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豹聽到瓊花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知有人來了,便收勢。才落下,就聞宣旨聲。
一聽聖旨到,小雨也從容站定,心道:這,誰去接旨啊,離師兄出關還有十天的時間。自己是出家人,與此官道毫無相干,不過是瓊花太守一個同門兄弟而已,如何替其出面接旨?而喜豹的情形也大致相同,都不在朝為官。
那只好有五百督頭的領軍出來代為接旨了。所想間,觀門外已大步流星走進來傳旨官,一身披掛,貌似才從戰場上下來。
可巧,這時領軍也從後院門裡趕到,適才已有人飛奔進去向他稟報,他也是聽得觀外急促的馬蹄聲正值向外走,可能是心有靈犀吧,同是軍中人自有互通處。且石基閉關前也有所交代,太守不在,軍中一切大事非他出面莫屬,小雨和喜豹只是作為幕後謀劃。
「末將接旨!」領軍近身,一步跨前拜倒,待那傳旨官宣讀完畢接過聖旨,這才彼此見過。
恰原來,隋煬帝下江都,龍舟行至四明山四明湖之時,被探馬來報,去路受阻,圍困者乃各路反王,大驚!於是派隨行大將,宇文化及的二公子宇文成都去山前征討,卻被那反王派出的三名先鋒阻住,惡戰一場不得取勝,大敗而歸。
隋煬帝聞報神色劇變,惶恐之下,忙勒令龍舟暫退後五十里紮住,招眾臣問道:「這些反王兵馬阻路,如何得退?」
夏國公竇建德一旁道:「啟奏皇上,要退反王,可速召太原守將李淵之子李元霸來,非此人莫屬。」
煬帝聽罷趕緊下召,去宣元霸前來破敵。
說到這反王如何會聚兵四明山,劫殺當今大隋皇帝,其最終根源,仍是得歸結於楊廣下江南看瓊花,開河築渠一節。
那監官麻叔謀,兇惡陰狠,不管百姓死活,一路開去,至使驚官擾民,怨聲沸騰。
卻說這日河渠正開到曹州的宋義村,這河道正經過村中一富家的祖墳。麻總監手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趁機盜了棺中珍寶。這可觸怒了此家的員外孟海公,他一怒之下,反了曹州,殺了守將,節桿自稱為宋義王。
當他聞知隋煬帝要來游江都,看瓊花,大喜,那必定要從四明山經過,這正是報那開渠毀墳的大好機會。便忙發下十八道矯詔,差官各處傳送,令興兵齊聚四明山,捉拿昏君楊廣,共舉大事。
於是呼,河北壽州王李子通得到了詔書,命侄兒伍雲召掛帥,點十萬雄兵前去,隨即又發書到沱羅寨,伍雲召的兄弟伍天錫處,令他為先鋒,同往四明山。
先時在山東與武南莊的尤俊達落草為寇的程咬金,因劫王槓入監,後砸牢反獄,同各路豪傑舉義大反山東,佔據河南瓦崗寨,被推選為山寨主,也許真的命裡有定,成了正兒八經的「混世魔王」。
他也得了詔書,興兵二十萬,命秦叔寶為帥,裴元慶為先鋒,徐茂公為軍師,浩浩蕩蕩,往四明山進發。
而那山西相州刺史高談聖,因開河一事,同麻叔謀鬧翻,後為太行山的雄闊海所救,乾脆殺了麻叔謀,自立為白御王。他這日得到了孟海公發來的詔書,即以雄闊海為先雄,率兵往四明山舉義。
就此,各地十八路反王俱都先後收到了征討楊廣的詔書,各領雄兵十萬,齊聚四明山待命。除外,還有江淮流域的杜伏威等六十四處煙塵,統兵二十三萬,戰將千員,陸續到達,在山下安營紮寨。
可見,此次反隋大舉可謂無比空前、壯觀,聲勢浩大。
因此,楊廣在發旨急召太原李元霸的同時,又下了另一道旨意前往揚州瓊花觀,命柳石基率那一千兵於揚州入口天昌關駐守,以迎聖駕。
「哈,要打仗啦。」喜豹聞聽傳旨官的講述,不禁興奮起來。這時,他們已把來使讓進了觀內的會客大廳,四人分賓主落坐,問詢四明山的戰況。
