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皖還需要在北京呆幾天,於是安排張劍三人和八處的人先行返回深圳,李非因還有工作,仍然留在北京。
將幾人送上飛機後,葉皖開著車直奔最近的商廈。他要去武光輝家吃飯,昨天就打過電話,常玉琦肯定準備了一大桌好菜,買點東西孝敬老兩口是應該的。
葉皖剛剛踏入商場大門,常玉琦的電話就追過來了,又問葉皖喜歡吃什麼,又催著他快點過來,敘了有近十分鐘這才收了線,那口氣不似丈母娘疼女婿,更像是母親在等老兒子一般急切。
葉皖為常玉琦買了一件2萬多塊的高檔女式墨綠色羊絨大衣,一雙黑色女式半高跟皮靴,為武光輝挑了件德國產HUGO咖啡色小牛皮大衣,一套高檔全棉內衣,又買了一箱子精品紅星二鍋頭,順手拎了一籃子熱帶水果,看著推車還有空間,又拿起一筒十公升裝的美國產食用調和油。
走到海鮮櫃組,葉皖又買了兩斤干貝,四斤基圍蝦,看著放在冰櫃裡的魚翅覺得新鮮,拎了兩個包好的扔進了推車。
雜七雜八的買下來,葉皖後備箱、後座全堆滿了東西,這才興致勃勃地開著車出發。
到了香山別墅區還不到10點,常玉琦在廚房聽見車響,早急不可待地衝了出來。武光輝本來在客廳端坐,故作矜持品茶,聽到女人叫搬東西,這才穩步走進院子。
其實有勤務兵在,哪裡要將軍動手?常玉琦喊他來,不過是興奮,而且喜歡得心裡又酸又痛。
女婿帶這麼多東西來,明顯是拿這兒當家了。常玉琦不貪圖東西,貪圖的是這份心。拎著兩包魚翅,跟在女婿身後,看著他兩手滿滿噹噹的,邁開大步往屋裡鑽,常玉琦高興得直掉眼淚。一抬眼看見武光輝跟木頭似的杵在院子當間,罵道:「老頭子,還不快幫忙!葉皖給你買了大衣!」
武光輝早瞧見勤務兵小心翼翼地從後座捧出兩件大衣,心裡倒也稀罕,嘴上卻沒饒:「沒見你眼皮子淺的女人!葉皖來吃飯你拿他這麼多東西,好意思?」
「就好意思!」常玉琦眼皮一翻,低聲啐道:「女婿給買的衣服,我怎麼就不好意思要了?你有本事,別穿啊!拿著!」
武光輝一楞,常玉琦竟然把一袋子潮漉漉的東西摜在自己手裡,搖了搖頭道:「就你疼女婿,你有本事叫他在這過年啊!」
「過年?」常玉琦早有這心思,還沒來得及和武光輝商量,這話倒讓她又動了心思,正在琢磨著,聽到裡間葉皖喊:「常阿姨,干貝放哪兒啊?」這才答了一聲,快步進了屋。
武光輝調任副參謀長,常玉琦隨之調到總參後勤局任辦公室主任,正處級。兩人事情工作更忙了,所以又找了個保姆,是名30多歲的山東婦女,人長得清清爽爽,做事快,人還勤勞,燒得一手好魯菜。所以常玉琦下廚就不多了,這次是因為葉皖來,常玉琦才親自動手的。
保姆出來泡了茶,瞧了葉皖好幾眼,這才回了廚房。
因為葉皖買了衣服,常玉琦畢竟是女人心性,那大衣摸上去手感特好,顏色、樣式也美觀大方,廚房就全丟給了保姆,喜滋滋的進了臥室,換上新大衣、新皮靴,又跑出來拉著葉皖和武光輝顯擺,葉皖自然是大聲叫好,武光輝卻偏偏陰聲陽氣道:「都老太婆了,還臭美!」
常玉琦登時柳眉倒豎:「武光輝,人家都希望自己女人好看,就你成天怪話連篇,你是不是起了邪性,看不上我,想找小狐狸精?」
葉皖一聽這話,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強,心裡也暗怨武光輝沒事擺臭男人架子,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趕緊勸道:「常阿姨,您別氣,武叔叔哪裡會有這樣的想法?他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想開過年帶您去海南旅遊,問我有沒有去過。」
