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峰的樹葉黃了,舞陽河的水枯了,風一天比一天吹的涼,一轉眼冬天就要來了。
每年春節,蓉蓉的父母就從千里之外背著大包小包趕回來,這是蓉蓉,也是葉皖最盼望的時刻。葉皖每天練功都要跑到山路邊,蓉蓉也總是穿著厚厚的花棉襖,流著鼻涕望著山道的那一頭發呆。
「蓉蓉!」
「嗯,哥哥!」蓉蓉想爹娘想得沒精打彩。
「你瞧這是什麼。」葉皖很神奇的掏出一隻竹子做的娃娃,兩根青色的細細的竹鞭是娃娃的辮子,一節胖胖的竹頭上用刀刻上了娃娃的眉眼口鼻和頭髮,又用煙燻黑擦淨,娃娃的身子和雙手雙腳都是不同粗細和顏色的竹管製成,然後用細繩串在一起。更為絕妙的是,竹娃娃的手和腳都是刀刻出來的,腳上能看出鞋和襪子。
「給我!」蓉蓉眼睛一亮,搶過竹娃娃愛不釋手地玩了起來,一會兒扭著竹娃娃的手跳舞,一會兒又拿大頂。
「哥哥,你什麼時候做的啊?」玩了半天,蓉蓉終於反應過來,沒看見葉皖做玩具啊。
「傻丫頭睡覺的時候。」葉皖伸手在蓉蓉胳肢窩裡撓了兩把。
「咯咯咯哥哥」傻丫頭心滿意足地*在葉皖懷裡,歎了口氣:「要是哥哥不練功就好啦,可以天天陪我玩,還可以給我做好多好多玩具。」葉皖聰明,手又巧,家裡窮買不起玩具,蓉蓉看著別人家孩子的玩具眼饞,葉皖就給她做。
「不練功的話,鶴爺爺要罵的。」
「哥哥,你說世界上還有什麼好玩的呢?」對於未來,對於這個世界,兩個孩子一直有著無限的憧憬,而且根據自己的心智已經幻想了無數種世界的模式。
「嗯,世界上會有好多好玩的和好吃的!還有汽車,很漂亮的。」
「可是我們沒有錢買。」蓉蓉可憐巴巴地看著葉皖。
「會有錢的,哥哥要掙很多很多錢,都給蓉蓉一個人花,好不好啊。」
「嗯!」小丫頭重重地點了點頭。轉頭問道:「葉皖哥哥,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過年的時候啊!」
「那什麼時候才能過年?」
「下雪了,就過年了。」
「那什麼時候才下雪啊?」
「天冷的時候,好像就快了,現在都很冷了。」
「哦,那我還要等多久啊?」
「很快的,蓉蓉。」葉皖也想田蓉的爸爸媽媽,雖然他一喊他們田叔叔田嬸,可是在孩子的心中,他們和父母是完全等同的。父母是什麼,葉皖從來沒有概念。大概,就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年齡比自己大,很喜歡自己,可以哄自己睡覺,給自己好吃的,還有新衣服。
「對了,蓉蓉,你說你爸爸媽媽會不會給我們買新衣服啊?」
「一定會的啊,還有玩具,我好想玩機器貓呢。」
「那個叫多拉A夢,田唱唱就有一隻。」
「嗯,我看見了,爸爸媽媽要是給我買一隻比田唱唱的還要大就好啦!」蓉蓉兩手托著下巴,望著山道無限暇想。
「走吧,蓉蓉,我們要回家啦!」葉皖收了馬步,站起身來,牽著蓉蓉的手,兩個孩子相絆著回了家,蓉蓉銀鈴般的笑聲灑落一地。
這一日大雪封山,田萬行要出門打獵,給兩個孩子留下充足的食物和柴火後出了門。
葉皖早晨起來練了功,又給田蓉穿了衣服餵了飯,兩人興沖沖地跑到門口堆雪人玩。
山川銀裝素裹,真的是「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
葉皖提著把鍬,將四圍的雪鏟作一堆,田蓉跟在後面興奮地歡叫:「哥哥,堆個大老虎!」
「老虎不好堆,堆個孫悟空好不好?」
