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三年十月,冀州袁尚軍出擊青州齊國。是役,袁尚軍攻破齊國臨淄,公孫瓚所置青州刺史田楷中伏,被袁尚軍大將黃忠射殺。
袁尚軍四萬多青州兵湧進臨淄,經過一夜混戰,城中沒有來得及逃走的田楷軍要麼被俘投降,要麼被肅清。到天明時,袁尚軍完全控制住了臨淄城。
臨淄是青州最繁華的城池,是春秋戰國時期齊國國都。漢代,臨淄雖然比不上長安、洛陽、成都等大城,但有魚鹽之利、商業發達、且是紡織中心的臨淄,在這城鎮凋零的漢末,算得上繁華殷富。
攻佔臨淄的第二天午後,姜威、姜錦還有一干僅存的士族鄉紳都來到臨淄南門迎接袁尚。
袁尚騎在戰馬上,身後跟著許褚典韋,還有郭嘉、徐厚。其他將領都被分派去處置戰後整頓事宜。
在袁尚示意下,虎衛狼衛,還有戍衛騎兵皆騎馬進城。一眾騎士鎧甲鮮明,兵刃齊備。給那些士族豪強很大的威懾力。
「恭迎袁少將軍統領我臨淄。」姜威首先出列拱手施禮道。
袁尚跟郭嘉等人下了戰馬,跟一眾士族鄉紳見禮。
袁尚來到姜威前面,拱手還禮,「諸位皆是青州豪傑,往後還要諸位協助治理好青州,造福一方百姓。」
隨後在這些士族鄉紳的帶領下,袁尚等人向臨淄中心的刺史府衙走去。
剛經歷大戰,臨淄街市上冷冷清清,袁尚還看到了來不及清理的血跡。偶爾有敞開的民宅門戶,居民百姓驚懼冀州兵軍威同時,對他們都是投以冷漠的目光。
「姜先生,可速速帶人安撫城中百姓,讓其盡快恢復買賣和日常起居。」袁尚知道那些百姓的擔憂和顧慮。
「少將軍大恩大義,在下替臨淄百姓謝過了,他們只是害怕田楷那些暴虐兵勇,而少將軍所部皆為仁義之師,他們只是不知道而已。」姜威笑道。
袁尚「嗯」了一聲,繼續策馬前行。雖然知道他這是奉承話,但袁尚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郭嘉看著驚懼冷漠的百姓,還有一臉媚笑的姜威,他心裡存有疑慮,但只是搖搖頭。
突然地,隊伍前面走來了三個人。幾個狼衛警覺,立即加速上前,用長槍攔住來人。
「前面可是袁家袁顯甫?」一個蒼勁高朗的聲音傳來。
袁尚望去,看到四個人擋住道路。最前面的是個一身粗麻布文士服,花白長髯,六十上下的老儒生。老儒生後緊跟著兩個相貌非凡的青年。
袁尚想不到會有人擋道。一眾鄉紳臉色變了變,姜威眼珠轉了轉,「哎呀,少將軍,來的是鄭康成,鄭大師。」
袁尚跟郭嘉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驚訝跟疑惑。這鄭康成在大漢可是大名鼎鼎,不僅士人官吏還是鄉野村夫,都無不景仰這位大儒。
袁尚心裡更是加快了跳動,鄭玄、蔡邕兩人都是當世大儒,蔡邕隕落後,鄭玄在士人中的地位一時無二。而在袁尚看來,鄭玄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之蔡邕更加重要。
像蔡邕教出了顧雍這個賢才,但鄭玄教出的牛人可不止一個,崔琰、國淵、孫乾等人都是漢末三國響噹噹的人物。
袁尚郭嘉趕緊下馬,讓狼衛讓開了道路。
「可是鄭康成,鄭大師?」袁尚拱手施禮道。
一副高人雅士模樣的鄭玄拱手微微行禮,「聞三公子進城,特來相迎。」
袁尚跟郭嘉都驚訝非常,鄭玄可是真正的高潔大儒,連皇帝的徵召都可以不加理會,這會怎麼會在臨淄城,又怎麼會屈尊來迎接袁尚。
「學生仰慕鄭大師久已,恨不能登門受教。今難得先生到臨淄,學生要好生請教。」袁尚恭謹道。
鄭玄一副不冷不熱的神情,淡淡道:「公子何故來青州?」
袁尚郭嘉頓時卡住,這怎麼說,侵佔州郡,還是解救青州?
