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兒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密室不大,卻異常的寒冷,密室中央是一座一人高的冰棺,冰棺的蓋子還沒有合上,但仍然能夠看到冰棺裡冒出的絲絲白煙。
香茹裹著厚重的被子守在冰棺外,她的頭髮、眉毛和睫毛上都已經掛上了厚厚的霜,臉也已經凍成了紅紫色,然而,她絲毫不在乎,只是默默看著冰棺裡的人兒,眼裡無限的溫存。
那冰棺裡躺著的人,不會是大哥吧!?一種不好的念頭浮上心頭,雖然早就知道大哥出事了,可……隱隱覺得不安……
「去看看吧!」楊柳鶴推了推飛兒,飛兒點點頭,痕遠跟著拉進飛兒的手,向那冰棺走了去。
「飛,飛兒……」見有人接近,香茹緩緩轉過頭來,當發現是飛兒的時候,她的眼裡先是露出了希冀的表情,然後瞬間又轉化為絕望,眼淚驀地就流了出來,瞬間掉在地上,就變成了一顆顆冰豆子。
儘管做好了心裡準備,當飛兒探頭進那水晶棺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嚇了一跳。李天凡安靜地躺在冰棺裡,全身皮膚都已經變成了炭黑色。
腦子裡忽然便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李家的滅門慘案,想起了那一具具橫在眼前的屍體。大仇好不容易得報,大哥,不會就這樣追隨李家人而去吧!難道這世界上,她注定要孑然一人,孤獨終生麼?
痕遠感覺到飛兒逐漸變涼的手指和微微的顫抖身子,不安地抓緊了她的手。
「是黑毒吧?」飛兒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不錯。」一直沉默的葛必點了點頭,是黑毒,最最陰邪的毒藥。
痕遠微微一怔。黑毒。
天下毒藥分為六種。依顏色來判斷。由弱到強分為紅色、黃色、藍色、綠色、紫色和黑色。也就是說。紅色地毒藥。藥性是最弱地。傷人卻不一定致命。而黑色地毒藥是最強。強到什麼程度。根本沒人知道。
因為黑色地毒藥。在這世界上還只是個傳說。沒有真地見過。只是醫術上說過這樣地病例。中了黑毒地會全身變黑。從皮膚到血液、到骨骼、到精髓。一點一點腐爛而死。
上次他中地紫毒。已經是世上少有地幾種毒藥之一了。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竟然還能看見黑毒。
飛兒似是忽然冷靜了下來。擇一根頭髮下來繫在李天凡手腕脈搏處。輕柔地彈了幾下。頭髮接觸到李天凡地皮膚瞬間變為黑炭。飛兒卻已經掌握到李天凡還有微弱地脈搏。
「還有三個月。」飛兒靜靜地說。然後忽然拉起了身邊地香茹。「走。這裡面太冷。我們到外面去。」
「不要!」香茹眼睛紅紅的,跟個兔子似的,身子上沒有一點溫度,瑟瑟索索地似乎隨時都能撕死掉,「我要跟天凡在一起!跟天凡在一起!」
「他還沒死。至少3個月之內,他死不了。」飛兒的聲音異常的冷靜,「走吧!倘若你不養好身子,到時候怎麼救我大哥!」
「你是說……天凡……還有救……」香茹緩緩抬頭。雖然早就知道天凡沒死,但是連神醫葛必都已經搖頭了,她真的已經絕望了。
「走吧。」飛兒和痕遠架起香茹,眾人關好了那冰冷的大門,向別院走回去了。
「我想知道原因。誰下手這麼狠,竟然給大哥下這種東西!」才進了庭院,飛兒就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情。
才與大哥相認沒多久,她還沒有跟大哥像一家人一樣和和美美地過小日子,她還沒有看到大哥摟著知心地愛人一臉笑意的姿態。甚至,她的婚禮,大哥還沒有主持。為什麼,為什麼又有人來破壞這本來可以很幸福地美好!
「飛兒,我們說了,你別傷心。」楊柳鶴率先開口,表情也是一臉的黯然,這個徒弟是他從小帶到大的,親得甚至勝過他的家人。他又怎麼會不心疼?飛兒一臉探詢地看過去。才看見楊柳鶴緩緩歎了口氣,慢慢道來。
「其實。當日你在北辰國皇宮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導致李家滅門的那個男人。」
「轟!」才聽到這一句話,飛兒的瞳孔就驀地放大,腦中開始轟鳴作響,不是仇人!不是仇人!那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李家的冤仇還沒有得以伸張,得以昭雪?李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現在還是冤屈的,孤苦地?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楊柳鶴似乎看出了飛兒的心思,看飛兒那一臉痛苦的表情便知道她為了這仇恨背負了多少東西,也難怪天凡一番苦心。「那事件的確是真的,只是當時簫國主讓你見的那個人是假的。天凡後來得知那真的六王爺逃往了滄月國皇宮,就帶著痕遠回到了蒼月國,費勁周章,總算抓到了那人。」
飛兒屏住呼吸,素手收緊,痕遠立時感覺到了她手心裡的汗。
「想必天凡也知道李家人死地冤,不想給那人痛快,殺了他,對於他來說簡直是饒恕。」
飛兒跟著點頭,的確,要他一人抵李家幾百條人名,要他也死上幾百次才夠。不!即使那樣也不夠!
