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時,葉皖悄悄睜開眼睛,張劍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簾,睡得正香。
葉皖跳下床,悄悄的穿上了衣服,走出門外。
月到中天,夜涼如水,葉皖打了一個噤,掏出手機,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撥出一個號碼。
「副總理辦公室。」一個標準普通的女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我是葉皖,我的識別號是CN0093。」
「請稍候。」
幾秒鐘後,女聲道:「身份確認,葉中校,您好!」
「您好。」葉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請問主任在嗎?」
「在的,請稍候。」
又過了一會兒,電話裡傳來了一個男聲:「葉皖,我是朱瑞剛。」
「朱主任,我想確認一下,我在三月十一日發送的專題報告有沒有收到。」
「收到了。」朱瑞剛翻了翻手邊的文件夾,確認道:「是關於那筆錢的帳號密碼和信物的報告,還附有鄭德龍的口供。」
收到了,這就代表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至少可以說,在澳大利亞沒事了。理論上,葉皖再玩個把月都沒人管。如果真要有事,應該是直接通過八處或副總理辦公室來聯繫。
葉皖想不通,但是卻感到了一絲說不清楚的危險,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問道:「朱主任,有人在找我,是國安的號碼。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有人找你?」朱瑞剛楞了一下,顯然他也是經驗豐富的老特工人員,聽了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國安的?」
「是,但我不認識。」
「那你有沒有找謝亭峰問問?」
「沒有。」
瑞剛沉吟了一下:「這事我不知道。你先和他們接觸一下,確認對方身份,注意安全。我負責知會國安局,瞭解一下具體情況,有事會通知你。」
「明白。」葉皖掛斷了電話,想了一會兒,將電話打給了李非。振鈴響了很久後,才通。
「誰呀?」
「是我,葉皖。」
李非這才看清電話號碼,驚的一下子跳了起來,看著身邊被電話驚醒的余青青,低聲道:「等我一下,我出來找。」說完又親了余青青一口:「寶貝兒,繼續睡。我這單位的事兒。」
葉皖靜候了一分鐘後,李非的聲音傳了過來:「什麼事,頭兒?」
「國安有人找我,我不認識。」
「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道,我才得這消息,他們下午給我打過電話,我人沒在。」
李非突然想起上次事,於是又翻出來說給葉皖聽:「那兩個傢伙,陰死陽活的。」
「你們都沒見過?」葉皖的意思,自然是上潛艇的幾人。
「嗯,不僅我們沒見過,而且我們回去後,每個人都接受了調查,後來局辦直接把案子接走,八處交由副局長李金用領導,我也被退回物種大隊。上次還見過胡擁軍,他話不多,但是也說了他們現在全掛起來了。」
「對了,據說這案子已經交高檢了。」
誰有這麼大的能量?誰敢在副總理督辦的案子上打花胡拐?葉皖沉默起來,直到李非在電話裡「喂、喂」的叫了幾聲,這才回過神。
「李非,鄭德龍,還在不在?」
「不知道,他沒任何消息出來。」
葉皖聽到這裡,竟然有點毛骨悚然,手指捏在聽筒上,指節發白:「李非,你幫我照顧好我小滿和田唱唱,我很快會回來。」
說罷,不等李非問話,直接掛斷,調出下午的號碼,撥了過去。
振鈴只響了一聲,說有人說話了:「葉皖?」
在等著我呢!
