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啟明星 第四卷 長風破浪 八十四 鬼怒川
    藝伎模樣的老闆娘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惠子,夫家姓川口。川口惠子很喜歡看到這個來自中國的年青人。不僅因為他長得陽光、帥氣,而且他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有時候象春風一樣和煦,像空氣一樣自然舒適,但是有時候,會突然變得咄咄逼人,猶如一把寒光閃閃的劍。

    現在葉皖正像一把劍,他蠻橫地把川口惠子和旅館裡僅有的一名女僕推到一邊,翻看起旅客登記簿來。

    看著他那劍眉皺起、眼神銳利、全神貫注的模樣,惠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醉了,彷彿突然之間回到了18歲。而那名可憐的女僕,擠在老闆娘身邊,渾身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他要幹什麼?惠子癡癡地望著葉皖一步步走了過來,心如鹿撞。他的女人,像明星一樣美,難道他會看得上我?

    「啊呀!」惠子驚叫一聲,像是害怕葉皖動粗,又像是在勾引一樣,滿面紅暈地問道:「葉君,您有什麼吩咐嗎?」

    葉皖威嚴地點點頭:「這附近一共有幾家旅館?」

    「一共有6家,大人。」

    大人?葉皖微不可及地皺了皺眉毛,這種敬稱是用於說話者最尊敬、最崇拜的長輩或朋友,難道我這樣做,她很滿意?

    我是在輕微犯罪啊!

    葉皖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沒有理會老闆娘的用詞,繼續問道:「你們這裡,經常會有忍者來嗎?」

    「忍者?大人,我們這裡是旅遊區,可不是拍電影的地方,哪裡會有忍者?」惠子努力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想表現出無辜的模樣。

    青橄欖是沒辦法裝了,人妻總算很標準吧?

    葉皖並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語氣溫婉起來:「惠子小姐,您這裡真的是太美了,而且您的服務完美無缺,還有您做的龍蝦刺身,是我在日本吃到味道最好的食物!」

    惠子受寵若驚,服務、食物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稱呼我「小姐!」

    花癡已極的老闆娘幾乎想雙手捧心,嬌笑起來:「大人,能為您服務,是惠子的榮幸…」

    馬屁拍過了,至少這個老闆娘不會報案。葉皖打開掛在牆上的液晶電視,敷衍地微笑道:「我很滿意,我準備後天走,晚餐,可以嘗到您親手做的熏鮭魚嗎?」

    「當然可以!」惠子幸福地對女僕命令道:「花子,你趕緊把鮭魚準備好,再拿一瓶最好的白蘭地。」

    當惠子打發完女僕,想與葉皖勾搭一番時,卻發現他正緊緊盯著電視屏幕。

    「…副總理先生將於次日訪問櫪木縣的宇都宮市,並且會參加成人節。副總理先生表示,他對於日本文化相當景仰,並且宇都宮市是北京的友好城市,多年來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惠子仰頭看去,電視中一名清瘦的老者正在與日本外相檢閱軍隊,微笑著揮手致意。

    「今天幾號?」葉皖突然扭頭問了一句。

    「一月十四日。」川口惠子疑惑地看了看對面牆上的掛歷,點了點頭。

    葉皖突然站起身來,嚴肅地問道:「惠子小姐,你知道在哪裡可以租到車嗎?」

    「你是說租車?」

    「嗯。」

    「啊,這裡的雪太大,今天是沒有辦法…」

    葉皖粗魯地從口袋裡掏出錢夾,將裡面的錢全部扔在桌面上:「我今天晚上就要走,你給我找一輛車!」

    張劍不知道葉皖突然改變行程的原因,但是她並沒多口,拎著一大袋食物和熱飲,乖乖的上了車。

    在日本,年滿20歲的人才算成人,可以公開飲酒。日本人對「成人節」很重視,每年一月十五日都會在全國各地舉行。

    由於成人節是在寒冬,所以有個很刺激的傳統節目,就是「成人」的年青人要在接受祝福後,躍入冰湖中,以示勇敢。他們會在刺骨的冰水大嚷,把自己身體搓得紅通通的,並且往腦袋上不停的澆著水。

    宇都宮是櫪木縣最大的城市,葉皖本想下山後轉乘新幹線,但是張劍卻表示,要體驗一把自駕游的樂趣。

    葉皖思量路途並不遠,雖然雪仍然在下,但是日本的高速公路保養的很好,除雪不僅快而且乾淨,也就由她了。

    風雪中,黃色的豐田車沿著筆直的高速公路疾馳,而在豐田車後約5公里,一輛凌志子彈頭緊追不捨。

    車內一共6人,清一色灰白色羊絨運動裝,戴著同色系頭套。但是此刻,每個人都露出了臉,除了司機,其餘5人圍坐在一起。

    「八嘎!他們竟然連夜離開,難道我們的行動讓他發現了?」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混帳,那是我的酒!」

