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戰紀 第七集 昨日的業今日的緣? 第五十五緣∼昨日的業今日的緣之緣
    在墓園裡面,斗宿和牛宿望著眼前的納蘭龍,神色很不一樣。

    雖然納蘭龍雙手垂下,沒有任何反應,牛宿還是很不放心:「他真的死了嗎?」

    「如今還沒死,但和死了也沒多大分別。」斗宿一臉的不在乎:「所謂死亡是甚麼意思?失去了靈魂,剩下活著的身體又如何?」

    「你怎麼不把他整個人送回過去?」

    「我用最大的仙力也只能對磁場作出些微干擾……以我們的水平本不足以調整磁場,若非擁有神技『時間之鬥』更不可能做到。」斗宿說:「但我製造的時空裂縫畢竟太弱,只能讓無形的東西穿越,因此『時間之鬥』製造裂縫時同時衝擊目標,讓他的元神短暫離體,被扭曲的空間扯走。」

    牛宿好奇問:「他的靈魂會去到哪個時空?」

    「這個不由我來控制,應該是過去吧!」斗宿滿有信心地說:「他的元神沒可能回來,這個身體只能放到醫院做植物人!哈哈!」

    「所謂斬草除根,不如讓我用『野牛拳』又或者『巨型金剛卡車』把他一舉擊殺!」

    斗宿喝止道:「他是我的!若非我使出『時間之鬥』,單憑你只有挨揍的份兒!」

    牛宿自尊被損,臉上變色:「納蘭龍一定要死!王天君的命令你敢不遵從?」

    斗宿攔住牛宿,不容他接近納蘭龍:「別用王天君來壓我!就算要殺納蘭龍也應該由我出手,豈容你領功!」

    牛宿「嘿」的一聲冷笑:「說到底你也是想獨佔功勞!你小看我,是否也想嘗嘗我的『野牛拳』?」

    斗宿早知道牛宿要出招,搶先使出神技:「爆烈神風!」

    熾熱的強風夾雜星砂撲面而至,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牛宿,牛宿背心重重撞中一棵大樹,把樹幹撞折。

    「你不過是頭蠻牛罷了。」斗宿的語氣很是不屑。牛宿挨著斷裂的樹幹一動也不動,斗宿提高聲量說:「別裝死了!你雖不濟事,未至於抵受不住我的『爆烈神風』。」

    牛宿還是沒有絲毫動靜,斗宿心情急轉直下:「喂!難道一招『爆烈神風』就把你打倒?喂喂!牛宿!」

    「他已經死了!當然不是你殺死他的。」

    附近只有幾株大樹組成的小樹群,正是斗宿和牛宿先前躲藏的地方。其中一棵大樹給牛宿撞斷,聲音從另外一棵樹後傳來。

    斗宿凜然一驚,顫聲喝問:「甚麼人?」

    「你倆的實力半斤八兩,又怎能一招把他打倒?」一個男人雙手放在褲袋,從樹後緩步走出。

    「你是誰?」沒料到會有人隱伏在側,斗宿感到一陣驚懼:「你甚麼時候躲在這裡?」

    「我比你們要早一點來到,本來不想插手你們的事情。但隨便破壞這裡太過份了,你不知道這裡是人們長眠安息之地嗎?」那人在牛宿的肩頭一推,牛宿往旁邊便倒。只見牛宿受到爆烈神風正面攻擊的胸前羽衣沒甚損傷,背心卻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連羽衣也被砍破。

    「看來你對納蘭龍做了奇怪的事,快把他回復正常吧。」

    斗宿緊咬銀牙:「沒可能……雖然你把牛宿打倒,但我不會聽從你的命令。」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哈!天真!」斗宿雙臂平舉,開始製造時空裂縫:「讓你見識我的『時間之鬥』……」

    「選擇錯誤!」那人揚起手刀一揮:「閃光刃!」

    斗宿腰間狂噴鮮血,儘管他的胸腹有羽衣保護,但對方的手刀在羽衣的空隙中砍下去,把他攔腰劈開兩截。

    「為甚麼人類總是不珍惜機會?都說是最後機會了。」那人喃喃說道:「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曾經也是如此愚蠢吧!」

    說話者赫然便是舒樺!

