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一直是我想去的地方。
原因無他就是出於一個資深的地物工作者的私心這裡物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在北宋這個時期有多少的寶藏靜靜地趟在地下等待我去發掘它們啊!
一想到這一點我就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作為西漢和隋唐的都城長安曾經是當時世界上規模最為宏大的繁榮城市較之同時期的羅馬大上不止四倍昆明池與上林苑更是規模浩大盛況空前的皇家園林。
漢末洛陽被董卓縱火燒燬後漢獻帝曾遷回長安居住了此後的西晉末年、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等政權也都將首都設在這裡。隋朝初年帝認為漢長安城過於狹小和破舊於是命愷在東南方興建新的都城。自開皇三年遷都大興城後有著近八百年歷史的漢長安城便被永久地廢棄了。
當時的長安城內有縱橫大街各十餘條各街兩側都有寬丈餘的水溝縱橫交錯構成遍佈全城的水網既有輸水作用又可以改善環境與規模宏大的皇家園林中的多處水體一起構成了長安城優美的環境。五代以後長安城區縮小水利設施大半廢毀。
我們是在一陣陣小雨中進入長安城的。
眼前的長安城距離我想像當中的長安城相去甚遠經過了五代兵火的錘煉原本傲然挺立於世間的雄城早已經破敗不看。昔日地皇家園林也變成了山野村夫們地耕作之地。真正地應了那句話世事無常。
我摸著一塊長滿了清苔的厚重青石心情有些沉重眼前的長安城雖然在規模上同很多城市比起來都要大得多但是城防與基礎設施大多損毀要是想恢復原貌怕是很難。
畢竟當初漢建長安前後共計百年之久。至於唐長安的建立也是在隋朝時候大興城的基礎上延續下來的其間並沒有受什麼兵火的影響。
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長安城的供水設施保存比較完好龍首渠、永安渠、清明渠分別自城東嚴水、城西南和城南地狡水和橘水引水全而利用城附近的地表水資源。城東南還有黃渠引義峪水入城。這些渠道在城內屈曲回轉流經大部分坊巷和皇城宮苑用水方便。另在渭水上建興成堰取水入漕渠。是漕糧運輸幹線城郊和城內建有多處停泊港和碼頭其中城東九里地廣運潭是長安對外交通的總樞紐。將來若是重新修建新城借助這些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長安城是京兆府的駐節之地我們入城之後便有京兆府尹前來相迎。
「下官京兆府王風僕尹拜見安撫使大人!」京花府尹是個年紀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兒。相貌清瘦看起來比較古板地那種。
「不必多禮!」我擺了擺手道「本使皇命在身很快就要趕赴西北處理黨項人之亂最多只在此地停留一日補充一下給養王大人無須客套。」
「這麼急啊?」王風僕聽了似乎有些吃驚。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西北邊境一日不安定則皇上多憂心一日事關社稷安危本使豈敢怠慢?」
「楊大人勤於王事下官深感佩服!館驛已經安排好了請大人入城。」王風僕恭維道。
我看了看身後的大隊人馬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本使隨同大軍一道紮營倒是有事情要問問王大人還請據實以告!」
「楊大人請問下官知無不言!」王風僕立刻向我保證道。
「近日以來長安附近的物價如何?」我突然問了一個看似毫無道理的問題。
王風僕聽了先是一愣接著有些佩服地看著我說道「尚且比較穩定只是過了延安府就很難說了!但不知大人準備駐節何處下官也好早日徵調糧草為大軍安排好民夫器械。」
「本使自然是要到延安府去的沒有徹底消弭黨項人的叛亂之前不會回到長安來。」我立刻做出了決定。
既然延安府已經有些不穩定地苗頭那我自然不能放任自流一旦李繼遷的人馬在長城以內站穩了腳跟可就不好對付了!為今之計必須迎頭痛擊將他們聚攏起來的士氣給打散了!這樣才能確保邊境的安全有所保障!
