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島,一處雲霧飄飄恍似人間仙境之地。
雲上一名頭挽只髻,體態輕盈,背更生有只翅之人形生物端坐其間,如此飄逸身態卻偏有尖嘴縮腮、目露凶光的外表。
雲霧之間,狂風隨著他動,蒼浪隨著他波濤,當口一開,鳴聲傳遍千里。
「敢問是金翅禽王、羽翼仙?」突來的柔聲問句,令他瞥去一眼,驚見三位絕世佳人,她們當然是妲己、玉石與喜媚。
「我是羽翼仙沒錯,你們又是誰?」
「軒轅墳中三妖,特來請你下山去助商朝攻打西岐。」妲己代表開口,誰知羽翼仙理都不理她,眼只盯在喜媚身上,「你怎麼想?」
總覺得他直勾勾的眼神讓人不舒服,喜媚半側過身,「姊姊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那你亦是來請我下山?」羽翼仙往前幾步,卻被妲己擋住去路。
喜媚蹙眉更往後退,玉石亦擋在她身前,「我們單純請你下山。」
「哦,想請我也得給好處啊──」話方說了一半,羽翼仙已挨了一巴掌。
當然,敢打他的,除了妲己還會有誰,當她一怒可是沒人敢惹。
「你最好乖乖聽話,別以為金翅禽王之名能耐我何。」妲己往前伸手,剎那掐上他的頸項,「大鵬金翅雕,你非是我天敵,就別想讓我怕你。」
「咳咳──」羽翼仙心驚直瞪她,第一次有人能在他查覺前掐緊他的頸項,看來軒轅墳三妖似乎不好惹?
「一句話,去是不去?」妲己手上更使勁,羽翼仙到此哪敢說不。
一見他同意,妲己將手一收,「你既明白就好,待過段時日自去商營報到。」
不敢放肆,羽翼仙目送三人離去,卻在不遠處,妲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存在,身形為之一頓。
「姊姊?」喜媚跟著停步,玉石的眼更瞬間掃看了四周方圓十里。
「你們先回去向申公豹報告。」妲己扔下話,人化清風飆遠。
「姊姊?」喜媚才想跟去,玉石攔住了她,「瞧姊姊這副模樣,一定是她等的人回來了。」
總算明白姊姊遠去的原因,但喜媚眼中添加幾分悲哀,「好幸福。」
哪像她的愛情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喜媚其實不恨了,可心卻無法不難過。
玉石也瞭解,安撫的摟上她,「等封神計劃一完成,當他成為神了,說不定自有你們相見的一日。」
「我曉得。」可是會寂寞啊,喜媚這話卻沒出口。
當二人眼神糾結在妲己離去的那方,用來偽裝的雲團中,紀雲曉等到了她。
「好久不見。」他看著她,同時她臉上驚喜萬分,「真是您?」
「是我沒錯,而且我第一個來見你。」
「來見我?不是姜尚,是我?」
「是你。」紀雲曉很認真的再說一遍,「我第一個見的是你。」
妲己很感動卻有點疑惑,「為什麼是我?在您眼中不是姜尚──」
就算是心裡認定的事,但妲己卻是死也不想再說一遍,姜尚對他比她重要的那回事。
「我覺得是我的話誤導了你,其實對我重要的、是你。」
「是我?」妲己不敢相信,她的淚因感動在眼眶中打轉,只是,「您真的是仙人嗎?為什麼您和以前……差好多?」
那樣的差別讓她感到害怕,說不定這是一場白日之夢,仙人仍未回,而他在乎重視的亦不是自己,這一切都不過是幻想而已。
「我真是仙人。」紀雲曉忍不住想笑,「我太遲說這些話,才會讓你一直誤會我與姜尚,更讓你不快樂了這麼久,對不起。」
「您不需說對不起。」妲己愣愣回話,「我能等到這些話,已經很開心了。」
「可這樣不夠。」紀雲曉輕拍乘黃上前,遞手給她,妲己將手一搭人坐上了他的背後。
龍翼輕拍,雲在二人身旁掠過,風吹撫著,場景在下方一一移動。
「您──」迎風開口,妲己更貼上他的背後,那悅耳的心跳聲正敲在耳畔。
