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下髮簪,拆下那一頭精美的髮飾……也不算多,用那條絲帕正好包完。幸好太陽已經出來了,想來等下脫下這件走到那張揚到那的絡錦外袍時,應該不至於太冷吧!裡面的衣服布料雖精緻,但樣式已簡樸很多,等下再加點修飾……我快步向左邊走去……終於,如我在刺客馬上來時所記憶,不遠處,真的有一道山澗。我把外袍鋪在地上,狠狠地搓著地面……很快,那名貴的刺繡便耐不了那冷硬的地面,開始破損,裂開……我勾住破縫處,雙手往外一用力……,成了好幾幅。有些許自責從心裡鑽出來,真是浪費。站在山澗前往下看著那淡綠色的點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似乎氣力在那一刻,用盡了。風還是冷的,嗖嗖地撲面吹來,提醒了我,此地不宜久留。我又跑回了中間的原點。左,我是肯定不會再走了,累,心累,在他們的關係中,一樣也是左右為難,更不想因為我,而成為某些興兵的借口或利用的工具。回想晚宴的那一幕,希王子絕對是有意拂開我的面紗!燕公主,她到底吞了些什麼話回肚子裡呢?而這些話,又會起到一些什麼樣的,或者顛覆我身份的作用?龍承乾雖表面看來一直沒有動作,其實,這些,又怎麼會和他沒有關係呢?更不想因沒完成任務而要歸還素纖纖「冷芷」,我的確應該帶著這種微妙的身份消失。但,心裡還是有些淡淡的內疚,元哲,為了應付龍承乾,他為我精心策劃的身份……。唉,還有我這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麼?我心中歎著氣,的確這是古代女人的福氣,但,我卻看不到應有的尊重,和平等,就算為我好,有在意過我的想法和感覺麼?我討厭我這該死的執著,但妥協,又過不了自己的這一關……用力摘下手指的狼戒……想了想,從衣服裡抽出一條絲線,又把它掛在了脖子上。緩步行至右邊,又定住不前。……走了和左邊有何區別?我不相信,他們不尋我。在公在私在面子,都會找。左邊估計已有追兵,不見我蹤跡,肯定立馬追來,然而這裡,除了右邊,就沒有路了。那找到我,也是遲早的事。左右為難。左右難行。那……環顧了下西面,沒有路,只有一大片雜草從,遠處有著嚇人的山林,時不時還有一些不知明的鳥驚飛而起……我再放眼望去,最盡頭的那邊,天空比這裡還明朗……那是不是代表……?有人。既然路是人走出來的,那麼,就算沒有路,也是可以走的吧?!衣服被長長的荊棘劃破的聲音,此起彼伏地一路快樂地伴奏。沒錯,現代的我們,沒有捱過多少苦,總相信路在腳下這樣的雄偉激勵的語言,原來說說是這麼容易,實踐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山林大得要命,也陰暗像黑夜一樣。由於不相信有鬼神之說,所以,至少走起來的時候,膽子還是比較壯的。我拚命地加快腳步……不敢看樹上有沒有纏著蛇啊什麼的,也不敢想大學時去西雙版納寫生時,老師一定要我們帶著有大大帽沿的帽子,女生嫌那丑時,他只說了一句話就立馬讓我們腿軟了:「這帽子是為了預防樹上的那些纏不穩的小蛇,不小心掉到你的衣領裡面去了。」天啊,越是不想想起,就越往那想……全身忽然覺得在發癢發麻,又脫下一件衣服包住了頭,這下才定心一點……蛇,那軟軟滑滑冷冰冰的東西,是女人的天敵,如果一定要我選擇見蛇或見鬼,我寧可選後者……我沒想過,我現在糟糕成了什麼樣子,在累得像喘下一口氣的力都沒有了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砍柴的男孩。從他那驚異的瞳孔中反射出來的那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滿面泥污的女人時,我認命地承認,這估計就是我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候!「啊,你,你你你!」男孩嚇得跌到在地,手上的斧頭明晃晃地向著我……雖然我是狼狽了點,但用得著這麼誇張麼?當然,最後的結果是,這人跡罕至的地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會輕易放棄嗎!床是很硬的的木板,轉身時還會咯吱咯吱的響,雖烙得腰骨生生疼生疼的,但有利於脊骨發育!棉被很薄,不夠暖,還帶有隱隱的霉味,卻能讓心很沉穩……借口就是被壞人綁架,打壞了頭,失憶了。我記不起我的父母家人,也記不起,家在何方。夠絕了吧!乾脆把一切要回答的疑問都斷了。因為,我實在不想說太多的假話,在面對著這麼純樸的母子三人,那信任同情的目光……我沒想過以後要怎麼生活,要做些什麼,但現在至少能好好睡一覺,能不擔心,明天會發生些什麼,又或者會被誰誰算計,更不怕,睡醒了的時候,會發現醒來的地方和睡時的地方居然不是同一處……忽然有著全身都放鬆的感覺……我是我的,心真正屬於自己,不必背負著一切枷鎖和框條,不必扮演或頂著誰的身份和名銜而生活,我就是我。