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冀州大軍的威逼和大唐的落井下石,身邊只剩下幾萬人馬的頡利已無力與冀州為敵,於是頡利遣使求和,願意舉國歸附冀州。為了表示歸附的誠意,頡利甚至願意親自到洺州朝見趙王。頡利如此甘當人質,也就等於宣佈東突厥無條件投降。
但是,宣佈投降好像只是頡利單方面的願望,趙王李元霸對頡利可汗的投降卻是不感興趣,其緣由正如民部總管徐世勣所言:「……頡利雖降,但其兵力尚足,六萬突厥騎兵的戰鬥力仍不可忽視,所以頡利應該還沒達到窮途末路、以致要主動投降的地步。其所謂求和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若冀州不趁此機會一舉殲滅永除後患,只怕其日後伺機再起兵鋒……」
實際上,頡利也確實是在使用緩兵之計。頡利太瞭解中原歷代那些漢族皇帝們,他們的天朝大國思想總是會在將士們就要功成之際及時發作,他們總是大方的赦免那些願意歸順的蠻夷。當年高麗就多次用假求和麻痺了隋煬帝,使隋軍多次錯過取勝良機,頡利也想用這招對付李元霸。從理論上說,頡利使用緩兵之計是可行的。不過,世事難料,頡利卻不知道他面對的趙王是一個「非常人」。趙王李元霸也確實同意了和談,不過遺憾的是,趙王也選擇了緩兵之計……就在頡利等著與冀州和談這段時間,冀州軍的大部隊在東突厥境內完全部署到位,頡利已經插翅難逃。
貞觀六年六月,李元霸准予接納東突厥頡利可汗的臣服,並派出了北平軍區統領大將軍李靖帶兵迎接頡利入洺州朝見,同時又派了政務部總管凌敬做外交使節前去撫慰。
凌敬在與李靖會面後,決定利用頡利自以為緩兵得計、防禦懈怠之時,以精騎突襲頡利大帳。按照二人的議定,李靖大軍將在凌敬宣讀受降文書離開頡利大帳後發動奇襲。
六月二十三,冀州政務部總管凌敬在一百特戰隊士兵的護送下,帶著趙王李元霸的「撫慰」文書來到了頡利可汗的牙帳。多日焦慮心憂的頡利見到冀州宰相級人物前來,以為安然無事,戒備也隨之鬆弛。
這夜,受降完畢之後頡利搞了個篝火晚會以示慶祝。
突厥營帳外的曠野上,一堆堆的篝火燃亮了整個曠野,不計其數的突厥士兵在篝火邊飲酒狂歡。頡利陪同凌敬盤腿坐在鋪設於地的毛氈上,已是冀州近衛軍統領的裴元慶領著一百特戰隊員隨立一側。凌敬與頡利在歡歌熱舞中你杯我盞,不亦樂乎,而裴元慶及其部屬則面無表情,細心留意著周圍人的舉動。
阿史那相羅舉起大碗,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扔掉酒碗,相羅腳步踉蹌來到頡利席前,裴元慶與特戰隊員見狀立刻手握橫刀柄,全神戒備。
相羅「撲通」一聲跌坐在頡利席前,口中含糊叫著頡利的名字:「咄絆哥哥,突厥真降了嗎?」
頡利的眉頭微微一皺,說道:「相羅,你喝醉了!早些回去歇息罷!」
相羅醉眼朦朧,接著道:「我醉了嗎?咄絆哥哥,是你醉了罷!……投降!……嘿嘿!……你還算是英雄嗎?……」
「夠了!」頡利輕聲喝斷相羅的話語,「你要再說下去,我會用軍法處置你!」
雖然冀州諸人中除了翻譯誰也聽不懂兩兄弟在說些什麼,但任誰也看出頡利已然發怒。當下裴元慶更是小心戒備,全神貫注留意場中形勢。
相羅雖然酒醉,可聽到軍法處置還是不敢再借酒放肆,他站起身就待走開。突然,相羅看到了正盯視著他的裴元慶。「中原雜種!看什麼看!……再看爺爺我宰了你全家!」相羅沖裴元慶罵道。
頡利臉色大變!為了不讓冀州之人有疑其它,頡利用中原話喝道:「相羅不得放肆,給我滾下去!」
相羅雖見頡利惱怒,但他不懂中原語言,卻不知頡利說些什麼,他只是直直地望向裴元慶,眼中全是挑釁。
裴元慶聽不懂相羅衝自己吼些什麼,他叫過翻譯詢問。聽罷翻譯講述,裴元慶大怒!這雙錘小將本就同趙王李元霸一樣是個火爆性子,而且他比李元霸更不懂收斂。當下裴元慶俯身對凌敬說道:「凌總管,此獠辱及我家人,屬下實在不能容忍,尚請總管准屬下教訓此人!」
言罷,不待凌敬表態,裴元慶大步跨出。
頡利見裴元慶跨出席間來到相羅面前,心中大驚。眼見得了休生養息的機會,他可不願節外生枝。但此時冀州官員沒有阻攔,頡利卻也不好開口喝止。
相羅先前見裴元慶聽了翻譯所言竟不理會自己,只是與冀州官員耳語,他心中不由鄙夷:「中原雜種!懦夫!」此時見裴元慶走出,相羅心中「嘿嘿」一樂,想道:「這是他氣不過動的手,咄絆哥哥應該不會怪罪與我吧?……哼!正好在這廝身上出口悶氣!」
目光牢牢盯住著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相羅,裴元慶身形不動。只見相羅「哈哈」一笑,伸出右手向裴元慶胸口抓來!