當聽說瓊花太守在閉關修煉,傳旨官面露難色:「這,可是皇上下的聖旨,違抗不得的呀,延誤旨意是要被殺頭的。」言下之意,不論你千萬條理由,皇上為大,一開金口,就得遵令。
左手就坐的領軍聞言,站起身,向傳旨官一抱拳:「末將不才,願替太守前往,鎮守天昌關,恭迎聖駕到來。」
「這怎麼行?」傳旨官更是不快:「你身為領軍,理該統領本部人馬前去,如何有代人之勞一說。」
領軍被他這一問,頓時無語,又見他面露不悅,是歸坐不好站著更彆扭。而對面的小雨和喜豹倆人也是無從開口,他們原不是官中之人,哪裡能管官中之事。
正僵持間,忽聽一聲:不必了。從廳外傳來。旋即便見一人從門外走進,眾人扭頭一看,呵!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當是誰?來人正是煬帝要宣的瓊花太守--柳石基。
不是說他要閉關一個月麼?怎得提前出關哩。這可能就是應了那句冥冥之中,緣有所定吧。今天一早,已整整入定了二十天的柳石基突然醒來,神清智明,精力充沛。
他感覺像是睡了一覺,醒來時,見自己仍坐於亭子間的正中,秀石地面光滑如鏡,倒影出他端正的身姿,裡面晶瑩的眸子閃動,卻是愈加的明亮。
這明亮的所在,卻是別有緣由。一段五色的光帶正自地面折射凌空,在這素潔的小小廳子間顯得尤為絢爛、美麗,它,便是那把勇絕之魚腸劍。
雖然它斷了的劍柄已被木彥平以鋼羽修復,但在石基的眼裡一直視它為「殘劍」,因它並未真正得到修煉。
他將殘劍取於手內,不想劍身翹起,帶動投影中的光帶又隨即變幻成一副張開的彩屏,斑斕耀目。「太奢麗張揚了。」石基不禁歎道,畢盡不是原配。憾息之餘他抽出劍身,但見一汪雪水倏然傾出,似漫泉淹岸,靜默幽緩。
他意欲要趁此祭煉這把殘劍,逐道了一聲「起!」,動念處玄功即發,只聽鏘的一聲寶劍自空懸立,於玄氣不斷摧生下,緩緩車轉,劍光上下流溢,寒星點點,冷氣透壁而出。
隨著真氣的陣陣發動,那劍好似受創般拚命轉動身體,藉以寒氣的聚散、拋灑來抵禦。片刻間,所旋劍身不見,耳聞中風聲獵獵,眼門前雪花片片,令人置身於冰天窟地,將那天地封鎖。
石基正要以華山劍訣施以更強的威力,去摧化全身的寒氣,恰這時,他鼻中忽然嗅到一股濃烈的芳香,不由得為之一震,莫不是那古瓊花開了?才使我突然醒來。欣喜之下,不覺心念移轉,玄功不動,殘劍自停。於是他伸手將其接住,不暇再祭,仍還歸鞘中。
隨即起身,口念法訣,揮手間打開禁閉的防護,出關向假山的後面走去。可轉過彎一瞧,瓊花樹依然故我,濃蔭匝地,只那葉下枝間所打的花苞,星星點點已清晰可見,狀如待開的綵球,五個一簇,盤盤掛起,一派崢嶸前的景象,其色讓人猶盼,其香更加撩人。
好期待啊!柳石基看在眼裡,癢在心上。見這情形,估摸著還有一個星期的光景,便可觀賞到瓊花驚艷的芳容與妖嬈的身姿了。
這回他才定下神來,自己乃是提前出關,沒有錯過花期。可他壓根就沒有想到,由此也可能會延誤了大隋皇帝前來賞花的時間。進而更是沒有想到,正是因他一時興起,祭煉殘劍,劍氣迫使花蕾中的香氣外溢,以致才令他聞見。
柳石基觀賞了一會兒含苞待放的瓊花,才依依不捨地轉身,信步走上九曲橋。這次閉關修煉,自覺頗有精進,不僅內力大增,且感運氣間更如行雲流水,溢滿前廳,絲絲涓暢,綿徉不斷。他知道,這是所煉之氣精純到一定程度必然產生的現象。
他的下一個目標是,要讓自己修成至純至陽的金剛不壞之軀。
正當他邊走邊思忖,樹建心中遠大的宏偉道途時,忽聽得身後有人喚他,忙回頭尋聲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