「妲己,我認為我喜歡你,於是你對我是情人般的重要,至於姜尚──」
一聽見他的名字,妲己提心吊膽的等著未完的話,只聽他繼續說:「姜尚是我在封神第一個朋友,他對我是朋友的重要,而我對他就是一份……,我不曉得現在有沒有這詞句,」義氣「,我那常用的句子。」
「義氣?」妲己不懂,可心卻不自覺放鬆下來。
也許是她第一次讓他這麼重視,甚且是被「第一個來見她」的那種感覺所安撫,至於對姜尚的嫉妒早不知跑哪去了。
「所謂的義氣,在我那算是用來代表對朋友困難的幫助。」紀雲曉答得十分辛苦,可妲己卻早就不在乎,「只要您最重視我就好。」
「我最重視你。」紀雲曉回答的話隨風而飄,伴著妲己的笑聲,明明離西岐甚遠,可西岐城樓上卻有一人豎起了耳朵。
眼看姜尚驟然發呆,趙公明推他一把,「睜著眼睛睡啦?」
「不,我似乎聽見了仙人的聲音──」
對於這話,聞仲、黃飛虎與趙公明隨及認真傾耳,可除了風聲什麼都沒。
「仙人回來了。」姜尚非常確定,雖然身旁沒人信他。
就在幾句對話後,天邊彩霞掠下一人,「姜尚。」
「赤精子。」姜尚往前一迎,方纔的對話似乎不曾有過,旁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聞仲與趙公明私下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
好似有什麼其他人尚未發現的事,正在慢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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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亮,殷洪方要出戰,突聞一名道人求見。
「我是骷髏山白骨洞一氣仙馬元,是申公豹讓我下山相助殷殿下。」
還未待叫喚,就由營外傳入的聲音,讓殷洪大喜快步出營,「你來得正好,我剛要領兵攻打西岐,你就上馬與我一同出戰。」
聽妲己說過,來此隨殷洪安排就有人吃的事,馬元沒有二話。
當戰鼓連天敲響,三千兵士跟隨出戰,等陣勢排定,西岐城門一開,卻僅見一名道者信步走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殷洪不覺猛吞嚥唾沫,感覺慢步行來的他有著龐大的氣勢,當他終於站定,殷洪大驚喚了一聲,「師尊?」
「劣徒,你還記得有我這名師尊?當日下山臨走前,你可還記得自己說過何話?」赤精子備感痛心。
殷洪欲言又止,最後仍道:「記得,若有三心二意,四肢成灰。」
「很好,你記得就好,告訴我為何你依舊叛了崑崙?」
「……」殷洪無言以對,赤精子恨恨歎一口氣,「你願不願就此至西岐請罪?我可當做此事沒有發生。」
「請恕弟子不能,師父曾說過:」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遠矣。「師父教弟子不論成仙成佛,都需看重人道,如此哪有叫兒子殺父親的?」
「你今日拿我教訓回話,可你何曾想過紂王的滅絕人倫與殘害百姓?」
「縱使他再差勁,他依舊是我父親。」殷洪話頓,仰天愴然一笑,「所以請師父休要我棄商向周。」
精子回以一笑,深吸口氣又道了聲,「好。」
師徒二人在連續好字後無言相望,隨著時間漸久,赤精子手上終出現一把桃木劍,「──好!」
最後一個好字出口,他揮劍往前衝,殷洪拔劍一架,師徒從此對立。
第一劍,殷洪只擋不還手,第二劍亦如是,到了第三劍……
「我讓師父三劍,算盡了師生之禮。」第三劍相擊後,殷洪再不留情。
