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巴林卡沉重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
「按照帝國『基本法』,通敵叛國要被處以絞首極刑。按照政府幾大部不成文的約定,叛國者的直系親屬一律要從重要部門剔除,三代之內都不得參與帝國核心部門和崗位的工作!而且,他們的生活將一直處於參謀總部情報部門的監控之下。這一點,絲麗姍最清楚了。」
絲麗姍話聲嘶啞,顯然,平日風風光光,最愛面子和風度的她,飽受了太多的精神壓力:「大哥說得不錯,這是參謀總部不可向外人告的『黑幕』。本來,叛國者的親屬沒有被叛刑,應該享受和其它公民一樣平等自由的權利。可是政治就是這樣,總有陰暗的地方。參謀總部為了國家的利益,總會命令我直接負責這些拿不上檯面的監控行動。」
一想到以前的手下可能正在黑暗中的某處緊緊地盯著自己,絲麗姍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慌亂之下,她還下意識地理了理凌亂的鬢髮——她可不想在那些無孔不入,尖酸刻薄的手下眼裡留下不好的印象!
斯林那四位年齡成梯形排列,年齡在二十歲到二十四歲之間的堂姐馬上痛苦地哀鳴:
「天啦,我的工資高,福利好,沒事幹的一星將軍工作,完了……」
「大嬸,我也不能在科學院呆了……」
「我親愛的康納德,你還能接受一個被打入社會最底層的美麗少女嗎?不行,我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飯……」
「神啊,你救救我吧,打個『啵』也有人在旁邊偷看,誰還敢接近我……」
……
妲菲爾「厄」地一聲,差點被笑死:「這就是大嬸、二嬸他們的千金寶貝嗎?平時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露出真面目之後,也和斯林小弟差不多嘛!……哦,明白,她們也有谷裡家的『優良血統』嘛!」
烏丹和絲麗姍好像感應到了妲菲爾的想像,無奈地對視苦笑。
烏丹怒斥道:「住嘴。你們像什麼樣子?巴林卡說的是叛國者的下場,我和二叔問心無愧,根本沒有做過對不起國王和帝國的事,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門別擔任三大部中的軍需總部的副長,軍需總部的總長又長期在家養病,門別其實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一直代理總長職務。他一直在天森帝國權力鬥爭的漩渦中掙扎,不像巴林卡,一年有大半時間在鐵騎軍鎮守的西部邊境的軍營中渡過,對帝都的政治形勢反而不甚了了。論到政治鬥爭的經驗,門別是谷裡家當之無愧的「老鬼」。
他威嚴地咳了一聲,制止不知輕重的四千金的喧鬧,緩緩道:
「我和大哥早就分析過了,這次谷裡家族全軍覆沒,明顯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我們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也許因為準備倉促,也許是對手臨時起意,總之,他們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在『魔法陣事件』中,沒有一項直接的證據證明我和大嫂通敵賣國,將魔法陣技術和魔法晶石送給萬獸王國。其中最大的破綻,是雄鷹軍團在死亡腹地和偷襲的虎族軍隊作戰的時候,萬獸王國本來應該在黑獄堡壘正面戰場發動總攻,兩面夾擊雄鷹軍團。但是,正面的虎族和蛇族軍隊卻一直按兵不動,完全出乎我和大哥的意料之外。最大的可能,是把魔法陣轉賣給萬獸王國的真正叛國者在第一時間向虎族軍隊透露了偷襲失敗的消息。叛國賊倉促下將我們谷裡家族拉作替死鬼。他們沒有直接證據,又擔心我們反彈,也不敢做得太過份,所以,我們根本不用擔心會入獄受審。我們要擔心的是,十天後大議會選舉結束後,馬上就要重新任命政府和軍隊要員。因為『魔法陣醜聞』的影響,大哥很可能失去議員職位,親近谷裡家族的納南和其它議員無力回天,大議會肯定會否決我和大哥連任,絲麗姍和大嫂也會被不痛不癢地安排到閒散職位。一句話,谷裡家族將不明不白地蒙受不白之冤,從此一蹶不振,漸漸被國人遺忘。」