這是穿越以來,睡得最為踏實的一覺,因為心,是自由的。*原來,我穿過的那個深林,是西林國最恐怖的「鬼眠山」,玉媽媽撫著胸口低聲說道:「孩子,是你福大命大啊,一個女孩子家的在那種地方出事,幸好遇到了咱們家守玉,要不,你非會被那「種東西」迷在林中不可!」他們家的守玉,就是那個把我當成鬼的男孩。準確來說應該是二十歲左右的男人,我總以現代的二十多歲眼光去評價別人,經常忘了,自己的外表卻是「返老還童」的十多歲小女孩。守玉,一個很憨厚的青年,被海風吹得黑黑壯壯的,看我的時候總是很靦腆地笑著。他是這條小村落的打漁好手,玉媽媽昨天已經很自豪地告訴我,如果大家一起出海,守玉的收穫,總是最豐富的。他們住的是泥磚蓋的房子,下雨天,也許不至於漏水,但冬天,北風依然能從一些縫隙邊,冷冷地透過來,直吹到人的臉上。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棠,是守珠的,是她壓在箱底的為數不多的幾件冬衣。珠兒是守成的妹妹,年紀和我差不多,樣子甜美討喜,不多言,卻能深深地讓人感覺到,什麼是農家女孩子的純潔善良。在感覺到我投向她的目光,守珠有一點點羞澀地迴避著,正在挖著蚌裡珍珠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快了起來,很可愛的表情……「姐姐家很富裕的吧?衣服的料子都好美呵!」我記得我在搓洗那身換下來的髒衣服,守珠一定要來幫忙時捧著衣服的感歎。我看著她眼裡那美麗的憧景……真想告訴她,其實,你比我富有得多了。你至少有親人,你有媽媽。而我,什麼都沒有。一個人……一個人麼?眼前忽有藍光一晃一晃地耀著眼睛……原來是胸口的戒指因彎腰的動作,偷偷地滑了出來。在心口,一蕩一蕩的……我不會白吃白住,那樣可恥。剛來時,我已經把能給他們的東西,都給了。能給的意思就是,能夠把珠寶拆開來用的飾物。我身上的那些值錢精緻的飾品,那麼隆重的芷皇室標記,只要一出現在市面,不出多久,行蹤肯定暴露。例如我給的髮釵,是金做的釵身,紅寶石頭綴成的細梅花,我把寶石花橇了,把那釵身給了玉媽媽,編了很美麗的謊言:權當是我的飯錢吧,因為總有一天,我的傷會好起來,我會記起我是誰,那時,我就可以回家了……人情世故,也許是我小心眼,但現代職場的生涯,有些觀念,是根深蒂固的。誰規定,別人就要一定無條件收留你或對你好呢?我擼起袖子,和珠兒一樣,把手伸進冰冷的水中……那種冷冽入骨的凍,立刻滲透進了我全身所有敏感的神經……舒服慣了,也就忘記了生活的艱辛。太過於好的環境,的確使人退步。「芯姐姐,您做不慣我們這粗使的活呢,手都凍出凍瘡來了。」珠兒盡量用最輕的動作幫我上藥,因為怕弄疼我,居然小心緊張得頭上隱約有汗意。我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安芯。隨口起的,太文雅太講究,在這小山村裡,是不合適的,獨特,怕叫起來的時候招搖,但太俗的,又不能忍受。我反手抓過珠兒的手,外皮由於長期幹活浸在水中,早已是裂開了無數道口子,尤其是在天這麼冷的日子,那口子都是幹幹的,向外滲著紅紅的血水……勞動人民的手……在沒有護膚品,沒有潤膚霜的古代,她是怎麼樣度過那麼多長長的冬天……「不疼,習慣了,芯姐姐。」她的貼心讓我的心酸脹酸脹的,才多大的孩子,十幾歲,在現代,正是花樣年華,應是吃著M記,追著韓劇,膩在母親膝下撒嬌的年紀……輕拈起一顆珍珠……是守玉在海裡打撈的蚌裡採出來的。這村子的人,都是靠採珠為生。每採到一定的斤兩或數量,便會有珠商上門以最低的價錢出購。如果採到極品珠子的話,也可以乘船到「海青」鎮上去賣或交換糧食。極品的珍珠通常少見,而珠兒一家人都是老實人,所以,賣珠的錢,僅能一家三口的溫飽,日子依然過得清苦。就如守玉,在海上這麼大的風這麼冷的天,也只是穿了幾件很單溥的外衣……也許,「子夜」茶莊裡的一杯茶,就能換他一天辛苦的勞動。這就是現實,很現實的生活。心裡有些什麼,熱熱的流過。珍珠,有幾種不同的價值。一,可以入藥。二,可以做飾物。當然還可以美容。而做飾物的珍珠,也分兩種:一種是,以珠的珍希為主的飾物。另一種是,以樣式美為主的飾品。當然,珠好款好的那是極品,很難。雖然硬件不能選擇,但是,軟件,是可以創造的。而珠兒,我看向她,可愛清麗,更是一個可造之材!也許,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我可以讓大家的生活都過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