「大人高見!」王風僕立刻贊同道。
「王夫人可是本地人?」我聽王風僕的話音似乎是關中一帶人士於是好奇地問道。
王風僕笑著回答道「下官是扶風人在此地為官已有二十餘載算得上是老西北了。」
「對於黨項人之亂王大人有什麼看法?如今我軍方至對於西北的地形與風物都不是很瞭解急需要有通曉地理熟悉軍務的人參贊王大人是否能夠推薦幾個當地人參與到本使的大軍中來?」我聽了王風僕的話後有些意動於是便試著說道。
「此事不難辦!」王風僕沒有考慮立刻回答道「老朽有個遠房侄子就在延安府居住此人從小就喜歡游離四方長城內外的環境都很熟悉本人也熟讀經書頗具才情大人若是有意下官可以修書一封請他為大人至軍中效力。」
王風僕沒有回答我前面所提的問題倒是推薦了一個親戚給我這讓我對他的為人有些懷疑是徒有其表還是另有所目?久居西北的人不可能不熟悉勢力如此龐大的黨項李氏的他之所以選擇不說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我這個安撫使並不為他所看好而已。
想一想他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地。黨項之亂爆發以後。大宋在西北邊疆諸州的幾位高官接連被殺害長城以北盡數陷入敵手關內眾人也是人人自危頗有朝不保夕的味道王風僕常年待在西北自然是知道其中內情的西北邊患應該是人禍多一些。
「如此就勞煩王大人了。糧草最好盡快徵集本使大軍明日開拔。沒有糧草會延誤時機的。」我按捺下想要打探王風僕底細的想法盡量平和地說道。
王風僕微微一笑道「糧草早已經安排就緒單等大人提取。」
「這麼快?」我為之一愣沒有料到王風僕的動作這麼快了就是事先得知了我要來西北的消息也不過三兩日的時間要調集近萬人所需的糧草時間不是那麼充裕。
「下官眼見西北局勢緊張李賊氣焰囂張連連攻城略地了傷我百姓便猜測到朝廷一定會發兵來援因此糧草之事一早就留心佈置前幾日就準備妥當了。」王風僕淡然答道。
「王大人辦事利索勤於政務眼光深遠老成持重本使向朝廷奏報時定然會向皇上先表大人之功!」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王風僕許諾道。
王風僕謙虛道「大人在前線衝殺下官只不過支應一下糧草而已豈敢居功?」
我呵呵笑道「這話就不對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地將士也不能餓著肚子去跟敵人廝殺吧?糧草之事干係重大關乎國事兵運王大人身上的擔子還很重啊!」
「安撫使夫人儘管放心大人的兵馬走到哪裡下官的糧草就運到哪裡。」見我一味強調糧草的重要性王風僕也很擔心萬一我在前方戰事不利會將責任推到後方供給緩慢的原因上只得先用話將這個可能性給堵死了以免我在他身上動什麼歪腦筋。為官數十載宦海浮沉這種事情王風僕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王大人多心了本使只是強調一下糧草的重要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必有什麼別的想法只要不影響戰事就算你的首功一件!」我見目的達到立刻溫言安慰道。
「要是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下官就不影響大人休息了?」王風僕揣摩著我的臉色說道。
「王大人請自便!」我點頭應道。
王風僕寒暄了幾句後告辭離去。
「一個老頭兒六哥你跟他那麼多廢話?」七郎見王風僕離去後有些埋怨地說道。
「人家可是西北道兒上的地頭蛇能在這裡盤踞二十年不倒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意味深長地說道。
七郎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二十多年才混到一個府尹的位子?這也太遜了一些!起碼也要入直中書弄個參知政事或者樞密院副使才是否則豈非連你都不如?」
我笑道「你以為做大官就那麼容易?這種事情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若不是我們爹爹把天波府的名號早就打了出去又受到皇帝的倚重你以為像我捫這樣年紀輕輕的後輩就能官至二三品爵位數萬擔?要知道像我們這個年紀地讀書人正忙這讀書科考謀一個進士出身呢!即便是宰相子弟起初也不過承蔭八品而已可是在普通人的眼睛裡面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普通人走仕途這一條路若非極為出色兼且運氣又好能升到四品的府尹任上已經是羨煞旁人了你還在這裡嫌棄人家官階太低?」
「呵呵——「七郎搔了搔頭髮乾笑道「六哥說的也很有些道理我是以己度人失之偏頗了!」
「老七最近很用功啊?居然能夠連用成語了!」我有些驚奇地歎道。
七郎有些不滿道「莫非在六哥你的眼裡面小弟我該是那種粗鄙的武夫不成?」
