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興昌重新被納入監控,鄭原的手機被列為重點監控對象,葉皖希望借此挖出管偉國的老巢,同時對於崔浩,秘密在八處重新制訂了使用方案。
崔浩在理智與恩情的折磨下,成了雙料間諜。這一點,管偉國不知道,葉皖卻早有提防,雖然崔浩經常會傳來一些情報,但葉皖卻暗中戒備,根本不讓崔浩接觸到自己的行動計劃。
甚至,在整個八處,只有胡擁軍和蘇敏知道。
管偉國下了狠心,在離開深圳前要放一個大炮仗!
管偉國要走,崔浩不知道,葉皖也不知道。但是,葉皖決定要搶先動手,先發制人。
於是,葉皖和胡擁軍提前一個月就制定了嚴密的計劃。
計劃的出台,卻並不順利。蘇敏看到計劃後,大力反對,而胡擁軍除了感慨、咂嘴,就是看著蘇敏的臉色,然後吸氣,闔眼,一言不發。
葉皖的計劃裡,多多少少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在裡面。當然,計劃的核心,是重拳打掉管偉國重新建立起的走私系統和販毒渠道。
南中國的深秋,風一點都不寒,雨一點都不冷,葉綠天青,湖水碧透,草如絲絨,花開似錦。
深圳觀瀾湖高爾夫球場。
管偉國穿著一身中式休閒裝,拎著一隻高爾夫球桿,身後跟著一名球童和四名保鏢。佟興昌站在身側,精神飽滿,高高大大,相貌英挺不凡,只是臉上多少帶著點謅媚之相,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管總,您這水準,嘖嘖!就算放在職業圈也是頂尖的!」
管偉國走到果嶺,站穩身型,早已候在一邊的俱爾部工作人員將球重新擺放在做了記號的位置上,閃身離開。
管偉國瞄了瞄幾十米外的洞,沒把握推進,輕輕一敲,小球飛快地劃過草尖直奔洞口而去,倒真是一記好球。
佟興昌不由自主地輕輕鼓起了掌,滿臉佩服之色:「管總,這球絕了!就算老虎伍茲也推不出您這麼好的弧線!」
管偉國一直僵著的臉,露出一絲微笑,心底也為自己打了一桿好球而得意。吃了一記馬屁,並未立即擊球,拄桿而立,望著佟興昌。
「佟老闆,最近外面有什麼動靜?」
佟興昌走近管偉國,壓低著聲音,獻寶似的說道:「管總,最近聽說有幾家公司--和我們有業務來往的,老總莫名奇妙的失蹤了。」
管偉國猛的一瞪眼,看著佟興昌陪著笑的臉,聲音低沉而又嘶啞:「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正在這時,身後一名保鏢掏出電話遞了過來:「老闆,電話!」
管偉國接過電話,聽了一會兒,「啪」的一聲合攏。
「佟老闆,你馬上去查清楚,有哪些公司,是誰做的手腳!」
「是,是,我馬上去辦!」佟興昌躬了躬身子,卻並沒有離開,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樣的東西遞了過去,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
「管老闆,上次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
「哦?」管偉國眼睛一亮,接過手機,拍了拍佟興昌的肩膀,瞇起眼睛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佟老闆,你去做事吧,有空我再聯繫你。」
佟興昌沒有獲得期望的表揚,有點哀怨地瞥了管偉國一眼,快步走上一輛電瓶車離去。
「信號受到干擾,一直無法準確辨識。」
臭球的聲音傳進葉皖的耳麥中。
距離高爾夫球場2000米外一幢別墅裡,李非正端著望遠鏡看著,葉皖坐在旁邊查看著顯示器,上面正是偷拍的高爾夫球場一幕。
只有圖像,沒有聲音,嘴型也看不清。葉皖皺著眉頭,通過語聊器問道:「臭球,你能不能分析出唇語?」
臭球一邊捏著鼠標放大圖像,一邊切出唇語翻譯軟件,同時盯著三台顯示器。
「分辨率不好,能有八成把握。」
「給你五分鐘時間,流氓吐和油子跟著佟興昌,胡哥和…李非,你們今天先值第一班,守著管偉國。」
管偉國,你膽子不小,現在還敢出來打球!葉皖默默想著心思。
「頭兒,翻譯出來了,大致意思是…」耳畔響起了臭球激動的聲音。
管偉國看著佟興昌離開,臉上已經沒有一點喜色,匆匆坐上另一輛車,回到了休息室。坐到沙發上,喝了幾口水,沉思起來。
一名臉如刀削的保鏢,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電子儀器,飛快地在室內轉了一圈,儀器上的綠燈始終安靜地亮著,這才放下心來,快步走到管偉國面前,低聲道:「老闆,OK了!」
「嗯!」管偉國發出一聲低沉渾濁的聲音,雙目似闔未闔,心下盤算著當下的局面。
成天躲躲藏藏,還花重金請了專家來幫自己設計安保和進行反偵測,這樣的日子,管偉國是一天都不想再過!
但是他不得不繼續忍耐,忍耐到他準備好的一天!
