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遁劍法、天刀、玄冥訣、四象掌、打狗棒法…無一不是武林中絕頂的武學,他沈七能一窺豹斑,已是天大的機緣。就有些人而言,恐怕一輩子也沒能見識其中的一項武學。可是沈七心中並沒有羨慕的感覺:再好的武學,那是人家的,和自己並沒有關係,自己能在其中吸取精華,已經是福澤不淺了,豈敢奢求學得?
想到這裡,沈七忍不住從石塊上猛然彈起,一把抓住劍柄,之前的種種經歷全都紛至沓來,那些曾竟窺見的精妙武功雖然變幻莫測,在沈七看來卻是大處模糊,細微之處清晰無比,手中長劍如行雲流水般劈出,一連劈了三遍,屈指長劍高高拋到深邃的夜空,不住的翻騰,閃爍著妖艷的光澤。
長劍噹的一聲跌落在沈七身後的泥土之中,黑夜之中沈七彷彿已經完全融入其中,再也分不開彼此。跟著身法一變,鷹擊兔博、雁飛雕振、延頸協翼、勢似凌雲,全身都是輕飄飄的,有如騰雲駕霧一般。當見其身勢不現其陋,其縮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縱也險勁,如狡兔之脫;淋漓酣暢,雄渾剛健,俊逸處如風飄,如雪舞,厚重處如虎蹲,如象步。
其後卻是手腳舒展越來越長,手勢卻越來越慢,拳腳之間縱橫開闔,用勢縱逸,清剛峭拔。到得後來端的是莊嚴肅穆,氣象萬千。招式之間當真是星劍光芒,如矢應機,霆不暇發,電不及飛。
逃亡的生涯讓沈七獲得許多心得體會,對於武學的理解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他腦海中慢慢回憶降龍十八掌的威猛氣勢,回味裡面的精髓之處,似乎看到了那呼嘯在空中的金色龍形掌風,心中泛起若有若無的喜悅。時間無聲地溜走,明月慢慢從頭頂掠過,繁星漸漸變得暗淡,東方的天空隱約露出白色,黎明即將到來。
也不知過了過久,沈七仍是心神俱醉,沉浸在武功與身勢、自然相結合、物我兩忘的境界之中。他每使一遍,拳腳之間便生出許多變化,雖然多有不及降龍十八掌之剛勁有力、四象掌之無方奧妙、玄冥神掌之陰損毒辣、震天鐵掌之剛柔並濟,卻也變化之妙、凸顯滄桑百態,又是另具一功。
「就叫你『千勢縱截手』吧。」沈七緩緩收勢,喃喃說道。似乎已經和天地自然融為一體,眼前現出刀光劍影、流水浮雲、雲舒霧騰。剎那間沈七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功力雖和孟劍然還有很大差距,但他已經不會再有懼怕的情緒,心中充滿信心:未來一定可以擊敗這些絕頂高手,他不會放棄努力,因為自己每一天都在不斷進步。
和滅絕、孟劍然一戰之後,沈七晝伏夜出,完全沉醉在山野之中。青翠的山林,陡峭的山崖,幽雅飄渺的瀑布,他似乎完全融入了大自然。武學有了新的突破之後,心境也變得隨心所欲,心意相通,劍法彷彿山澗清澈的泉水,不帶一絲人為斧鑿的痕跡。
山風凜冽,長髮在風中亂舞,沈七瘦弱的身軀雖然看似弱不禁風,其實同鐵鑄一樣的強勁,一股野性在沈七眉目之間流動。在江湖混了這麼久,沈七站在山頭怔怔的望著遠處奔騰東去的長江,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心中無所牽掛,前世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
經過不斷的淬煉、改動,沈七將『千勢縱截手』改成『縱橫七勢』:風飄雨擊、雲舒霧湧、雪舞影動,百無定勢。用勁柔、靜、虛、空、圓、正、活。其後苦思冥想,將自身的劍法、氣勢、內勁融成一塊,湊出三式劍法——第一式:撥雲見日,其靜如山嶽,動如江河。第二式:天刀問凡,沿圓走轉、縱橫交織、隨走隨變、左右旋轉、息息連錦。第三招:天遁一瞥,如水流之曲曲彎彎,星動影移無孔不入,其形似閃、內旋回帶、勢如連環。用勁講究疾、迅、猛、烈、冷、脆、硬、堅。這三式分別取自武當入門劍法、王志天刀刀法、正一教天遁劍法。只是其行如此,其神已非。沈七將這三招劍法喚著『封塵劍法』,喻為前世種種隨著塵封而逝去,今生才是要去珍惜、品味的最終結果。
沈七孤寂漫步在漢水之濱,思緒卻已飄動千里之外:八年之前他便是在這裡和俞蓮舟相遇,此後拜師武當,度過了今世最悠然的三年。算起來離四月初九已不到十天,他卻尚未得到張翠山一干人的任何消息,他曾懷疑煉域門放棄了和自己的交易,卻又想起俞蓮舟的能耐來,不相信竟會為煉域門所困,恐怕便是蕭銘烈親自,也只能和俞蓮舟戰成平手。不過以煉域門的詭計多端,事情也不無可能,在此之前他便領教了十三飛鷹不少的鬼魅伎倆。煩憂之間,極目遠眺,似要擺脫煩惱的心情。