赤精子常年有法寶護身,何時與人打過肉搏,沒幾招便被殷洪打飛木劍,人更摔倒在地,師徒視線再次交集,殷洪右手一張一握卻是下不了殺手。
塵沙隨風輕揚,恍似無聲的戰場中央,一把銀晃晃的寶劍高舉,竟無論如何都揮不下手,殷洪瞧了他良久,「師尊,你走──」
「你呢?」他依舊狼狽的坐在那,靜靜問這一句。
「商是我的國,就算當日他不要我們,那卻依舊是我們的家園。」
「你既要為商亡,又何不殺我?」
「多年來承蒙師尊教誨,昔日法場上亦受師尊所救,今日一命就還一命。」殷洪語末,更扯出一抹笑,「請恕徒兒讓師尊丟臉了。」
「殷洪。」赤精子倏然拍地站起,「你要不就殺了我,要不就跟我走,沒有第三個選擇,你、選什麼?」
從聽了申公豹的話,換上成湯旗幟,殷洪想過很多種與師尊對立的情形,可眼前這種,他卻不曾想過。
一時間,二人靜靜對立,誰也沒再吭一聲,可馬元等不了,馬一拍就往赤精子衝來。
眼見他們師徒太過投入,西岐城門一開飛奔出一將,「休得無禮。」
他邊喊邊策馬往前追趕,速度恰恰比載著過重馬元而行進緩慢的馬快,當二方刀劍相對,鏗然聲裡,馬元節節敗退。
「武榮的刀術不錯。」西岐城樓上,姜尚如是說,可趙公明卻閉眼苦思。
「你在想什麼?」黃飛虎好奇一問,趙公明猛然啊了一聲,「是馬元。」
「他是誰?」姜尚不認識他,聞仲是忘不了他,「食人怪馬元。」
顧名思義,食人怪的意思是──,姜尚眼睛一亮,「哪吒。」
「來不及了。」趙公明手往前指,遠方與武榮相鬥的馬元腦部倏然長出了一隻手,五指彎尖如鷹爪,轉眼將武榮抓起摔至地上。
就在他倒地剎那,五指往下一戳,一顆人心仍在跳動的被帶離身軀,馬元大嘴一張,先吞人心再將整副軀體往天空一拋,落入五指中心的大嘴。
「結束了。」趙公明補上一句,姜尚表情一沉,城樓上再無人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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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西岐不遠的天上,文殊廣法天尊意外碰見了一人,「是您?」
「久不見囉,文殊。」紀雲曉悠悠打著招呼,「你是為了馬元而來?」
「是的。」文殊廣法天尊態度異樣客氣,引得紀雲曉挑眉,「怎了?」
從前十二仙是對他恭敬,卻也沒怕成這樣,紀雲曉肯定絕對是有事情發生,文殊亦不敢隱瞞,「火雲洞的三聖帝王曾說,若仙人回歸,請您去一趟。」
「三聖?」紀雲曉一時想不起,可腦中突然閃過一人,「是他。」
「仙人?」文殊剛好像聽見他說話,紀雲曉搖首一笑,「可別跟姜尚說見過我,我先到火雲洞去,你自去忙吧!」
「好的。」得到他的示意,文殊才敢駕雲趕向西岐,至於背後的他當然轉往火雲洞去,若軒轅黃帝要見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緊記仙人的話,文殊直到了西岐城樓姜尚面前,也只說是來處理馬元。
「你要如何處理?」姜尚腦中殘存血腥畫面,文殊亦沒多大把握,「若能讓他的元氣消散些,我的方法倒是不會有誤。」
「問題就在如何消減他的元氣。」聞仲補上一句,趙公明倒有方法,「弄顆瀉藥給他。」
「誰弄?他哪會平白無故的吃瀉藥,又不是──」姜尚靈光一閃,「楊戩,你的變化術能讓一顆瀉藥變成你嗎?」
「嗄?」楊戩呆了下,等消化完了問句,「可以。」
「那好。」姜尚沉吟了會看向文殊,文殊一愣轉看聞仲,聞仲也搖搖頭看向趙公明,而他不負眾人所望,「這藥藥性其狠,中者會上吐下瀉長達三天。」