管偉國突然睜開眼來,渾濁的黃眼珠轉了一下:「所有來的人,都要確保沒有尾巴,否則…」保鏢心領神會,抿著嘴無聲地點了下頭。
「燒刀子,你負責管理保鏢和兩個外國專家。說起來,你也是專家,我的安全,就全拜託你了!」
「老闆,放心吧!」燒刀子正是保鏢頭目,是管偉國兩個月前托人重金聘至。此人不僅手上功夫極佳,槍法准,更難能可貴的是有一身專業反偵測本領。帶著管偉國東躲西藏,數次在八處眼皮子底下失蹤,就是他做的好事。
管偉國揮了揮手,燒刀子無聲地退後幾步,負手立在一邊。
「叔!」管魁合推開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腳踩在一株玉蘭花盆底的儲水碟上,「叭」的一下跪倒在地,膝蓋撞得青紫,趕忙咧著嘴抽著冷氣重新站了起來。
燒刀子目光落在管魁合身上,冷光中不屑的表情一閃而逝。
「怎麼啦?」管偉國對這個侄子,是又怒又無奈,年齡不小了,卻又冒失又膽小,根本是和廢物一樣,撐破天只能打理一家小場子。要是把家業托付給他,不出兩年,就要被周圍的群狼連肉帶骨頭渣子吞得一點不剩。
「叔,冬雷這段時間有點不對勁啊!」
管偉國粗疏的掃帚眉跳了兩下,緩緩睜開眼來,看著卑躬屈膝站在自己面前的侄子,心裡一陣煩悶,指了指沙發,喉嚨裡湧出一個字來:「坐!」
「哎!」管魁合謅笑著連連點頭,欠著屁股坐在管偉國身邊,伸手就去掀几上的雪茄煙盒,見管偉國擺了擺手,這才不甘心地縮了回去。
「叔,我有個馬仔,是從暖城一直跟我的,叫祥子,能打能拼…」
「說重點!」管偉國根本沒心思聽什麼馬仔奮鬥史,也不想管魁合表忠心,偏偏這個蠢貨每次來都做足全套,膩歪得如今管偉國見了他就煩。
「是魁合舔了舔嘴唇,悄悄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膝蓋,說道:「上個星期,祥子去銀行取錢,看見冬雷也在,正要去問安,就聽銀行裡的人問冬雷,這卡銷不銷?」
李冬雷銷了崔浩和李冬雷兩個戶頭上的銀行卡,卻把所有的錢都轉到了他老婆肖玉紅的戶上。
道上最近不太平,管老蔫要有大行動,很多最底層的馬仔多少心裡都隱約嗅出什麼味道來了,祥子跟管魁合多年,忠心耿耿,人遠比管魁合要機靈,上次劫持余娜,祥子就是司機,後來被葉皖拿住膻中穴扔到一邊。
小流氓也有智商,李冬雷這樣做,明顯是想跑路,思前想後,把這事就報告了管魁合。
管偉國聽完管魁合的匯報,陰著臉一聲不吭。管魁合立下小功,面有得色,架起二郎腿,捧著茶杯「滋」的吸了一口,還未放下杯子,耳邊就聽到「啪!」的一聲,嚇得差點把杯子亂了,手一抖,滾熱的茶水潑到手上身上,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幹什麼?」管偉國擰著眉毛,看著管魁合慌亂失措的樣子,不滿地瞪了一眼。
「叔…我…」管魁合心虛地重新坐了下來,甩著頭,鬱悶不已地看著桌上被管偉國敲斷的玉扳指。心裡暗罵不休,你個老東西,沒事瞎敲什麼,害人吶?
管偉國沒再理他,扭過頭看了燒刀子一眼,燒刀子快步走近。
「你現在就帶幾個人,去北京,把冬雷老婆請來,就說是我請她來作客的,不要讓她和冬雷聯繫,知道嗎?」
燒刀子無聲地離開,管魁合悄悄地舒出一口氣來。這個黑瘦的傢伙,比冰還冷,那滲人的眼光,跟眼鏡蛇似的!
「魁合啊,這段時間你也認識不少人了吧?」管偉國看著管魁合的眼珠子盯著半蹲在茶几擦地板的女傭屁股上,微有不快,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腿,溫言道:「我連續安排了幾次酒會,你該明白我的用心吧?」
「叔,那麼多人,我哪記得誰是誰啊?遞上來的名片,又沒印頭像…」
管偉國看著管魁合漫不在乎地揮著手,氣得差點吐血,這王八蛋,終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對了,叔,我還有個事想求你!」
管偉國基本上對管魁合死了心,閉著眼睛也不說話,只是肥大的大腦袋動了一下。
「上周的酒會,我看中了一個妞兒,想請叔給我作主…」
「妞,妞!你他媽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女人、喝酒、耍牌!這個公司,這麼大的一個家業,你什麼時候關心過?」管偉國怒不可遏,雙目圓睜,狠狠地抽了管魁合一個耳光,短粗的脖子上青筋亂扯,蛤蟆似的大肚子一起一伏,一個乖巧的女傭慌忙跑過來,蹲在管偉國身邊,伸出白乎乎的小手替他揉著胸口順氣。
「叔…我真的喜歡那個妞兒啊,其他的事,我都聽你的,只要你給我做主,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誰?」面對這樣的無賴,管偉國氣無可氣,心灰意懶地*在沙發上,摟著女傭,肥大的手搓著女孩兒胸前墳起的嫩肉。
「是佟老闆的女兒,佟薇!」
過了很久,又高又厚的沙發裡冒出一個聲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