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所在蘇美爾軍團到達新倫敦星系時,叛軍已經攻系的主星。令軍團高層慶幸的是,數以百萬計的社會精英階層都已經提前逃出了這個星系,其餘的平民也疏散到了其他的星球,只有超過四十億的失業者和少量平民成為了俘虜。
狄安作為參謀軍士,很容易就能從沒有任何保密意識的普雷厄上尉那裡搞到一些情報,從那些情況裡,他對那支叛軍有了初步的瞭解。叛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攻佔了新倫敦星的,現在正把那些願意參加叛軍的俘虜運送到位於新新約剋星系的新兵營,據潛伏在其中的「鼴鼠」發過來的情報,叛軍的新兵營規模極其龐大,訓練科目也極其正規,儘管叛軍目前的一線作戰部隊嚴重不足,但新招入的士兵也要經過至少四個月的系統訓練才會被派上戰場——當狄安看到這個情報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叛軍看起來倒比政府軍更正規,臨時拼湊起來的邦聯軍反而更像是揭竿而起的起義者了。
邦聯軍的鼴鼠還對叛軍接下來的動態進行了報告,叛軍接下來將會集中優勢兵力進攻這個星系的新威爾溫星。新威爾溫是該星系防衛艦隊的太空母港所在地,在邦聯軍幾乎逃亡一空之後,包括一艘「教皇」級戰列艦在內的十餘艘戰艦被拋棄在了那裡,叛軍計劃奪取那裡的戰艦,以便進一步武裝自己。
狄安對這份情報嗤之以鼻,「叛軍要迫切需要這支僅能武裝一萬多人的艦隊的話,早就在他們剛攻克新倫敦的時候,就分出一些人順路搶走了。怎麼會等到邦聯軍地援軍到達後才集中優勢兵力準備強行奪取?這種情報一看就是沒經過大腦的。」
狄安也只是隨便向跟屁蟲一樣的跟著他的洛濱發發牢騷。洛濱的運算能力還是非常強大的,除了不能進行創造性的思索外,跟平常的人看起來沒有太大區別,「你是說這是叛軍通過鼴鼠發過來地假消息?」
狄安打開了新倫敦星系地詳細星圖,指著位於新倫敦主星軌道外環的新威爾溫行星說:「可能性非常之大。叛軍無非就是通過假消息調動邦聯軍的部隊,但他們這樣做的最終目地是什麼呢?」
在邦聯科學院被安全局炸毀之前,狄安曾經如饑似渴地在科學院的網上圖書館裡汲取著知識,現在。這些知識已經開始發酵。並逐漸散發出醇酒的芬芳了。
他把視線轉到了主星軌道內環地那顆工業星,說:「新萊奇沃斯星有什麼特色產業沒有?」
對於這種資料,洛濱馬上就可以檢索並回答出來,「金屬冶煉和鑄件生產。另外,還有一家造船廠,他們建造的小噸位高速貨船在這一帶還是比較有名氣的。」
「高速貨船?!」狄安已經感覺自己抓到了關鍵處。不過一時還沒有徹底想清楚。
洛濱介紹說:「那些只是民用貨船,裝甲薄弱,也沒有什麼改裝潛力,在軍事用途方面,只能用做運輸船。」
狄安摸著下巴,臉上露出了微笑,他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了,「要我沒記錯的話,新新約剋星系應該有一座專門用於生產太空賽艇的工廠吧。」
「你沒記錯。」洛濱回答說:「他們的單人賽艇就算在星際F界,也是相當有名氣的。」
「這就對了。」狄安說到這裡話題一轉。說:「嗯,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很少說話的,現在怎麼有當一名秘書的潛質了?」
洛濱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本來我地大腦裡只有保鏢程序;在你決定體驗軍人生活的時候。我的大腦中又被下載了秘書程序,以便為你提供更大地幫助。」
狄安歎了一口氣。「要我學東西也像你一樣能直接下載就好了。」不過很快的,他就把這種不切實際地想法趕出了腦海。直接下載就意味著不會出錯,永遠不會出錯的話,就不具備聯想和想像的能力了,而想像力,是人類唯一領先機器的地方。