「真的?」常玉琦聞言,狐疑地看了看武光輝的臉色,然後又問道:「你武叔叔真說要去海南玩?我怎麼沒聽他說?」
「這不是想給您個驚喜嗎?」葉皖早看見武光輝發了傻,也不敢給他遞眼色,一個勁瞎編:「武叔叔還特意跟我說,別把這事和您捅出來。他說您這段時間工作辛苦了,人也瘦,他心疼著呢…」
「他心疼?」常玉琦話雖這樣說,心裡卻甜甜的,嗔了武光輝一眼道:「你什麼時候去?」
我…我哪知道什麼時候去?武光輝不禁佩服起葉皖說謊話臉都不紅的本事來,笑道:「玉琦,等過了年,軍委開過會,你想什麼時候去,我都能抽出時間陪你去!」
「哼,算你講良心!跟你二十多年了,沒見過你對我這麼好過,你虧不虧良心啊?」
「常阿姨,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武叔叔是軍人嘛,他有時候顧及軍威,不好意思說那些話哄您,今天高興,中午我陪您喝杯紅酒。」
「行!」常玉琦爽快的應承了,拿起沙發上的男式大衣塞進武光輝手裡,不由分說上去就脫他的外套:「換上,給葉皖瞧瞧。」
「換什麼換,沒見過新衣服似的…」武光輝一見常玉琦又板起了臉,立即改口:「換換也好,新年新氣象,呵呵!」
武光輝換上新大衣,果然威風許多,既氣派又合身,站在大衣鏡前,雖然仍然板著臉,但是眼角還是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女婿,挺好!
常玉琦看著男人,越看越滿意,兩人並肩站在鏡前,說不出的合趁,男的威武高大,女的風韻十足,看了看站在一旁含笑的葉皖,心裡突然的想起了武揚眉,這一想就想得不行,幾乎要落下淚來。
要是丫頭也在,和葉皖站一塊,還不得羨慕死隔壁的盛參謀,他家女兒又黑又矮,女婿倒跟豆芽菜似的,連臉都青的,哪有我家丫頭女婿登對啊!
吃飯的時候,常玉琦不讓葉皖進廚房,和保姆兩人一趟趟的端菜,直將一張不小的紅木餐桌擺滿才罷手。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宴是家宴,人是親人。常玉琦一頓飯幾乎把心思全放在看女婿和給他挾菜兩件事上了。
葉皖喝了七八兩後,酒氣上湧。室內暖氣很足,葉皖僅穿著一件羊毛衫,仍嫌熱得慌,常玉琦見武光輝也喝多了,於是停了白酒,拿來幾罐玉米飲品。
武光輝喝了有小半斤,一腦門油汗,紅著臉膛和葉皖碰了一杯,「滋兒」一口抽乾,抹了抹嘴道:「葉皖,你說,我家丫頭什麼時候能回來?」
怎麼突然提這事?葉皖想了想,道:「武叔叔,我也不太清楚,聽眉眉說還要幾個月。上次打過電話,有一個多月沒聯繫上了,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什麼情況?她在跟人打工,給美國人幹活呢!」武光輝喘著粗氣,因為不用擔心在家說話被別人聽見,所以很是粗魯地罵了句:「媽的個巴子!」
「老武!」常玉琦見男人要發飆,想要制止,武光輝狠狠地登她一眼,大聲道:「有家美國公司,叫個什麼鳥安德魯,說是跟聯合國是優先級貿易夥伴關係,他們給聯合國倒騰東西,為聯合國行動提供技術援助…」
說到這裡,武光輝又要去拿酒櫃裡的酒,常玉琦瞥了一眼,想要制止,葉皖輕輕朝她擺了擺手,只得恨恨地挾了只蝦放進武光輝的碗裡。
「呃…」武光輝打了個酒嗝,看著葉皖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拍了拍他的手背繼續說道:「眉眉本來這個月就得回來,結果他們跟聯合國維和部隊要人,說是他們的公司遭到當地居民抵制,安保不夠,所以維和部隊負責人,雷蒙將軍,他瑞典人,跟幾個國家協商,分出20個人去。」
