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基聞聽喜豹求救,卻見他仍能抵擋一陣,便暫不去管他,一門心思地應付自身。
他見那杖一鏟緊似一鏟地咄咄逼人,先時自己輕敵,被對方鑽了空子,破去長劍,又不容他有片刻之餘,將其收回。這對於一個非武入道的人來說,真是一大考驗。
因此石基只好頻頻發動玄功,依仗體內的真元,來克制敵人的進攻。又以飄呼不定的輕功,來閃避敵人快如疾風的金鏟。
但一萬之間必有萬一,總不能無休止的躲閃,使自己完全處於一種被動挨打的狀態,如若時間一長,待真元耗盡,可就沒那麼好玩了,況顯而易見,這分明是敵手所施之計,想以此拖垮對方的戰鬥力。
而此時,那頭目忽然將杖法一變,騰空遙池,來了一個低頭望月,手臂旋動,倒轉杖頭,又以月牙叉高舉,當頭直插下來。
這一著,使石基猛然聯想起智雲禪師刻於石壁上的圖解,誰說自己不會武功來著,那不正是絕勝千里的佛門奇招嘛?
聯想的同時,隨著大腦中浮現出的圖樣,他已自然然幻化出祥龍擺尾之式,急轉身形,迅疾如風,不躲不閃,運氣提神狂旋上去,頭衝下,腳衝上,兩腿帶著一股強勁的貫力,以雙足裹箭式,一個倒踢紫金冠,先後朝對方握杖的兩手踢去,只聽啊的一聲大叫,虎口迸裂,金叉飛鳥。
這可是出呼強盜頭目的意料。他分明已看出石基純粹仙劍一派,而並不善通武藝,因此正好藉以對方輕敵而棄之劍光不用,終究失了劍去,便用金鏟相欺,以為足能置對方於死地。卻萬沒想到對方置之死地而後生,出其不意,來了這麼一手,盡把自己的金鏟打飛,這也是他輕狂藐敵所至。
「還真他媽邪了。」惱羞成怒。
「哈哈來呀。」石基這還是第一次將禪師圖解中的招式運用於實戰,一著生效,先聲奪人,震懾住敵人不可一視的囂張氣焰。
不過那頭目甚是狡詐,一看便是殺場的老手,哪能為這一點小挫而亂了陣角。只見他為石基孩子般的得意而猥瑣地狂笑:「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那麼兩把刷子,你要有種,再嘗嘗老子這裡面的鮮。」
說話間,一隻竹籠勾在了他的手指上。石基聞言望去,天哪,那裡面是只什麼怪蟲啊。赤紅弓起的身子,覆著硬甲,約有五寸多寬二尺來長,身子的兩邊長滿了帶有黑點的長足,像發了霉的孢絲,隨身子不斷扭動著發出怪異的呼叫,像是在喊自己的名子。
「蜈蚣?」石基脫口而出,暗覺不妙。這傢伙會祭煉蟲蠍為武,將它用以法寶來克敵,當屬異教邪門,可見此人心毒手辣,極端殘忍。心下更是悔之當初不該把劍光收起,將其斷卻豈不省心快意。
其實他的想法未必能制勝。上文有提,這強盜頭目乃冠以「金鏟神手」的稱號,真名李須生,原於武當黃龍洞黃真人的門下,可說武功道力都屬上乘,並非一般劍仙所能制服。
因其本性難移,淫嗜豪掠,行跡惡劣,又喜勾結異派做亂,學得各色邪術,嚴重觸犯本門教規,被掃地出門。其後,假意洗心革面,剃度於五台山,投在了大萬聖佑國寺,笑圓的門下,還真是一惡服一惡,奔對了地方,相對了主。這李姓表面於人指佛論法,然暗中卻替笑圓賣命,營私舞弊,窩髒納垢,身為佛門教徒,卻幹著不是人的勾當,比先更壞上百倍,而此樹洞便是他們藏寶的一大黑點。
近來,笑圓法師因想進一步結黨營私,獨攬寺中大權,便加快了攀龍附鳳,巴結官宦的步伐。特別是要效忠楊林老兒,除幫他搜索洪荒寶鏡外,不知從哪兒還弄了幾箱子寶貝,先叫他這個死黨門人李須生深藏於樹洞之內,隨時準備獻於楊林,討好當面。
在他一再叮囑之下,為了以防萬一,金鏟神手李須生為顯忠誠,捨精丟氣,將原本門武當所學的看家本領,牽花雷連環陣法一併伏於樹洞下的左右四條通道內。之前石基和喜豹看到的赤紅邪光,便是來自正中的伏點,由守於其中的施法人李須生發功,透過洞壁的細孔通照左右。又以奇香的緊茜草作為誘餌,如同那炸藥包的引線,倘若有人摘取,雷陣便會發動自爆,報警主人知曉。
說白了,左右兩邊的通道,其實就是四盞炸雷式報警器。
而這個牽花雷連環陣,可說在武當新派的陣法中,很是時興且最俱防禦力的一種。如果摘花人將花草毀去,便是自取滅亡。所幸摘它的倆人都小心而待之,將此陣破去;所不幸,對於藏寶窩主而言,他們的行跡被外人無意撞見。
這些機密石基哪裡會知曉,當他剛說出「蜈蚣」二字時,只見那籠裡的怪蟲豁得立起身側兩邊的長足,如亂髮般的一陣抖動,兩隻赤紅的眼晴緊盯住喊它的人,張嘴隨口吐出一股奇臭的狐腥味,令人聞之也想似它那般的抽風,癲狂。
儘管石基竭盡所能屏住氣息,以體內先天一氣相抗,但明顯力不從心,漸漸感到像似喝醉了酒一樣,全身燥熱、火燙,待要暴動扭曲。他知自己已然中毒,此刻雖有時間將飛劍收回,卻無心力動念行功,只憑頑強毅志去抵禦毒蟲的進攻。
與此同時,李須生陰笑間將手中竹籠一抖,籠門隨即打開。那蜈蚣如魚得水,似鳥放飛,在主人不斷念動咒語下,裹著滿嘴的狐臭陰霾,旋風般張開百足,一線紅影,直向石基的身上撲來。只可惜他的護體玉簡已被收起,否則雖身中劇毒,卻不至有性命之憂,且殺死此蟲萬無一失。
而那邊正打著的喜豹,一側臉,冷不丁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直嚇得他亡魂皆冒,只一愣神的功夫,便被那四根狼牙棒齊齊打中、刷倒。棒上的四團火光環成一圈,將他死死罩住,燒得他滿地打滾。
負痛的低吼震得洞中鬼火亂跳,啾啾之聲四起。被惡蟲撲上身的柳石基,在最後一絲清醒中,感覺到身體正被百支老虎鉗無情地撕裂著,揪扯著;又如千支針管深扎肉裡,瘋狂地抽吸著他的體液。
在彌留的神智間,他的腦中飄過的不是親人和女友的笑臉,卻好似戲劇般上演著一部他自幼看過的影片,其中的主角被一具殭屍抱定,啃吸,最終變成了恐怖的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