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綺煙被嚇得呆了,半響這才反應過來,叫了起來。
他猛地回過神來,雖然剛才是出於救人的無奈之舉,但是這麼攬著後宮女眷的身體,實在是大大的不妥了。連忙把綺煙放到一旁,單膝跪下道:「剛才一時情急,冒犯了貴人,還請恕罪。」
他原本在這裡巡視警戒,剛走到此處,遠遠聽到一聲驚呼,看見高高的飛橋上半空中有人掉落下來,也來不及多考慮,立刻飛身點地,腳下一縱,飛身掠出,把人救了下來。
此時看見綺煙和蘇謐的服色,立刻明白兩人多半都是妃嬪,連忙跪下請罪。
「沒事,沒事,我還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呢,沒想到那裡那麼滑……」綺煙臉色還是蒼白的,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道。
「快請起吧,不知這位是?」蘇謐問道。
「卑職侍衛副統領倪廷宣。」
「原來是倪副統領,快請起來吧,是我們姐妹太不慎,給統領添麻煩了。」蘇謐笑得親切而又自然,儀態萬方。
倪廷宣站了起來,抬頭看著蘇謐的如花笑靨,忍不住臉上發熱,別過頭,不敢再看。
「不知道倪統領是路過這裡,還是?」
「下官負責這裡的巡視工作,不想……」
「幸好有你經過這裡,要不然,我剛才可是危險了,這裡的水可不像碧波池那樣是熱的。」綺煙在一旁餘悸未消地道。
「明明知道這裡的水涼,還敢在這麼大意,拉著別人和你一起游泳。」蘇謐的眼光向綺煙肚子上一轉,半是責怪,半是打趣地道。
綺煙吐了吐舌頭,看著還有浮冰的湖面,也有些後怕,不敢說話。一轉頭正看見倪廷宣轉過頭來看向這邊,忽然想到剛才被他攬在懷裡的事,忍不住臉色一紅,低下頭去,一邊偷眼瞧著倪廷宣。
這時諸人身邊的宮人也到了,圍在兩人身邊,又是擔心,又是問安。
倪廷宣眼見已經無事,心知不應該在後宮女眷之中待太久,連忙告辭而去。
看著他逐漸遠去,兩人瞬間神態各異,蘇謐的眼神飛快地閃爍起變換不定的光輝,綺煙有心說什麼話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忽然就泛起一種淡淡的憂愁,低頭輕輕撫弄著衣角。
「幸好有人救了主子,不然我們可一定要被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打死了……」萃兒道。
「剛才劉才人不過略略滑了一下,幸好吉人天相,有皇上和皇后庇佑,平安無事,這種小事,還需要打擾皇后娘娘嗎?」蘇謐飛快地打斷了萃兒的話,冷冷地看著身邊的宮人。
被她的眼神掃過,眾人心頭不禁一緊,轉念想到如果此事傳了出去,自己也脫不了伺候不周的罪名,若是從嚴追究起來,少不了要被打發去苦役司,連忙紛紛低頭稱是。
蘇謐這才轉而笑道:「妹妹受了驚嚇,不如去小偏堂休息一下。我看今天也玩耍得夠了,還是回去吧。」
綺煙神色不屬,也沒有了什麼興致,點頭答應了。蘇謐見到她無精打采,只以為剛才的驚嚇可能太重了,也沒有多想。
宮人巴不得聽到這句話,簡直如蒙大赦一般,立刻擁著兩人去了小偏堂。
倪廷宣漫步在林中,正若有所思,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肩頭,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卻是自己的好友,同為侍衛副統領的慕輕涵。
大內侍衛原本設總統領一人,副統領兩名,如今擔任總統領一職的是施謙,他侍奉過大齊三朝皇帝,在宮中任職四十多年,可謂德高望重,但是已經是年近六十,年老體衰不太管事了,只怕不過兩三年的光景就要退了下去。到時候,必然是倪廷宣和慕輕涵兩人中的一人接任統領之職,在外人的眼中,這兩人應該各擁派系,競爭地水深火熱才對,但實際上,兩人私底下卻是相交甚得的好友。
慕輕涵出身齊國的累世大族,與倪家為首的新貴一派在朝政上本是死敵,這倒絲毫沒有影響兩人的交情。也許是慕家對朝政涉足不深的緣故,而且慕輕涵性情直爽開朗,兩人又是差不多同時進入侍衛隊伍,所以一直相交莫逆。
「在想什麼呢?一副出神的樣子,連我靠得這麼近都沒有發覺。」慕輕涵問道。
「沒有什麼,你不是奉命收拾大殿的嗎?」
「我們只是負責守衛保護而已,殿裡的佈置都是那班子太監在忙活,我湊什麼熱鬧啊。而且……」慕輕涵瞟了倪廷宣一眼,笑得賊賊地:「如果不是出來的正是時候,怎麼會趕得上這麼一場好戲呢。哎,先別急著否認,我可是全看見了啊。」
「看見什麼?」倪廷宣忍不住有點心虛地問道。
「當然是英雄救美的戲碼了,怎麼樣,美人在懷的感覺不錯吧?」慕輕涵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倪廷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狠狠地瞪了這個損友一眼。
慕輕涵卻不依不饒,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攬住他的肩膀,一臉正色地道:「放心吧,我特意探查了四周,保證除了我之外,絕對沒有人看見,就算有人看見,兄弟我一定佛當殺佛,神擋殺神,絕對不容許人破壞了你的好事,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哈哈哈哈……」他剛出殿門不久就看見綺煙從橋下跌倒,緊接著就是倪廷宣飛身救人的那一段,以他的眼力,立刻認出了兩人的身形,當即立刻探查了四周,好在整個過程不過瞬間的功夫,沒有人其他人發覺。
「什麼好事!一點小事也被你說的這麼齷齪了。」倪廷宣又羞又惱,狠狠地用手肘搗了這個損友一錘,慕輕涵微微向後一錯就已經擋過,卻立刻假裝被重傷了一般,「喂,你也太沒有意氣了吧,這樣就惱羞成怒了,枉我還特意不畏艱險,為你打聽來那位佳人的姓名,你就這樣恩將仇報……」
