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趕到機場的時候淺井陽美已經在等我了。不過令我吃驚的是小倩和淺井洋子也在。我提著公文包走了過去。小倩看見我迅速地低下頭,我多少有點尷尬所以沒有和她打招呼。淺井洋子對我鞠了一躬,不過眼神中應該是對我不滿的,日本人就是這麼虛假。
淺井陽美看到我來了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說:「還有半個小時登機,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比起她的妹妹,她要中國化的多。我指了指公文包沒有多說話。不期然看見小倩偷偷看了我一眼,發現了我的目光又把頭轉到了一邊。
這時淺井陽美對淺井洋子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會照顧好小倩的!」聞言我吃了一驚,小倩也要和我們同行嗎?想到這裡心情略為不自然。淺井洋子依然是沒有表情,不過聲音多少有點小心翼翼地感覺,畢竟和她對話的是她的姐姐:「哦尼桑!」陽美迅速打斷她道:「跟我講中文!」洋子點了點頭說:「這樣會不會不好,畢竟老爺子不讓小倩出門,而你現在要帶她到那麼遠的地方!」
「老爺子那裡我會去說的,你放心好了!」陽美看了我一眼又對她妹妹說:「不會有事的!」淺井洋子看來很尊敬她的姐姐,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各位一路平安!」說著又看著小倩:「注意身體!」小倩淡淡地應了一聲,整個人都少了往日的活力,我知道原因但我無能為力。
淺井洋子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淺井陽美才通知我們登機了。
我坐在靠窗邊,本來小倩坐在我旁邊,不過她和陽美換了位子。這樣也好,避免了尷尬。航班到成都的路程不過幾個小時,而且又是在早上,陽美並沒有假寐的想法,所以我開始和她悄聲攀談起來。當然是一些共作上的問題,因為小倩的精神還很好。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小倩耐不住我們所聊的枯燥內容,偏過頭開始打盹了。看她完全沒有少年人之於旅行的興奮感,反倒帶著精神上的疲憊,這讓我有種罪惡感。不過她為什麼還要跟我們同去出差,這很讓我想不通。
「小倩為什麼會來?」看到她已經睡著了,我忍不住問起陽美。她側頭看了看小倩,抿著嘴對我說:「是我要她來的。」
「什麼?」我很吃驚她為什麼這麼做:「你不是讓我不要欺騙她嗎?」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在給小倩和我製造機會。她淡淡地笑了笑,說:「這並不衝突。」說著又很鄭重地問我:「你昨天跟小倩講的話是真心的嗎?」我沒有回答她,只是點了點頭。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你們搞什麼鬼,我都不在乎,我現在只愛沈孝柔一個。嗯!好吧,退一步講,就算我的心足夠大,可是已經有兩個女人把它塞得滿滿地了。
陽美悠悠地歎了口氣說:「你那天拒絕她,我覺得很好,至少讓她的癡念清醒了一點。」不是很理解她的話,詫異地看著她,她的眼神居然有種淒涼的感覺,朱唇輕啟:「有時候喜歡一個人變成了癡念,那麼思念也就變成了習慣。即使那個人拒絕了你,你也不過是把相思熬成了痛苦,既不可能有恨,更談不上忘了!」貌似很有哲理的話,我看著淺井陽美突然憂鬱的表情,不禁想到這個三十歲的女人背後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我不希望小倩也那樣。」陽美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你雖然拒絕了她,可是她喜歡你就像是一種習慣一樣,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結束。所以我才帶著她,讓她在你的身邊去感覺你對她的心情,感覺不到愛意的她就能在你的身邊慢慢忘記你,這樣也就不會有痛苦了。」說到這裡她輕輕地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瞭解愛情是怎樣的東西,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在他的身邊把他忘記,那麼以後想起來會是甜蜜地回憶,這樣多好啊!」我靜靜地聽著她講話,心裡也不免開始憂鬱。她說得對又不對,我拒絕了鄭欣然,可是我似乎也把思念熬成了痛苦,始終沒有忘卻過。身邊這個女人的外表仍然風情萬種,可是在愛情激烈跳動的年華,她種下的好像是個苦果。如果很多年以後,鄭欣然也是如此,對著一張年輕的臉無限憂鬱地說:很想陪在他身邊將他忘記,那樣會是何等的辛苦。她就這樣遠遠地離開我,不時地想起我,一念及此,眼中總是充滿了淚水。想到這裡,我不禁歎了口氣,心中無限酸澀。每天愛你多一些,這是我對沈孝柔說的,可是對於鄭欣然,我會不會每天思念多一些呢。
就這樣,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靜靜地坐著,一起憂鬱。
良久,陽美對我說:「知道嗎,你的立場一定要堅定!」我點了點頭,卻沒有想過她的話是關於小倩的,在心裡我不斷的思索著,我的立場到底應該怎樣。她看著我,可能是想等一個答覆,也可能只是在發呆。我吶吶地說:「你的中文很棒!」
她的表情又恢復了優雅,輕聲說:「我和中國人沒有什麼不同。」說著,她的眼神黯淡了:「我是在美國的唐人街長大的,在那裡我所接觸的都是華人,大概是相同的膚色,在我的心裡就認為自己是個純粹的華人。可是到了中國之後我才明白,我並不純粹,因為我的血統是日本人,可是這個血統除了讓我在日語上有優勢之外,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和我的妹妹不同,她堅定地選擇自己的民族,自己的習慣,可是我卻有太多的倉惶。也許就是這樣才讓我的思想變得古怪,才讓我的時常感覺到苦澀……」說到這裡她停住了,空洞的眼神,幽怨地凝望,人生的意義是那麼不值一提又那麼舉足輕重。原以為她很輕浮,卻沒料到她是個謎一樣的女人,也許所有的女人都像謎一樣吧!