袁尚思維一轉,謹慎道:「公孫瓚攻襲冀州等地,多行不義,其為一己之利,私自所置青兗冀等州牧,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尚奉家父車騎將軍之令討伐不臣,故率軍解青州百姓於水火。」
鄭玄輕輕哼了聲,語氣不善,冷笑道:「救百姓於水火?那搶掠百姓又為何?」
袁尚語塞,搶掠糧食一事在兵家看來實在不算什麼,但在鄭玄這個儒生看來卻是暴行。但仔細一想,掠奪的糧秣也不全然是百姓的吧?自己不取田楷不是照樣徵收。
「嗯……這個,先生所指何事?」袁尚只得跟他含混。
鄭玄氣極,厲聲道:「公子攻下臨淄,驅趕了田楷也就罷了,那青州百姓都為公子治下之民,然公子縱兵搶掠臨淄城百姓財貨,與董卓那豺狼何異!」
啊!袁尚郭嘉都吃了一驚,兩人面面相覷,這個縱兵搶掠從何說來。
「真有兵士搶掠之事發生?」袁尚不確定地問道。但心裡卻隱隱猜到一些。青州兵是黃巾賊寇出身,雖然經過訓練,但一身匪氣不是一時半會改得了的。
果然,鄭玄憤怒地說道:「昨夜跟今早,公子手下兵卒搶掠了西市一眾商舖跟民宅。!」
有些事袁尚不好說,郭嘉趕緊出來打圓場,「先生不知,我家公子一直忙於處理戰後一干軍政事務,現今才進的城,根本不知有兵卒搶掠百姓的事。」
「袁公子可能不知,但冀州軍治軍如此嗎?」鄭玄依舊不依不饒。
袁尚心道,還真給你說對了。袁紹的軍隊向來不太強調不許兵卒搶掠擾民。除了訓練跟戰時嚴守號令,其餘發生的一些搶掠都不算違背軍法。
這其實也是有時代背景的,這時除了招募的精壯軍士能得到一些財貨,其餘兵員大都是強行徵召而來,那些兵士平時是得不到錢糧分發的,只有征戰時搶掠敵方民眾獲得財物,或是靠軍功得到封賞。不然就是戰死也得不到半點撫恤。
一些將領為了激勵士氣,就縱容兵士搶掠,甚至許諾屠城燒殺,以緩解兵卒征戰時的壓抑情緒。這時期的西涼軍就是如此。
袁紹軍雖然沒有西涼軍那麼暴虐,但搶奪財貨的事並不少見。袁尚領軍來,讓一眾將領適當約束軍紀,也很少出現這種事情。但黃巾軍歸附不久,本性難改。
郭嘉思路急轉,「先生可能知道,我家主公新近收降了青州黃巾,剿滅了這個為害州郡的毒瘤,然其歸降的黃巾兵卒搶掠惡習一時難改,這怨不得我家公子。」
鄭玄知道,袁尚確實為青州的安定做了件好事,但他是非分明,容不得半點醜惡。
跟在鄭玄身後,一個三叔出頭,方臉上留著短鬚的文士站出來給鄭玄解圍,「我家老師也沒有別的意思,只盼公子能約束軍士,給臨淄百姓一個交代。」
袁尚看他氣質非凡,拱手問道:「先生何人?」
「在下樂安國淵,國子尼。」
這個人袁尚知道,是歷史上魏國有名的能臣,曹魏大規模屯田就是他主持的。「原來是子尼先生,諸位且跟我去刺史府中等候,尚必定立即查處主事人。」
鄭玄看目的達到,嗯了一聲,領著弟子跟袁尚去了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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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青州刺史府中。
袁尚郭嘉小心奕奕地招呼鄭玄,還有他的弟子。
經過國淵引薦,跟隨鄭玄的另外兩人,另一個二十出頭的白淨青年,是鄭玄的弟子孫乾。國淵還說出了鄭玄在臨淄的原因。
原來,青州黃巾被剿滅一事在青州兗州徐州一帶迅速流傳,在徐州避難的鄭玄於是帶著弟子孫乾趕回青州北海。
國淵原本想跟好友管寧、邴原等人避難遼東,這件事他差人送信給了老師鄭玄。鄭玄回到青州,自然想去看看國淵這個弟子,國淵得到消息,特意從樂安趕到臨淄相迎。
正好,他們遇到了袁尚軍攻城。還看到青州兵搶掠市集百姓的事情,於是鄭玄帶兩個弟子要找統兵的主帥袁尚,希望他能收束兵卒。
搶掠一事很快查清楚,張郃親自帶著青州兵騎都尉覃遠、黃東,還有犯事的十幾個青州兵來到刺史府。
覃遠、黃東兩人灰著臉,這種事他們以前幹起來是家常便飯,突然變成了官軍,讓他們一時不適應。十幾個青州兵也都被綁起壓到前堂。
張郃半跪下,「是張郃治軍無方,累及公子名聲受損,我任憑公子處置。」
覃遠、黃東兩人害怕,也跪下請罪。
袁尚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是好,他詢問似得看向郭嘉。
如果處置不嚴厲必定給鄭玄一個壞印象,而像國淵、孫乾等跟他關係盤根錯節的名士都是袁尚想要的,這樣想征辟他們就難了。
反之,如果跟鄭玄大好關係,那他在士人中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征辟國淵等人也就容易多了。
另一面,嚴厲處置青州兵,收束兵士,嚴肅軍紀的目的是達到了。但青州兵才剛剛歸附,於袁尚在青州兵中的聲望打擊很大。並且可能會激起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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