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魁合得了尚方寶劍,喜不自勝地離開。管偉國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客廳內,沒一會兒,門輕輕推開,保鏢伸進來一個頭:「老闆,李冬雷來了。」
管偉國揮了揮手,保鏢讓在一邊,崔浩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管叔!」
「嗯,坐吧!」
崔浩坐在另一側沙發上,手扶著椅*傾過身子:「管叔,已經查清楚了,一共有16家公司的老闆失蹤,聽說是參加一個招商會。」
「什麼招商會?」
這明顯是個行動的前奏,而且是針對他自己的!更讓人不可容忍的是,在自己的地盤,發生這麼大的一件事,自己卻最後才知道!
崔浩已經完全不相信管偉國,但是他同樣也對葉皖有所保留,有個很重要的一個情況,他並沒有說。他見管偉國發怒,一張胖臉掙得通紅,頸下的老人斑初現,淡淡的褐黃色像一抹未擦淨的茶漬,心裡竟然莫名奇妙的軟了起來。
他真是殺害我哥哥的兇手嗎?就算是真的,他對我有恩嗎?
「管叔,事情我正在查,現在風聲有點緊,您看是不是先出去一段時間?」
「這就是我的家,是我的根,我出去幹什麼?」管偉國淡淡地瞥了崔浩一眼。
「管叔,澳大利亞,還等著您吶!」
崔浩終是不忍管偉國被葉皖抓住,不露痕跡地提醒了一句:「管叔,我怕現在都有人監視您,您最好化裝,換了車,不要回家,直接走。」
管偉國聽了此言,反而冷靜起來。
早在管魁合來到深圳,管偉國就開始轉移資產,操作了幾個月,雖然有很多財產被政府凍結,但仍然成功的轉移了不少,現在就走,根本沒有多大損失,而且去了國外,天高皇帝遠,誰也奈何不了自己,這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世間梟雄,最後終是只有兩條路:要麼投奔自由,要麼投奔囚室。而自己涉毒,如果被抓,只有死路一條!
管偉國默默的抽著雪茄,偌大的休息室裡,只有高大的落地鍾發出「嗒、嗒、嗒」的聲音。過了許久,管偉國抬起頭,看著立在身邊的崔浩,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很好,你很好!」聲音低沉,嘶啞,像暴雨前沉悶的雷鳴。
佟薇?
葉皖頭腦裡浮現出那個骨感十足、高挑的女孩,既然已經知道這事,就不能讓她落入管魁合的魔爪中。
反覆思量後,葉皖決定請竇萌萌出面,邀請佟薇一敘。
「曼陀羅」是一家另類的飲品店,裡面絕對沒有可以一品一個下午的茶,也沒有真假難辨的「藍山」咖啡。這裡最受青年人歡迎的,是各種各樣的奶飲品和奶製品,以及數不勝數的果汁飲料。
替佟薇點了杯加鹽的檸檬水,竇萌萌和葉皖同樣選擇了酸奶,三人圍著圓桌。
葉皖默默地觀察著一年多未見的佟薇,仍然向從前一樣瘦,大大的眼睛塗著很濃的眼影,嘴唇塗得發烏,耳垂上蕩著兩隻碩大的環。穿著一套皮裝,上衣的料子大概都蓋不滿一隻貓,一大半黑色的胸罩肆意地露在外面,下身的紅色小羊皮裙離膝蓋至少有五寸,瘦削的臀部露出一半,白生生的屁股就那麼誇張地在金屬椅子上反射著瑩光。一時之間,幾乎讓葉皖以為她沒有穿內褲。
「說吧,葉…大哥,找我有什麼事?」
葉皖沉吟了一會兒,決定開門見山。
「你認識管魁合?」
「管魁合?我認識個屁啊!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管偉國的侄子,你前幾天參加過一個酒會,有印象嗎?」
