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問道 第十二卷 四極抱明悟長生 第十章 瞞天過海
    自百損道人出現,蕭銘烈的舉動已經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再到俞岱巖言說張三豐將至,所有的正道人士都不禁歡呼雀躍,縱然往日和武當派頗有西嫌隙的門派也打自內心的高興:武當張三豐,那是何等人物?名垂天下八十幾年,成名後未嘗一敗,天下五大宗師之首,他既然願意出頭,此間的事情便不會陷入這般僵局,至少這條小命是可以保住了。

    這是所有人的心思,連煉獄門下和汝陽王府門下也倒吸一口冷氣,情知今日之事不可為,一個絕好消滅八大派的機會似乎就將流逝。

    汝陽王低低歎了口氣,向身邊一名富貴之極的人士說道:「老臣早就知道這群江湖人士不管用,先是來個什麼下元日之戰,其後變成宗師的遊戲,現在又來了個什麼百損道人,這些人只知道打打殺殺,哪裡懂得什麼國家大事。」

    那人饒有興趣的看著場中的變化,微笑道:「汝陽王,你這樣說連國師也說進去了,當初我大元能定下無邊江山,他可是沒少出力啊,便是這些年煉域門下也做不少大事,否則朕的江山早就四分五裂了。」

    說話之人正是當今蒙古皇帝,仙衣的父親元順帝。

    汝陽王搖頭道:「聖此言不假,只是煉域門所作所為皆是關乎江湖之中的爭殺,於朝堂之未必有多少建樹。如今國師將退,蕭銘烈狼子野心,急欲插手朝堂軍國大事,便依今日所見,此人頗有才能,調度也還規矩,若是一旦手握兵馬,後果不堪設想。加煉域門在江湖中的勢力,這天下間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元順帝淡淡一笑,忽然沉吟道:「仙衣的事情你知道麼?還是根本便是由你安排做下的?」

    汝陽王渾身一震,連忙躬下身子,顫言道:「皇明查,老臣便是有心,卻也無力。天牢本是由煉域門實際控制,這等大手筆也只有蕭銘烈敢不通報陛下,便擅自做下。」

    元順帝的目光落到蕭銘烈身,淡然道:「王爺起身,我只是隨便說說。仙衣是朕的女兒,如今下落不明,誠妃已經問了朕好幾次,我總得有個說法不是?不然好好一個大活人,突然便消失不見,可不成話。」

    汝陽王茫然站起身來,旋即領悟到什麼,驚訝的看著元順帝,低聲道:「聖的意思是?」

    元順帝輕輕搖頭,低聲道:「且看這邊是事情如何了結,再做打算好了。」

    汝陽王先是看著元順帝,跟著又看著蕭銘烈,心中暗暗念道:「張三豐,你快出現,大元的天下如今可掌握在你的手中。」

    蕭銘烈不理會武當派眾人的歡喜,低聲向尹十一吩咐道:「你和所有的師兄弟們都去準備最後一著,不管結果如何,這贏家都該是煉域門。」

    尹十一驚駭的看著蕭銘烈,鼓著勇氣問道:「門主,真的要這麼做麼?」

    蕭銘烈冷哼道:「難道你還有什麼疑問?」

    尹十一渾身一哆嗦,和剩下幾名飛鷹一起去準備。寧水月猶豫著看了台的沈七一眼後,也跟著尹十一一起去了。

    薛匡看到百損道人的時候,面色變得極為凝重,最後不冷不熱的叫道:「師兄,既然來了,難道不想看看你挑的幾個人都成什麼樣子了?」

    百損道人笑呵呵的想薛匡走近,看了他眼後,笑道:「不錯、不錯,師弟你能將玄冥訣練到這等地步也算不容易了,只是可惜了……」他搖搖頭,走到沈七等人跟前,笑道:「幾個小娃娃,還記得老道麼?」

    沈七等人正陷入膠狀,看到百損道人,四人面面相覷,范遙首先躬身施了一禮,冷然哼道:「小子見過道長,當初承蒙道長傳藝大恩,范遙銘記於心,不敢忘懷,只可惜范遙如今修為盡失,這恩恐怕是沒有辦法報了。」他語氣雖然平淡之極,仍誰都可以聽出其中的怨恨,這個『恩』字若是改成『恨』字,只怕會更合適一些。