    斗宿腰間傷口不斷湧出鮮血,使大片泥土變成朱紅色。僅餘幾口氣的斗宿卻突然笑了起來。

    舒樺俯身問道:「你笑甚麼?」

    「我死了的話……納蘭龍永遠留在錯亂的時空,你們誰也沒法把他帶回來……」

    舒樺雙眉輕輕一揚:「真的?」

    斗宿像是要作出最後的報復,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我要死了,納蘭龍也……」

    舒樺雙眼射出兩股光線,把斗宿轟去了半邊頭顱:「死吧!」

    出了一口烏氣的舒樺回頭望著納蘭龍,心中百感交集。兩人相識數載,雖然與轉生修羅記憶相比只是一段極短的時間,但納蘭龍是舒樺唯一朋友的事實始終沒變。以舒樺身份在人間出世前,與許多阿修羅一樣,轉生修羅肇沒有朋友,甚至沒有感情。因此,無論兩人之間發生了甚麼事,納蘭龍對舒樺來說始終是獨一無二。

    「那傢伙的說話也許可信,但在人間若然有人能夠救你,大概非『他』莫屬了!」

    納蘭龍看到電視畫面上的日期,記起了斗宿的說話:「斗宿說用仙力影響磁場甚麼的,就像阿舒當日在學校扭曲空間,放出妖獸……分別只是一個無心,一個有意,但我想原理應該一樣。」龍魔說過要人為打開時空隧道,作出空間和時間轉移,是一門難度非常高的頂級仙術,因此大部份神魔都是借用法寶來完成,很難想像星宿神將能夠單*仙力扭曲空間。

    「時空裂縫……除了接通不同空間,也可以接通不同時間。難道我被送到二十世紀末的香港?」

    納蘭龍慶幸自己的衣著與其他人相去不遠,身旁雖然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人望向自己。久而久之,納蘭龍越來越覺得不妥,彷彿所有人也看不到他一樣,把他當作不存在似的。納蘭龍走到行人道中心,緩緩平舉雙手,希望引人注意,始終沒人望他一眼。

    「喂!」納蘭龍忍不住叫道:「你們看不見我嗎?」

    突然有甚麼東西從自己的胸腹之中鑽了出來,把納蘭龍嚇個半死,看清楚才知道有人從後面走過來,穿透身體繼續向前行。

    「原來我在這些人的眼中是不存在的?」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在敖玉與不死修羅決戰的夢裡也有這樣的經歷,並非單純作夢,納蘭龍能夠看到、聽到甚至觸摸到,但自己就像局外人一樣。

    「我不是實體,我到底算是甚麼?以前在夢裡看著敖玉和不死修羅戰鬥,難道這個只是夢嗎?斗宿並非真的扭曲空間,而是迷惑我的心性?」納蘭龍不知道自己只是元神出竅,神遊過去,因此懷疑自己的處境:「……就像敖玉把過去重現我的眼前,斗宿是要影響我的精神,讓我看到過去發生的事?他為甚麼要這樣做?」

    斗宿只是以神技「時間之鬥」扭曲空間,並不能決定時空裂縫通向哪裡。納蘭龍有機會迷失在時空裂縫的亂流之中,至於出現在二十世紀的九十年代,可能是宇宙的意志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回到上一個世紀,對我來說又有甚麼用?」納蘭龍仍然迷茫,不斷的胡思亂想:「啊啊!這個時代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一定要令自己盡快清醒過來!」