佟薇吸了一口杯中的檸檬汁,翻著白眼想了一會兒,撇了撇嘴:「是他啊,土包子一個!一晚上都跟狗似的圍著我轉。」
「對,就是他。」葉皖看了看身邊的竇萌萌,正色道:「佟薇,你知道的,你媽以前是我的領導。有些事,不說你也知道。」
佟薇無聲地點點頭,對於葉皖的話,她還是比較能聽得進,不僅因為和葉皖認識,並且葉皖在北京曾經作為施蘭如的保鏢,和她們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更因為葉皖的年齡和她差不多,說出來的話也中聽。
「管偉國的事,我知道你心裡有數。為什麼你還要參加他搞的什麼酒會?」
「關你什麼事?」佟薇眉毛一挑,看著葉皖,目光中充滿挑戰。
葉皖萬萬沒想到僅僅一句話,挺好的談話氛圍就破壞了,看著佟薇的表情,忍住怒氣道:「佟薇,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我希望你一方面可以勸勸你爸,多想想,一方面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參和進去。這壇水深得很。」
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多解釋的話就有洩密的可能。葉皖管不了佟薇,卻不希望看見她參加什麼亂七八糟的酒會、宴請。
「我說你是我爸,還是我媽,這麼關心我?」佟薇「嘁」了一聲,伸出纖細的手,想比劃出一個中指,卻終是沒好意思,扭過頭咕嚕咕嚕吸了幾口檸檬水,一言不發。
「薇薇,葉總是為了你好。」竇萌萌對葉皖歉意地笑了笑,推了推佟薇的胳膊,小聲說道:「葉總叫我找你,就是怕你被黑社會的人害了。」
「黑社會?我會怕黑社會?我老爸就是黑社會,我老爸的老大,更是黑社會大佬,我會怕?」佟薇不屑一顧,高揚著手,打了個響亮的榧子,要了一瓶傑克丹尼,「嘩嘩」地倒了一杯,一口喝乾後,用手背擦了擦嘴,冷笑著看著葉皖。
葉皖和竇萌萌對視一眼,看到竇萌萌眼中的擔憂,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葉皖大概也明白了佟薇的想法,伸手奪過了酒瓶,站起身來,迎著佟薇的目光,手指一緊,一陣玻璃碎裂之聲不絕於耳。
葉皖存心立威,單手將酒瓶攥得粉碎,酒水混合著玻璃碴落到地面,竇萌萌楞了好半天,一下撲過去,紅著眼抱著葉皖的手,看了半天,卻連個血絲都沒有。
佟薇臉色變了,不知道葉皖是什麼意思,直勾勾地看著一地玻璃,頭腦一片空白。
「想喝醉?」葉皖眉毛一挑,兩根手指伸進嘴裡,吹出一聲淒厲的口哨。其實這邊的動靜,老闆和客人早就發現了,全躲在一邊看著呢,聽見這聲口哨,一名服務員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
「先生,有什麼吩咐?」
「有白酒嗎?」
「有,請問…」
「上五瓶五糧液!」
「對不起,我們這兒只有38度的瀘州老窖。」服務員低聲回話,眼睛同樣瞥著地面上的玻璃。飲吧的低度白酒是用來調雞尾酒的,高度白酒卻是不提供。
「那來十瓶!」葉皖掏出皮夾,拍在桌上。
「十瓶?」服務員嚇了一跳,竇萌萌和佟薇更是嚇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葉皖要玩什麼。不過佟薇比竇萌萌叛逆多了,在心虛的同時,卻有點期待。
看著葉皖嘴邊的冷笑,服務員很快的退回櫃檯,又拉了一個服務員,一人托了五瓶拆了包裝的瀘州老窖端了過來。
「佟薇,你不是氣你爸,又傷心,又失望,想破罐子破摔嗎?行,今天我就陪你摔,一人五瓶,喝完了摔酒瓶子,醉死就醉死,怎麼樣?」