「不是最好啥時候老七你也給咱們家考個狀元回來裝點一面。到時候我捫天波府一門兩狀元那可是風光無限啊!」我笑呵呵地說道。
「嗨——「七郎立刻蔫了下來苦著臉說道。」考個進士回來行不行?」
趁著大軍紮營的機會。我同七郎帶著幾名某衛登上了長安城強。
小雨依然沒有停下站在城頭運眺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城外薺麥在地遍地嫩綠正是需要雨水的時候這一場雨來得恰到好處。
長安城高四丈寬有五丈多。周長二十餘里城牆地厚度大於高度。穩固如山牆頂可以跑馬和操練。城牆包括護城河、吊橋、閘杖、箭樓、正樓、角樓、敵樓、女兒牆、垛口等一系列軍事設施確是雄城一座。
穿過城門形如彎月地小城叫月城它是進入城門後必須經過的道城。要進入城內。還必須經過第二道城——甕城。在戰爭中月城和甕城一方面衛護城門加深城門的縱向防線另一方面也易於守城部隊迅速集合打垮已衝進月城和甕城的敵人。
只是可惜的是由於大宋開國以來西北一直沒有太過強大的敵人威脅城牆缺乏修繕很多設施都廢棄了眼前的城牆也不過是一座大半完好的防禦工事而已。
原本規模宏大地漢唐宮室早已經灰飛煙滅不復存在只留下一些高大的廟宇鐘鼓樓依然傲然挺立著見證這歷史地滄桑。
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語的衝動丹田之氣湧動而出。從喉嚨裡面破腔而出一聲低沉卻穿金破石的低嘯從高大的城樓上面傳了出去遠揚數里之外。
黑雲壓城風雲湧動在這動盪的時代之中若不做出點什麼事情來真枉來一遭了。
「大人王府尹派人送來地最新戰報!」沒等我抒發完胸腦小校就送來了戰報。
我拿起來翻看了一下剛州舒展的眉頭又皺引起來。
這個李繼遷還真能搞風搞雨!
原來黨項人在李繼遷的率領下攻佔了銀州之後聲勢大張不少人勸告他立刻稱王將黨項人整合起來建立一個黨項人為主的國家。
可是李繼遷並沒有採納這些人的建議而是將攻取到的幾座城池分給黨項人中的其他幾位部族首領佔有令他捫各自為戰不斷地出兵襲擾大宋。保德軍與征德軍的當地駐軍為了應付此起彼伏的襲擾已經是疲憊不堪常常是早上平息了東面的暴亂晚上西面又有人騷動襲擾而李繼遷的主力部隊則藉著騎兵行動快速的憂勢突破長城防線深入到了綏德軍防區全力圍攻延安府!
「要不要連夜趕路?」身邊的幾名軍官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問道。
我想了一下後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按照原定計劃修整讓大家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出發!綏德軍也是重鎮他們經常北上於契丹人交手的不是那麼容易潰敗地李繼遷想要攻下綏德還是需要花上些時間依仗堅城之利綏德能夠極大地消起黨項人的實力我們最好出現在李繼遷最為疲弊的時間那樣才能出奇兵之效一舉殲滅敵軍!」
「大人高見!」眾人紛紛附和道。
看著眾人一片仰慕的眼神我不禁有些飄然又有些擔憂看來北斗的人需要趕緊補主到我的隊伍裡來實在是軍中缺乏有參謀能力的人才了事事要我親力親為的話長三頭六臂也消受不起的。
次日一早用過早飯之後大軍拔營糧草早已經提前一天上了路。
如今的天氣不冷不熱正適合行軍加上禁軍多數都是從各地選調來的精銳有很多人都沒有見過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地貌因此大家的興致都很高一路上驅車策馬或者步行向這北方急速突進。
距離綏德軍尚有百里之遙便感受到了戰爭的氣息。
許多的鄉民們和綏德城中的富紳們都從北到南一路逃了過來官道兩側時常可以見到丟棄的箱子和壞掉的車輪當然也有不少在逃難途中斃倒在地的人馬在黃土的襯映下顯得格外的淒涼不少老幼互相扶持著蹣跚著向南一直向南。
見到大路上又來了我們這只夫軍逃難的人們多少有些釋然在他們的眼裡面身著軍服的大宋士卒們看起來都沒有什麼區別和普通人比起來就是手裡面有武器而已。
我非常清楚地聽到路邊有位老人歎息著說道「唉作孽啊!又是一隻送死的隊伍!」
我聽了之後不禁心中哭笑不得看來之前的戰況並不理想也許綏德方而的形勢比我從戰報上瞭解到的要更殘酷一些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沉重起來。
這些黨項人與契丹人又有些不同契丹人喜歡一哄而上大隊人馬的衝擊或者雙方排開陣勢大規模地對決人馬在哪裡看得非常清楚因此要全殲也很容易只要戰術選擇得當以弱勝強很有可能而這些黨項人的作法更類似於馬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很難捕捉戰機確實不好對付!
遠遠的綏德城已經近在眼前了滾滾的硝煙從地平線升引起來直入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