突然她笑了,對我說:「怪不得小倩會喜歡你,你確實是個能讓女人感到溫暖的男人,忍不住就對你說了好多話,還好你沒有笑話我!」
「這大概就是親和力吧!」我呵呵傻笑著回應到。
接下來就是沉默了,彷彿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們安靜了下來。沒有想心事,只是發呆,沉默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雙流機場。
踏上成都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種異樣的溫馨,就像某個一直等待的人就要出現了一樣。來到預定好的酒店,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陽美告訴我今天休息,晚上她會帶小倩逛成都的夜市。她又悄聲說:「明天也沒有你的工作,不過就要你來照顧小倩了。記住,天堂還是地獄就在你明天的態度上。」我很想問問天堂或是地獄都是你帶給我嗎,她卻又低聲說:「我們可是各有一間房,如果你晚上很寂寞,不妨來找我!」聽到這話,我嚇得退了一步。她卻咯咯嬌笑著飄走了。
想起來了,她就是我上次在酒吧裡遇到的女人。也許是因為一直寂寞並傷心著吧,她用獨特的方式來發洩自己。理解她才會知道,那種輕浮實際上很痛苦。
在浴缸裡放上滿滿地熱水,泡進去的時候把隨身的MP4打開,王菲的歌曲緩緩地流淌出來。喜歡上一個歌手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如果沒有鄭欣然,我不會這麼認真又虔誠地聽王菲的歌,可是當我逃避鄭欣然的時候卻沒有放棄她喜歡的歌手喜歡的歌。沈孝柔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會聽王菲的歌,實際上是把對鄭欣然的感情寄托在一種隱秘地愛好裡面。這段日子裡,我和沈孝柔誰都沒有提起過鄭欣然,就像她從不曾存在一樣。
和沈孝柔待在一起是一種習慣,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不在了會怎樣,可是這也不妨礙我去想念鄭欣然,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可是那時候我始終沒有正視這一點,總以為那只是衝動,此刻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那種習慣性的想念,是因為我總能知道鄭欣然在哪裡,可是現在不同了,所以想她的時候,我會盡情地悲傷,彷彿不如此不能得到原諒一般。存有這樣的想法,我真的很鄙視自己。
可是今天的感覺格外的不同。心裡面沒來由地很慌亂,焦躁。我匆匆洗完,站在陽台上俯視成都下午的景色,企圖讓淡淡地風讓自己平靜。但沒有用,那種異樣的感覺仍然很強烈,讓我不由自主地走下樓來到熙熙攘攘地街道上。
我沒有坐車,沒有問路,任由自己的心情引路,就這樣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同時卻在暗暗擔心自己,這樣的情況算不算水土不服的一種症狀呢?這時侯聽到一家音像店裡面傳出一首特別的歌,其實流行歌曲沒有什麼特別可言,區別只是在於人的心情罷了。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心情,促使我走進那家音像店。就在進門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在最角落裡,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眼就看向那個方向,可是我真的看到了,沒有做夢,咖啡色的外套,雖然是沒有見過的款式,但卻讓我想起我們相遇的那個下午。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緩緩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是那麼重,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走到她跟前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欣…欣然!」沙啞的聲音在喉嚨裡打轉,激動地感覺讓我吐音都開始困難。不過無需說話,心有靈犀一般,她早就轉過身看著我了。
一如既往的美麗,只是波浪般的長髮被拉直了,披在肩上更加的迷人。她的外套很寬大,這麼近我都看不清她的身材,讓我連一句你瘦了之類的寒暄都說不出口。可是她也沒有留給我說話的時間,看見我的那一剎那,她的眼圈紅了,臉上似哭又笑,變幻莫測。我本能的想要張開懷抱,可她臉色陡然一變,一把推開我衝出了門。我撞倒了身後的貨架,可是無所謂了,我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是差了一點點,感覺到她衣角在我指尖劃過的感覺。