    納蘭龍連這裡是真實的過去還是斗宿虛構出來的世界也搞不清楚,又怎能輕言回去屬於他的真實世界?但納蘭龍只能這樣告訴自己,否則便會夫去理智。

    「無論我真的回到過去,又或者只是被斗宿所迷惑,我一定要冷靜找出解決的方法。」納蘭龍不知道關鍵是甚麼,但抱著希望總是好的。

    「不知道二十世紀的香港是甚麼樣子?」他想:「這個地方和我又有沒有關係?」

    納蘭龍心中才一動,陡然間四周景物又變,他已置身於另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和先前一樣,街道兩旁的樓房很古舊,納蘭龍熟悉的只是地形而矣。但看旁邊路牌,上面寫著「海壩街」三個字,納蘭龍恍然大悟:「是我學校所在的那一條街道。」

    納蘭龍抬頭望去,在眾多建築物中只有市立第一中學依舊沒變。畢竟是有百年歷史的名校嘛。

    不!認真細看的話,納蘭龍發現少了一棟新建的校舍,外牆顏色也不同,似乎沒有經過翻新,但整體來說理所當然沒有廿一世紀時候那麼殘舊。

    街道上有許多學生來來往往,看來是中午放午飯的時候。

    納蘭龍看得會心微笑:「無論是二十世紀還是二十一世紀,學生們始終一樣呢!」

    「芝!」

    有個女孩子在背後叫道。納蘭龍霍地轉身,剛巧看見一個人要撞上來,想要閃避已是來不及,那人穿過了自己的身體,納蘭龍才記起自己並不是實體。

    旁邊一個女孩再次叫道:「芝!等等我!」

    納蘭龍再回頭望去,先前穿過自己的女孩停下了腳步,半轉過身等候著。納蘭龍看到她的容顏,剎那間驚呆了不能動彈:「邢慧芝?」

    那嬌小的身形,那張瓜子臉,那雙深邃的眼神,活脫就是邢慧芝的模樣。

    「怎麼可能……」納蘭龍不其然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喃喃念道:「這是數十年前的過去,怎麼可能會見到邢慧芝?抑或這只是斗宿虛構出來的世界,所以會如此不合理?」

    就在納蘭龍左思右想的時候,像極邢慧芝的女孩望著同伴說道:「怎麼樣?我要回去預備下午的測驗。」

    「不用急!」她的同學上前扭住她的臂彎:「陪我一道走吧!」

    「唉!好吧!我拿不到高分就是你的錯了。」

    「誰叫你剛才只顧著陪男朋友。」

    那個與邢慧芝很相像,連名字也叫做「芝」的女孩子臉上一紅,追著要打她的同學。

    「簡直就像雅恩和邢慧芝……雖然那個女孩子樣子與雅恩完全不相似。」納蘭龍抱著雙臂,雖然身處未知的環境,仍然覺得有趣:「這裡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過去?如果是的話,為甚麼會有一個跟邢慧芝一模一樣的女孩?」

    納蘭龍是中了斗宿的神技才來到這個世界沒錯,唯獨是這點他非常肯定。身在局中的納蘭龍不太相信斗宿能夠把他送回過去,反而懷疑斗宿和中澤裕子同屬心靈攻擊系的星宿神將。當然納蘭龍不會妄下結論,他還要查出這個「邢慧芝」的身份。

    正在思考間,納蘭龍瞥見馬路對面一個男生望著走進校門的兩個女孩,然後轉身推開一間餐廳的玻璃門。

    「原來我們時常去閒坐的咖啡室,以前是一間西餐廳。」納蘭龍啊了一聲,又再突然轉移,身處另一個陌生環境。看週遭佈置正是餐廳格局,從茶色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恰好見到市立第一中學的正門,原來這裡便是剛才見到的餐廳,和二十一世紀的咖啡室一樣位於學校對面。

    「只要我心中一想就能立即去到,好比小雪運用她的超能力。」無論是現實世界裡小雪的瞬間移動,還是在敖玉夢境裡的倏來倏去,納蘭龍早已習慣不會大驚小怪。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轉移到餐廳來。

