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朝能安排了設卡和搜索任務,走出縣公安局會議室,想了一下,對助手說道:「去看看張劍!」
桑塔納2000無聲地行駛在黑夜裡,沒幾分鐘就到了。
黃朝能下了車,走進醫院,門口的兩名便衣微不可及地點頭示意。
進了病房,門外兩名負責監視及保護的警察立正敬禮,黃朝能點點頭,走了進去。
張劍已經醒來,不再吵著要見葉皖,但是拒絕進食,並且極不配合治療。張全友氣得全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女兒的身體,在他眼裡比什麼都重要。
黃朝能和張全友打了個招呼,冷冷地看著張劍,張劍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張劍,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嘛?」
沉默。
「張劍,你這樣的態度,對你自己危害極大,你知道嗎?」
繼續沉默。
黃朝能氣得也想發抖,不過看著張全友的模樣,忍住了,耐著性子溫言道:「張劍啊,我們知道你是受了葉皖的蒙蔽,在一開始做了些不合適的事,但是,我們也可以認為,你是受葉皖的脅持,不得已而為之。這完全看警方如何定性,你明白嗎?」
張劍抬起頭,看著黃朝能,這名花白頭髮的二級警監,深圳市公安局副局長,當然不是壞人,但是他要抓葉皖,那就肯定是壞人。
張劍的邏輯,就是這樣簡單,愛憎分明,雖然這種愛和憎不一定正確,但是張劍卻從不懷疑。
「我明白,我知道我態度不好,要抓要殺隨便你,我不稀罕你放我一馬。要想叫我找葉皖,那你可以走了。」
『寶劍兒,你怎麼和你黃叔叔說話呢?」張全友氣得心口都痛了起來,卻沒忘替女兒拉近關係,所以說「黃叔叔」,而不是「黃局長」。
黃朝能反倒大度地擺了擺手,笑道:「孩子啊,你年齡還小,哪裡知道這社會的複雜?你真以為葉皖對你好?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葉皖曾經包養過一名三陪小姐,你知道嗎?」
張劍面色一下子完全沒有了血色,她非常痛恨別人拿葉皖生活上的事來打擊她,尤其是這件事,她原先非常恨葉皖,但是自從項杜鵑死後,張劍反而對葉皖有了更深的愛戀和癡迷。
張劍用一種極度蔑視的眼光看著黃朝能,黃朝能被張劍看得發毛,也忍不住怒了:「張劍,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抓不到葉皖!實話告訴你,整個南城縣我們已經布下天羅地,除非葉皖會飛,否則他早晚要落在我們手裡,給你機會你不珍惜,哼!好自為之吧。」
黃朝能拂袖而去,心裡憋了一肚子火,路過醫生辦公室時頭腦一轉,走了進去。
一名值班醫生正在翻著病歷,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下。
「醫生,請問28床,什麼時候能出院?」
黃朝能的心思很簡單,就是給張劍點苦頭吃,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吃點苦頭,還真不知道國家機器是幹什麼的!
「呃,我查一下病歷!」
這時,黃朝能的眼光,被放在桌上的幾枚鋼針吸引住了。他輕輕拈起一枚細看,心頭按捺不住強烈的興奮。
「這針,是從哪裡來的?」聲音都有點變調。
值班醫生回過頭來,奇怪地看了黃朝能一眼。
「哦,這是下午學校的嚴老師心臟病發作時送來就在身上的,據說是一名學生扎的。」
「哪個學校?」
「還能是哪個學校,縣衛校唄!」
黃朝能找了幾名老中醫,經過再三確認,這幾枚鋼針絕對不是常用針灸用針,雖然不能完全確定鋼針就是葉皖的,但這條線索一定要摸清!黃朝能匆匆出了醫院,一連聲地下達命令:「專案一組、二組立即到縣衛校集合,請縣局派出20名,不,50名幹警配合,全體持槍,逃犯極有可能藏在其中!衛校外圍進入一級警戒!」
驚人的警笛聲劃破夜空,一連串的警車飛速地集中到衛校門前。黃朝能陰著臉,提著手槍帶頭邁進了鐵門,門衛張著嘴巴看著魚貫而入的警察,哪裡敢說一句話。
警察突然進入衛校搜捕,全校都驚動了,學生們在宿舍走廊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隊隊防暴警察持著盾拎著微衝跑步進入操場並迅速集合起來。
校園內部的高音喇叭響了起來:「請同學們回到宿舍,安心等待警方搜查,不要隨便走動,有任何異常情況要立即報告警方,以免發生意外。重複一遍…」
待得所的警車的燈全部打開,警用射燈也照得一幢幢樓雪亮,學生們才開始害怕起來,按捺著強烈的興奮感一個個鑽進屋裡。
校園裡所有的燈也打開了。簡單地佈置之後,按照教學樓、行政樓、試驗樓、附屬樓、宿舍樓及操場、樹林等其他地方的順序,一隊隊警察撲向不同的方向,如臨大敵,逐一檢查。
葉皖聽到警車駛來後,立即躲到校園最後的一幢平房後,聽著整齊的腳步聲,葉皖心頭狂跳起來。
我一定要逃出去!葉皖打量著眼前的房子,這是老式的平房,瓦頂磚混結構,很普通,一溜四五間,也沒防盜門,也不像有人住,幹什麼的呢?
