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裡,武揚眉脫去大衣,坐在沙發上,服務員送來一杯熱茶,謝亭峰待服務員離開後,眉花眼笑地看著武揚眉:「徒弟啊,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趙凱和雲緋萬萬沒想到武揚眉的師傅居然是國安局副局長,並且分管八處,行裡人自然知道,這樣的副局長可謂手眼通天,權勢熾烈。兩人自動進了大門就心懷惴惴,見武揚眉把堂堂國安局副局長訓來訓去,不由得瞠目結舌,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一句話也不敢亂說。
「我能有什麼事?你堂堂國安局顧問,我哪敢找你問什麼。」
「哎喲,姑奶奶,你別氣了,快給爺爺說說。」
「你不都知道啊?」
謝亭峰收了笑臉,長歎一聲:「葉皖的事情,上面發了話,我也不好插手啊!」
「上面?什麼上面?」
「上面,就是比國安局還要高,你明白了吧。」
比國安局還要高?武揚眉心頭一驚,臉色蒼白。趙凱和雲緋更是默默不語,心下慘然。
「你們兩位,怎麼稱呼啊?」
趙凱輕輕拉了雲緋一下,猛地站起身來,敬了個禮,挺胸直視:「四川省巴中市公安局刑偵一科二級警司趙凱!」
雲緋跟著起身行禮,報了職務、警銜。
謝亭峰苦笑著擺了擺手,招呼兩人坐下。
「你們都是葉皖的朋友,揚眉還是我徒弟,更何況,我與揚眉在緬甸與葉皖有過生死之交,可以說他救過我的命。按理說,我怎麼都不該不管。可是這案件你們瞭解嗎?」
三人大眼瞪小眼,除了外面電視報紙上的消息,還有警局內部通訊,其他的倒真一無所知。
謝亭峰點起煙斗,慢慢地說了案件的來龍去脈,以及雙方結仇的原因。末了又是歎氣又是搖頭:「要是這鄭淵,不是市政協代表,那就好辦多了。現在他掛著這個頭銜,很敏感。話說回來,葉皖這次,也確實做的不對。」
「還有一件事,國安局已經下文明確將葉皖撤職,現在他已經不是國安的人了。」
「那,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雲緋著急了,A級通緝令可不是鬧著玩,打死就白死了。人家還有獎金拿。
「除非上面鬆口,或者案件出現重大轉機。」
「什麼叫重大轉機?」武揚眉急吼吼地追問,雲緋抓緊了武揚眉的手臂,也是一臉緊張地望著謝亭峰。
「重大轉機,就是葉皖殺人嫌疑被洗清,或者至少有疑問。可是葉皖的能力你們是知道的,在場的人都證明是葉皖殺的,他殺了人,還劫持了皇鑫公司的一名員工,乘滑翔傘逃離,你們都是搞警察的,這樣子還定不了,什麼能定得了?」
是啊,三人垂頭喪氣,不知道說什麼好。武揚眉雖然心急葉皖,卻也不敢胡攪蠻纏,不頂事不說,還會給謝亭峰帶來麻煩。組織原則總是要有的。
屋內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或粗或細的呼吸此起彼伏,室內暖氣溫度很高,趙凱憋了半天,心裡發躁,起身脫下了外套。
「丁咚」,門響了起來,趙凱順手開了門,門外站在外面探進來一個頭問道:「謝局長,深辦的胡擁軍過來了,你見不見?」
「不見…等下,見吧。」
「謝局,要不要我們迴避?」趙凱和胡擁軍也不熟,不好久留。
「算了吧,他們也是為葉皖來的,而且他們比你們還狠…你們聽聽也好。」謝亭峰想起這事就氣,胡擁軍吃了豹子膽,竟然侵入市局指揮中心,這官司一打死輸!謝亭峰都不知道怎麼好,公安部已經上門問過話,看樣子不治幾個人是擺不平的。
胡擁軍因是國安局的人,所以警衛並沒有相隨,只是簡單登記了便放行。胡擁軍帶著蘇敏將車開到樓下,發現擺著一張大切諾基,難道謝局長有客人了?
果然,剛剛走進辦公室,胡擁軍和蘇敏竟然發現裡面坐了三個人。謝亭峰一臉寒冰,冷冷瞅著胡擁軍,猛地一拍桌子:「胡擁軍,你還有狗膽來見我?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帽子、你的軍銜、你的狗頭就要沒有了!」
胡擁軍站得筆溜四直,任憑謝亭峰罵得吐沫亂飛。蘇敏站在擁軍身邊,偷眼瞧著坐在身後的幾人,倒是很奇怪,這裡什麼時候這麼熱鬧了?
「你….你什麼名字?」謝亭峰罵了一通,指著蘇敏問。
「呃?我是國安局深圳辦事處蘇敏!」
果然是國安局的啊,三人坐在沙發上研究著胡擁軍和蘇敏,也沒見多條胳膊。雲緋突然一驚,葉皖也是國安局的…真厲害啊。
謝亭峰罵累了,揮了揮手讓兩人坐下。
「今天你們來幹什麼,我清楚得很。這三個人,也是為葉皖而來,你們有空時互相認識一下。」
五人相互打量著,胡擁軍和蘇敏一時心中狐疑萬分。
謝亭峰抓起桌上大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著圍坐在幾張沙發上的五個人。心裡翻翻騰騰地都是葉皖的影子,這孩子,可惜了啊!
