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化恭恭敬敬走上前:「師祖!」
宋鳳祖卻面現羞愧之色,忸忸怩怩應了一聲。
衍化仿若未見,左手一肅:「師祖,請到靜舍奉茶吧!」
兩人跟著衍化穿殿過廊,過了一道月門,便是一間跨院,院內一排兩間小屋。衍化當先而行,走到屋前推開門扉,將兩人引進,又著道僮燒水煮茶。
靜舍紅磚碧瓦,展簷飛角,雕樑畫棟,極為精緻,裡面的傢俱也是舊式楠木傢俱,古色古香。屋邊窗下立著一隻銅鶴,當間一排書架,將屋子隔為兩塊,書架前擺著一幾一琴。後面隱隱約約可見一張書桌,四周牆上掛著不少字畫,葉皖勉強辨了幾幅,均是道家真言之類。
衍化燃著香塊,擲入銅鶴中,這才恭恭謹謹坐到宋鳳梧下首。
宋鳳梧見衍化的靜舍雅致脫俗,瞪著眼嗔道:「你倒會享受,偏偏給老子搞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衍化愕然,楞了半天陪笑道:「師祖說的是,您要願意,往後就住這兒罷!」
宋鳳梧本是粗夯之人,只是一說,真要住在這,成天的燃香蒔花,撫琴看書,悶也悶死了,當下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娃,就是不經逗,你這破屋子給我我都不要,吃肉喝酒,沒得污了!」
這時道僮送上茶來,衍化斟了三盞,葉皖見茶色碧綠,根根葉片垂而不墜,想來定非凡品,嘗了一口,果然齒頰留香。
「師祖,您老往後,不回去了吧?」
宋鳳梧正笑瞇瞇地喝茶,聽了這話臉色一紅。
「回去,我這次算不得破誓言,武當派名聲要緊!」
衍化勸了幾句,宋鳳梧只是搖頭,只得暫時不提,眼光轉向葉皖,問道:「小友,你果真是我武當弟子?」
葉皖恭聲答道:「是,弟子是衍鶴道長於十四年前收下的記名弟子,弟子原籍就在隱士峰田家村。」
接著,葉皖又將入門詳情,以及為療傷跳崖之事說了,因此事過於詭異,說完之後,葉皖掏出啟明輕輕放在几上。
宋鳳梧一直以為葉皖是自殺未遂,這時才知真情,取過啟明細看起來。
「奇了!這塊玉竟然通靈!」宋鳳梧略一接觸,便覺有異,大驚小叫起來。
衍化湊過身子,看著啟明,沉思了一會兒,問道:「葉皖,你帶著這塊玉石,可有異常之感?」
豈止異常?啟明簡直是葉皖窺天境、參玄機的媒介,甚至還有一定的療傷功效,對於葉皖練功也有著莫大好處。
葉皖將使用感受說了,宋鳳梧和衍化兩人均是吃驚莫名。
道家修煉,自古以來就有「煉寶」一說,更有練丹製藥種種密法,至於符錄之類虛無之說,更是真假難辨。但無論修真是真是假,「練氣士」這種叫法,還是能夠概括內家修煉的密要。
而借助器具或藥材輔助,得以更快地練氣,卻實實在在是有典籍可查的,也並非儘是玄妙唯心之說。食玉雖不可取,藥補卻深合養生之道。
而啟明自身通靈,無論在釋家,還是道家,都對此類現象持肯定態度。
宋鳳梧和衍化兩人驚的卻是啟明的純粹!兩人均是有大智慧,眼界高超之人,蘊有靈氣的玉石,並非沒有見過,卻從沒有一塊象啟明這般濃厚、純淨,遍體蘊藏著無窮的能量。
衍化將啟明放於几上,顫聲道:「葉皖,你莫要負了這塊靈石,它於你修煉有大造化!」
宋鳳梧「嘿」了一聲,譏笑道:「不過是一塊頑石罷了!如今未曾開光,如何算佳?娃娃呀,你趁早將它開光才是正途!」
開光?葉皖依稀記得,開光是佛教術語,意指替新佛像開眼。雖然現在的和尚貪錢,隨便對著一塊假玉念幾句歪經就叫做開光,但實實在在的開光,卻僅指前者。這又哪跟哪兒?