「客人是要過江麼?」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沈七耳邊響起:「天色不早啦,客人現在若不動身,只怕便要等到明天了。」
沈七愕然瞧去,只見一個憨厚的中年漢子搖著一葉扁舟,一手操漿,將小舟停在岸邊不遠的江面之上,隨著江水不住的蕩漾,操練極是熟練,憨憨的瞧著沈七。看到沈七驚訝的目光,中年漢子嘿嘿一笑道:「我見客人在岸邊站立良久,以為客人要渡江呢。」
話才落音,從小舟的裡面鑽出一女孩,約莫**歲左右,衣衫敝舊,赤著雙足,雖是船家貧女,但容顏秀麗,十足是個絕色的美人胎子。見到沈七,歡喜叫道:「爹爹,有人要渡江麼?」
中年漢子搖頭道:「不是,這位公子看來另有要事,不是來渡江的。」女孩聞言,本來歡喜的面上頓時升起淡淡的失望之色。
沈七沒想到在這漢水之濱還能遇見如此清秀的小女孩,不禁忘記了心頭憂傷心緒,似是不忍心看到女孩失望的神色。身隨心動,凝神提氣緩緩踏上小舟,含笑道:「船家客氣了,我正要到對面去呢!」長髮飄逸,修長身子如同凌波漫步,踏波而至。
女孩吃驚的看著踏波而至的沈七,好奇道:「你是神仙麼?竟然能在江面上飛呢。」
那船老大頗有見識,知道是遇上了江湖中人。他見對方在見到自己女兒之後,便上得船來,以為沈七起了不良的心思。頓時顫聲道:「少爺…我女兒他還小…」囁囁嚅嚅的說不出話來,心中大悔招上這樣的人上船來。
沈七微微一笑,瞧著晚霞間波光粼粼的江水輕吟道:「滿載一船清風,橫江千里春色;波神邀我看夕陽,喚起粼粼細浪。」溫柔的晚風吹在臉上,沈七心中也泛起不可歇止的溫柔:「船家,我要到江對面去,請你載我一程。」心中思量過了富池口,便已經進了湖北境內,離武當山可又進了一步。
船老大見沈七生得十分文弱,若非剛才露了一手輕功,還以為他是個落魄江湖的書生呢。此刻聽他船頭吟詩,頓時將他從『壞人』那欄刪去,放下一顆心來。呵呵笑道:「客人請放心,我的漁船雖小,走起來卻是既快又穩,公子坐穩了。」說罷輕搖漿櫓,在水中扳了兩下,小船便橫過船頭,向著對岸行去。
那女孩聽到沈七口中言語,雖然每個字都知曉何意,但是聯在一起便不易理解,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仍是不明白。走到船老大跟前,拉著她爹爹的衣袖,輕聲問道:「爹爹,他剛才說的是什麼啊?憑的好聽。」
船老大尷尬一笑,說實在的他也不明白沈七說的什麼。看著女兒祈求的眼神,歎息道:「我也不太明白,好像是說咱們江上的景色美麗,連神仙也要著迷。」心中卻是想到女兒如果生在富貴之家,必定也將出落得大家閨秀風範,如今卻只能跟著自己在江上討生活,做個睜眼瞎子。如果女兒生得一般也罷了,偏偏又生的如出水芙蓉一般,當真是命薄麼?想到這裡不禁轉眼向沈七瞧去,只見他正含笑向自己這邊看來,似乎聽到了自己和女兒的言語。
女孩哪裡知道船老大剎那間在心頭轉過如許念頭?拍手笑道:「果然是這樣子呢,比岸邊的秀才老爺念的還要好聽。」
沈七見女孩一派天真爛漫,不禁生出親近之心,上前微笑道:「姑娘,你叫甚麼名字?」
船老大本來對沈七尚有幾分敬畏,此時見他十分和藹,年紀也輕。聞言呵呵笑道:「船家女孩,哪有什麼正經的名字?周圍漁家都叫她周丫頭呢。」
誰知道女孩卻不依道:「爹爹你怎麼忘記了?前天秀才老爺還給我取了個名字呢。」轉向沈七,眨著一雙圓汪汪的大眼睛,輕聲道:「我姓周,名叫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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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芷若提前出世了呢,思來想去,還是先給芷若安排一個出身,將來也好掀些風雨來。即使拜師峨眉,也得和武當結緣。
沈七不是種馬,自然不會對芷若產生什麼不良的想法來,也許等芷若長大了,再給她安排一個好的歸宿,自然不能便宜了無忌,他那裡有趙丫頭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