「謝局長,我有關於葉皖的重大案件進展情況,需要向您單獨匯報!」胡擁軍沉吟了半天,終於要使出撒手鑭。這一招如果有效,不僅葉皖可以救出來,自己屁股上的屎,謝亭峰也肯擦。
「說,只要不涉及國家機密,盡說無妨,這裡都不是外人。」謝亭峰望著胡擁軍,眼神裡竟然有一種熱切的光芒。
胡擁軍感到幾道火辣辣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深感這次責任重大,在頭腦裡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
「謝局長,我們都知道,葉皖的功夫很好,尤其是他的飛針。據調查,他在四川巴中解救他的妹妹田蓉時,就多次利用飛針絕技建功,這一次,巴中的同志可以證明。」
趙凱點了點頭,道:「是的,謝局長。葉皖的飛針還救過我和雲緋,並且還得到過四川省政府、四川省公安廳和巴中市政府、巴中市公安局的聯合表彰,並授予他『見義勇為』榮譽稱號。」
謝亭峰面無表情,示意胡擁軍繼續說下去。
「但是這次兇殺案,我們發現一個令人費解的現象,也正是本案最大的疑點。」胡擁軍停了一下,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
「案件詳情,謝局長想必一定知道。鄭淵是被一枚飛鏢中距離射中胸口要害,導致心肺功能喪失死亡。」
「而這此之前,鄭淵已經被葉皖制服,順便說一句,葉皖是先制服了鄭淵的一名保鏢後,又躲開鄭淵的子彈後制服鄭淵的。」
謝亭峰皺了皺眉毛:「你倒底想說什麼?」
胡擁軍看了蘇敏一眼,蘇敏報之以鼓勵的眼神,胡擁軍信心大增,猛地坐沙發上站了起來。
「謝局長,公安部門認定,葉皖是制服了鄭淵,並且折斷了他的右臂之後,又在中遠距離發射飛鏢,殺害鄭淵的。」
「您想,如果葉皖要殺鄭淵,需要費這麼大勁麼?無論是擊喉,或者是端頸,再殘忍一點,還可以將鄭淵擲到樓下。如果用暗器,葉皖隨身都會帶著飛針,為什麼會有飛鏢出現?這就是本案的疑點!」
胡擁軍的話,引起了趙凱和雲緋的共鳴,兩人欣喜地看著胡擁軍,心裡反覆想著飛鏢、飛針。趙凱突然問道:「胡…同志,飛鏢從哪裡來,沒有查出來麼?」
胡擁軍對趙凱笑了笑:「飛鏢沒有出處,但警方認定是葉皖攜帶進來的,因為上面有葉皖的指紋。不過我們調查的結果卻很有意思。鄭淵的保鏢,名字叫楊謨雲,是楊家拳法的傳人,楊家的暗器有一種叫『穿雲鏢』,正是使的飛鏢!」
謝亭峰聽到這裡,頭腦裡早已將案件走了一圈,越想越覺得其中有問題,兩眼冒著精光,看著胡擁軍道:「你是說,飛鏢是楊謨雲的?那怎麼會有葉皖的指紋?」
「這一點,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事實真像,但是我們可以推理。楊謨雲或許護主心切,發鏢傷人,卻誤殺了鄭淵,在葉皖潛逃後,將一切罪責推給葉皖…」
「但是飛鏢上有葉皖指紋!」謝亭峰一針見血。
「哎呀,那就不能是葉皖沒注意摸到了啊?」武揚眉急了。
「這個理由,如果有人證實,警方可以接受。但是目前,只能說是一種可能,而且是最具有狡辯意味的一種可能。」謝亭峰無奈地說。
「哼,臭老頭兒,你要不管這事,我就天天咒你沒煙抽!」
「揚眉呀,你看你…」一屋子人,武揚眉都不給面子,謝亭峰好不尷尬。
好在沒人注意到。趙凱在摸大鬍子,雲緋在低頭翻著包,胡擁軍正伸著手掌看掌心的紋路,彷彿裡面藏著個臭蟲,蘇敏茶杯舉得高高的,都把眼睛擋住了,也不知道是在喝茶還是在看茶杯上的山水畫兒。
謝亭峰沉吟了半天,按鈴叫來一人,三十歲左右,身著便衣,幹練敏捷,精氣神內斂,一見就是練家子。
「這是我的副手李蔚龍,從今天開始他將全權負責葉皖案件的調查,由…由胡擁軍和蘇敏配合,另外,趙凱還有…雲緋,你們幾個交換一下聯絡方式,隨時保持聯繫,互通情況。我會發函正式借調你們兩人一段時間,明白了嗎?」
「明白!」幾人起身,大聲回答。
「臭…師傅,那我幹什麼啊?」謝亭峰瞪了武揚眉一眼,用眼色示意其他人可以走了。
胡擁軍、蘇敏、趙凱、雲緋四人在李蔚龍的引領下走出門外,剛剛關上門,謝亭峰就眉花眼笑地說:「你陪師傅幾天,做點好吃的孝敬師傅,哈哈!」
「我回家看我媽,哼!」武揚眉一肚子氣,哪有心思伺候謝亭峰,拎著小包風一般出了門。
「哎哎,這丫頭!」謝亭峰望著武揚眉的背影,面容漸漸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