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裡發了會兒愣,走進客廳,只有老媽正在客廳看電視。有點奇怪,平時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做飯才對。老媽看見我,對我招招手示意我在她身邊坐下然後說:「你老爸硬是要給我們娘倆做頓飯吃,不曉得是哪裡出了問題了。」話雖然這麼說,可她笑盈盈地看上去很是高興。我也很替她高興,畢竟老爸擺出這樣的姿態已經很久沒見了,以前都是在老媽的刀槍棍棒之下不情不願地走進廚房。還別說,我爸的廚技那是刮刮叫的。
我正待去廚房看看,老媽卻一把拉住我,做出一副神秘之色說:「你爸剛剛沒有罵你吧?」我看媽媽這幅小心翼翼地樣子不禁啞然失笑。小時候我媽對我是特別溺愛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的成績非常糟糕,半期考試後恰值學校郊遊,我就對老爸說,給我一百塊錢,老爸當時在單位受了氣頓時就衝我發火了:「給個屁,考個倒數第五還好意思跟我要錢?」我當時被嚇倒了,深怕他找籐條,我媽一聽到消息就把我拉走了,到了她房裡很是著急地說:「沒嚇著吧!你爸今天不高興,你別去惹他,媽媽給你錢!」當時我就很納悶地問媽媽:「我明明是倒數第一怎麼變倒數第五了?」我媽敲了我的頭說:「怕你爸受不了那刺激我沒跟他講實話,把你的名次提前了五名!」不知道別人有這樣一個溺愛孩子的媽媽會怎樣,我卻受到了莫大的激勵,至少那次期末考試就出了後十了。
老媽見我看著他傻笑,自顧自地說:「看你這副模樣你爸就沒有罵你!」說著又壓低了聲音說:「知道那死老頭為什麼受刺激嗎?」我搖了搖頭,老媽陰笑著說:「昨天絲廠的員工鬧事,你爸去了,結果被人扔了臭雞蛋!」說著我媽居然笑了:「我接到消息昨晚就沒去打牌,估計你爸要回來撒氣,已經準備好跟他大幹一場,誰知道他回來隻字不提,卻跟我回憶了一晚上你小時候的樣子,我就奇怪那臭雞蛋把你爸打得轉了性了,好久沒看到你爸這樣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那扔雞蛋的人。」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媽說:「你慢慢感激著吧,我得進去慰問一下老爸!」說著就走進廚房老爸正在炒菜,見我進來指了指菜籃說:「把蒜給剝了。」我哎了一聲就動手,一邊剝一邊看著老爸。他瞥眼看見我偷看他,嘿嘿笑著說:「你媽肯定存不住話,好笑吧!」我乾笑了一聲說:「爸,您不生氣嗎?」
「生氣,挨了臭雞蛋是個人都生氣,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兒,春南的領導裡我估計是第一個挨臭雞蛋的,還真他媽笑死人了,打我那人嘴裡可是罵著韓柏的。」我小心地打量著老爸說:「該不會是打著您的頭了吧!」
「對,就像你媽說的,把我打得轉了性了。」我爸毫不在乎地說:「恐怕我們家又要給春南人民添加一點笑料了。」說著意有所指地看著我。我當然知道他在說去年我被傳上網的視頻,嘿嘿笑著說:「還別說,我們家都成明星家庭了。不知道老媽啥時候出個醜!」正說得興起,卻看見老爸一臉懷笑。
「說啥呢,讓你媽我出醜,看我生得啥兒子!」冷不防老媽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把我嚇了一跳。老爸衝我眨眨眼睛說:「這下我可幫不了你了。」
老媽嬉笑著:「你們倆父子是狼狽為奸,誰也跑不了。」我爸呔了一聲,拿著鍋鏟擺個打虎手勢說:「對,我是黑背」又指著我說:「他是京叭!」
「去去去,老不正經的,有這麼說自個的嗎?」老媽奪過爸爸手裡的鍋鏟笑著說:「父慈子孝,這樣才像話嘛!」老爸從後面抱住老媽說:「老婆你喜不喜歡啊!」老媽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說:「快放開,像什麼話,孩子在呢!」我急忙捂著眼睛說:「繼續繼續,我沒看見。」
這時候老媽卻說道:「我看我們中午就隨便弄點,晚上歡子把孝柔叫過來,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頓飯。」聽到這話,我的心頓時顫了顫,老爸也接口道:「對對,那丫頭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呢。」看見爸媽們興致勃勃地樣子,實在沒有勇氣掃他們的興,眼珠一轉笑道:「好勒,不過老爸老媽晚上可是要給我們講講當年你們是怎麼勾搭上的哦!」爸媽眼睛一瞪:「臭小子怎麼說話呢!」
看著爸爸和媽媽的恩愛,我既高興又酸楚,不知道二十年後的我和誰一起在廚房裡做菜。
吃過飯後,我才去和沈孝柔見面。三月的南山公園充滿了生機,不知名的雀兒把這片鋼筋水泥世界裡的綠茵點綴的熱鬧非凡。沈孝柔就坐在池塘邊上看裡面的魚,看樣子她已經等了很久了。我靜靜地站在她身後,我們都在等對方說第一句話。良久,沈孝柔終於受不了這種氣氛,抬起頭看著我說:「是你叫我來的,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怎麼措詞?」看著嬉戲地鯉魚,我的聲音猶如燒開的水在喉嚨裡咕咕作響。沈孝柔站了起來說:「那你慢慢想吧,想好了再告訴我,我先走了。」
「就和我站在一起你都那麼難受嗎?」還是忍不住心裡對沈孝柔的牽絆,鄭欣然說得對,我愛沈孝柔多一點。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累了,沒有力氣再陪你玩遊戲了,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理智一點好嗎?」沈孝柔看我的眼神很陌生,我好怕,難道她說得都是真的,她不愛我了,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愛過我。