    「身為忍者,難道應該喝酒嗎,師傅的話,你全部都忘記了嗎?」

    一名大漢,用力地拍打著身邊的一個胖子,責罵道:「你應該把全力精力放在修行上,而不是飲酒作樂,明白嗎?」

    「嗨!」

    「那麼,大家說說看,我們應該如何行動?」

    「撞死他!」胖子嚷了起來。

    「啪!」的一聲,大漢怒吼道:「你是豬啊,撞中他,我們能好受嗎?」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縮在角落的一名年青人,一直沒有說話,但是當他一擺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閉住了嘴。

    「小田園豐澤的死,大家還記得嗎?」

    「嗨!」

    「他是被人強迫毒死的,而且在他死之前,受到過虐待和毆打。」年青人面色蒼白,眉毛卻極長,雙眼細長,眼神銳利。

    「他的身份已經確認。他是一名來自中國的精英特種兵,至少殺了超過20人,你們知道這樣的人有多危險?烏合之眾,再多也不是他的對手。」

    年青人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冷峻的面部顯現出一絲殘忍:「因為特殊的原因,那個人加了100萬美元的酬金,要求是不能讓他進入宇都宮市。」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放在座位上的一張地圖:「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一心,在這裡幹掉他!」

    重重一指,點在真皮座位上,櫪木縣地圖上立刻現出一個凹窩。

    「老公,你累了嗎?」

    連續開了6小時的車,雖然在途中吃了食物,並且喝了熱飲,但是葉皖仍然感覺到特別的累。

    看著葉皖憔悴的臉,張劍心疼地伸手撫著他的臉,柔軟的小手讓葉皖心裡一暖,輕輕啄了一口笑道:「累什麼啊,老公是什麼體格,鐵打的!」

    「還鐵打的呢!」張劍嗔怪地舉起一瓶用旅行爐加熱過的巧克力,將軟管塞進葉皖嘴裡。

    葉皖吞嚥著微燙的的巧克力飲料,目不斜視,大手卻撫上了張劍的胸口。

    「壞蛋啦,安心開車!」

    「嘿嘿!」葉皖收回手,賊忒兮兮地道:「老公不是鐵打的,那為什麼你每次都吃不消呢?」

    「什麼嘛,滿腦子髒東西!」張劍咬著軟管,翻了翻白眼:「老公,我睡會兒,到了你叫我。」

    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緊,片刻之間,整個天際已經迷迷濛濛,看不見前路。雖然大燈一直開著,但是葉皖還是不得不減慢車速,緩緩前行。

    張劍身上搭著毛毯,睡得正酣,車內的空氣溫暖而乾燥,空調器和引擎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昏昏欲睡。

    葉皖偷偷按下車窗,任狂風捲雪灌了進來,過了幾秒才閉合。臉上被風吹得生疼,困意卻沒有了。

    突然,前方有一個黃燈閃爍不停,葉皖知道這是應急燈。

    將車開近,才發現是一名交通警察。葉皖打開車窗,伸出頭問道:「警察先生,怎麼啦?」

    「前方事故,請繞行。」警察指著左側的條市級公路,飛快地說了一句又趕緊閉上了嘴。

    呵呵,和我一樣,被雪灌的啊!

    葉皖點頭示意知道了,重新關了車窗,慢慢打著方向,駛向警察所指的那條路。

    這輛租來的出租車上沒有GP,葉皖也沒帶地圖,憑記憶依稀記得這條路通往宇都宮市東北,具體到哪裡,還真不清楚。

    不過那邊有好幾個旅遊景點,聽說還有個大廟,不知道這樣的雪天,有沒有燒香的。

    葉皖一邊開著車,一邊天馬行空地瞎想,自得其樂。

    阿彌托佛,老衲的廟裡只收女香客,嘿嘿!

    漸漸的,路越來越偏,坡越來越陡。葉皖已經後悔搞什麼「自駕游」,同時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時間是上午9時26分,下午1點,副總理將來到宇都宮市政廳,在日本外相的陪同下,見證這一年的「成人節」。

    葉皖之所以要趕到宇都宮,是因為葉皖已經將整個事件全盤想通。內奸,已經找到了!

