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谷也道:「除卻『煉域門』之外,江湖之上尚有明教、白蓮教等正邪未明的教派,聽說他們身後都控制不小的實力,或是稱霸一方,或是為禍鄉里。但其勢大,江湖之上雖有俠義之士卻是孤掌難鳴、難以抗衡。」
俞蓮舟想了想說道:「煉域門之強大遠非我等能想像,其下旁枝錯綜複雜,已然滲透了江湖各大勢力之中,前些日子丐幫八代長老孫志遠便被發現是煉域門派來的細作。而煉域門這一代門主薛匡更是一代武學宗師,雖然他的人品為人所不齒,但修為之高便是師尊也極為讚歎推崇。至於明教和白蓮教,雖然教義不同,對元庭的統治頗為不滿,如今天下義士多出之二教。只是教眾良莠不齊,難免成為江湖所詬病。」
莫聲谷不同意道:「難道說那薛匡比師尊更厲害不成?只怕也是以訛傳訛罷了。」
宋遠橋聞言厲聲道:「七弟莫要如此,要知道師尊他老人家學究天人,實非我等所能參悟的。且師尊能有今日的修為,一是他老人家的絕世天資,二是他老人家秉持天地之勢,加上對人世的參悟,方才有了今日武當派溝通天地的武學奇葩。但是世人以千萬計,其中聰明才智之士不可勝數,若其中有一二才智只是專心於武學,其成就必不可限量。薛匡人品雖不值一提,但功力之強只怕也非我等所能理解的。我們武當七俠雖然闖出了若大的名聲,並不是因為我等武功天下無敵,而是行俠仗義,為江湖同道所肯定,這才客氣叫一聲『武當七俠』。所以七弟切不可因此而小覷了天下英雄,遠的不說,便是少林派中就有功力絕倫之士,四大神僧中七弟又能勝得了幾個?」
莫聲谷少有見到宋遠橋如此嚴厲著色,連忙道:「是小弟我著相了,謹記大師兄教誨。」
宋遠橋見他神色慚愧,也覺自己有些過火,歎息道:「這也難怪七弟會如此想,自從少林派空見神僧喪命於明教法王謝遜之手後,少林派空聞神僧下令封寺,韜光養晦。這才使得少林派近年來在江湖上名頭不響,大有被我武當蓋過之勢。只是人家千年沉積,非是我武當派可以比擬的。」
俞蓮舟也點頭道:「少林派便也罷了,大家雖然教派不同,都是秉持正義之士。而那明教且不說教徒眾多,教中高手更是數不勝數,和煉域門一東一西,勢力不相上下。只是這明教雖然和元庭作對,對我正教只怕也不待見,近年來喪命於明教之手的正教之士也不在少數,我看這恩怨遲早會壓制不住,那時候只怕事情白白便宜了元庭。」
宋遠橋沉吟道:「前些日子華山派的鮮於掌門送來一份信,其中便提到了明教之事,看來和明教的恩怨已經成為江湖上的頭等大事,我們武當派該早做準備才是。」
俞蓮舟也歎息一番,卻是無法可想,想了想道:「師兄前些日子提起正一教的張教主曾有書函來言:近日要來咱們武當山一趟,想和咱們印證一下道家武學,想必這幾天便要上山。其中更是提到明教教徒眾多,恐成禍害,他們正一教和咱們武當俱是道教一脈,教義大有相通之處,正好印證一番,也好為將來壓制明教發展而打算。只是這時機選的可有些推敲,和鮮於掌門的信函一前一後到達武當,其中莫不是有什麼玄機不成?」
莫聲谷忽然道:「聽說正一教教下教眾數萬,教主張正常『天遁劍法』天下無雙,『九天引雷心法』更有起死回生之能。我想三哥如果能學到『九天引雷心法』,說不定…」
「七弟住口!」宋遠橋和俞蓮舟齊聲喝道,嚇得莫聲谷將後面的話吞進了肚子。
「三哥已經是這樣了,大伙就不必為我費心了。」俞岱巖見到莫聲谷滿心委屈,苦笑道:「我俞岱巖能有各位師兄弟為我操心,這輩子便是如此又有何妨?」
「三弟切莫灰心。」宋遠橋淡淡的說道:「『九天引雷心法』固然神奇,卻為人家不傳之秘,三弟想要恢復還得另想他法。此番師尊閉關五年,便是要創出一套可令三弟恢復生機之功,以師尊之能窮五年功夫所創神功,必然有過人之處,三弟恢復指日可待,咱們不必羨慕人家秘法。如果七弟你心存它意的話,到時候莫說整個江湖容你不得,便是師尊也要責備你。」
俞蓮舟正色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一教的武學確有其過人之處,教主張正常更是被譽為天下第一劍,傳說他已經多年來不用劍,勤修『九天引雷心法』,修為一日千里,江湖傳言便是師尊也未必能勝。只是君子理當取之有道,切不可因一己之私而行苟且之事,即便『九天引雷心法』當真可以令三弟恢復生機,這樣的它山之石不取也罷。」
莫聲谷今天一次遭到兩位師兄的數次批評,苦笑道:「小弟記下了,再不會有此念頭。」
