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胡鬧,難道說這樣便可以救得了大家?」饒是以宋遠橋的好脾氣,也自忍不住有些惱怒的說道。看了一眼頗為自責的沈七,低聲歎道:「此事須怪你不得,我只是沒有想到這孩子會這般傻,難道便不能等到我們回來麼?」心中卻暗暗想道:沈七難道和誰動手了?怎的真氣消耗如此嚴重?他眼光高明,沈七被陽頂天一壓一放,近乎耗盡了全身真氣,自然瞞他不過。
「他知道等我們回來絕不會讓他這樣做的。」殷梨亭歎息道:「這孩子平日沉默不語,卻沒有想到他身上竟然背負了這麼多。」
莫聲谷見到大家面上神色都有些落寞,忍不住大聲叫道:「以咱們的實力,未必不能自保,元兵雖然厲害,我莫聲谷還沒放在眼中。殺一個夠本,其他的都是賺的。」
宋遠橋苦笑道:「實乃此事關係極大,弄不好大宋的最後的香火便要就此斷了,咱們可對不住天下人。」他看了一眼眾人,歎息道:「問仙的身份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這孩子會如此沉不住氣,本來以為他在武當山上的這些年能忘記過去種種,結果還是去報仇了。若是讓他折在咱們武當派手中,縱然咱們殺了千萬元兵,仍是無濟於事,也對不住天下的百姓。」他一連說了兩次對不住天下人,可見正統在眾人的心中是如何的重要,縱然大宋已然滅亡近百年。
沈七有些古怪的看著宋遠橋,就一個現代人來說,他很難理解一個大宋後裔的身份為何如此重要,縱然以宋遠橋的修為亦難免俗,在他的心中或許楚問仙的身份更高於他的武當掌門的身份也說不定。換著後世絕不會這般為一個不存在的身份而煩惱,看重的只會是價值,或許楚問仙的價值便是他的身份,這是一個名正言順反元朝的旗號。
宋遠橋是這時候的人,縱然再豁達,也不能如沈七一般思考,接著說道:「再說了中原武林的實力不弱此話不假,但卻如一盤散沙也似,難道大家沒有看到各派掌門的臉色麼?一聽說要和元庭正面衝突,便都打起啞語。想要大家抱成一團去和元庭決一生死,難!」
俞蓮舟緩緩說道:「各派之中我瞧少林和峨眉多有不平之意,崆峒派則因為師祖木靈子喪命煉域門,這份仇恨算是記在元庭身上了。全真和青城這等和煉域門有深仇大恨的門派,極為贊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至於其他諸派則唯唯諾諾,便是丐幫這等號稱江湖第一大幫派,向來以俠義為先,對於元庭也是毫不手軟,這次的態度卻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我看那孟劍然似乎是個血性漢子,可幫主史火龍就有些奇怪了,還有那名喚著陳友諒的七帶弟子似乎在幫中頗能左右……」他沉吟道:「這些門派的態度也就罷了,但楚問仙是咱們武當派弟子,可不能不管。」
眾人雖然都知道楚問仙的重要性,也在想辦法相救,卻是誰也沒有實在的辦法。
沈七見到大家都在不住的思量,忍不住說道:「掌門,各位師叔,我看楚問仙雖然落在蒙古皇帝手中,目前應該還沒有什麼性命危險,咱們要注意的卻是元庭是否會遵守他們的承諾,若是問仙落在他們手中,卻又派人來對付咱們,這該如何是好?」
宋青書愕然道:「這是為什麼?換著是我巴不得早殺了問仙了事。」
沈七見到眾人若有所思的模樣,心道他們只是擔心楚問仙的身份,平日的精明都急沒了。解釋道:「楚師兄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目的便是為了讓我們有所顧忌,若是他將楚師兄殺了,我們沒有了顧忌,說不定拚死一擊,他們也自承受不住。」
宋遠橋聞言沉吟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若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在元庭的承諾上,未必是好事。」他渡著步子,想了半晌,忽然說道:「沈七,你說明天全真教楊義和丐幫孟劍然的比試誰會勝出?」
沈七不想宋遠橋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愣之下才道:「孟劍然的武功我是領教過的,修為不在張宇清等人之下,而那楊義麼…?」他想起楊義的身份,沉吟半晌猜到:「我不知她的底細,這場比試很難講。」
莫聲谷不解道:「這和救楚問仙有關係麼?」
殷梨亭則是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大哥你是說…」他看了沈七一眼,緩緩說道:「只要沈七勝了比武,就有和元庭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我瞧不透那楊義,他的武功很怪,尤其是昨天勝藍玉的武功,似乎透著幾分邪氣,藍玉輸的莫名其妙,我們看得也摸不著頭腦。」
如果沈七能勝了後面的比武,不管是他掌握了煉域門的秘密,還是那個十年之約,可以說都是極大的籌碼。
俞蓮舟想到楊義的武功,也自一震,不禁怔怔的看著沈七,道:「有人傳言說楊義的武功乃是傳自百年前郭靖大俠的九陰真經,也有人說那是黯然**掌,可到底是什麼,咱們畢竟沒有見過,沈七想要勝過楊義…」說道這裡他看著沈七,猛然站起身來,道:「沈七,你是我武當派俞蓮舟的大弟子,如今各種干係盡數繫於你一身,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其中因果你看的清楚。你若是勝了,問仙尚有一線希望,整個江湖也有一分餘地。你若是敗了…」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沒有力氣再說下去。
「二弟,你別逼沈七,是非輕重他比你我更清楚。」宋遠橋上前阻止了俞蓮舟,向沈七擺擺手道:「你師父也是擔心問仙的安危,凡事盡力而為,但求問心無愧,若是做不到也就算了,沒有人會責怪你。」