葉皖跑到一間窗戶前,抬頭一看,喜出望外,居然沒有鐵元子!葉皖屏著呼吸輕輕推開窗子,無聲無息地翻了進去。
藉著路燈的微光,葉皖駭然發現,這裡居然是停屍房!
面前一個池子,裡面泡著七八具屍體,醬油色的皮膚,刺鼻的福爾馬林味,讓葉皖幾欲嘔吐。
吐了幾口清水,葉皖繼續往前摸著,拐進一個無門的小房間,裡面擺著一個解剖床!
正在這時,葉皖聽到腳步聲朝這邊過來了,想也沒想,一頭鑽進解剖床,順手拉過白被單,將自己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
「老表,這裡全是死人,哪裡會有人來!」一個老人的聲音響起來,跟著是悉悉索索地摸鑰匙聲,開門聲。
門一打開,後面的搜捕警察一把將老人推到一邊,「啪」的打開了燈。幾人直奔停屍池,拿著強光手電掃了一圈,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
「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警察問著老人。有兩個警察看到瞭解剖床上有一具屍體,聯想到剛剛看到泡在池裡的屍體,喉嚨抽動了幾下,明智地沒有多嘴。
「你們都看到了,哪裡會有人,屍體都沒衣服的,這水有毒,活人進去都得要半條命…」
搜捕警察沒功夫理會老人的哆嗦,快步走出屋外,喝道:「這個門打開!」
五間平房依次被打開,警察搜索了一番,毫無所獲地離開了。
聽著外面不停的腳步聲和一聲聲「收隊」的口令,然後是汽車發動和離開的聲音。葉皖感覺過了有一個世紀,終於一切都平靜下來。
葉皖閃電般溜下床,原路翻出平房,又翻出圍牆,正想覓路潛逃,卻見遠遠的一支巡邏隊打著手電走過來。葉皖頭一縮,伏在圍牆後。
「媽的,這個葉皖難道真飛了?」
「不會是早不在南城了吧?」
「不可能,他沒時間走,他在大街上劫持那女的之前城就封了。」
「操,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他,天天這樣搞哪受得了?」
「肯定能抓到,外面明暗哨四五層,路上全有卡子,他就是神仙都跑不了。」
葉皖心一涼,無聲地下了圍牆,思量再三,又潛回停屍房。
葉皖早已渾身濕透,精神極度倦怠,沉沉睡去。
自從葉皖逃亡,王通似乎變了一個人,每天不是罵鍾秀偷懶,就是指著趙亞男說她嘴笨。兩個女孩子天天在淚水中泡著,抱在一起的時候,一邊咒罵著王通,一邊不由得想起葉皖。
「唉,葉皖真可憐,女朋友被人殺了,現在自己還要逃命。」
「真希望永遠抓不到他。」
兩個女孩愁容滿面,強撐精神打掃著店面衛生。
門口一暗,候文東風一般穿了進來。
「老闆…」
候文東甚至都沒理鍾秀就上了二樓。
「王通,你他媽的白天喝酒?」
王通斜*在沙發上,小圓飯桌上擺著熟食和一瓶二鍋頭,酒已經見了底。候文東見王通還要拿酒瓶,劈手奪過,一把將王通推到沙發上。
「你丫神經啊?」
王通看了候文東一眼,沒吭聲。
候文東找來垃圾筒,一把將桌上東西全部掃進去,丟到一邊,坐了下來。
「是不是想葉皖了?」
「你不想?葉皖要是掛掉,老子要鄭家滅門!」王通紅著眼,咬著牙。他永遠忘不了葉皖身負重傷還救了他時的情景。
「你看電視沒有,跟隨專案組的電視台記者昨天發的,張劍被抓了。」
王通一呆,楞楞地看著候文東。
「怎麼抓的?」
「媽的,葉皖在大街上拿刀逼著張劍,見圍滿人,一把將張劍推到在地,跑了!」
王通一聽,豈能不懂葉皖的意思?「咚」的一拳砸在桌上:「葉皖現在在哪裡?」
「據說是在江西撫州的南城縣,已經被圍住了。」
「我他媽的要救他,我他媽的要找他!」王通喃喃自語,突然從屁股後面抽出一把雪亮的獵刀,割破了手指,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我明天就走!」
候文東看了看王通,眼睛裡漸漸冒出一股怒氣,奪過獵刀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刀,同樣舔了一口。
「算我一個,都別告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