佟薇還未說話,竇萌萌急了,一把抱住葉皖的胳膊,慌道:「葉總,薇薇不會喝白酒的,你不要逼她啊!」
「喝就喝!」佟薇被葉皖說中心思,又氣又怒,一股怨氣無處發散,抓住一瓶酒就想開,卻被邊上一隻大手奪了過去。
「哼,黃毛丫頭!」葉皖冷笑,伸掌一切,刀切豆腐一般將瓶口削去,重重垛在桌上:「喝啊!」
佟薇受不得激,雙目噴火,恨恨地盯了葉皖一眼,二話不說,抱起酒瓶就往嘴裡灌。
「葉總!」竇萌萌怒了,伸手就要搶酒瓶子,葉皖伸手一擋,捉住兩隻小手,往懷裡一帶,竇萌萌一頭撞進葉皖懷裡,羞得面紅耳赤,正要掙扎,葉皖熱乎乎的嘴已經貼到自己的耳邊。
「不要管,我心裡有數,不會害她的!」
竇萌萌心裡一喜,放下心來,雙手撐著葉皖胸口,卻無力推開。
佟薇哪裡會喝白酒?灌了二、三兩,腹中像有一把尖刀劃過,又熱又辣,腦門上起了細細了汗,清水似的酒湧在嘴邊,一滴都灌不下去了。
「繼續呀!」葉皖抱著雙臂,蔑視的目光毫不掩飾,佟薇放下酒瓶,喘了口氣,賭氣似的又開始喝了起來。
剛喝幾口,餘光中就見葉皖已經削開兩瓶,舉起一瓶酒仰著脖子倒入口中,沒過十秒鐘,整整一瓶酒全部喝完,竟然一滴都沒灑。
「嘔…嘔」佟薇看得一呆,腹中就湧出嘔吐感,捂著嘴,滿面通紅,酒氣四溢。
「好了。」葉皖劈手奪下佟薇的酒瓶,伸手將她按在座位上。
「人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事,你以為你上天下海,無所不能?喝個幾兩酒就成這樣,你要喝過半斤,我在這干你你都不知道誰做的!」
「啊!」竇萌萌聽到葉皖如此說話,驚愕不已。佟薇喝酒是憑著一股子氣,這股子氣被葉皖無情地放光,哪裡還有膽量繼續喝?忍受著強烈的嘔吐感,聽到葉皖說什麼「干自己」,佟薇小嘴一鼓,伸手脫掉了皮上衣,僅著一件黑色縷花胸罩,不服道:「你幹我,你幹我,你他媽的今天不幹我,你不是男人!」
葉皖和竇萌萌都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一出,慌亂之下,葉皖飛快脫下外套,裹在佟薇身上,見她兀自還要掀,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放在自己腿上,伸臂箍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
葉皖不管佟薇腳踢手抓,任由她亂來,低聲喝道:「你這樣做,除了糟蹋自己,還能有什麼用?你爸被抓,你自己墮落了,這樣就高興了?」
「我要你管,我要你管!」佟薇突然一口咬在葉皖肩膀上,葉皖肩膀一動,沒忍運勁彈開,只有默默忍受。取過一瓶酒,倒入喉嚨中。
佟薇又咬又抓,竇萌萌看見葉皖肩部的T恤慢慢染紅,心疼得直流淚,看著葉皖,卻仍然在一瓶接著一瓶的往喉嚨中倒酒。
一瓶酒,捏在手心,「喀」的一聲,瓶頸飛出,然後「咕咚咕咚」的酒從天而降,直入喉中。整個過程不超過15秒鐘。
整個飲吧的人都看呆了,愛熱鬧的人數著酒瓶,竟然齊唰唰的喊了起來:「2、3、4、5…」
佟薇已經不再鬧,靜靜地坐在葉皖懷裡,柔情無限地看著他喝酒。
葉皖連喝9瓶38度的瀘州老窖,腹中微漲,頭髮早被汗水打濕,一雙眼睛卻是越喝越亮,酒氣上湧,更顯得唇紅齒白,儒雅中透著骨子裡的狂野,瀟灑無羈到了極至。
喝完最後一瓶灑,葉皖從皮夾中掏出一沓錢,數也不數扔在桌上,扛起佟薇,大步邁出飲吧,竇萌萌面紅耳赤地跟上去,身後早傳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