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睿心裡正煩著,一擺手道:「現在沒時間見他,等我有心情吃飯的時候再說吧!」不把對面的叛民消滅掉,羅睿沒有心思幹別的。
喬林就料到羅睿不會見自己,但他絕對不能讓大哥和渡邊先見到羅睿,不然自己萬般辛苦可就泡湯了,見師爺對自己搖頭,喬林在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道:「師爺,辛苦啦!能不能再為我傳句話,就說要是羅大人不見我的話,會後悔的,我必須見他一面。」錢壓奴婢手,師爺一看是一千兩的票子,怎麼著也得去說說啊!
干師爺這行嘴皮子還真的過關,架不住師爺能說,羅睿最後在城垛上見了喬林,天剛亮,一夜沒睡的羅睿很憔悴,長話短說:「二少有什麼事快說吧!我這時間不多。」
喬林笑道:「多謝大人能為我抽出時間來,但這絕對讓您值得,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您一會回去一定會見到我大哥和渡邊,他們也會給你一份禮物,我害怕羅大人會被蒙蔽,因此無論如何都要在他們之前見到您,羅大人,我也不想多說,這裡有本帳請您過目,裡面寫的都很詳細,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讓鍾晴姐幫著參詳,這絕對是大人您的收穫,我再說一句,您沒看完這個之前最好不要見我大哥他們,我告辭了,有什麼事大人盡可以來找我。」
羅睿見喬林說完就有,看著手裡的帳本,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一邊督軍一邊看帳本,看不幾頁猛地把帳本合上,經商之道他不懂,但帳本多少也看得明白,要是這裡寫的東西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叫過士兵道:「傳我的命令,這裡的指揮權暫且由張雷將軍代理,另外調撥三百親兵去衙門,快去吧!」
羅睿回到衙門的第一件是就是把兒媳婦鍾晴叫來,一些主要的東西他還是看不懂。聽公公讓自己看帳本,鍾晴便把詩柔一塊叫來,她們和管家羅富是一起進來的。
羅富一躬身,道:「老爺,喬木公子來拜訪你,我讓到客廳了。」
羅睿眉毛一跳,記起喬林的話,道:「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讓他們再等一等,我一會去見他們。」
鍾晴見羅睿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帳本,道:「爹,您什麼時候研究這個東西啦!」說著把帳本攤在自己和詩柔面前。
羅睿歎了口氣,道:「帳本是喬林早上交給我的,裡面寫的都是喬木經商的一些隱帳,觸目驚心啊!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他居然裡通外國,上次他不是給我買回來一批火炮嗎!可隨後那個渡邊就用他的船給叛軍也買了火炮,怪不得我屢攻不下呢!原來叛軍的裝備和我們是一樣的,甚至要精良的多,哼!」有些惱火的羅睿一拍桌子。
鍾晴聽的心裡一顫,她一頁一頁地看下去,越看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己和喬木一起投資,所有的經營都是由喬木出面,事後自己就是過過帳而已,因為她相信喬木絕對不會欺騙自己,事實證明自己沒有看錯,喬木在經營上確實沒虧過自己一錢銀子,可看了面前這個帳本,鍾晴心裡涼了半截,不是因為喬木背著自己做了對公公不利的事情,而是為喬木的城府之深感到不可思議,她見到了喬木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詩柔也是看著帳本長大的,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本秘帳,絕對不可能是偽造的。羅睿心中惦記一事,道:「晴兒,你仔細看看喬木和渡邊的帳目,詩柔啊!你去把墨鳳和承煥叫來。」隨即又吩咐人去請喬林。
喬林內心雖然有把握,但沒有落實的事情他是不會高興的,二次見到羅睿,一看他的表情,喬林知道自己贏了!