裴元慶不避不讓,就在相羅抓住裴元慶胸前衣衫之時,裴元慶右手迅速扣住相羅手背,將相羅手掌緊緊按在自己胸前,隨即胸向前挺右手猛力折腕下壓!相羅吃痛不住「哎呀!」慘叫一聲。裴元慶嘴角輕佻露出蔑視之意,同時右腳迅速後撤一步。在身形後退之間,裴元慶按住相羅的右手未松,相羅的身體只得隨之前傾,「撲通」一聲,相羅跪於地下!
圍觀的突厥人盡皆嘩然:這還不及相羅肩高的年輕人竟然一招就將素有威名的勇士打敗,太厲害了!
頡利靜觀之,面不改色。而凌敬則叫過身後的特戰隊員,低聲耳語幾句。
裴元慶右手扣緊了相羅的手腕使他不得動上分毫,而空出的左手拿起旁邊席上的一壺美酒在相羅頭上淋下,相羅口中不住喝罵。周圍的突厥人神情也自激動,頡利仍是不動聲色,而得到凌敬囑咐的一名特戰隊員則探手入懷,握住了懷中的報警火箭。
裴元慶面色冷峻,緩聲道:「雜種嗎?……殺我全家嗎?……」扔下已空的酒壺,裴元慶右手改扣為抓,緊緊捏著相羅的右手掌。雙錘小將裴元慶猛然發力一捏,「喀嚓」聲與淒厲的慘叫聲中,相羅的右手已被這位英雄譜上排名第二的絕世高手捏得粉碎!
頡利面色大變,他原本在心中猜測,凌敬放縱下屬折辱相羅,是冀州想看看自己投降的誠意,所以頡利一直極力容忍。此時眼見裴元慶下手竟如此狠毒,頡利忍無可忍,拍案而起!
圍觀的突厥人也是群情激奮,就要湧上前來。
裴元慶鬆開手,任憑相羅在地上慘號。凌敬身後的那名特戰隊員見勢不妙,悄悄摸出了懷中的火箭點燃……「嗖」!火箭衝上半空炸開,在漆黑的天空中撒下一片炫麗的艷紅火花!
……
看看地上已經痛得昏厥過去的相羅,再望望天空中正在逝滅的艷麗火花,頡利面色大變,心中驚懼:「莫非冀州使臣前來受降只是穩住我的假像?……是了!他們打算趁我舉軍狂歡、防守鬆懈之時進攻!」一念至此,頡利面色陰冷,目光轉而逼視凌敬,沉聲說道:「來人!將冀州使者拿下!」頡利旋即叫過親兵,吩咐道:「傳令下去,命所有的士兵立即回營整裝上馬,準備戰鬥!」
突厥大將那歇爾應聲領著屬下就向凌敬撲去,而突厥傳令兵則迅速吹起號角,將準備戰鬥的命令傳給了在廣袤原野上圍著篝火狂歡的突厥兵。冀州眾人雖然聽不懂頡利發佈的命令,可如今這情形已經不用翻譯了。當下,裴元慶撤出橫刀與特戰隊員護衛在凌敬周圍。
凌敬雖然身為文臣,但他也是久經歷練之人,如此情形之下,他雖然心中驚慌卻也能保持鎮定。
就在雙方將要交手之際,「轟轟轟」一片密集的馬蹄聲傳來,明顯有大隊騎兵奔來。感覺到大地的抖動,正要動手的突厥士兵驚惶失措之下停步四顧,頡利也是面色大變,他沖凌敬高聲喝道:「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中原雜種果然是假意受降,欺騙我突厥!」
凌敬心中暗喜大軍來得正及時,反手摸摸已經濕透的背心,他面上微微一笑,說道:「兵不厭詐!……只怕頡利可汗也不是真心要投降吧?」
頡利臉色發青,狠狠說道:「如此,大家就同歸於盡吧!」揮手間,一隊突厥士兵圍將上來。
凌敬嘿嘿笑著,不再答話,只施施然回到席中坐下。
在見到火箭訊號後,早已在十里之外隱伏的三萬冀州輕騎立即出動,飛速向可汗牙帳襲來。因為戒備鬆懈,冀州大軍一直逼近到頡利大帳兩里處,突厥哨兵才發出警報。以輕騎兵的速度,兩里簡直就不是距離,營帳外圍的突厥守軍根本來不及組織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冀州軍突破防線。
此時裴元慶和特戰隊員已經同突厥兵交手,凌敬則被眾將士拱衛在中間。好在突厥兵人數雖然眾多,但是攻擊點卻只有一處。眾突厥兵士雖然將冀州將士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可在短時間內也不能奈何這些將士。