看著葉皖疑問的目光,宋鳳梧重重拍了葉皖腦袋一下:「笨蛋,開光就是給它解了!」
呃,你說解玉就是解玉,幹嘛要說干光?葉皖揉著被打得生痛的腦袋,委屈地盯著啟明。
「嗯,你先解了,然後再怎麼弄都由你,只要不糟蹋了,靈氣會更足!」宋鳳梧打了個哈欠,說道:「老子餓了,快弄點吃的來!」
衍化一聽,忙應道:「這就替您老準備去,還是老一套嗎?」
老一套,葉皖卻明白,大魚大肉,宋鳳梧是百吃不厭,估計真要讓他當兩天道士茹素,怕是要打破山門,做個花和尚了。
宋鳳梧瞧著這屋子,站了起來:「老子還是去膳房吃罷,葉皖,你來不來?」
葉皖正想找衍化問問衍鶴的事,何況腹中不饑,便宛言謝絕。宋鳳梧卻也不勸,晃著身子走出院子。
衍化心知葉皖有事,送走宋鳳梧後,新換了茶,笑瞇瞇坐在葉皖面前不言。
葉皖一口喝乾了茶盞,尋思了半天,開口問道:「師伯,敢問我師傅如今在何處?」
衍化早有準備,緩緩說道:「你可知你的師傅犯了什麼過錯嗎?」
葉皖搖了搖頭。
「他偷我武當聖藥鹿涎丹!」
葉皖哪裡知道鹿涎丹是什麼?但是他記得來之前在深圳遇見田蓉時,田蓉曾經說過田萬行去找鹿涎草,難道這鹿涎丹就是治田蓉腿的靈藥?
「鹿涎丹是武當唯一的外家療傷聖藥,與少林的內家療傷聖藥大還丹齊名。人稱少林大還丹,武當鹿涎丹,兩者皆齊備,閻王莫敢留。」
「呵呵,這是早年江湖傳聞,如今早已無人知曉。鹿涎丹之所以名貴,是因為此丹內含60多種中藥材,採齊不易,製作更是難上加難,實不相瞞,鹿涎丹的製法,今天已經失傳,我武當僅餘兩枚,向來是當前聖物一般供奉。衍鶴前不久回到門口,開口向我索取一枚,我問他有何用,他說要治一個孩子的病。」
葉皖心裡猛地一跳,果然如此!
「唉!想我也是太過於執著,拘泥於門派之限,一口拒絕了。誰知當夜他竟然翻牆走壁來盜,被人撞見,這才事發!」
「我將他罰在貪狼峰面壁一年。葉皖,你可是想替你師傅求情?」
衍化實是愛極了葉皖,雖是初見,但已看出這孩子不僅誠實可*,而且功夫高到深不可測,自己定不是他的對手!縱觀整個武當,恐怕只有那個武道士,才能降得住他。
所以衍化想的是,讓葉皖正式入門,考驗幾年,如果一切順利,就將掌門之位相傳!
舉凡大派掌門,無不以德為先,若是德才兼備自是更佳。而葉皖正是一株好苗子,整個36、37兩代,竟無一人強過葉皖,這也是衍化急切之由。
葉皖見衍化相問,急忙起身跪倒:「師伯,師傅之罪,皆因弟子所起!」當下將田蓉的事情粗略說了。
「師傅有罪,弟子願代其受罰,求師伯成全!」葉皖重重叩了幾個頭,伏在地下,一言不發。
衍化含笑將葉皖扶起,緩聲道:「衍鶴之責,我也有份,受罰就免了吧,一會兒著人召回衍鶴就是…別再謝了,那鹿涎丹就送與你,救你妹妹!葉皖吶,我且問你,你跟著衍鶴,可曾習得本門心法?」
葉皖著實答了,卻見衍化臉上有猶豫不定之色,不解為何。
「那你,受了傷是師祖所治?」
「是師祖為弟子配下藥劑,連服一個月,這才解了內傷。」
衍化一楞,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我武當弟子,萬沒有受傷不治,偏用藥劑療傷之理!」
葉皖倒是聽糊塗了,衍鶴授藝時,曾明確說過,中了八極拳、通臂拳的傷,必須要尋到專門的方子才可以解,運功調息是治標不治本的。為何衍化說的卻是大相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