    葉皖要見副總理,需要他為自己洗刷罪名,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來揪出內奸,還自己清白之身。

    突然之間,葉皖聽到了瀑布的聲音,不知不覺間,車已經開了頂峰,再也無路可走。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葉皖從後座的包裡翻出一條圍巾,溫柔地推醒了張劍。

    張劍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老公,這是哪兒呀?」

    「瀑布。」葉皖面帶微笑,並不多解釋:「穿上大衣,我們出去看看。」

    兩人下了車,林間狂風怒卷,將地上積雪吹散,張劍打了個寒噤,依在葉皖懷裡,伸手緊緊攬住了他的腰。

    葉皖抱著張劍的肩膀,踏著積雪,兩人緩緩前行。林中一隻覓食的寒鴉「呀」的一聲飛起。

    望了望四周,葉皖站定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吻了張劍一口:「寶劍兒,把眼睛蒙上。」

    翻起圍在她頸間的圍巾,包住了張劍的整張臉,將結打在腦後,葉皖感受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單手將她擁在懷裡:「寶劍兒,別怕。老公打壞蛋。」

    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幾乎害怕得要哭出聲來,但是卻堅強地一聲不吭。

    「出來吧!」葉皖低喝一聲。

    幾秒後,四周騰起一片雪霧,幾個灰白的影子顯現出來,將兩圍在中間。

    「一起上吧!」葉皖不敢亂動,因為他要守護懷中的女孩,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葉君,果然真英雄!」對面一人突然說話:「那麼就讓這聖潔的鬼怒川,成為你的葬身之地吧!」

    鬼怒川?葉皖一閃念間,六把雪亮的忍者刀已經逼近。

    托著張劍的腰,葉皖疾退出圈,六人緊追不捨。

    葉皖內功深厚,氣息悠長,雖然帶著張劍,卻仍然速度驚人。在崖邊兜了幾圈後,追兵漸漸散了隊形。後面的幾人擲出飛鏢,被葉皖輕易躲過。

    張劍的心揪在一起,她什麼都看不見,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葉皖不緊不慢的呼吸,以及亂成一片的「沙沙」腳步聲。

    突然葉皖一個急停,當先一人舉刀撲來。葉皖眼疾手快,摒指在刀刃上一彈,順勢叼住長刀往下抹去。

    那名忍者整個條手臂被震得發麻,手中刀險些脫手,被葉皖拿住手腕後,急中生智,左手摸出腰間解刀,疾刺而出。

    葉皖早有後招,豈會吃虧?左手下拍,扣住解刀,同時右手鬆開長刀,搶入對手懷裡,勁力吐處,那忍者一聲慘叫,胸骨盡裂,眼見不能得活。

    左手回轉,重新摟住張劍,右手正握奪來的長刀,葉皖立即心頭篤定,傲然挺立。

    「他殺了東呂君!」一名忍者叫了起來,隨即被同伴用凌厲的目光制止。

    五人呈環狀,均是默不作聲,雙手緊握長刀,眼睛象野獸一般,盯著葉皖。

    你們不上,那我就搶先發言!葉皖跨上一步,長刀挑出,如匹練般漫捲過去。

    「呀!」一名忍者舉刀使出大上段,還未劈下,葉皖身子一偏,刀中平推出去,帶出一股血線。

    「啊…啊…往生大人…我盡力了!」忍者動了一步,才發現整個腹部已經被剖開,臟器碎灑一地。他跪倒在地,想回去再看一眼戰勝他的人,卻已經做不到了。

    葉皖一招斃敵,氣貫如虹,單手穩穩握著長刀,真氣注入,對拼之下,接連斬斷三口刀,又收割了三條生命。

    鬼怒川的瀑布嗚咽低鳴,鐵青的懸崖前滿是鮮血內臟,那鮮艷的血和刺目的白雪,映在這沉默黢黑的岩石上,這決絕殘忍的美,竟然讓人心悸。

    葉皖早已拂了張劍的聞香穴,挾著她立在懸崖邊,對面山峰一道白練似的瀑布滾滾而落,墜入千丈下的潭中。

    罡風吹過,葉皖靜靜地站在崖邊,他的上臂和背部有兩道深入骨的傷口,尤其是背後的一刀,幾乎將他的脊椎斬斷。

    此刻,他仍然能夠感到體內熱血奔湧,背心粘乎乎的,手腳卻漸漸涼了。

    年青的忍者象狼一樣,兩隻眼睛散發出凶殘和嗜血的信號,他知道對手已經堅持不住了,那一刀,再重一點就直接會將他斬成兩截。

    「呀!」忍者雙手握刀,過腰高舉。

    「須彌賀往生?」葉皖突然問道:「你死了的話,有多少撫恤金?」

    「八嘎,拿命來吧!」須彌賀往生腳下發力,衝了過來。

    葉皖突然飄了起來,在須彌賀往生進攻的一瞬間,他已經看清楚了這一刀是劈向張劍,而不是自己。

    須彌賀往生號稱日本新一代松本流最強者,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一向心氣甚高。但是他今天卻遇見了可以超越整個日本的人。

    葉皖不需要證明自己的強大,他僅僅是摟著張劍藉著雪松之力平地拔起,在用腳尖點碎須彌賀往生的長刀後,又踏了他的頭頂。

    松針伴著雪粉簌簌而落,鬼怒川的瀑布奔流不息,當葉皖帶著張劍離開時,嗚咽的山風捲起了一團瑩白的雪,撒在了須彌賀往生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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