夫羅損失了不少軍馬糧秣,本來極其蔑視兗州軍的匈奴兵卒,也開始變得沒有那麼自信了。
高鼻凸眼的於夫羅心道袁術終於來了,自己要盡量在城破後撈取好處,還要讓袁術兌現承諾,幫他取得單于稱號。
十幾騎縱出,來到匈奴兵跟黑山軍之間。
眭固、於夫羅各自帶親兵出來。
十幾騎中出來個二十五六,留著短鬚的青年將領,「你們就是匈奴大人於夫羅,還有黑山軍眭固了吧?」
「眭固就是俺,你是何人?」
青年將領高傲地笑著,「我乃後將軍帳下,左軍中郎將李豐,是大軍的先鋒。」
於夫羅關切的問道:「後將軍人呢?陳留攻下了?」
青年將軍看看兩人,輕蔑道:「後將軍在陳留駐守,派我做先鋒,來取東郡。」
眭固出身微末,雖然仇恨那些達觀顯貴,但真正面對官軍權貴時,底氣還是不足,「東郡城池太堅固了,俺們打了好久沒有進展。」
說著他瞪了一眼於夫羅,「匈奴人不配合作戰,在一旁安坐,只有我的手下去攻城!」
於夫羅要爭辯,但青年將領體諒道:「於夫羅大人不必解釋,騎兵不善攻堅,你請帶本部人馬回營,騰出地方來,看看後將軍的兵威。」
於夫羅感激地道了謝,然後帶著他那近五千匈奴騎兵慢慢回了營地。
眭固氣惱青年將領的傲慢,存心想看他出醜,「那麼俺也帶兵退到一邊,看將軍咋攻城了。」說完他下令讓黑山軍也騰開到一邊。
青年將領手一揮,步騎總共兩萬多人馬開進東郡城前面。
三萬人馬間,曹操正跟諸將在陣中。
曹操笑道:「天助我也,公達、志才,按兩位計策已經讓匈奴人回營。」
「還是子孝做得好,沒有暴露我軍,現在匈奴人回營,恐怕正在卸鞍除甲,我軍迅速上前圍住他們營地。他們就成了下馬的步卒,如此必破之。」戲志才道。
夏侯惇擔憂道:「黑山賊人數也不少,是否該分兵兩邊都襲擊?」
曹操心中在權衡利弊,如果先打匈奴兵,黑山軍有了防備,就不好一口吞下了,但相比起來,他更在意匈奴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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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鄴城,掌燈。
留守的審配、辛評兩人忙碌完公務後,袁譚親自將兩人出到州牧府前門。
辛評瞇眼對審配道:「正南兄,您先請吧。」
「如此,先行了。」
袁譚趕緊叫來審配的馬車,「正南先生走好。」
審配回禮後坐上馬車。辛評大有深意道:「大公子,這次主公讓你留守鄴城,輔助我跟審配處理政務,這是對你的考驗啊。」
袁譚領會道:「先生說的是,只是不知該做出點什麼業績給父親瞧瞧。」
辛評撫鬚微笑,「無過便是功,大公子只需做好身為人子的事,主公自然會對你另眼相看。比如說孝敬父母,尊重賢老,多向夫人請安之類。」
袁譚聽前面還沒有什麼,但到後面就惱怒道:「向那女人請安?做不到!他非我母親,還時常在父親那裡詆毀於我。」
「大公子你就不知道孔門閔損『蘆衣順母』的典故嗎?」
袁譚聽了更加惱火,「先生要我學閔損?我自問做不到,那女人跟袁尚那小兒算什麼,我才是袁家嫡長子!才是袁家公子!」
「可恨啊,父親偏愛袁尚小兒,對我所做的事時如不見!」袁譚有些聲嘶力竭道。
辛評還要再勸,這時遠遠傳來陣陣喊殺聲,還有火光。兩人大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馬車踢踏聲響,審配的馬車折返回到州牧府。他的神情也帶有驚恐,「有兵士作亂,被顏良將軍發現了,現正在廝殺,亂軍朝這裡來了,快去將夫人、二公子接到城北大營去。」
袁譚大為惶恐,不知所措地看著辛評。
「立即派人帶鄴城裡大小官吏,還有家眷到城北大營去!」辛評知道危急。
審配答應,讓辛評去辦。但喊殺聲越來越近。待到劉夫人,袁熙被接出大門時,一隊幾百人的亂兵已經圍到州牧府外。
「活抓了袁紹家小!」「活抓者賞百金啊!」亂兵大聲呼喝道,引得劉夫人與袁譚、袁熙兄弟驚懼不已。
州牧府三百多護衛立即殺出,護住車馬,抵擋越來越多的亂兵。
劉夫人上了馬車,袁熙袁譚也騎著馬跑在前面,但亂兵漸漸追上,護衛要麼失散,要麼死戰,三百多人變成了十幾人。
袁譚驚懼忿恨,但四處都冒出了亂兵,他們不得不在鄴城裡繞道往北而去。
最後,幾十人護衛變成了十幾人。而亂軍卻為了獎賞,而瘋狂湧上來。就在劉夫人的驚慌,袁譚哀歎時,亂軍後面馬蹄聲響起,兩百多騎奔向袁譚等人,而且不顧亂軍的阻擋,踏死踏傷許多亂兵。
袁譚有種頻死回生的感覺,感歎救兵來的及時。
兩百多騎一近,審配、劉夫人跟袁譚才發覺不對勁,那些人鎧甲戰袍根本不是冀州軍的樣式。
一個身形精練矯健的中年將領,策馬上前,「對面可是袁大公子與袁車騎的夫人?」
袁譚不明所以,強作鎮定地答道:「正是,不知將軍何人?」
矯健的中年將領哈哈大笑,「說起來你必定認得,某姓張,名燕。」
「黑山張燕!」袁譚嚇得差點跌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