金玉抬起迷茫的雙眼,喃喃道:「大哥,二哥,咱們還是搬回谷裡鎮去住吧,莫菲和斯林最喜歡那裡了。咱們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享受平靜的生活,不是比什麼都強嗎?」
巴林卡四人同時站起來,大喊道:「不行!谷裡家族絕不能就此沉淪!」
金玉顫抖著收回目光,和妲菲爾緊緊地擁在一起。看她遲鈍迷茫的神情,已經全然沒有平時潑辣好動的舉止。
門別突然陰沉地笑了一聲,嚇了大家一跳:「其實……如果……可是……唉!」最後是重重的歎息。
絲麗姍白了他一眼:「又來了!少裝深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最講風度和儀態的她也口出穢言,惹得四千金捂嘴大樂。
門別道:「其實,後天的魔法武技大會,應該是谷裡家族最後的希望!」
四姐妹中最年幼的鳳雪雙眼一亮,陶醉地大叫道:「魔法武技大會?我期盼了好久哦!這可是天森帝國少男少女夢寐以求的盛大節日。只要未滿三十歲的所有青年男女都可以參加大會,蠃得魔法和武技第一名的冠軍將被國王直接授予一星元帥軍銜,不用參加選舉,直接成為新一屆大議會的議員。這是天森帝國五年一次選撥人才日盛事,也是所有多情的少男少女選擇情人的盛會啊!哦,好激動,好興奮,真希望那一天早些到來……」
激動之下,她紅撲撲的臉上光彩四溢,憧憬著在大會上邂逅夢中的白馬王子。
「花癡!」絲麗姍一巴掌打在小女兒額頭上,「這時候還有心情想這些。」
門別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對於帝國普通民眾來說,魔法武技大會才是停戰期中最盛大的節日。蠃得魔法和武技冠軍的青年,也將得到最好的職位,將受到最隆重、最熱烈的祝賀!所以,冠軍議員往往是大議會中最亮麗的風景線,因為他(她)是靠自己的實力蠃得的地位,前途無量,是人族當之無愧的希望。所以,只要我們家族有人參加大會,奪得一個冠軍,就可以保住谷裡家族的聲譽。說不定因為冠軍的出現,那些議員在心理上出現微妙的傾斜,我們兩夫婦的事情還有轉機呢!」
門別和絲麗姍生了兩位千金鳳靈、鳳雪,嬌媚的鳳靈懷疑道:「老爸,沒有你說的這麼邪乎吧?」
巴林卡和烏丹的兩位千金,影蘭、影慧同氣連聲,也一起噓道:「切,二叔病急亂投醫!」
巴林卡卻難得地露出滿臉笑容:「傻孩子,你們知道什麼?魔法武技大會是天森帝國沒有背境的青年一步登天的唯一機會,30年前,我和烏丹分別是武技和魔法組的冠軍,就因為這樣,我們倆才相識相愛,也為開始衰落的谷裡家族打下一片天下。」
門別也笑出聲來:「五年後的大會,我也僥倖蠃得武技組的冠軍,正式進入軍需總部工作。連續兩屆,谷裡家族佔了四個冠軍中的三個,當時轟動了全國,谷裡家族的聲望也攀上了頂峰,連雄鷹家族當日也被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和巴林卡熱切的目光慢慢向幾位千嬌百媚的小姐們掃去,用意很明顯,希望她們當中有人跳出來,義無反顧地參加後天的魔法武技大會,為谷裡家族爭取最後的希望。
四千金剛剛還興致勃勃的笑臉一對上兩位長輩的目光,頓時變得煞白,紛紛垂向地面,恨不得鑽入地縫才好。妲菲爾幾次想開口,可是想想自己四級魔力的水平,也在巴林卡和門別的注視下低下了頭。
烏丹歎了一口氣:「大哥,門別,你們怎麼能指望她們呢?她們當中魔力和武技最高的也才四級,她們是依靠谷裡家族的聲望,才在政府各和科學院謀得一份相當優越的工作。平時又只知道逍遙享樂,早就把魔法和武技丟下不練。按這幾屆的冠軍水平,至少也要有五級以上的魔法和武技水平,才能打入最後的總決賽。我雖然有『魔力強制學習法』,可是……可是魔力強制學習法帶給受術者的是非人的痛苦。她們又怎麼能像……能像斯斯那樣吃得苦?」
大家的目光一起轉向牆壁上那笑嘻嘻的小子的「遺像」,想起他在谷裡小鎮的慘嚎,想起他實際上帶給了大家不少的快樂時光,都雙目含淚,似笑似哭地回想這個武技白癡、魔法廢人搞精搞怪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