不一會兒,震天的馬蹄聲中,三萬冀州大軍殺到。一進入戰場,冀州騎軍迅速分散開來,攻向了正奔往各自營帳中取武器裝備的突厥兵,曠野上立時陷入混戰。
此時,就在被突厥兵的重重包圍中,「嗖!」又是一枚火箭升起……凌敬抬頭望向天空,隨手扔掉手中發燙的火折子,口中埋怨道:「唉!沒用過這火箭,還真不易點燃……」吹吹被燙傷的手指,凌敬接著自語道:「製造局的東西也不是都好啊!這銅殼的防潮火折打幾次不著就燙手……」
混亂之中,李靖親率的風旅衛軍見到了升空的火箭,立即確定了凌敬等人的位置,全軍迅速殺來。
看到無數適才盡興狂歡,此時卻被無情殺戮的突厥士兵,頡利胸中湧起無限悲涼與無奈。近六萬的士兵在曠野上奔逃,有些士兵取得武器上了戰馬,而大多數的士兵卻是來不及回營拿上武器就被冀州軍襲擊。毫無組織的抵抗怎能與有計劃的屠戮相比……
天色漸明,持續了一夜的戰事也近尾聲。只見廣闊原野已不復碧綠之色,艷紅的鮮血與遍地青草混合在一起,泛出暗黑之色。無數肢體殘缺的屍身倒臥在暗黑的原野之上,無數的戰馬或這些屍體旁邊摩挲低嘶,又或孤零零在曠野上昂首悲鳴。
雖然全殲了六萬突厥兵,但三萬冀州鐵騎如今也只剩了兩萬不到。冀州將士的手都已經殺軟,就連他們手中鋒銳的橫刀也已砍得面目全非,鋒利的刀口早就捲曲的不成模樣,根本不能再使用。
是役,冀州軍剿滅突厥兵六萬,頡利可汗引刀自盡,連頡利的妻子隋義成公主也死於亂軍之中。這一仗全殲了東突厥最後的軍事力量,徹底摧毀了東突厥政權。在整個征伐東突厥的戰役中,冀州軍繳獲戰馬、物資不計其數,,所有種種使得東突厥至少二十年內不能回復元氣。
被李元霸「供奉」在洺州的太上皇李淵聞訊大喜,一掃平日的消沉,興奮言道:「當年漢高祖被匈奴圍於白登,終生沒能報仇,元霸吾兒如今只一戰就能把突厥滅了,當直追漢武!」突厥興起於北朝末年,為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唐數朝之患,尤其在隋唐之交,突厥更是乘機擴張。而大唐自建立起就一直處於突厥威脅之下,當年李淵起兵時為了得到外援不得不向突厥稱臣,但畢竟心中深以為恥,連突厥可汗賜的狼頭纛都不願用,後來突厥又眾多中原勢力進攻大唐,甚至直接對唐動武,大唐受突厥欺壓可謂由來已久。如今這個大敵竟然被冀州滅了,李淵的欣喜可想而知。
李世民聞訊也是大喜。因為歷史的原因,突厥的威脅就如一塊大石長期壓在他心中,如今這塊大石被粉碎,李世民怎會不喜?
得到捷報的當日,趙王李元霸就來到冀州政學館。面對學館內的冀州精英們,李元霸道:「……以冀州強大的武力,要攻佔東突厥、擒殺頡利可汗都是容易之事。但是,要徹底臣服東突厥卻極為不易……東突厥百年以來一直以強勢臨世,民風極其強悍,要拿下東突厥後再穩固地統治它只有兩種辦法:一是慢慢對其灌輸中原的思想文化,讓突厥人接受中原直至從心底把自己當作中原的一部分,從而同化他們。只是這樣做耗時太久,至少需用百年以上;一是以強制強,用慘烈的殺戮來徹底擊潰突厥人的不羈,讓他們臣服!對這些崇尚武力的民族,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你比他更強,這比緩慢同化他們的效果要好的多!……因此,我們需要給突厥人一個慘痛的教訓,要讓他們永遠記住中原才是最強的,要讓他們後悔對中原做出的禽獸行為!……而怎樣才能給突厥人一個慘痛的教訓?怎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冀州更強?……就如現在這樣,無情地摧毀、踐踏東突厥的政權中心————頡利可汗的牙帳,給予突厥人狠狠一擊,讓他們千年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