    剛想向門口走去,納蘭龍聽見身旁有一把女孩子的聲音響起:「剛才到哪裡去了?」

    納蘭龍低頭望了一眼,看見剛才在餐廳門外的那個男生跟坐在對面用餐的女孩說:「見到朋友,出去閒聊兩句。」

    那男生穿著校服,頭髮中分,相貌不見突出,雖然面貌並不相同,但納蘭龍在直覺上感到他很像舒樺。

    坐在男生對面的女孩子留著一頭清爽的短髮,身材高佻,同是穿著校服。市立第一中學的女生校服一向是綠白格子裙,但這女孩長得高,穿甚麼也覺好看。她把一塊牛扒切開,遞到那個男生嘴邊。旁邊一張桌子的學生笑道:「豪!別太纏綿啊!給老師看到不好。」

    像是舒樺的生原來叫做「豪」,他被同學搶白,只是淡然一笑,他的戀人卻說道:「別乾在這裡羨慕,你也可以找個女朋友。」

    「要找個好像『神婆』的女人,我寧願無伴終老,孤獨一生。」

    女生佯裝發怒:「別這樣叫我!」

    其實那女生雖然不算怎麼美,但樣子令人舒服。納蘭龍不明白她為何每被稱作「神婆」?

    像是解答納蘭龍的疑問,取笑他的男生續道:「誰叫你老是說著前世今生,好像懂得通靈一樣。豪,你就喜歡這個怪人。」

    「豪!」那女生望著與舒樺相像的男生嗔道。

    「我相信她……我相信她的前世是被來自天堂的妖怪害死。」

    在眾人哈哈大笑之中,納蘭龍又轉到另一個地方。那是一個教室,設備非常落後,牆上還掛著只有博物館才有的黑板和粉筆。二十一世紀的空氣已經不好,許多人有呼吸疾病,再使用這種東西真教人難受。

    納蘭龍認得這是市立第一中學的格局,但一切都是如此「古色古香」,令人啼笑皆非。

    「芝!看誰來了?」聽到聲音,納蘭龍才發覺那個很像邢慧芝的女生就坐在角落,旁邊仍然是她的同伴。以她倆的高度坐在最後排似乎不太合適。

    有一個男生走進了教室,頭髮倒和剛才見到的那個叫「豪」的男生差不多,看來這個時代流行中分的髮型。他的長相一般,但納蘭龍同樣有種熟悉的感覺。

    看來男生認識和邢慧芝一個模樣的女孩子,逕自走到兩行桌子中間,向納蘭龍身後的兩個女生走去。納蘭龍記得自己不是實體,於是沒有讓開,看著那個男生走到跟前,然後穿過自己。

    就在兩人重疊的一瞬間,納蘭龍全身一震,腦海中閃過無數雜亂無章的念頭,幾經辛苦才與那個男生分離。那男生穿過了納蘭龍的身體,臉露慌張神色回頭張望,當然他不可能看見納蘭龍,視線越過了他投向後面,打量著四周。

    叫做「芝」的女生站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我好像碰到甚麼……不!剛才我好像……」那男生指了指納蘭龍站著的地方,搖頭說道:「你知道嗎?我很難解釋,我經過這裡時腦子突然間亂糟糟的,好像被甚麼東西束縛著……」

    「你要預備公開試,所以太緊張了。」芝微笑說。

    納蘭龍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明白那個男生的說話,因為他也有相同的感覺。二人接觸的一剎那,納蘭龍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和那男生是同一個人。

    「這是甚麼意思?為甚麼會出現好像阿舒、邢慧芝的人,而我也覺得眼前這個男生就是我自己?」納蘭龍心神恍惚,突然想起剛才在餐廳,那些學生談到前世今生:「數十年前的香港……難道這人是我的前生?如果真是我的前生,難不成邢慧芝和阿舒的前生全都聚到一起,大家也是市立第一中學的學生?」

    更令納蘭龍驚奇的事情發生了!與邢慧芝長得極似的女孩子,趁教室裡沒人留意,竟在那個男生的唇上輕輕一吻!