「哦-喔!很好。」姜尚將藥一搶遞向楊戩,等他一準備好,聞仲卻想到某事,「不若楊戩騙他吃下瀉藥後,姜尚你引他遠去,文殊跟在後頭伺機行動,至於我們這方,就等看赤精子能不能勸降殷洪。」
「如果能的話,馬元不在也比較方便接收軍隊。」趙公明也補上一句,可黃飛虎有話要說,「鄭倫怎辦?」
「由你全權處理。」姜尚輕拍他的肩,而他一沉吟,「好,我會讓鄭倫投降,拼上我武成王之名。」
「你有主意就好。」姜尚再回頭,「楊戩、文殊,咱們要上了喔!」
「就等你一人了。」文殊待他話完,腳下白雲托起了他,至於楊戩早讓嘯天犬載著衝往馬元。
方吃完一人,馬元舔舔嘴,目標又回到赤精子身上,可就在這時,一隻靈犬帶著一名斯文的修道士來到眼前。
「你就是我的食物?」瞧他一副好吃樣,馬元口水快流滿地。
楊戩被他弄得渾身不自在,也只好先下了嘯天犬將它趕離,「請賜招。」
「不用…賜招了。」馬元過度興奮,呼吸急促的往前邁步,待到了攻擊範圍,腦後那只食人魔手頃刻往前撲去。
楊戩東躲西避,可馬元視線所到之處,魔手即使再不可能依舊能兜轉過彎,逼得躲閃狼狽的他一時不察,腳下一拐摔倒在地。
「楊戩──」遠方的叫聲方起,五指沒入了他的身軀,血染濺沙場,馬元哈哈狂笑,將心剝離肉體扔入口中,至於屍體也被五指中的大口吞下。
再見他以同樣方法吃人,商軍裡有人腳一軟跪坐在地,風捲揚塵沙,帶著血跡的塵土漸被刮離,場內赫然無人言語。
「痛快、痛快。」馬元回味無窮,邊舔嘴邊掃視周圍,當眼神再次回到赤精子身上,姜尚的打神鞭早向他揮出。
砰然聲中,龍影帶著狂雨墜下,馬元眼望殺機即來,仍是伸出腦後魔手,等龍影一近,魔手詭異擴張,五指緊緊攫住龍影不說,那大口更咬在龍頸之上。
龍吟哀鳴不絕於耳,姜尚持接打神鞭的法力一被蕩回,口吐鮮血之外,打神鞭更到了馬元手上,「接下來就是你。」
沒想到他吃了瀉藥,元氣還如此充足,姜尚眼神一瞥,天上文殊打來訊號,趕緊將四不像一拍,逃向約定之處。
背後馬元一見他逃,只腳一邁跑向前,還邊嚷著,「食物別跑。」
等吼聲遠去,天上剛因打神鞭而現的烏雲散去,殷洪下了決定。
當他往前踏一步,蘇護是內心暗喜,可鄭倫竟搶過軍令,帶著三千兵馬向前喊殺攻打。
殷洪沒料到會有人攻來,愣愣站在原處,赤精子往前一抱一滾,暫時避過被亂馬踐踏的危機,此刻西岐城門一開,只方再次展開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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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殺聲中,殷洪被赤精子帶領沒入地面,土遁向戰場之外。
「師尊,放開我。」他的部屬正在戰鬥,沒道理他人不在現場。
「你回去有什麼用,掌軍令的又不是你。」赤精子絕不放手,「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如果在我遇到仙人前,我可以放任你去死,因為一切天命有定,可仙人能在我面前,招降聞仲,我亦能夠讓你歸向西岐。」
沒錯,就因為見過奇跡發生,所以赤精子絕不輕言放棄。
他掙扎的行動在聽聞某人名字後暫停,「聞仲不是早戰死沙場?」
「當他選擇死時,黃飛虎讓他選,生、有他陪;死、亦有他陪,聞仲為了不讓黃飛虎陪他死,當然選擇了生。可他不是背棄國家,他為國選擇過死亡,未死之後,他有權選擇自己剩下的人生該如何去過。」
赤精子這段話的含意,殷洪也懂,「我亦為國選擇過死亡──」
「那你既然還未死,就有資格再選一次,殷洪告訴我,你的選擇。」
無聲的土中,二人的對話通過共鳴傳達,殷洪望著拚死也不讓自己步向死亡的師尊,他到此還能選些什麼?
