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煥睡的正香的時候,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將他驚醒,取過衣服披到身上,看了眼身旁的曹天嬌,道:「誰呀!」一看天色,才亮沒有多久。
門外傳來許山的聲音,道:「大人,何知府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承煥頓時醒過大半,知道這個所謂的要事肯定是他失盜一事,一邊穿衣服一邊道:「那好,我馬上來。」穿戴完畢,拿出三粒解藥放到曹天嬌的枕邊,說不定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時間回來,解藥忘了她可就遭罪啦!關鍵是自己看不到她痛苦的模樣,豈不是虧大發了。
曹天嬌聽見承煥推門而去,睜開鳳眼看著枕頭上的解藥,心中一陣氣苦,早知道他能這樣給自己一天的藥量,還幹嘛遭那活罪啊!真是窩火不已。
許山看見承煥出來,壓低聲音,道:「大人,你看會不會是昨晚的事啊?咱們應該怎麼辦?」
承煥點頭道:「為銀子的事是肯定的,不知道何道行會怎麼應對,畢竟那是一大筆銀子啊!這樣,你和王氏弟兄去忙你們的,我一個人去何府就可以,晚上如果回來的早的話,替我發個請柬,多邀一些本地的富商名紳,就說我在會元樓宴請他們,讓他們務必到場,至於都請誰,你忙活的時候留心打聽一下。」
許山不敢怠慢,道:「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會辦好的,到時候我直接去會元樓一打聽,請誰心中就有數啦!」
承煥邊趕赴何府邊琢磨昨晚有沒有疏忽的地方,這要是讓人知道是自己盜的知府府那可全完啦!想了三遍沒什麼遺漏,人也到了何府,承煥翻身下馬自有人迎上招待。
等承煥看見何道行的時候就是一愣,何道行笑呵呵地正跟張靖聊天呢!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丟的那些銀子對他來說九牛一毛嗎?不能啊!
何道行看見承煥,起身離座道:「一大早的就把羅大人找來,真是罪過,罪過啊!快請坐!」他面帶笑容,毫無異色真跟沒事一樣。
承煥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坐下一點頭道:「哪裡!我想何大人一定是有要事相商,不然不會這樣急吧!」
何道行微微一笑,道:「確實是有要緊事啊!昨天大人跟我一提糧餉的事,下官也是憂心如焚,思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我想大人督辦軍務那也是為了保一方的平安,作為本地人,人人都有這個職責和義務,所以我請了一些本地有名的富商鄉紳,讓他們出些保境安民的銀子,此乃他們分內之事,不知道大人以為如何啊?」
承煥心下倒吸了口涼氣,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本來何道行的態度就夠反常了,他這又提出一個對自己萬分有利的由頭,不知道是何居心,所以稍微遲愣了一下。
一旁的張靖哈哈一笑,道:「何大人原來是說這事啊!怪不得把羅大人和我都找來了,這是好事啊!我舉雙手贊成,如果能一舉解決糧餉之事,那可是了了我一塊心病啊!不過這個法脈以前就用過了,那些奸商還能再掏銀子嗎?就是往外拿也不會拿多少吧!」
何道行看了看承煥,道:「本府先拿他個一萬兩,我想他們不會不知趣吧,畢竟這也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事,萬一徐州地界也鬧成浙閩一樣,那時候他就是想花錢也花不出去了呀!」
承煥想著心中的疑問,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著,直到張靖過來請他才知道要去吃飯了,地點和自己想的一樣,徐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樓,會元樓!
承煥抽了個空讓人給許山捎口信,告訴他宴請取消,這才心懷揣揣和何張二人趕赴目的地。
到了地頭還沒到中午,可會元樓的後樓早已經坐滿了人,不下二十多個,人人衣著華麗,大部分腦滿腸肥,油光滿面,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輩。
承煥三人一進屋,高談闊論的眾人都閉上嘴巴,打量著承煥,大家心知肚明知道宴無好宴,恐怕這一頓飯下來沒有萬把銀子是結不了帳的,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不敢不來啊!
何道行跟他們都熟識的很,一一為承煥介紹,無非都是些商人,但有幾個根基背景都很深厚,何道行介紹的時候很恭敬,顯然他也不敢得罪人家。
承煥推辭不過被眾人讓到首座,片刻之後酒菜齊備,何道行一端酒杯,道:「諸位,羅大人到任也有幾天了,一直沒有機會給大人接風,今天何某就牽了個頭為羅大人接風洗塵,來,大家乾一杯,祝羅大人步步高陞。」說罷他先一飲而盡,餘人紛紛飲盡。
其中一個汪姓的富商呵呵笑道:「何大人此言那是對極,羅大人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想來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代表本地的鄉紳祝大人芝麻開花節節高,請!」
如是再三,承煥連喝了七杯酒,賓主之間相談甚歡,可一談到正經事,大部分全都癟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誰捨得啊!
何道行一抿嘴,道:「諸位,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究竟怎麼回事大家都清楚,羅大人新來乍到咱們也不能讓他難過啊!這麼著吧!大家有的呢就多拿點,沒有的就少拿點,多少都是心意不是,我出一萬兩!」說著,何道行拿出一萬兩的銀票甩在桌子上。
汪姓富商早就明白,但他家資巨萬,這點錢還不在乎,隨手把事先準備好的兩萬兩銀票放到桌子上,他也很看好承煥這個人,年紀輕輕就坐到二品官,值得深交,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以後有什麼事求到他身上,辦起來也容易些。
承煥眼睛的餘光掃了一圈,大部分人的臉色還是很難看的,天上不下銀子地上不長銀子,那都是辛苦得來的啊!在這個地方拿出去都沒有響動,誰不心疼,還是那句話,扭不過人家啊!你拿五千兩,我拿一萬兩,承煥粗略算了一下,桌面上少說也有二十萬兩之巨,心中甚是高興,有這些銀子辦起任何事來都順氣啊!