「天凡便將他囚禁了起來,要讓他嘗遍死的痛苦。天凡對他用盡所有的酷刑,又每天餵他上好的生肌回氣的靈丹妙藥,要的就是給他一口氣,讓他舔嘗痛苦……」
聽到這,飛兒的心忽然驀地揪緊了起來,想起了那摩挲的話,那替代品絕望地眼神……不知怎地,對於那折磨人,她的心裡,沉沉地排斥……
「本來那時你失蹤了,大家都出去找你。本來天凡也要去地,可這夜魔宮不能一日無主,又怕你萬一自己回來了不見所有人。便留了天凡在這。」楊柳鶴想了想,忽然歎了口氣,「早知道,我也應該攆他去尋你的。後來有一天,那六王爺終受不了了,想要咬舌自盡。天凡怎能讓?天凡自然是去阻止,誰知道那六王爺的牙齒裡竟然藏了這毒。他咬碎了牙齒咬住了天凡的手,然後…………」楊柳鶴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等我們發現天凡地時候,他已經……那六王爺當場就死了,天凡適時點了自己的穴道,卻還是……」
「後來便如你所見,痕遠找到了你。大家都回了來……」
飛兒緩緩靠在痕遠懷裡,雖然都已經知道了,可……一切太輾轉。讓她有些難以接受。那人死了,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大哥。這世上,她也只有李天凡這一個親人了,也許,救活大哥,以後跟喜歡的人過恬然的生活,便是她這世最奢望的追求了。
「師傅,」飛兒忽然轉向葛必。「師傅知道解黑毒地靈藥麼?」
葛必茫然地妖了搖頭,黑毒的存在本來已經是個等同於神話般的東西了,紫毒都已經快要悄聲匿跡了,他有怎麼會知道這黑毒的解藥。
「哎……」飛兒重重歎了口氣,「要是知道那兩樣解藥是什麼就好了。」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卻不知道希望的方向在哪裡,真真切切能急死人。
「飛兒知道解黑毒的解藥?」楊柳鶴忽然又發出話來,也許天凡真的還有救。
「我,我只知道藥引。」飛兒漠然低頭。「在師傅那書箱底兒看到過半頁黃紙,講的便是這黑毒,藥引是最愛之人的血……」
眾人地眼睛,立刻都看向了香茹。血……怪不得剛才飛兒一個勁拉香茹上來,怪不得要她好好養身子……
香茹精神一震,忽然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別說是血……就算是搭上香茹的性命,我也甘願……只是,飛兒,那其他藥方子都是什麼……」
眾人的視線再度回到飛兒身上。
「我也不知道。」飛兒搖了搖頭。最鬱悶地事情莫過於此。「那紙殘缺不全,我想解藥應該在另外半頁上……」
楊柳鶴眼睛瞪大。忽然跑到屋子裡去,一陣「辟辟啪啪」的聲音過後,拿出一樣東西來。
飛兒定睛看去,正是那另外半頁紙,黃得捲了邊,似乎都快要碎掉了。赫然跟自己見過的那半張黃紙是配對。
眾人的心裡不免充滿了喜悅。
那黃紙上寫著的兩味原料:烈火天蛛,極寒冰蠶。
本來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了下去。
烈火天蛛,極寒冰蠶,一熾熱,一冰冷,光聽名字就知道是極為罕有的東西。愁雲浮上眾人的臉。
「哎……」楊柳鶴重重地歎了口氣,「難道上天注定要帶我徒兒西歸麼!」
「師傅!你瞎說什麼!」痕遠抱怨起來,「有我們在,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沒有找不到地解藥!」
「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還有三個月時間,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這兩樣東西來救大哥的!」飛兒臉上忽然浮現出了無法比擬的堅定,整個人重新振作。
必也跟著重重歎了口氣,自己的這兩個好徒兒,自從離開了神醫谷,就再也沒有遇到過好日子,「我倒是知道一個人,聽說他通曉天下事。只是脾氣有些古怪,到時未必能見到他。」
「是什麼人?我們明天,不!現在就出發,去找他!」飛兒一聽便來了精神,只要能救活大哥,什麼樣的困難都一定要克服,不能克服的,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克服!
「是神月一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