「欣然!」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沒有讓她停留片刻,我爬起來就追了上去。可是,一個可惡的店員攔住了我:「幹啥,龜兒子撞翻了我的碟子想跑嗦,莫得那麼容易!」
「你給我讓開!」我朝他怒吼著。他本能地讓開一步,卻又馬上抓住我,比我還要凶悍地狂吼道:「你媽買,老子怕你喲!」我的心無比焦急,拚命側身搜尋欣然的背影,可是這個店員卻跟我胡攪蠻纏,短短一瞬間把我的直系女性親屬問候了個遍,讓我深深體會到了天府之國罵人精髓所在。
理虧之下,我也無奈,從皮包裡掏出一百塊丟給他,猛推他一把就跑出了門。身後那個店員還在叫罵:「哄鬼哦,還不夠我賠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想見到欣然。沿著她跑得方向我拚命狂奔,眼睛裡的淚花隨著風灑出了眼眶,可是機會彷彿只有那麼一瞬,跑到我精疲力竭也再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可是我仍然不願意停止,挨著問路人是否有看到這樣一個美麗的讓人心碎的女人,狀若瘋虎,路人們也當我是瘋子一樣紛紛避開我。
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滾,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腦子裡只有那首歌詞: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可是鄭欣然不給我說好久不見的機會,直到我再也走不動了,靠在路邊的梧桐樹下,她也沒有出現。夕陽灑在我的身上,路邊的行人紛紛指指點點,在他們眼裡,一個瘋子癱坐在街邊流淚一定很搞笑吧!
努力遏制自己的喘息,在心裡告訴自己,下一個轉角,她就在下一個轉角。可是每過一個轉角都讓我心涼一下。越是思念,越是渴望見她,越是渴望見她,越是見不到她,如此反覆,痛苦已經磨光了我所有的力氣。
很晚了,連下班的人潮都走過了。我接到了陽美的電話:「寧歡,你在哪裡?」
「我?」看了看身邊陌生的街道,憤恨地捶打自己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在這一刻你不告訴我該怎麼找到她呢?
聽筒那邊陽美問了幾聲,終於聲音開始著急了。我嘶啞著嗓音,喃喃地說:「我迷路了?」說著話,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哭音,鄭欣然,你帶我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麼又讓我迷路,讓我找不到你?你…你為什麼不肯見我?
「笨蛋,打的啊!」陽美的聲音有種哭笑不得,大概以為我是因為迷路著急的哭了吧!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向四周看了看,終於無奈地向街上的出租車招手!什麼是大城小愛,大概就像我這樣吧,在大大的城市裡,失去了自己小小的愛。
(上帝視角)
就在下一個轉角,鄭欣然癡癡地看著寧歡,看著他坐上了出租車。那一刻,這個脆弱的女人捂著小腹,靠著牆慢慢滑倒!
那個傻瓜,為什麼就不回頭看一眼呢,我一直跟在他身後啊!看著他發瘋似的找我,感到幸福了嗎?想要讓他多著急一下嗎?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害怕,害怕他轉瞬間又離開了。為什麼我這麼笨呢,明明想他,明明想要見到他,以前不敢去找他,可他找來了我為什麼要跑呢?我隨時都可以去抱住他,告訴他我過得並不好,可是我為什麼不去呢?鄭欣然,你真的很沒用。
明明是個很自信的女人,可是為什麼越來越害怕去面對,去爭取。難道是因為我知道,無論他對我有多好,表現得有多緊張我,在他的心裡我都沒有沈孝柔重要?是的,就是這樣,就算此刻我和他在一起,用怎樣的幸福都留不住他,他終究會回到沈孝柔的身邊,這樣的事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鄭欣然靠著牆壁,捂著小腹,沒有理會身下滲出的點點血跡。她的腦子裡思緒紛飛,眼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直到一片漆黑。
「相見爭如不見!」這是在她昏倒的那一刻最後的想法。
PS:鄭欣然終於回歸了,帶著一絲血腥。不知道就此讓她死去會怎樣,呵呵!開個玩笑,別拿果皮丟我。才人發現上架之後,書評區沉寂了不少,很不習慣啊,大家回來吧,才人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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