倪廷宣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轉頭大踏步地向前走,慕輕涵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只好跟了上來。
身體向前走著,心裡卻不自覺地開始想起那個婀娜清麗的身影,兩人沉默了片刻,倪廷宣終於忍不住,微微遲疑了一下,問道:「誰啊?」
「啊?什麼誰啊?」旁邊的慕輕涵倒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你剛才說的啊。」倪廷宣轉過頭去,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啊,你不會是問那兩個……,」慕輕涵這才回過神來,立刻用一種不懷好意目光別有意味的打量著他。
倪廷宣的臉忍不住紅了,「自己是頭腦發暈了,竟然忍不住問他,」他性格素來內斂,與這個傢伙混熟了之後就常常被他故意拿來開玩笑,每次都被他氣得不行,偏偏又無計可施。今天這一問,今後只怕不知道要被他取笑成什麼樣子。
「現在在這個天香園裡的,除了我們侍衛,就是那幫子閹人了,噢,還有一些工匠什麼的。要說女眷嘛,肯定就只有……,」慕輕涵一邊說著,一臉偷笑地看著倪廷宣。
「想說就說,別在這裡賣關子了。」倪廷宣沒好氣地道。
「你這個人啊,真是無聊到了極點,當然就是現在正得寵的那兩位才人了。」眼看自己的同僚有暴走的傾向了,慕輕涵飛快地說出答案,真的逗惱了就沒趣了。
「聽說那兩人原本都只是宮女呢,想不到生的那麼美,難怪被皇上看上,尤其是那位蘇才人,可真是素雅如仙,風姿如玉啊。當然,被你抱在懷了的那位劉才人也不差了,嬌甜可人。」一邊一臉嚮往地道:「可惜我們是沒有機會了。」
「好了,好了,這種話是我們該說的嗎?你小心被人聽見,想想這是什麼罪名吧。」原來她就是新封的才人蘇謐,倪廷宣微微有一絲悵然。雖然自己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什麼機會,可是想到那個素衣如仙的身影,心裡卻還是一陣說不出的煩躁,自己在期待什麼?看她們的衣著打扮,原本就應該是妃嬪才對,你難道還指望著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宮女?
「不用擔心了,這裡方圓百米都沒有一個人影的,只有西北頭有兩個小宮女在折梅花,如果隔得這麼遠還要被人偷聽去談話,我們這兩個侍衛統領也不要干了,直接去當太監算了。」
倪廷宣也只是說說而已,兩人的武功在侍衛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就憑他們兩人的功力,在這附近有人絕對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唉,天下佳麗都被收進了皇宮,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要怎麼辦好呢?」某人伸了個懶腰,繼續抱怨道。
「廷宣,發什麼愣呢?」回頭卻看見好友一臉茫然的樣子,慕輕涵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倪廷宣回過神來,笑道:「再美的佳人,怎麼比得過老兄你的未婚妻呢?你不是整天聽到人家誇獎她絕色嗎?」
聽到倪廷宣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慕輕涵臉色也是微微一紅。他出身世家慕家,祖上曾經是齊國的開國元勳之一,其後也一直是名門望族,可惜家中男丁稀薄,近年來已經逐漸有些衰落的,到了他這一輩,父親又早死,只剩下孤兒寡母,好在爵位還在,朝中元老在往日的情分上也多有照顧,他依然平安進宮當了侍衛,而且他武功也不錯,一直提拔到現在的副統領。他的未婚妻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大內侍衛統領施謙的小女兒,是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指腹為婚定下的娃娃親,聽說可是出了名了美人。
「我又沒有見過人家幾次,怎麼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啊。」提起自己的未婚妻,兩人小的時候還經常一起玩耍,可是最近這些年來,由於沒有了父親,母親有寡居守節,兩家的來往也沒有以前頻繁了。他從小由母親養大,其母家風嚴謹,持禮甚嚴,決不能未婚男女相見的。所以慕輕涵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這幾年生的如何了,只是朦朧地記得年幼的時候那個粉琢玉砌的小女孩。
「就算沒有見過,可是這滿京城的話可是都聽過的吧,誰不知道施統領家的小女兒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呢。」想到每天被這個傢伙取笑,總算扳回了一城,倪廷宣好笑地看著慕輕涵難得的有點窘迫的樣子。
「有人過來了,」倪廷宣忽然抬頭道,他察覺到前邊有人接近。
慕輕涵正不知道如何應對,總算為他解了圍,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是你手下的兄弟。你這個統領太不負責任,又把他們扔下就不管了。」
倪廷宣也不禁笑了,「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吧,你還不是自己一個人跑過來的,你的手下也都要等的急了吧,別忘了這次你負責內殿,我負責外圍啊。你的責任可是比我更重的。」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分頭領著人行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