    納蘭龍感到一陣暉眩,隱約想到了孫老頭常說的甚麼前世因、今世果。

    「如果這個男生真是我的前生,這個跟邢慧芝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難道她真的是邢慧芝?」納蘭龍的心情激動不已:「那個老遠偷望邢慧芝的男生便是阿舒嗎?我們三個人,在前生已經糾纏不清了?」

    納蘭龍坐在學校的天台上,看著太陽逐漸西移。雖然能夠在不同地方自由來去,但時間的流逝仍然一點一滴,不像夢境裡面只看到重要片段。學生在教室上課,納蘭龍想要整理凌亂的思緒,因此跑到天台來靜思。

    看著對面的教室中學生們專心上課,納蘭龍真是懷念那些平凡的日子。

    下課鐘聲響過,納蘭龍站了起來,眨眼已來到學校的正門。

    學校的門牌上寫著的不是市立第一中學的名字,而是「荃灣官立中學」。作為這所學校的學生,納蘭龍當然知道市立第一中學有上百年歷史,而三十年前一直叫作荃灣官立中學。「荃灣」也就是灣岸區的前身,而「官立」的意義也和市立一樣,名字的轉變均是進行改革後,香港變成新香港之後的事情。

    望著許多學生走出校門,納蘭龍看見那個被稱為「神婆」的短髮女生。

    與她同行的一個友人問道:「豪在哪裡?不送你回家嗎?」

    「他有事要留在學校處理。」

    「……最近聽聞他喜歡一個學妹。」

    「我知道,那是和我一起之前的事。」

    「你不怪責他嗎?」

    「是我堅持和他一起,因為他瞭解我,而我喜歡他。」

    納蘭龍又轉移到另一個地方,那是學校的後樓梯。他看見自己和邢慧芝的前生──雖然還不確定──在無人的地方談心,而且雙手越來越不規矩。納蘭龍看得不斷揉著鼻端:「喂喂!那個不是我的作為……怎麼不臉紅呢?」

    樓梯下面傳來了人聲,那個「自己」把手從「邢慧芝」的衣襟裡抽出來,兩人剛剛站起,一個男生已走上樓梯:「喂,沒打擾你們?」

    「沒事,我們不過在談話,阿昌你怎麼到這邊來?」

    來者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學生:「對不起!我只是經過而矣。」

    納蘭龍看見那個「自己」臉上一紅,搖手說道:「我們先走了。」便帶著芝從另一邊的走廊離開。那個被稱為「阿昌」的人向著樓梯下面叫道:「我給你破壞了他們的好事啦。」

    走上來的正是那個叫「豪」的男生,納蘭龍認為他是舒樺的前生。

    「沒有用的,他們還是可以到其他地方親熱……」

    「你知道就好,我怕你不死心。」昌語重深長的說:「你跟阿桐很要好,對這個學妹就心息了吧!」

    場景再次變換,納蘭龍又去到一個新地方。那是一個音樂室,旁邊擺了一座鋼琴,其中一面牆壁鑲著巨大的鏡子。

    納蘭龍看著鏡子,卻不能從裡面看到自己。

    門外傳來聲響,忽然被人推開,有兩個男生走了進來,正是未被確認的納蘭龍和舒樺的前生。

    「豪,你喜歡芝,對不?」

    「怎麼了?你叫我來就是問這個?」

    「我知道你喜歡她,但芝是我的女朋友!你再亂來的話我跟阿桐說去。」

    聽到這段對話,納蘭龍簡直是晴天霹靂。想不到在過去兩人的角色竟然調轉。

    有著舒樺影子的豪說:「你說的對,我們是好朋友,不應該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

    「你肯定?」

    「我沒有打算糾纏芝……」豪點了點頭,誠懇的道:「只是有時候會情不自禁……我們兩人甚麼話也可以說的,是不是?」

    「說出來就好,我們仍是好朋友!」

    「不!我祝你們可以天長地久,雖然只是中學生的戀愛嘛!我不知道這種戀愛是否會長久……但我們不能做朋友了。」

    納蘭龍的前生很是詫異:「嗄?」

    豪乾笑了兩聲:「我跟你一樣,在友情和愛情之間選擇了愛情。你會為了芝而向我交涉,我也不惶多讓。」

    「因為我跟芝本是一對,所以你不應該插進來。換了芝是你的女朋友,我看重友情,一定會退出……」

    「別說假設性的問題,我退出並非因為你我是好朋友,只因為芝不喜歡我。如果她喜歡我,我絕不會把她讓給你。」頓了一頓,豪說道:「我會跟阿桐在一起,也誠心祝福你,但我實在沒法在旁邊看著你們。」