宋遠橋一聲歎息:「非是我等不為三弟著想,只是這其中牽扯到了莫大關聯,便是師尊也為難,這才閉關創出一套高深武學來恢復三弟。三弟切莫灰心,否則師尊的心血可算是白費了。」
俞岱巖眼中精光爆射,隨即回歸了平淡,無力的哼道:「小弟省得。」
幾人歎息一番後,俞蓮舟說道:「如今師尊閉關,四弟又不再山上,否則咱們當可猜出一二。如今一切大事均為大哥做主,我們之前商量之事到底如何,還得大哥拿個主意才是。」
宋遠橋一陣沉吟,卻向俞岱巖問道:「三弟你看呢?」
俞岱巖搖搖頭道:「你們做主便是了,我那『回燕刀法』回頭錄成刀譜,這樣師尊傳下的神功也不會因我而失。」原來張三豐收了七名弟子,依據每位弟子的資質修為各自傳了幾套功法。俞岱巖於刀一道有著過人的天賦,張三豐便傳了他一套『回燕刀法』,這路刀法使將起來猶如乳燕穿林,殘葉紛飛。刀式沿圓走轉、縱橫交織,如水流之曲曲彎彎,無孔不入。或若處子觀水,無所不在。張三豐傳了俞岱巖之後,武當山更無他人學得此刀法。
宋遠橋等人本想讓俞岱巖收徒,也好傳下他這一脈功法。無奈俞岱巖以自身殘廢,不能傳功為由,始終不願意答應收徒。經過一番勸說之後答應將這『回燕刀法』傳下,俞蓮舟等人還待勸說之時,便發生了沈七和青書比武之事,這便不了了之。
「三弟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幾個俱是師父老人家的弟子,師父他老人家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三弟不願意收徒,這件事咱們就算了,等師父出關了咱們再說。」宋遠橋想了想說道:「事情還沒有到那樣糟糕的地步,只是張天師近日來我武當山確實不是件小事,咱們可能好好安排,別到時候出了亂子,沒的讓人笑話。」
俞蓮舟等人一起點頭稱是,當下眾人各自回去準備。留下俞蓮舟最後看著俞岱巖歎息道:「三弟,大哥也是為你著想,五年之前的事情你雖然不願意提,我們也不好追究,等你身子好了,這仇咱們再來講過。這些年來五弟不見人影,你身子又傷了,江湖上人將武當七俠改成了『武當五俠』,嘿嘿…這便是江湖。」
俞岱巖忽然抬起頭來,這七尺大漢眼中已然滿是不屈之色,手臂經脈暴漲而起,面目變得可恐之極,嘶啞著聲音道:「二哥,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只是當年之事一言難盡,我已經稟明師尊,想必他老人家已經有了打算。至於收徒一事你容我再想想,只是只是…武當七俠…哈哈…」忽然笑聲震天,盡吐心中之氣,氣勢浩浩蕩蕩,彷彿無窮無盡,引得數里之外的山谷回鳴,激盪飛揚。驚得山中野獸虎嘯豹吟,久久不能平復。
俞蓮舟見到俞岱巖真氣竟然有如此火候,眼中精光閃爍不定,心中駭然,亦復歎息:若是三弟手腳完好,憑此神功足可傲視江湖了,如今卻只能躺在竹床之上,對月長歎。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三弟你好好休息,愚兄先告辭了。」
宋遠橋抱著宋青書剛剛踏進真武觀,聽見笑聲停步不前,半晌一聲歎息:「三弟,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真是苦了你。」
俞蓮舟回到住居之所,見到沈七正站在自己的房前,眼中滿是驚駭之色,顯然是聽到了俞岱巖那笑聲。歎道:「你聽見了?」
沈七點點頭,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麼大的聲音我能聽不到麼?只是這笑聲之中充滿了無奈、不甘,卻偏偏又不能宣洩,這份難受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俞岱巖見到沈七面露不忍之色,似乎知道那笑聲是俞岱巖所出。訝道:「你知道這笑聲是你三師叔所發?」
沈七不想欺騙俞蓮舟,點點輕聲道:「三師叔很苦哩。」
俞蓮舟正要推門進房,聞言渾身一震,艱難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沈七一聲歎息:難道說這便是老天給我的最大考驗麼?一咬牙道:「師父,您想知道徒兒的身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