「師尊,我…要為你活,要把命還給你。」
就這句話,又一個天數改變,赤精子移動的身形停頓,熱淚盈眶,原來仙人做得到的,他亦做得到。
「師尊?」殷洪疑惑著他們的停頓,赤精子猛然加快速度,待他們躍出土壤,已是在西岐城內,等二人走上了城樓。
「恭喜道兄得償宿願。」趙公明扔來一語,赤精子滿臉是淚的猛點頭。
殷洪沒見過師父這般模樣,一時間感到自責,旁觀的聞仲卻拉過他。
「你看,在戰場之中,黃飛虎正努力要擒下鄭倫,替蘇護完成投降的心願,可一直被茍章與劉甫所阻,人人都認為赤精子一定能勸回你,因此絕不對二人下殺手,可戰況不能僵持下去──」
「我知道了。」殷洪向聞仲一鞠躬,人轉身躍下城樓,楊戩將嘯天犬放出,「坐騎借你。」
「謝了。」殷洪翻身坐上嘯天犬,片刻之後來到戰場中心,「凡商朝軍隊聽我號令,茍章、劉甫還不帶兵退回?」
一聲暴喝剛響,蘇護同時命人鳴金收兵,軍隊是有些遲疑,可仍向後退去,茍章與劉甫本就只服殷洪一人,到此更脫離戰圈。
場中僅剩鄭倫一人與黃飛虎獨鬥,純粹兵器過招,鄭倫力大可黃飛虎不止力大,招式更是出奇,武成王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若非黃飛虎要打到他心服,鄭倫早被打飛兵器而不是能再對上幾招。
面對實力差距,鄭倫心裡有數,眼看眾人早不耐戰爭之苦都想投降,他的一招一式也更漸趨無力。
「鄭倫,不要想死,敗並不可恥,你往後還有戰役要打,可別現在就認輸。」
黃飛虎看穿了他的打算,收槍拉停五色神牛,鄭倫深望著他,身後馬蹄聲更遠遠而來,蘇護在鄭倫身旁停馬。
「老弟,我這輩子也沒求過你,但求你一次,冀州人民無不怨恨,我生出調養了個女兒妲己,那不是我能待下去的地方,西岐卻可以讓我有新的開始,求老弟你成全我……求你。」
無奈的眼瞟向身旁再移去前方,鄭倫兵器墮地,「我敗了。」
寧死不降不敗的他,今朝承認了敗,可他的承認換來二軍全體對他的讚揚,你聽,軍士們誰不說他的敢於說敗是有莫大勇氣?!
黃飛虎拍牛上前,狠很給了鄭倫一抱,「好,今日你的敗成全了不少人,你其實沒敗,可就因為你敢承認敗了,我黃飛虎永遠都看得起你。」
「我軍上下亦會感謝你。」蘇護從旁長聲一笑,鄭倫掙脫懷抱,臉上似哭似笑與蘇護同舉高只手,「投向西岐。」
「投向西岐。」商軍全跟著吶喊,殷洪亦小聲附了一句,「投向西岐。」
蘇護終於能光明正大的投向西岐,完成屢遭阻攔的心願。
這一方是皆大歡喜,另一方姜尚卻仍在逃跑途中,馬元的消化不知是極好又或極差,到目前還沒瀉藥發作的情況產生,讓四不像幾近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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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外,馬元直追了姜尚一個下午,前方四不像漸趨無力,可他也再跑不動,當身形一停,某種異樣聲音在肚內喧嚷。
恍如水泡破裂聲,再加上一陣陣抽痛,馬元抱著肚子在地上亂滾,四不像趁此良機,越奔越遠。
忍不住腹內絞痛,另一股酸氣亦攀上喉嚨,馬元努力爬到樹叢之後,嘔吐聲伴著排泄聲齊響。
拉過一陣、吐過一陣,馬元才收拾好起身,又有再吐再拉的感覺,忙又找另外的地方窩著努力。
當他在底下被上吐下瀉整的疲累不堪時,上方有二人冒著冷汗。
「趙公明的瀉藥果然有品質保證。」姜尚拭著汗,「下次絕不能得罪他。」