「好!」田蓉兩眼發亮。
兩個孩子撅著屁股蹲在雪堆後開始忙乎起來。
「葉皖!」
葉皖抬起頭,看見田唱唱牽著她的弟弟田二寶從村頭跑來。田唱唱是田家村村支書田德連的孩子,比葉皖小一歲。
田唱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紅通通地。她和田蓉不一樣,田蓉是圓臉,田唱唱是瓜子臉,田蓉皮膚白一點,田唱唱身子苗條一點。
「葉皖,我也要堆雪人。」田唱唱面露喜色,辮子一甩,俏生生地站在葉皖面前,田二寶拖著鼻涕,死死抓住姐姐的手。
田蓉自幼就和田唱唱關係緊張,看見田唱唱不請自來,跪在葉皖身邊捧著雪往雪人身上壓,肚子裡就來氣了,伸手一推將田唱唱推倒在地:「不許你堆雪人,這是哥哥和我堆的,哼!」
田唱唱性子遠比田蓉潑辣,臉色一變,爬起來抱著田蓉就往雪地摔,「通」的一聲兩人滾作一團,田蓉沒有田唱唱力氣大,翻了幾個跟頭後哭了起來:「哥哥,田唱唱欺負我。」
「不許打我姐姐!」田二寶跌跌撞撞地跑到兩人身邊,捧著一團雪就往田蓉身上扔,不料卻扔到田唱唱的臉上了,田唱唱凍的一激靈。
葉皖費盡力氣分開兩人,田蓉仍舊哭著告狀,田唱唱瞪著眼睛:「這是葉皖哥哥堆的,你根本就不會堆雪人!」
「哼,打不過就哭!」田唱唱根本瞧不起喜歡哭、喜歡對葉皖撒嬌的田蓉。
「不要吵啦!蓉蓉也別哭了,我們一起玩,雪人就堆得更大一點。」
三個孩子一聽這話,很有誘惑力,幾秒鐘之內就和好如初,八隻凍得紅通通的小手齊心協力,將雪人堆的又腫又肥,倒更似豬八戒。
吃了午飯後,四個孩子又湊在一起,玩膩了雪人就相跟著跑到村口玩雪仗,田唱唱和田二寶一軍,葉皖和田蓉一軍。葉皖懂事一點,打出的雪球很少,田唱唱卻拚命地攻擊田蓉,田二寶也一門心思砸著田蓉。
田蓉幾乎以一敵二,哪裡擋得住,聽到田唱唱咯咯地笑,氣得哭著摸起一塊石頭就要砸,田唱唱一看,心不由得慌了,轉身便跑。
「田唱唱,後面有溝!」葉皖一看田唱唱跑的方向,心裡一驚,撥腿就追。
大雪封住了山,蓋住了溝溝坎坎,這條溝是雨水多年沖刷留下的,幾十米長,七八米深,葉皖平時練功地形熟得很,田唱唱卻根本沒注意,一腳踏空,尖叫一聲陷了進去。
叫聲未落,田唱唱就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
葉皖僕身向前,胳膊拚命伸出這才夠著田唱唱,卻被田唱唱帶得向前直滑,眼看要跟著田唱唱落進溝裡,情急之下左手握拳,運足內力,猛地向地下打去,一聲悶響,止住了滑勢。
田唱唱身子完全懸空,葉皖半個身子懸空,幾個孩子全部嚇住了。
「田唱唱,不要動啊,我拉你。」葉皖定下心神,慢慢往後爬去。
田唱唱站到堅實的地上,才嚇得哭起來,葉皖抱著田唱唱又是一頓好哄,許諾了幾件玩具田唱唱才破啼為笑。這時,葉皖才感覺左拳刺痛無比,背著三人偷偷一瞧,一塊皮整個的被磨掉。
幾個孩子驚魂未定,再也不敢打雪仗了,跟著葉皖身後慢慢走回了村。
直到晚上睡覺,田蓉才發現葉皖左手受傷,抱著葉皖的胳膊,田蓉又氣得要罵田唱唱。葉皖瞪了田蓉一眼:「蓉蓉,不怪田唱唱的,是哥哥領你們玩,要是出事哥哥怎麼和田伯伯說啊?乖,哥給你講故事,講大爺爺打獵的故事好不好?」
於是葉皖抱著田蓉,在被窩裡講了好久的大灰狼,結局自然是邪惡的大灰狼被聰明的獵人勾引下山溝摔死,美滿而又和諧,於是田蓉帶著滿足的笑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