    望著兩人先後離開音樂室,納蘭龍感到一陣悵然。難道這段前生的經歷,跟今世三人的感情瓜葛有著甚麼關係?

    納蘭龍還想知道得更多,便要追出音樂室去。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股強大的吸力把納蘭龍牽扯著撞向鑲滿鏡子的牆壁上,納蘭龍再次失去了意識。

    醒當納蘭再次清醒過來,身旁圍著龍魔、凱、虎牙、敖欣等人。

    「發生甚麼事?」納蘭龍雙手搓揉著兩邊額角,腦海中一片模糊,記不起發生甚麼事,只知道如今正躺在舒樺家中的床上,彷彿作了一場夢。

    「謝天謝地謝謝觀音大士!」敖欣雙手合什,低頭念道:「南無阿彌陀佛!想不到你會這麼快就甦醒,真的有勞明王了!」

    納蘭龍咦了一聲,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果見虎牙身後還站著孔雀和孫老頭。

    龍魔說:「我們為了把你帶回這個時空,拜託這位老伯帶明王前來幫忙。」

    孫老頭上前拍了拍納蘭龍肩頭,微笑不語。孔雀整理一下身上的名牌西服,說道:「我也沒想過用一次寶輪便能召回你的元神,看來要讚揚你把元神修練得不錯。」

    聽著眾人說話,納蘭龍還是一頭霧水:「嗄?」

    「為了從過去帶你回來,我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用仙力發動神器『日月寶輪』,試圖打開時空裂鋒。」孔雀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的元神飛到哪一個時空,本著嘗試的心態打通時空隧道,豈料你的元神就立即回來了。」

    納蘭龍終於記得一切了。經孔雀這麼一說,他才肯定自己真的魂遊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而非斗宿使用心靈攻擊讓他產生幻覺。回想起來,在那個時空的最後一刻,他置身一間鑲著巨大鏡子的音樂室,不就是舒樺放出妖獸的舞蹈室的前身嗎?

    「當日阿舒因為控制不了不死修羅的強大修羅力,結果無意間破壞磁場。」納蘭龍被人扶著坐了起身,原來竟是初戀。但納蘭龍沒時間深究初戀為甚麼會在這裡,便急著問龍魔他們道:「斗宿仙力與不死修羅有天壤之別,他是如何做到?」

    「雖說磁場不穩定容易出現空間扭曲,其實我們身周經常有許多細小的時空裂縫,只因為它們實在太細小,我們才沒有察覺而矣。」孔雀想了一想,說:「這些小裂縫並不足以讓實在的物事通過,無形或者極細小的物質卻能穿越其中。」

    納蘭龍輕輕撥動著鼻尖:「例如?」

    孔雀擁有人類的學識,解釋起來頭頭是道:「雖然人類相對我們來說非常落後,不能稱為高度文明,但某些研究還是走對了方向……嗯,人類研究發現的粒子,就非常微小了。」

    納蘭龍「啊」的一聲說道:「這種細小的時空裂縫能夠讓粒子穿過?」

    豈料孔雀仍是搖頭:「如果是自然出現的小裂縫,粒子還是太大了。至於構成粒子的電子就有機會穿越它。」

    初戀喃喃說道:「那真是很細小啊。」

    納蘭龍腦筋一轉,問道:「電波呢?譬如腦電波?」

    孔雀微笑點頭:「就是這樣。人類思想能夠穿越時空,只是人類自己不知道而矣。當然被腦部保護著的靈魂不會被那些小裂縫牽引,但一些預言家能夠預言將來發生的事,便是靈魂曾經穿越時空,到過未來的證明。」