「好吧!」我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在精神上我們分手了,可是我們還有很多聯繫,比如房子,比如我們的父母。」
沈孝柔顫抖了一下看著我說:「你的意思是繼續和我結婚?那鄭欣然怎麼辦,還有你們的孩子?你是個男人,有點責任心好嗎?」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吼了起來:「我可以馬上和你老死不相往來,可是我爸媽說今晚讓我帶你回家吃飯,我怎麼說,說我被你甩了?」說著我很懷疑地看著她說:「你跟你的爸爸媽媽說了嗎?」
沈孝柔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說:「我跟你去見你父母,我們把話當面和他們說清楚。」聽到她的決定,我的心一陣顫抖,「是不是還要我和你一起跟你的父母作個交代?」沈孝柔點了點頭。
「理由。」
「什麼理由?」
「我們分手的理由。」
「你紅杏出牆算不算!」
我呆住了,看著沈孝柔說:「如果沒有鄭欣然你會不會和我結婚?」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我的腳步。這一刻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我帶著沈孝柔來到我出生的護城河邊。這個形容也只是給人一種文藝的感覺而已,實際上我只是在河邊的婦幼醫院降生的。這條河也沒有詩意可言,因為它很臭。沈孝柔捂著鼻子自言自語:「我怎麼跟你到了這裡了,想不到這裡的水比江水還要髒。」
「知道嗎?」我看著她說:「初中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是個詩人!」
「啊~!」沈孝柔想笑,但是氣氛不合適,竭力忍住了。我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那時候我經常在這條河邊作詩,那時候這裡比現在還要髒,因為河邊的水泥廠還沒有倒閉。」沈孝柔沒有說話,靜靜地聽我說話。
我指著南山腳下說:「那有個白衣庵你知道吧!」沈孝柔點了點頭,眼神更加疑惑,甚至可以說有點緊張。我能理會她的心情,她可能以為我受到刺激所以腦筋秀逗了。我用很憂鬱地聲音說起了小時候那個滄桑的故事:「白衣庵裡有個老和尚,他也喜歡作詩,我們成了詩友。」
「等一等!」沈孝柔突然出聲道:「白衣庵不是尼姑庵嗎,怎麼會有老和尚?」
「噢~!是嗎,大概是個遊方僧吧!」小時候用這種憂鬱地故事騙女孩子可沒有遭受過這樣的質疑,看來蘿莉和御姐的差別的確很大。沈孝柔眼中的懷疑之色越來越濃,看來她已經不打算相信我的故事了。
我歎了口氣,面對著她說:「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當年的老和尚說的沒錯。」這一句話引起了她的好奇,眨著眼睛問我:「什麼話?」
我揚起頭,護城河水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他對我說,詩人那種憂鬱的氣質的確適合來泡美眉,可這都是不切實際的,她們一旦真正的走近你,就會離開你,因為你命犯天煞孤心。」
「我考,老和尚會跟你說泡美眉?你以為你把我帶到這種臭烘烘的地方,然後說些酸不拉唧的話就可以讓我們停止分手?」沈孝柔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說。
我笑了:「知道嗎,我初中的時候帶著我喜歡的女孩來這裡說這番話時,她的回答和你差不多。不過她說得是用這樣銼的招數就想和我牽手,你犯傻啊!」說到這裡我看著沈孝柔笑道:「想不到我沒用酸話就和你牽手了,看來你比初中女生還要笨啊!」
「你…」沈孝柔氣呼呼地看著我,多麼熟悉的表情,一如我當初摘掉她的胸罩時一樣,她沒有發現我已經悄悄牽住了她的手,或許她也想和我牽手,最後一次牽手。
「喂,你可說我是你的初戀的?」沈孝柔落後我小半步,揚著俏臉質問我。
「知道嗎,我剛才都是瞎編的,給你留個故事讓你記得我罷了。」我看著她笑著說:「我會想個故事給鄭欣然的。」說著我放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往前走。
沈孝柔呆了一下大叫道:「不准,我不准!」
我笑著搖了搖頭大聲說:「要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對你撒謊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腳步這麼快,沈孝柔有點跟不上了,在身後大叫著:「喂,你現在又到哪裡去?」
我停了下來,她走到我身邊,毫不在意地拉著我的手。我看了看我們握在一起的手說:「走吧,我們繼續分手!」
我們走過了很多以前走過的地方,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我們的手一直握在一起,牢牢地就像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我的臉在笑,可是我的心卻很冷,好冷,初春的景色在我的眼裡為什麼這麼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