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武林六大門派竟然全軍覆沒,就連最被人看好的少林俗家第一年輕高手藍玉也敗於全真楊義手中,讓人既難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再看另一個名聲鵲起的武當派,風頭一時幾乎蓋過少林,武當七俠在江湖上好大的名頭,沒想到其親傳弟子也敗於丐幫。就在人們漸漸淡忘這兩個門派的時候,這兩個曾經輝煌一時的門派,如今以她獨有的風範再度出現在人們的眼中,讓人們不敢忘記這兩派壯極一時的歷史。
全真教的楊義和丐幫的孟劍然再次成為江湖中的焦點,連楚問仙的身世和沈七的捨命相救也無法蓋過兩人的風頭。幾乎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在期盼著後天兩人的決戰,勝利者將迎戰沈七,最終獲勝之人將在半月之後的下元日挑戰煉域門的傳人,這讓沉默許久的江湖再次沸騰起來。而楚問仙忽然暴出的身世也讓江湖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反元浪潮,這一切都是沈七所未想到的,他更不會想到再過半月他將被推上風口浪尖之上,面臨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
此刻的沈七正安寧的替蘇元奇用針,平靜如昔的面龐上泛起淡淡滿足的神采,似乎這是他人生中最愉悅的時候。
蘇元奇見到沈七仍舊如此平和,卻忍不住問道:「沈七,你怎麼看全真教的楊義?這人來歷很古怪啊。他雖然出身全真,但一身修為可不是全真教的武功,最讓人很奇怪。」
沈七一隻手指在案幾上不住的扣敲,似是在思考什麼,聽到蘇元奇的詢問,愕然笑道:「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藍玉的武功我見過,雖然在江湖中也算是出類拔萃,卻未必沒有能勝過他。只是…」他沉吟道:「只是全真教沉默了這許久,忽然冒出這許多高手來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蘇元奇淡淡一笑,道:「當年全真教也算是盛極一時,全真七子之名更是天下聞名。便是大元的成吉思汗也多有禮敬,如今雖然衰敗,但家底豐厚,盡心培養一二高手也非不可能。」
沈七搖頭道:「我說的是北方全真,梅成秀雖然投靠汝陽王,但畢竟是漢人,他竟能得到汝陽王的深信,這讓我始終不得其解,還有他曾經告誡我說:『替汝陽王府出戰之人修煉乃是先天功』,這不是和全真教有莫大的關聯,我一直在想這人是誰,可惜始終沒有答案。」
蘇元奇歎道:「汝陽王府的實力我是見識過的,不但手握天下兵馬大權,便是在江湖之中也有極大的實力,手下能人異士無數,確是有和煉域門分庭抗禮之勢。無奈煉域門出了一個薛匡,只要有他在,汝陽王休想動煉域門一根毫毛。」
沈七啞然失笑道:「薛匡或許一身修為出神入化,但朝堂之上相爭的可不是武功,而是計謀,這一點我想汝陽王玩的可深著呢。」
蘇元奇想了想,忽然盯著沈七,沉聲說道:「之前我曾問你志向,你不肯正面回答於我。現在楚問仙的身份已然人人盡知,你和他的關係也非同尋常,加上那夜的事情,我想你是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沈七愕然看著蘇元奇,沒想到他竟然提到這件事,沉吟道:「為什麼每個人知道了楚師兄的身份之後便都猜想他要復國?或者將這件事和我牽扯在一起?換著當時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丟下他不管,何況他是我師兄。」
「師兄?」蘇元奇冷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楚問仙的身份既然公開了,有些事情可就由不得你們,自然會有有心之人借楚問仙的身份大做文章。而從元庭的態度他,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任由楚問仙逍遙自在下去,我想下一步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