原來這樣啊!葉皖想了想,又問道:「武叔叔,那現在眉眉在哪兒,怎麼聯繫不上?」
「哪兒?還在納米比亞。不過據說是在深山老林裡,衛星信號都不靈光。」
武揚眉和葉皖通話,一般是用辦公室的公用海事衛星手機,她離開辦公室,自然就無法聯繫了。葉皖聽明白了,不過卻多了層擔心:「那她在那邊,有沒有危險?」
「這就是老子擔心的!」武光輝的話也引起了常玉琦的擔心,看他一杯杯的灌酒,心雖疼卻沒制止。
「老子托人查了好久,都沒查出道道。安德魯公司的資料根本沒有,公開信息只有幾句話。他們的公司建在深山裡,指定不是好事。」武光輝憤憤道:「惹急了老子,老子領一支兵空降過去,把他們都突突嘍!」
「別急,武叔叔。」葉皖勸道:「眉眉畢竟是維和部隊,而且他們手裡有武器,納米比亞那邊也不算太亂,也沒人造反。眉眉不會有事的。」
光輝也同意這個觀點,點點頭,舌頭已經大了:「你過年在這過,我去睡會!」
這兩句話,似乎沒關係。葉皖本想拒絕,卻見武光輝已經歪在椅子上扯起了呼嚕,只得把他弄進了臥室,常玉琦跟在身後為武光輝脫了衣服和鞋子,放平身子,蓋上被子,這才出了臥室,反手帶上了門。
葉皖根本沒有準備在這裡過年,武光輝的話卻讓他心裡動了起來,說起來,這老口子今年過年沒一個孩子在身邊,也挺可憐。而且葉皖還想去李非家和謝亭峰家看看,拜個年。
李非與他有過命交情,兩次赴澳,第一次是秘密任務,第二次卻是義不容辭,葉皖感恩很深。謝亭峰已是退居二線,這個自己的上司和名義上的師傅,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卻從未去看過他,無論如何有點說不過去。
葉皖想到這裡,慢慢的理順了思路,只覺得面前光線一暗,常玉琦已經重新泡了杯茶擺在面前。立即起身道:「常阿姨,我來。」
「坐,客氣什麼。」常玉琦笑咪咪坐在一邊,看著葉皖道:「葉皖啊,你過年…沒什麼安排嗎?」
「嗯。我一個人,哪有什麼安排,要是阿姨不嫌我吃的多,那今年過年我就賴在阿姨這了!」
常玉琦一聽,高興得直抹淚:「你呀,吃不窮阿姨。阿姨巴不得你在這吃一輩子呢!」
葉皖給張劍、小滿、田唱唱三人分別打了電話,說明了不能回去過年的原因,並分別費了好大勁,才哄得三人同意。又給田德生、崔榮妹打了電話,提前拜了年,問了問田蓉的學習和生活情況,被田蓉揪住,一直聊了40分鐘才放了。田蓉考上了香港大學,就讀於醫學部。
原來的黃毛丫頭,如今成了大學生了。
接著,葉皖又給杜惠嫻打電話,杜宇的腿已經完全好了,並於夏天順利考取深圳理工大學。對於這一家子,葉皖除了給杜惠嫻一張20的卡,還托付竇萌萌按月打錢,每月2萬。兩人如今衣食無憂,唯一的遺憾就是想見葉皖,但是很難。杜惠嫻說著說著就哭了,又想女兒又想見到葉皖,倒是杜宇在電話裡快言快語地匯報了學習情況。
葉皖擱下電話,想了半天,撥通竇萌萌的手機。竇萌萌一聽葉皖的聲音,登時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竇萌萌和佟薇兩人,一直住在海景別墅,本來兩人在葉皖離開中國時,曾經要搬出去,蘇敏去尋到她倆,半公半私地勸說現在事情未明,危險仍然存在。於是兩人安心住了下去。
竇萌萌聊了一會兒,話題無外乎兩人近況和公司情況,然後又說佟薇受了風寒有點感冒,剛剛吃了藥在睡覺,午飯都沒吃,要叫她來接電話,葉皖拒絕了,問了問佟薇的精神和身體狀況後,拜了年,掛了電話。
處理完深圳的事,葉皖心頭大石落下。
北京的年,還真有點期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