儘管狄安一眼就看出鼴鼠傳來的那份情報是沒經過大腦的,但從接下來邦聯軍的調動部署上看,軍隊上層明顯是把這份情報當真了,包括蘇美爾軍團在內的十個軍團,近百萬部隊,一千多艘各類戰艦都躲到了新威爾溫星的衛星背面,每隻戰艦的全波段干擾場都被開動了起來,就算是叛軍的偵察艇就近掃瞄,也發現不了他們的身影。
不過,同時被屏蔽的還有各軍艦之間的通訊聯繫,所有軍艦的通訊兵們早就丟下了先進的通訊設備,睜大了眼睛盯著旗艦上隨時可能會傳來的燈光信號或信號彈,他們之間的可靠交流手段竟然跟蠻荒的地球時代沒有什麼差別。
狄安顯得有氣無力的,倒不是因為邦聯軍上層這麼容易就上了叛軍的當,他早就對那些新時代的貴族老爺們不抱什麼希望了。他苦惱的唯一原因是,在干擾場被打開以後,《星際執政官》也無法登入了,本來進入那個虛擬的世界裡是最容易打發時間的,但現在卻只能坐在艦橋裡乾巴巴地等。
叛軍艦隊到達的時間雖然比鼴鼠估計的要遲得多,但好歹是來了,火紅色的信號彈先從總司部的旗艦上升了起來,然後是各軍團的旗艦,最後是各艦隊的旗艦。在看到福爾斯准將的座艦,舷號「BB-93」的「教皇」級戰列艦「聖保祿一世」號也閃現出紅色的信號彈時,所有的戰艦就按照提前預演好的,駛出衛星那冰冷的陰暗背面,所有一百多艘主力艦首尾相接地排成一列列壘成牆狀,主炮全部指向一側,準備跟敵人打一場陣地戰。
這樣排出的陣列雖然呆板,但對於以新兵為主體的艦隊來說,卻非常合適。如果採用行進間的戰法,他們自己地隊伍很可能會先自己亂掉。
來犯的叛軍大概有五百多艘艦船,之所以說是艦船,而不說戰艦,是因為除了一百來艘的輕型巡洋艦和驅逐艦之外,其餘艦船全部都是運輸船,五花八門的各種艦型都有,大至幾萬米長的重型運輸船。小至幾千米的輕型運輸船。狄安看著他們,都有了置身於某段熱門航道的錯覺。
普雷厄艦長在看著監視器上傳來的影像資料,不由得恥笑說:「果然是由那些窮棒子失業者組成地叛軍,只要是條船都拉到戰場上當戰艦使用。真不清楚其他軍團怎麼會被這樣地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的。」
狄安剛開始也懷疑起了鼴鼠所提供的另一份情報,他聲稱叛軍都經歷過正規的系統訓練,訓練地科目是什麼?難道是開著運輸船去撞敵人嗎?
快就證實了這份情報的準確性。邦聯軍的主力艦在後。主炮地巨大能量流就依次轟擊了出去,瞬間就把清冷黑暗的宇宙空間撕裂得支離破碎,看起來異常的壯觀。但他在對敵方損失的艦船進行統計後發現,敵方損失的艦船遠比估計得少,他們的艦船不但一進一出地在邦聯軍主炮的射程範圍極限上勾引著他們開炮,而且自身還做著極不規則的布朗運動,讓主炮的瞄準系統很難捕捉到他們的運行軌跡。
邦聯軍在戰艦在轟擊了一段時間之後,最終被那些如同在刀刃上跳舞地舞者搞得氣憤不已,任誰屢次看到眼見著就要鎖定的目標突然跑到了主炮的射程之處,都會被弄得一肚子火氣地。這股火氣越積越多。如果再不發洩出來,這些新兵蛋子肯定會瘋掉的。
「他們也對我們地情報非常瞭解啊。」狄安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感歎地說:「他們敢於這樣表演,明顯是知道我們的主炮射手使用的是智能系統輔助模式進行瞄準的。智能系統在敵人超出射程的時候。就建議不要進行射擊,其實。有經驗的炮手都清楚,就算是在射程之處,這些巨炮的光子彈也有很大的殺傷力的,不過這需要手動操作才能進行。」
原來排列整齊的主力艦戰列終於亂成了一團,有一些年輕氣盛的主力艦長已經命令下屬的戰艦全速向前推進了,在他們看來,那些輕巡和驅逐艦根本就對他們的戰艦構不成威脅,完全沒有必要像烏龜一樣縮在這裡,至於那些運輸船,則完全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
這支主要由新兵組成的艦隊的缺點一下子被暴露無遺,作戰技能生疏,缺乏相關經驗,軍事紀律又近乎0,:}.列,總司令部已經對各軍團失去了控制,各軍團也找不到了各下屬艦隊,艦隊裡的每隻戰艦也各自為戰,都想比別人跑得快些,好多收穫幾個戰果,等立下了大功,陞官發財那是少不了的。