「是啊,而且這藥不是聽說會拉上、吐上三天?」文殊總覺得三天這數字,簡直就代表一種惡刑。
「你看三天之後,他元氣洩得夠不夠?」姜尚多此一問,文殊連連苦笑,「哪可能不夠,三天欸,拉死或吐死他都有可能。」
「那我們這三天?」
「先回相府看看,說不定殷洪已降,赤精子也了去一樁心事。」
「說的是。」姜尚點頭,二人連袂回了相府,果見西岐城前再無商營,一入城內忙起處理降兵與幾位將領封賞之事。
待將瑣事處理完成,三天恰恰眨眼就過,文殊與姜尚再去探看馬元。
被人惡整吐瀉三天,馬元渾圓的身材,現竟瘦了大半,一隻眼餓得突出眼眶,看來有幾分像由地獄爬出的惡鬼。
「去吧!姜尚──」文殊一踹,將他踢下四不像,而馬元乍見有食物出現,惡狠狠的往他撲去,「吼吼!」
「流水。」姜尚使出水字訣,一面借水逃跑,一面以水向前衝擊。
可馬元實在餓得太久,見有水喝便大口大口喝光,直到水盡,才發現姜尚行跡消失,「我的…食物……」
好不容易送到嘴邊的鴨子飛了,馬元一臉落寞,可不遠處竟傳來哀鳴聲,聽這聲音像個女子,馬元連忙飛奔過去。
果見一女子躺在草叢中,「救、救命。」
「我怎救你?」馬元忍著垂涎欲滴的口水,她看起來十分可口。
「我本要回娘家,誰知路上肚子猛然發疼,求老師給我找點熱湯水吃,救我一救。」
「上哪找熱湯水?」馬元眼神發直,「倒不如化你當我的齋。」
「不要!」女人驚聲哀求,馬元餓急了,上去一腳踏住她的大腿,一腳踏上她的胸膛,空手一刺扯開她的肚子,就將手伸進去摸心。
哪知上下摸遍,除了一腔熱血,就摸不著其他,馬元再伸一手,仍是摸不到心,這時,文殊乘鹿而來。
他見情勢不妙,才欲抽手,女子的肚皮卻連在他手上長成一塊兒,只腳也黏在女子身上無法掙扎。
「食人怪、馬元,你也該有今日。」文殊舉劍欲砍,馬元連聲哀告,遠方一名道人急奔而來,「請道兄劍下留人。」
文殊扭頭一看,「道友有何指示?」
「貧道是西方准提道人,馬元在封神榜上無名,可與我西方有緣。請讓貧道帶他上西方,來日道友有所需求,貧道定會出手幫忙。」
「得道兄所言,貧道自然遵命。」文殊收劍撤去法術,准提拉過馬元為他摩頂受戒,「隨我上西方,任你自在逍遙。」
馬元諾諾連聲,見文殊還在不敢反抗,而准提一手金光閃爍,照拂馬元上下將他變了模樣,當打神鞭由腦後魔手摔出,一個小沙彌往文殊行禮。
「道友請。」准提將打神鞭遞去,文殊躬身接過,他便帶著馬元所變成的沙彌離去。
文殊回到相府將准提收馬元一事說了,再歸還打神鞭,便待離去。
赤精子亦同聲告辭,殷洪不捨的一攔,「師父?」
「來日必有相見之日。」赤精子安撫著他,又看向姜尚,「你金台拜將吉期將到,直至那時再來相會。」
「恭候各位道友大駕。」姜尚回以一笑,文殊欲言又止,最後仍沒開口,待赤精子與殷洪話別之後,二人各化清風遠去。
「文殊像還有話說?」旁觀的聞仲看得明白,姜尚臉色一沉,「反正不會是好話。」
「何必這麼說?」趙公明搖首一歎,「也許是他說不得。」
「不管如何都無所謂。」姜尚回身,「蘇護既降,下位來者是?」
「該是張山,此人用兵多年,精通兵法。」黃飛虎猜測這人,聞仲亦有同感,可是,「張山亦不過是一勇之夫。」
「就看申公豹能弄出什麼人物來。」趙公明此話是眾人擔憂之處。
「是誰都無妨,反正有最強太師在這,何懼之有?」姜尚捧他一捧,聞仲倒連連搖頭,「又來笑話我。」
幾句閒話之後,四人不自覺又坐成一桌,茶香四溢裡,今日難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