「是我,請表明身份。」
電話裡的男人報出一個識別號,自稱叫陳華山,是直屬國安局的紀律辦公室工作人員。
「什麼事?」
「能見面嗎,你在哪裡?」陳華山的聲音平穩,顯示出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特工。
「我去見你,你定時間。」
「今天12點,堪培拉海軍俱樂部。」
「不行,我那個時候沒有時間,下午四點。」
對方沉默了很久,終於很艱難的答應了。
葉皖不知道陳華山來意如何,但是他卻不得不防,闖龍潭他不怕,但是在如何處理張劍的事情上卻犯了難。
葉皖決心不再離開她,但是帶著她卻十分為難,而且可能會有危險。
事實上,自從張劍把自己的行蹤暴露給羅茗後,葉皖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味。這不是因為羅茗就一定會洩秘,而且從這樣一件無心之失上,可以看出,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葉皖決定立即就走,見一見陳華山,然後再考慮張劍的事。為此,葉皖必須有所行動。
為了愛,負了天下又如何?
何況葉皖自思並無過失,更沒有背叛祖國的行為。
葉皖並不打算用暴力對抗這或許會發生的不愉快,所以他沒有準備在身上戴任何武器。
他帶著張劍,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就開著安琪兒奶奶家的那輛老式豐田廂式皮卡殺到荷來塢的家裡,把他從被窩裡揪了出來。
「見鬼!」荷來塢光著胖子衝出臥室打開了門,罵了一句又渾身哆嗦著鑽進臥室找衣服。
葉皖很明智的把張劍留在了客廳,被子外面散著一頭紅髮,這代表著荷來塢渡過了一個美妙的春夜。
「給你五…兩分鐘!」
葉皖退出臥室,默默地走向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張劍,伸臂將她摟緊:「寶劍兒,我今天有特別重要的事要辦,你需要跟在荷來塢身邊,寸步不離。」
劍的心弦一顫,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所以她沒有問什麼事,而是乖乖的依在葉皖的懷裡,用冰涼的手指抓著他的手掌。
荷來塢終於出來了,葉皖二話沒說,衝他勾了勾手,摟著張劍先出了門。
「到哪裡?」
「吃飯。」葉皖發動皮卡,頭伸出車窗外,沖後面的車嚷道:「跟緊我。」
在一家咖啡館裡,三人點了早餐,慢慢吃了起來。吃完後,葉皖扯過紙巾,擦了擦嘴:「荷來塢,我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荷來塢上了當,大怒道:「你侮辱了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我還是一名警察…」
「我也是這麼想的。」葉皖笑了笑,一句話就讓這個黑胖子怒氣全消。
「是這樣,今天下午4點,我要見一個人,這件事很重要。但是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我需要你,在我回來之前,貼身保護她,一秒也不要離開。」
「一秒也不要離開?」荷來塢瞪大了眼睛。
「呃…事實上,我說的是你們倆要始終在一起,我建議你今天請假,怎麼樣?」
「好吧。」荷來塢攤了攤手:「究竟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我還不清楚,你的手機不要關,隨時等我電話。」葉皖說到這裡,靈機一動:「寶劍兒,你幫我買一份熱狗好嗎?」他指了指窗外的一個小販。
張劍拎著小包,起身離開後,葉皖一下子伏低身子,盯著荷來塢的眼睛道:「荷來塢,我有危險,是來自我的祖國。你幫我找一艘偷渡船,隨便去哪裡都行,以防萬一。」