沈七頭疼道:「這些事情和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不會認為僅僅憑一個身份便能取得天下,否者每一朝每一代豈不都會復國成功?」
蘇元奇淡然道:「你不這樣認為,卻有人這樣想,而且這天朝代的替換,那一次不是藉著復辟前朝的名頭?楚問仙做不做皇帝沒有人會在乎,但是他的身份卻是一筆極大的財富,遠非武功可以比擬的。一旦被有心人充分利用起來,到時候響者如雲,顛覆這天下也非難事。」
沈七默然不語,想起中國的歷史,從來都是如蘇元奇所說一般,正是打著這樣的旗號,行非常之事。歎息道:「這是楚師兄的事情,我不想去管,也管不了,只希望不會牽扯到我身上就好了。」說著他將目光投到窗外的天空之中,看著悠然飄過的白雲,心中升起淡淡的憂愁,卻又說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蘇元奇看著沈七,忽然搖了搖頭,似乎在惋惜什麼。
旁晚時分,武當派的一眾人從萬安寺回到問凡莊。宋遠橋面有慮色,俞蓮舟則是眉頭緊鎖,殷梨亭則是一臉默然,而莫聲谷則是一臉興奮。眾人見到沈七醒來,俱是歡喜不已,俞蓮舟看著沈七,忽然沉聲說道:「你做的很好。」
沈七想起俞蓮舟替自己擋過的那一劍,心中一熱,低聲叫道:「師父。」
俞蓮舟擺擺手,道:「楚問仙的身份我之前也不清楚,但不管是為了那般,你能捨身取義,師父很高興。」
沈七看著俞蓮舟兩鬢微白的頭髮,心中升起淡淡的暖意,心道:我便是死在煉域門,也對的起師父這些年的教誨。
宋遠橋見他師徒二人如此,也自歡喜,笑道:「我們武當派的一眾弟子若都能向沈七和問仙這般,何愁不興旺?來,沈七,讓我瞧瞧你的傷勢,那日可把我們嚇壞了。」笑著替沈七把過脈。過了半晌忽然笑道:「我倒是糊塗了,沈七你現在可是大國手,豈要我操心,哈哈…」
沈七感覺手腕出的『曲池』『風府』兩處穴道有一股暖洋洋的熱氣透入,在自己身體內各處經脈緩緩流過,頓時整個人但覺似有一片滾水周流四肢百骸,舒適無比。情知是宋遠橋不惜耗費真力給自己療傷,急忙撤掌叫道:「掌門師伯!」心中卻是想道:他如此不惜真力為我療傷,當是當心我和幾日後的比武,難道說那兩人的修為已經到了讓掌門師伯都擔心的地步了?想像孟劍然的武功,雖然強悍絕倫,也不過和自己伯仲之間。自己若是忘情一擊,未必便不能勝他。那麼宋遠橋擔心的便是全真教的楊義了。想到這裡沈七又是驚訝又是疑惑,恨不得現在就去好好見識見識楊義。
俞蓮舟淡淡一笑,向沈七道:「那夜的事情我都聽問仙說了,他說你輕功進步了不少。來,正好乘著今日,我便將『聽風心法』後幾層口訣傳授給你吧。」
沈七見宋遠橋如此,俞蓮舟也是如此,心中疑惑越發重了,心道:如此看來,這楊義可算是八派第一了。看看眾人面上的表情。心情也變得頗為沉重,和俞蓮舟去了後堂。
兩人坐定之後,俞蓮舟看著沈七淡然道:「我們武當派的輕功講究內息綿綿,步伐不斷,身法和內勁相配,非但不會折損內力,反而對內力的修煉頗有增益,於江湖中各派的輕功截然不同。就以梯雲縱來說,當初師父傳授給我們一眾師兄弟的時候,竟然可以在空中任意轉折,實非常人所想。我雖然僥倖創下『聽風心法』之功,實乃是梯雲縱之功,較之師父他老人家使出的梯雲縱仍是天壤之別。」他一邊說著,似乎想起當初張三豐傳授他們武功時的情形,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半晌才悠然道:「你的輕功已有不凡的修為,切不可因此驕傲自滿,故步自封了。」
沈七連忙點頭道:「弟子不敢。」
俞蓮舟瞧著沈七,點頭歎道:「你是我收的第一個弟子,為師對你的期望不可謂不高。而你為人忠厚,我也知之,只希望你不可聰明反被聰明誤,害了自己還害了他人。否則的話,我便只當曾沒有收過你這個弟子。」說道後來已然是疾聲厲色,絲毫沒有往日的平和。
沈七感受到俞蓮舟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頓時驚出一身汗來,沉聲道:「弟子決不敢有違師父教誨,否則叫沈七不容於天下!」這番也自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