對於自己的指揮能力非常自信的普雷厄艦長也是這些戰艦中的一個,他仗著驅逐艦的速度比那些巡洋艦、戰列艦要快得多,早已經跟那些同樣兩眼赤紅的同種艦隻展開了一場驅逐艦級別的F1比賽。
洛濱在對這艘戰艦的戰存幾率進行計算後,向狄安建議說:「要不要我在『戰斧』號駛入敵方巡洋艦的主炮射程之前,制服普雷厄上尉,以奪取本艦的控制權。」
狄安苦笑說:「真正的殺著可不是那些巡洋艦,你看看那些運輸船吧。」
只見在那些運輸船突然打開了改裝過的貨艙艙門,一架架掛載著魚雷或小型核彈的轟炸機從裡面搖搖晃晃地飛了出來,雖然這些由運輸船改裝成的太空母艦,無法一下子把艦載機彈射到100以上的高速,但只要航程不太遠,憑借艦載機自身的發動機,多消耗一些能量,也能在太空中緩緩地加到那樣的高速的。在極端情況下,甚至可以把艦載機直接丟到太空中,讓艦載機憑借自身的發動機~:[釋放艦載機的方式,叫做「冷射」,是區別於「彈射」的一種非正規的起飛方式。
「那些好像是用單人太空賽艇改裝成的艦載機啊!」
正在普雷厄被變魔術一樣變出的如同蜂群一樣的艦載機嚇呆了的時候,狄安就已經喊了起來:「駕駛分隊,馬上180轉向,最終方位水平6鍾方向;炮術分隊,所有防空炮炮門打開,開始充能!」
如果是正規部隊的話,狄安的命令肯定是沒有人理會的,弄不好還會被人事管理組的軍法官起訴,但好在這不是正規軍隊,幾乎在狄安的命令剛剛出去,就得到了徹底的執行,引擎分隊甚至條件反射地把輸出功率從綠色區域一下子跨過黃色區域,直到紅色區域的頂點才停了下來,面對著蜂湧而來的敵方艦載機,他們只恨造船廠沒能給戰艦多裝幾台引擎,哪裡還會管這樣會嚴重影響引擎的使用壽命,並且隨時都有爆缸熄火的可能。
「戰斧」號驅逐艦的表率作用效果驚人,在她轉向沒幾秒鐘,幾乎所有跑在前列的驅逐艦都開始作「U」字形轉向,不跑不行啊,她們又不是防空驅逐艦,裝甲又薄得可憐,別說挨上一發重型魚雷了,就算是一枚小型核彈都沒跑的。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已經有許多剛才還衝動的年輕人已經醒悟過來了,這可不是在玩《星際執政官》,要是座艦真的被擊毀了,那可沒有再復活的機會了。
還好那些艦載機優先攻擊的目標並不是這些幾千米長的驅逐艦,因為剛才的混亂,有許多幾萬米長的戰列艦都跟身邊護衛著的防空巡洋艦走散了,這些目標對於那些叛軍艦載機的駕駛員們來說,比脫光了衣服的美女還要誘人。
有許多主力艦的艦長這時候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翻看手上的那本幾乎是無所不能的《艦長指南》,當他們看到防空的那一章時,連忙對自己的僚艦命令道:「球形陣!快擺出球形防空陣型!」
這些由新手駕駛的戰艦連彎都轉不好,哪會擺對默契度要求很高的球形防空陣型,更何況有的艦隊所配屬的僚艦早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托早已經關閉的全波段干擾器的福,此時各個戰艦裡的通訊頻道裡都像是菜市場一樣嘈雜,所有的新兵都用各種歇斯底里的方式來發洩自己的情緒,當那些艦載機一步步逼近,機翼下掛載的重型魚雷閃現著死亡之光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死亡竟然如此之近,再有十幾光秒的距離,他們就有可能被永遠留在這片寒冷黑暗的星域裡。
不過,很快有一個聲音壓過了所有的聒噪,可能是因為這個蒼老的聲音顯得很堅定吧,也有可能是他天生的嗓門兒就比較大,當然了,最有可能的是這個頻道的優先等級是最高的:
「傳總司令部施泰因上將命令:所有戰艦,務必於5鍾內返回原先位置,否則將以判逃之重罪預以擊毀。該命令予宣讀完畢後即開始生效。新倫敦戰區總司令部。」
這些新兵們只會排一種陣型,那就是剛開始排出的那個演練了好幾遍的攻守兼備的牆式陣形,只有恢復的陣形,那些僚艦才能找到自己的旗艦,主力艦才能得到防空艦的有效保護。這名老將軍,對於自己屬下士兵會的那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