葉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VIA卡,塞進荷來塢的手裡:「密碼是923423。你知道的,你幫我搞定偷渡的事,裡面的錢足夠,另外,幫我買點能用得上的東西,衣服啊、食物啊什麼的。」
荷來塢已經張著大嘴,吃驚得不得了,葉皖看見張劍已經推門而入,低聲喝道:「拜託了,這個事先我和她的生命安全。」
「OK!」荷來塢長舒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兩人約定下午一點見面後,葉皖帶著張劍離開。
看著張劍強忍擔心的樣子,葉皖有點後悔帶她見荷來塢。但是事已至此,也無法後悔。
「寶劍兒。」
「嗯。」
「我們去購物,好不好?」
「好啊!」
張劍高興的湊過身子,重重親了一口。
皮卡歡快地轉了個圈,很快駛到市中心,找了個停車場,停了下來。
堪培拉以風景優美為著稱,兩人相伴而行,與其說是購物,不如說是逛街。
苦盡甘來,張劍挽著葉皖,漫步在這熟悉已極的街道上,撲面的輕風和和煦的陽光,波光粼粼的格裡森湖上白帆點點,再加上國會廣場上的灰鴿子咕咕的覓食,兩人均覺得這美好的時光,能夠永駐才好。
「寶劍兒。」
「嗯?」
「餓了嗎?」
「不餓。」張劍給葉皖買了一副太陽眼鏡,而葉皖為張劍買了頂紅色的絨帽,都不是必需品,卻襯得心情大好。兩人走走停停,在橋上熱吻,在庫克船長噴泉下戲水,在綠草如茵的戰爭紀念館留連往返。
11點,兩人到了帝皇餐館,這是一家海鮮做得特別有名氣的餐館,老闆是一名西班牙人,所以餐館裡有很多菜既辣又辛,加了很多大蒜和辣椒作為佐料。
葉皖為張劍拉開椅子,兩人在侍者的幫助下點餐後。葉皖嚴肅地問道:「寶劍兒,你知道西班牙在哪裡嗎?」
張劍不明所以,瞪著大眼睛。
「你不知道,這該是初中地理課的知識吧?」葉皖循循善誘。
「是在歐洲吧?」張劍一時被糊弄住了,竟然不敢肯定。
「真的?」
「真的。」
葉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寶劍兒,今天我真長知識了,我一直以為,西班牙在西班的嘴裡。」
張劍一楞,旋即莞爾,掩口輕笑:「老公,哈哈…呵呵,逗死我了。」
「真的。你知道的。」葉皖仍然板著臉,一本正經:「我沒有讀初中。」
張劍失聲而笑,正逢侍者上菜,紅著臉暗暗嗔了葉皖一眼,垂首不語。
整個上午,葉皖說了無數笑話,目的就是為了讓張劍消除擔心,效果看起來很不錯,至少張劍的眼裡再也沒有憂鬱。
一邊為她剝著蟹,一邊問道:「寶劍兒,本來今天是要去看你媽媽,但是這事還得推後,真不好意思。」
「沒事啊,反正以後還有時間嘛,而且…」張劍抬頭,溫柔一瞥:「我也不會再離開你,想媽媽了,我就打電話叫她過來看你也行啊。」
「呵呵。」葉皖用手拿出蟹身,剜出蟹肉餵給張劍,張劍甜蜜地張口嚥下:「老公,你自己吃,都給我剝好多了。」
皖吃了幾口,又問道:「寶劍兒,要是我們以後渡蜜月,你想去哪裡?」
「渡蜜月啊?」張劍興奮起來,托著香腮認真思考起來:「嗯,我想去歐洲看看,還想去埃及……其實我最想去的是日本。」
「日本?」
劍赧顏道:「老公,你不是不我去吧?我在堪培拉,學的是插花…」
「,我當然。」葉皖放下心來,拍著胸脯:「去日本很容易啊,老公一年陪你去一次。」
「那要這麼多,去一次也就夠了。我想觀摩日本的插花表演,還想去日本洗溫泉。老公,你陪我好不好?」
葉皖一看張劍眉目含春的樣子,哪裡會不明白?連聲答應。
時間飛快而逝,情人之間話題永遠不會結束。餐館內的光影轉換,一撥又一撥的人,進來又離開。葉皖不得不結帳離開。
荷來塢開著車等在一側,葉皖摟著張劍,兩人的情緒都低落下來。
「寶劍兒,我走了。」
「嗯。」
葉皖動了動,腰上的手臂仍未放鬆,於是捧著張劍的臉,吻了下去。
當兩人分開後,葉皖再也不敢停留,將張劍推上車後,理了理她戴的那頂紅帽子,看了荷來塢一眼,義無反顧地轉身離開。
「老公」張劍伏在窗口,無力地低聲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