沈七苦笑道:「弟子省得。」想起前一次入大都弄得自己半死不活,這次更是九死一生。而楊義不管練習的是九陰真經還是黯然**掌,首先就已經在沈七的心中造成嚴重的壓迫感,換著別人可能不知道這兩門武功的NB,沈七可沒少知道。那九陰真經號稱天下武學總綱,便是王重陽也對其讚歎不已,天下五絕更是或多或少受益匪淺。而黯然**掌更是不得了,那是楊大俠一身武學之集大成,其中包含了古墓、西毒、全真等等各門各派的精華所在,黃老邪更是坦言除卻郭靖的降龍十八掌,任何掌法難以相抗。
想到這裡,沈七一陣頭疼,不禁暗想道:若我真是傳說中的那個男豬腳,王八之氣一方,區區一個楊義還不手到擒來,乖乖給老子捶背捏肩?可惜他暗自試了幾次,不說王八之氣沒有放出來,便是王七之氣也沒有放出來。
宋遠橋見沈七面上神色變得怪異之極,似乎在憋著什麼氣。溫和道:「別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看看楊義和孟劍然的對決,說不定能找到破綻也說不定。」
沈七想到明日乃是黯然**掌VS降龍十八掌,不禁也好奇這兩掌法到底誰強誰弱,要說兩人功力也不相上兩人的臨場發揮了。
他回到房中的時候仍然想著明天兩掌對決的精彩,全然沒有想到不管是哪一掌勝出,都要挑戰自己。倒在床上默默的想著心思,漸漸又轉到陽頂天身上:這傢伙出現的時機很蹊蹺,跟自己說的話也很有深意,難道說他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最後又轉到五散人身上,難道說他們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讓自己聽見的?不然的話,這樣機密的事情怎可在那種地方說出來?
他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卻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這種朦朧的感覺讓他極為鬱悶。折騰了半晌也沒睡著,只好坐起身來運氣打坐,開始的時候他尚胡思亂想,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什麼心思都不去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一驚而醒,卻聽到門外有人低聲叫道:「沈七,你睡著了麼?」卻是宋青書的聲音。
沈七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但覺精神好了不少,連被陽頂天耗費的真氣也恢復了不少。上前拉開房門,訝然道:「怎麼了?這麼晚還不睡?」
宋青書道:「出事了,崆峒派的唐文亮唐三爺昨夜在花錄街遭人伏擊,聽說受了極重的傷勢,生死不明。各派之中也有不少弟子遭到了暗殺,已經有不少人受傷。」
沈七一驚,道:「是煉域門干的麼?」
宋青書搖頭道:「不清楚,但聽說是魔教干的,有人在街上認出了魔教的光明左使,還有人說他昨天夜闖魚躍宮,聽說是為了一名女子。連傷煉域門數名弟子,然後安然而去,連蕭銘烈也拿他沒有辦法。」說罷他低聲道:「峨眉派的滅絕師太聽說是楊逍這個大魔頭到了,已經帶著一干峨眉弟子去尋找他的蹤跡,誓要將其斃於倚天劍下。」
沈七默然想起在賞心樓遇到那中年儒生,現在看來便是明教楊逍無疑了。問道:「掌門已經知道此事了麼?可有什麼打算?」
宋青書道:「掌門讓我跟你說一聲,今天除了去萬安寺決出最後的勝負之外,可不要隨便亂走,有什麼事情大家一起的好。」
沈七點點頭道:「那有勞宋師兄了。」心中卻想楊逍不去尋找范遙,這時候卻來添什麼亂?難道他不知道陽頂天就在大都麼?
他騰地一驚:明教不但陽頂天出現了,光明左右二使也都在大都,還有五散人,誰知道四**王有沒有來?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他沉吟了半晌,忽然想到明教既然大舉出現,必定要坐下驚天動地的事情,而汝陽王府有一個成昆在,此人城府極深,連陽頂天的老婆都敢偷,沒有幾分保命的本事打死沈七都不相信,不如通過亂法探點消息也好,總比現在兩眼抓瞎的強。想到這裡,他收拾了一番,看看東方天色已然大明,辯明瞭汝陽王府的方向,逕自去了。
他這一路走來,卻不如前些日子般覺得戒嚴,那些平日在街上耀武揚威、橫行霸道的元兵都沒有了蹤影,連好熱鬧的江湖人士也少了不少,便是行人也似乎感覺到了大都氣氛的不對,行蹤都是急匆匆,街上極少行人。
沈七轉了幾條街,所見都是如此,他心中驚訝,快步到了汝陽王府跟前,向那門前守衛打聽亂法行蹤。那守衛倒認得沈七,之前見到王爺對沈七都極為客氣,可不敢得罪,應了聲,進去給他通報。沈七等了盞茶的時間,那侍衛轉了出來,向沈七說道:「亂法二爺昨夜沒有回來,聽人說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情,梅總管一大早就帶著人去瞧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梅總管便是梅成秀,亂法是他師弟,眾人都管他叫二爺。
亂法出事了?沈七心中升起一陣不好的感覺,向那侍衛問道:「你可知道梅總管去哪了?」
那侍衛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旁邊的一名侍衛卻道:「小的好像聽說是去了大風街,二爺常去哪裡賭錢。」
「莫入館!」沈七一顆心猛地一跳,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顧不得別人驚訝,運起聽風心法,化成一條淡青色的影子,幾縱幾跳後消失在眾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