羅睿親自給喬林引座,道:「帳本上的東西我看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我相信你。」
喬林看了看羅睿旁邊的人,記得那個小伙是公子承煥,旁邊可能也是內眷,放下心來,道:「大人,我說的可能會讓你感到震驚,但我保證都是真的,您知道為什麼倭寇在江浙福建一帶日漸猖獗嗎?他們遠離故土沒有一個長久的根據地為什麼能間隔很短就再次騷擾海疆呢?因為他們有內應,而這個內應就是我大哥喬木,以前我也不敢肯定,所以就沒跟大人說,最近由於戰事頻繁,善於投機的渡邊和大哥來往頻繁,我才捕捉一點眉目,我大哥和倭寇的首領叫什麼將軍的很早就認識,而你們從帳本上也可以看出我大哥很多貿易都是和渡邊在海上完成的,我現在可以判斷有些事那個渡邊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他也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想要把謎底揭開,我想大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墨鳳等人剛才也研究多時,墨鳳看了看喬林,道:「你和喬木是親兄弟吧!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呢?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喬林哈哈一笑,道:「無利不起早,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最主要的目的是我沒有勾結外敵那個心,羅大人應該知道我大哥是最近幾年才發展迅速的,晴兒姐姐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可我要告訴你們,這些都是大哥跟倭寇合作得來的,起碼絕大部分是如此,倭寇在沿海搶奪的財物最後都是由大哥銷贓,說的過頭點的話,晴兒姐姐恐怕也在其中得過好處,只是我大哥沒告訴你而已,他對你可也是一片癡心啊!」
羅睿把桌子敲的光光響,他在浙江為官一直有兩樣東西讓他睡不好覺,一是汗血黨的大規模叛亂,二就是防不勝防的倭寇,他沒想到自己身邊就有一個倭寇的合夥人,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墨鳳見喬林很是坦率,笑道:「看來你得到了你想得的東西,我祝賀你,作為回報,等抄了喬木的家我會把你那份留出來的,你想的也就是這些吧!」
喬林沒有偽裝,伸出兩根手指道:「我只能給你們或者是朝廷兩成,這是我不容更改的要求,我想羅大人不會忘了我吧!」
羅睿點點頭,道:「本官不會忘記你的好處,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很清楚,我想你在來找我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吧!我即使抄家去也就能找到兩成而已,你們哥倆都不簡單啊!不過你比你大哥更聰明。」
喬林被道破心事,尷尬一笑,道:「羅大人就是厲害,我很佩服啊!那我就告辭了,另外,城外強敵壓境,草民願捐獻白銀五十萬兩作為軍餉,聊表寸心。」
送走喬林,羅睿見鍾晴臉色不正,道:「晴兒,這跟你沒關係,你不要放在心上,承煥,你把晴兒送回去吧!這有墨鳳她們就能控制局面,我也讓少卿他們帶人埋伏好了,絕對不會讓他們跑掉。」
渡邊和喬木在客廳等了快一個時辰,讓他們有些不耐煩,管家羅富服侍的很周到,讓二人挑不出毛病來,況且羅富也說羅睿身體不舒服,二人不得不乾等著。
羅睿帶著墨鳳和袁音來見喬木,二人趕緊起身相迎。羅睿也沒馬上把二人拿下,他想看看這戲怎麼演。
喬木一拱手,道:「羅大人辛苦啦!為了城內百姓的安全您不辭辛勞,讓晚生好生敬佩。」一些恭維的話喬木信手拈來,都不用打草稿。
羅睿笑而不語。渡邊見羅睿確實面有疲態,忙道:「耽誤大人休息真是不應該,不過小人有禮物送給大人,來人,把人抬上來。」
門外,楊希命人把胡香儒三人抬上來放好,三人都還處於昏迷之中。墨鳳別人不認識,胡香儒她可很熟悉,沒想到落到他們手裡了,這份禮物也算貴重。
渡邊一指師聖傑,道:「這位就是汗血黨的少主,師聖傑,這個是汗血黨的骨幹司空亮,這個更了不得,乃是幾次進攻的主謀,胡香儒。這份禮物大人還看得上吧!」
羅睿情不自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錯,這三個人的份量確實很重,隨即,羅睿不動聲色又坐了回去,道:「那我可要多謝謝二位啦!來人,把三人押下收監。」門外的士兵進來數人把胡香儒等人押下去。
渡邊一笑,道:「大人,我借給你的那些人沒給您添麻煩吧?要是您還覺得中意,我可以再派些過來。」
羅睿心說拉倒吧!那不是在自己身邊埋炸彈嗎!不過這次渡邊借的人也確實起到了些作用,但這等讓羅睿放心不下,此時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尤其是喬林說那些神出鬼沒所謂的忍者也是跟他們一夥的,羅睿早就憋著一股火,戲再演下去就沒看頭了,給了墨鳳一個眼色,道:「三位,本官身體不太舒服,我先下去了,多謝二位的禮物,本官甚是感激。」
貼到了冷屁股,渡邊和喬木也有些不太舒服,但卻沒往心裡去,起身道:「那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告辭。」
出了門,喬木看了渡邊一眼,小聲道:「你這個買賣做的不太順利啊!買家是很難伺候的。」
沒等渡邊回答,墨鳳喊住二人,道:「三位就這麼走了嗎?似乎落了什麼東西啊!」
渡邊二人一愣,落東西?沒有啊!不過面前這個美人倒是養眼的很,三人不由多看了兩眼。