    鳴見和張宇清都不識得百損道人,鳴見看了薛匡眼後,跪下身子,磕頭叫道:「弟子見過師伯祖。」

    百損道人哈哈笑道:「乖孩子,你師父倒是沒有白費你這個人。」

    張宇清卻看著百損道人,心境中泛起熟悉的身影,遲疑道:「我今日遭遇,皆是拜你所賜?」

    百損笑瞇瞇的說道:「難得你還記得老道,當初若不是老道給你一些好處,難道你會有今天的機遇麼?」

    張正常出現在張宇清身旁,看定著百損說道:「道長,你我同出道門,功法雖然各異,但教義卻是相同。當年道長在犬子身做了手腳,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百損道人油然道:「既然張教主也是修道之人,難道還看不破這其中的道理麼?老道選中令公子,那是他的福緣。道家講究清淨無為、天人合一,你天下第一劍都做不到,為何要要求令公子做到呢?這豈不是強人所難?」

    張正常搖頭淡淡道:「天下第一劍的名頭,不提也罷。」

    百損道人大笑道:「世人為了追逐名利,無所不用其極,張教主能勘破已是不易。只可惜凡是為人,便會有追求、慾望,否則於禽獸何異?世人皆以為修煉可以淡卻這些東西,卻不知道越是壓抑便越會膨脹,只有順其自然方能無拘束,縱有惡念也自釀成大患。老道只是將他們幾人心中的慾望誇大了幾分,變成了幾日之局,老道也是始料未及,張教主還要責怪老道麼?」他說著一指沈七道:「這孩子資質佳,正合承受我大法,無奈心生死志,修煉不易。然則我大法要旨便是講究『物極必反』,他既心生死志,我便將他換成求生之念,所以他這些年一直追求好好活著,卻不知這乃是最大的系袢,他越是掙扎,卻陷得越深。」

    沈七本來還不相信這『神棍』的胡言亂語,以為他只是修為精湛,傳入自己體內的只不過是邪功罷了,什麼能擴大人的慾望,那豈不是成神仙了?待到他說出自己苦苦求生,反而不得安生,回想其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來,更是數次生死。而自己本就是借屍福禍,才覺得能活著已經是一種極大的緣分,百損道人幾乎一語道破。難道他真的有些門道?驚駭道:「你是怎麼看出我要好好活著的?你還看出什麼來?」

    百損道人不理會沈七,轉而指向范遙,道:「范遙,當年年少才俊,乃是人中龍鳳,更被譽為逍遙中仙。可歎為情所困,一癡如斯,哪裡還有半點逍遙風範?歎如今英俊相貌不再,換成一副恐怖面孔,也難換了你心中之痛。」

    范遙冷哼道:「胡言亂語,當年若非我惦記著你手中的那枚聖火令,又豈會著你的道?」

    百損道人哈哈笑道:「你若是心無牽掛,便不會著老道的道麼?在老道看來,你渾身下都是破綻,每一個破綻都足以讓你生死百次。想你少年成名,擔當明教光明使者之職,那是何等的榮耀,為何卻毀去一切,將自己埋藏起來?這便是你的業障,因為你始終多了自己那關。」

    范遙腦中印出黛綺絲的模樣,冷哼一聲,卻不言語。

    百損道人又指向張宇清道:「張教主,令公子氣概非常,小小年紀便生出九天之志,子承父業,成就成天下第一人,讓老道十分敬佩。無奈人力有時窮,便是你有天大的志願,若是經不住考驗,這成為紙談兵之說。」

    張正常沉聲道:「犬子此番磨難,也夠了。」

    百損道人笑道:「遠遠不夠,教主難道看不出來他幾分身受無邊的福緣,付出的也是無邊的代價,其後每一年便要被打回一次,這樣的痛苦教主能受得了麼?」

    張正常渾身巨震,旋即恢復平靜,淡淡道:「想要成就非常之人,自然要承受非常之痛了。」

    百損道人不置可否,最後將目光落到鳴見身,淡然道:「你先承我大法,後被調教,能有今日的境地也算是不錯了。只是你勝負之念太過執著,所以你也逃不過眼前這一關。」

    鳴見眼中沒落之色一閃而沒,最後堅定的看著百損道人,低聲道:「弟子性命都是師門給的,便是身死也無源。」

    百損道人一掌拍在他的肩頭,呵呵笑道:「那麼那邊那位已經死去的呢?他執念更深甚,如今一死百了,什麼皇圖霸業、復國立家,全都成了過眼雲煙,還剩什麼?連段氏的最後一點血脈也斷送了。」

    沈七等五人不由得看著生機全無的段應玄,心中生出心有慼慼的感覺來。最後沈七湛然看著百損道人,道:「若是當日沈七身死,道長還會找其他人麼?」

    百損道人有些古怪的看著沈七,啞然失笑道:「你既沒死,老道的心思也成了,只是苦了老道的師弟吶!」

    薛匡歎息道:「師兄,我本以為沈七隻是你的失誤,沒想到你連生死都算計進去了,師弟佩服。」

    百損道人哈哈笑道:「若是不算計生死,怎麼瞞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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