    納蘭龍聽得不明不白:「不是說靈魂受腦部保護嗎?而且沒有腦部的靈魂,即使離體也不會思考和記憶!」

    這一點龍魔也能解釋:「當然,沒有把靈魂修練成不依賴任何身體組織也能獨立存在的元神,是沒可能在沒有腦部的情況下紀錄所見所聞。你的靈魂跟敖玉的龍魂合併,已成功轉化為元神,即使離開了腦部還能夠思考和擁有記憶。」

    孔雀攤開雙手,繼續解構出現預言的原因:「因為許多細小的時空裂縫導致殘餘思想能夠穿梭過去未來,如果來自未來的殘餘思想與前人的腦部發生作用,因而被解讀了部份資料,前人便能看到屬於未來的記憶,也就是所謂預言家了。」

    納蘭搖頭苦笑:「說得太遠了,我的元神回到過去,又如何回來?是孔雀先生使用『日月寶輪』幫我的嗎?」

    孔雀點頭說道:「你的身體完好無缺,就是沒了元神,當時你雖然看似植物人,其實腦部沒死,跟你的元神互相呼應。當我打開時空隨道,這種呼應產生作用,立即接通,因此輕易便回來了……所以我說你把元神修練得不錯,就是這個原因。」

    初戀雖是驅魔師,也是少女心性,問道:「你在過去看到了甚麼?」

    「我回到數十年前,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香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甚麼,我回到自己的學校……」納蘭龍說到這裡,忽然語塞。

    初戀見納蘭龍神色古里古怪,喚道:「龍?」

    「唉……」納蘭龍捏著鼻樑,苦笑著說:「我以為……我覺得見到自己,還有阿舒和邢慧芝的前生。」

    「甚麼?」不但是初戀,連虎牙也失聲叫了出來。

    「而且大家還是在市立第一中學讀書……」納蘭龍聳了聳肩:「當然那時候叫做荃灣官立中學。」

    儘管是驅魔師,初戀仍然感到萬分神奇:「你是說你們在前生已糾纏到一起?」

    「這叫做前世因,今世果。」孫老頭果然是這種語調,納蘭龍早就猜到了。

    「也就是宇宙的意志。」龍魔搖頭說道:「人類喜歡說『天意弄人』,其實對所有神魔來說,這份天意也是不可測和不可抗,我們只知道順應天意,因此不會作出這樣的感歎。」

    「你們全都搞不清楚宇宙的意志,搞清楚的又神遊太虛。」納蘭龍語帶不滿的道:「我覺得宇宙的意志若然不是星宿間的自然力量,而是有一個背後的主宰,那真是把我們當玩具盡情玩弄。」

    「是緣定三生,值得珍惜的啊!別說甚麼玩弄,這是浪漫!」初戀神情很是嚮往:「只是你們把一段大好姻緣弄糟了!」

    「真是女孩子的心思……是業是緣還不知道呢!」納蘭龍「嘿」的一聲說道:「阿舒的前生不是阿修羅嗎?」

    「舒樺這十八年來一直擁有修羅魂和人類靈魂,先前修羅魂一直沉睡,要待體格成熟後才甦醒……」龍魔說道:「在摩天大樓一戰被主人殺死的便是舒樺的人類靈魂。主人看到的大概屬於那靈魂的前生。」

    「那麼現在的阿舒真的不是我認識的阿舒了。」

    龍魔又說:「轉生修羅說的對。他甦醒後擁有這十八年的記憶,換言之他學著舒樺愛上邢慧芝,也與主人做了朋友。他沒有舒樺的前世包袱,但今生裡頭的確與你和邢慧芝出現關聯,初戀說緣定三生,或許從今生開始,他插進你們三人裡面了。」

    「對了!斗宿和牛宿呢?」納蘭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改變了話題:「他們沒可能放過元神離體的我。是你們及時出現,殺退他們嗎?」

    孫老頭望著孔雀,說:「還沒有人告訴阿龍,是舒樺救了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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