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豹見那松樹被幾頭猾褢搖得落英繽紛,地下頓時象鋪了一張厚厚的床墊,綠瑩瑩赴了一地針頭。
而那樹上的松果,也隨著樹身劇烈的晃動,嘀哩嗒啦猛砸下來,打得下面幾個褢獸嗷嗷直叫,更是逗引得他們瘋了似的狂搖。這松雖夠粗夠大,但怎經得起幾個巨猾的通臂合力,不多時,便聽到樹桿開裂的聲音。
喜豹此刻只能死死抱牢樹桿,咬緊牙冠拚命挺住,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鬆勁,就會跌落樹下,被那幾頭瘋狂的猾褢不是踩踏成泥,就是撕碎成片。
再說那邊的一千隋兵,即便逃奔的人,也難免一死。跑沒多遠,就被那群衝進樹林裡的猾褢抓去啃吃個精光,連骨頭都沒剩下。而留守原地的大部分士兵,被逼得又都退回到官道上,隨著群獸的追出,又沒命地逃回林中山路。就這樣一來二往,又死傷了無數。
有些勇敢膽大的,在領軍和前鋒的指揮下,挺著長搶,拔出戰刀、舞起長劍,在戰馬嘶嘶聲中,披掛上陣,與撲上來的猾褢英勇奮戰。
所幸,先時在逃進林中的短短寸秒間,領軍已在後布下了一支箭陣,幾百名弓箭手埋伏在林間的一座土堆後,土堆上的蒿草叢生,正好是道極佳的天然屏障,依著這道屏障,箭如雨發。別看那兵潰不成軍,然這鐵頭之箭卻也十分了得,似霧似雨,嗖嗖射向衝過來的獸群,不說百發百中,也摑倒了一大片。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巨響,林中那棵粗壯的大樹轟然倒下,那幾頭巨猾,立時圍著那樹用腳一陣地狂暴,可惜若大一棵千年古松,轉眼成了廢墟木渣。幸虧樹倒時沒有拼打的兵將在此,否則又得死傷慘重。而那幾個巨猾在洩憤之後,立即又掉轉身,一起衝進正在與人慘烈撲殺的群獸之中,一個頂百的肆掠起來,成了最瘋狂無比的「劊子手」。
頓時,鐵箭在他們手中成了彎弓魚勾,馬在他們腳下被踏成肉泥爛漿,人在他們嘴裡如吞整羊,頃刻沒肚。一時間,人吆馬嘶,方圓幾百里的山道水澗,成了血海屍山,慘不忍賭。
那林中土堆後的弓箭手們,也眼看著箭囊中的一支支鐵箭快速地少了下去,即將見底,而那幾個領頭的猾褢業已衝上土坡,後面緊隨的群獸如蟻似螻,前後左右地包抄過來,把個不大的土堆團團圍住,此刻弓箭已成了一堆真正的廢鐵,無法再射出。
這幾百名弓箭手真是驍勇,棄了弓箭,拔出戰刀,緊握在手,一個個挺身而立,與對面的群獸怒目相持,時刻準備衝上前去浴血博擊,做最後的決死一戰。
就在這堪堪就要全軍覆沒之際,林間忽然飄起一陣風笛。笛聲悠揚旋蕩,好似風擺弱柳,殘陽繞溪。
隨著那笛聲游絲般在林間跌宕起伏,纏綿不休,奇怪的景象發生了。只見那些剛才還凶神惡煞樣的殘暴猾褢,現在卻一個個面露喜色,帶著一絲醉態,擒著一份陶醉,手舞足蹈,搖頭晃腦,盡緩緩掉轉身去,扭捏作態地走下土堆,向山林的深處,低崖的溝谷,飄屍般慢慢退去,八百頭的猾褢,片刻間不見了蹤跡。
正在眾人無比驚異之時,從另一棵大樹上滑下來一個人,舉目一看,卻是喜豹。
領軍第一個反應過來,衝上去一把將他緊緊抱住:「喜豹兄,你,你沒被巨獸」他激動地語不成調,說不出話來。
緊跟著,前鋒和一群死裡逃生的兵將也一擁而上,將他們圍在中間,彼此都流著淚,喔,喔地叫喊著,臂挽臂地相互對看著,用心交流著那份倖存者才懂得的欣喜與慶幸。
這時,已停息的笛聲又美妙地響起,傳入眾人的耳際,隨著笛音陣陣在空中飄動,從樹林背後的一片寬大密集的綠葉中,又姍姍走出一位妙齡少女,眾人一見,卻是青兒。
她手拿一片碧綠的揚葉,微笑地看著面前的勇士們。在她身的側後,還站著一位少女,一襲紫衣,手持一支玉色竹笛,清逸脫塵。
眾人彷彿如入夢境,剛才還是血雨腥風,群獸肆掠;轉瞬間卻變了畫面,一葉一竹笛,二女出塵埃,共把笑口挽,救得千軍命。
當然,晚是晚來了點,人馬只剩下了一半,但終究於事有補,也不算全撲。無奈地笑!
隨後大家歡聚慶賀,互相介紹認識,才知青兒身後的紫衣女子叫梅彩逸,是青城山聖母洞花旗聖母的孫女,她還有個姐姐,叫梅彩英,姊妹倆此次出山,是奉了聖母之命,出山採取藥材。
「那你姐姐彩英呢?」喜豹見彩逸修身玉面,宛轉可人,比起青兒又是另一種風格,不禁為青兒能找到這樣一個女伴而高興。又聽說她是青城山花旗聖母的孫女,心裡更是動了一下。
那彩逸是何等冰雪聰穎的人兒,她見喜豹問姐姐彩英,又見他的神色,心下明白,只沒有回答他提的問題,而是說出另一句:「剛才青兒對我說了她的身世,我想她即一個人,又一心向道,不如給我帶回洞中,於我家聖母做關門弟子如何?」她說起話來黃鶯裊裊,稚嫩如童音,但那一臉的摯誠卻令人感動,不加懷疑她是個懂事的「大人」。
不僅是青兒聽了高興萬分,這話也正中喜豹的下懷。青兒這下可找到歸宿了,但一想到這「歸宿」二字,他又無限躊躇起來。
青兒孤苦一人,本令人憐惜,先時要同去瓊花觀,他喜豹是一百二十分的樂意,能與她常相廝守,這是他的心願,至於青兒是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他喜豹也不好意思去問。
這回看她這樣高興,一意要上青城山於花旗聖母拜師學道,喜豹雖也替她感到欣慰,但同時又很是不捨,她這一去,不知幾時再見。而且自己的將來,命運未卜,雖自認定了師尊,可人家並沒準。這樣一想,難免喜中生憂,多了一層傷懷。
可轉念又想,這回自己能死裡逃生,還多虧了這位梅彩逸梅姑娘呢,如不是她及時趕到救助自己,他喜豹現在恐怕已是那猾褢腳下之肉泥了,哪還能這樣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說話,與青兒見面。所以青兒若是跟了她去,定不會錯的,這樣一想,心裡又無比的敞亮起來。
原來,喜豹被那幾個巨獸困在樹上,眼見要樹斷根裂,自己又無本領飛移到鄰近的樹堤之上,即便能行,還是一個結果。因此,他知性命難保,抱定樹桿,緊閉雙眼,速求一死。
誰知就在樹桿斷裂倒下去的一剎,喜豹只覺自己被一團紫光包住,頃刻飛離了樹身,等他睜眼看時,自己兩腿已騎坐在另一棵高枝上,遠離了那顆斷松。
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還沒容他多想,一低頭,卻被下面另一情景嚇得差點掉下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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