墨鳳笑道:「二位把腦袋丟在了屋裡怎麼不拿就走啊!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比三位的命還重要?」墨鳳說話之間,郭蓋帶著三百親兵把這個院子圍了個結實,弓弩拉滿對準三人。
楊希把劍抽出來,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好心為羅大人捉拿反叛,難道羅大人把我們也當成賊人不成?」
墨鳳輕蔑地看了三人一眼,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三位就不用再演戲啦!等進了大牢自然會明白。」墨鳳也不想跟他們廢話,扔出兩個蠟丸,落地爆出輕響,喬木等人便紛紛倒地,人事不醒。
袁音見郭蓋帶人過來捆綁,一拍墨鳳的肩膀,道:「你呀!啥時候變成這樣了,廢話真多,我都要忍不住哩!」
承煥把鍾晴送回房間,房裡沒有人,想是念君和逸夫去別處了。鍾晴進屋後就撲到床上抽泣不已。
承煥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一個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忽然變成另一副面孔,誰都會難以接受的,坐到床邊撫著她的後背,道:「你不必為這個哭泣,不值得,再說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真正瞭解一個人呢!」
鍾晴回想和喬木相識的點點滴滴,就忍不住想哭,她不是一個情感脆弱的人,可這個現實讓她的心太難過了,她並不是在為喬木哭泣,而是在為那種感覺哭泣,說不上來的感覺。
承煥見她不聽勸,把鍾晴從床上抱起來,讓她倒在自己的懷裡,道:「你哭我會心疼的,難道我真的還不如一個喬木嗎?」
見承煥這樣說,鍾晴仰起頭看著他,道:「不是的,我就是有些難過,你別想那麼多好嗎!」
承煥托著她的臉,道:「到底是誰多想了啊!從我們分離到現在,只是一生中的一個片段而已,這一輩子高興和難過的事情很多,至於嗎?笑一笑!一切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我們還在彼此的身邊,不是嗎!」
鍾晴看著承煥關心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也許對吧!那個喬木也確實不值得我哭泣,我只是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看把你急的。」說著在承煥的嘴唇上親了一下,她不想承煥因為自己而難過。
承煥見縫插針,沒讓鍾晴把頭移開,撬開她的牙關把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變成了纏綿無盡的熱吻,可惜有人沒讓他們倆盡情地享受,門光噹一聲被撞開,南琳跑了進來。
承煥和鍾晴趕緊分開,彼此看了一眼又看看破壞好事的南琳,卻發現南琳面掛淚珠,顯然哭的比鍾晴還要厲害。
承煥沖鍾晴一點頭,來到南琳身邊,道:「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看你哭的。」承煥伸手為南琳把臉上的淚珠抹去。
南琳看了看鍾晴,道:「晴兒姐姐,我和夫君單獨說會話行嗎?」鍾晴見小丫頭跟自己一個模樣,能不答應她嗎!
南琳見鍾晴走了,拉著承煥的手,道:「夫君,我求你件事好不好,你不要生氣行嗎?」一想到自己要求承煥的事,南琳心裡就沒底。
承煥見她跟自己這樣客氣,把她抱到椅子上,道:「說吧!夫君只要能做到的一定會答應,誰讓琳琳哭的樣子招人疼呢!」
南琳深吸了口氣,道:「夫君,胡香儒被抓住了,放了他好嗎?我知道這事很難,可我真的不想看見他死,真的。」
胡香儒被抓住了!這個消息承煥還不知道,所以有些吃驚。南琳點點頭,道:「剛才我聽墨鳳姐姐說的,已經被關在大牢裡面了,夫君,我知道他是壞人,可我……!」南琳一著急說不出話來。
承煥一邊為南琳順氣一邊思想,自己不論對公對私,都是恨不得把胡香儒剮了的主,幾次自己都險些被胡香儒幹掉,尤其是到浙江以後,幾乎發生的一切都跟胡香儒有關,放了他別說自己,爹都不會答應,可看著南琳的樣子,承煥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她。
南琳見承煥不說話,知道夫君也是為難,況且自己和胡香儒還隱約有過朦朧的情感,但她不求承煥胡香儒就死定了,她真的不希望胡香儒死,那不是說她對胡香儒還有感情,而是她應該這麼做,就像胡香儒幾次都不想傷害她一樣,那是一種感情的積澱。
承煥摸著南琳的臉,道:「琳琳,先不說他和我們的恩怨,你也知道胡香儒犯的什麼罪,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讓我想一想好嗎?」說實話,承煥確實有些不痛快,他沒想到琳琳會來求自己放了胡香儒,這都是哪跟哪啊!讓自己放了敵人兼情敵,而求情的人居然是琳琳,而且看琳琳這架勢,恐怕自己不答應她還會想招的,真是要命!
不知道為什麼,城外的汗血黨部始終沒有攻城,羅睿摸不透對方的心思,把大家召集起來商討對策。
周肅齋看了看羅睿,道:「敵人之所以沒有攻城是因為他們沒有必勝的把握,尤其是核心骨幹被我們消滅殆盡以後,所以我們不必為他們擔心,不出十天敵人必敗,道理我就不說啦!他們不但失去了已經攻佔的金華等根據地,相信此次也屬長途奔襲,手上的糧草不會太多,等仙霞嶺的官兵一回師,他們就沒處跑啦!」
羅睿已經在漣漪那知道了火炮一事,他心中對這個老頭充滿戒心,但沒撕破臉也是羅睿所希望的,沉吟一聲,道:「我們不能等著,趁現在士氣正旺,我想派出一兩個高手去把敵人的首領幹掉,然後一鼓作氣拿下他們,一勞永逸,不知道大家是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