何道行的眼睛也有些發直,隨即笑道:「大家的心意我想羅大人已經看到了,羅大人,您是不是……!」
承煥也知道該說點場面話,因為在他想來,在座的人一定認為自己這是在變相索賄,自己怎麼也得表示感謝啊!
就在承煥欲語之際,汪姓富商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羅大人,還有件禮物是送給您的,我一高興還忘了,這個您可得收下啊!」說著在懷裡掏出個錦盒,可能是出於顯擺的心裡,他還把錦盒打開遞到承煥的面前。
錦盒中是一顆光華奪目的彩珠,比龍眼小不了多少,一看就知道是無價的寶貝。承煥也能明白他是怎麼想的,卻沒想到他會在自己身上下這麼大的本錢,接過來,道:「多謝……!」剛說兩個字,一陣卡吧之聲,承煥就覺得身體懸空,如石墜淵般向地下跌落,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看見眾人也和他一樣,跌落到地下的陷坑中。
按理說承煥不應該掉下去,可一來根本就沒有防備心理,二來他是站起來接的寶珠,事出突然想要借力躍起已經晚了,忽悠一下人就掉進了漆黑的陷坑中。
承煥不知道這個坑有多深,反正是過了好久才落到底,底下全是水,咕咚一聲砸進水中三丈多深。
承煥就感覺這水冰冷刺骨,腿腳馬上就抽筋了,好不容易才從水中冒出頭來,運轉烈火靈氣才感覺好過許多,隨後那木製的錦盒也從水中浮起,盒中的彩珠光華閃爍把周圍照的通亮。
承煥藉著珠光一看,自己處身的地方好像一個水井,周圍有四尺方圓,再往上看,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有多高,井壁上生滿青苔滑不留手,看樣子想爬上去是不大容易啊!
承煥身懷烈火靈氣雖然不怕冷可在水中泡著也不好受啊!承煥丈著武藝高深想要攀爬而上,可只上去五丈多高就又跌落下來,一是井壁濕滑,二是沒有借力的地方,想上去談何容易。
累的夠戧的承煥靜下心來一琢磨,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自己還以為自己多麼聰明呢!原來狗屁不是,恐怕連戩兒,墨鳳的十分之一都趕不上啊!昨晚從何道行家回來還美呢,想著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這裡的事弄的明明白白,現在看來,自己乃是一個坐井觀天的蛤蟆啊!
承煥雖然笨可一旦靜下心來仔細想,事情的大概還是能推測出來的,這明顯就是何道行給自己布的局等著自己往裡鑽,雖說不能肯定他知道昨晚去盜銀子的是自己可這麼一來他就能把他的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再一個,他是武統幫的人,而且已經和曹天嬌接觸過了,說不定他這麼也是得到了武統幫的授意,自己真是大意啊!明知道他是武統幫的人還不提高警惕,真是蠢到家了,承煥越想越生自己的氣,辟啪給自己來了兩個大耳雷子,暗罵自己活該!
可怎麼著也得想辦法出去,不然就是淹泡不死也得悶死啊!上既然上不去那就下潛看看,承煥手拿彩珠不由感謝那個財主,自己出去一定得好好謝謝他,要不是他給自己這麼個珠子,黑燈瞎火的上哪找出路啊!
承煥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一丈……五丈……十丈……!最後承煥實在憋不住浮上來,大口地喘著粗氣,難不成這井連著海眼沒有底,那可如何是好啊!不對,自己剛才明明感覺到有水流的潮動,那就說明這水是活的,一定能有活路,承煥此時不由思念起藍夢司給的自己那顆六合珠來,可誰讓自己賤脾氣又還給她了呢!真是自己找罪受啊!手中的彩珠雖好卻沒有避水的功效,奈何奈何!
不可能在這裡坐以待斃,承煥也豁出去了,深呼吸幾下又下潛到水裡,這次有了剛才的經驗,又往下潛了數丈,果然井底的水是活的,水流還挺大,承煥苦忍著閉氣的漲腦感隨波逐流,只能祈求老天爺這段水道不要太長,不然就鐵定做那淹死鬼啦!
就在承煥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正在往上升,準確地說是水流在往上翻花把他托起來了,嘩啦!承煥腦袋露出水面,大口喘氣,略微好受點便打量周圍的環境,一看,天已經黑了,徐州城那高大的城牆就在眼前,而自己正泡在護城河當中。
原來徐州城的護城河本來引的是運河的水,可在開鑿的時候挖開了一個大泉眼,泉眼的源頭正是承煥落身的水井,承煥死中得活真乃不幸中的萬幸,也算受了個教訓。看來年輕人都是愛犯這個毛病,總以為自己了不起,如何如何能耐,其不實差的遠了,要學的經驗還多的很。
承煥此時也心有餘悸,看來武功不是萬能的,自己總沾沾自喜,因為在離開寒窯的時候冷月說自己的武功在當世不說天下第一也可以說罕有敵手,沒想到差點死到水井中,真險啊!
承煥游上岸,烈火靈氣把身上的衣服烤乾,他倒沒急著回城,心中琢磨著下一步到底應該怎麼辦。
何道行落入機關,下面卻是丈深的圓坑,平滑的很,其他人卻被機關死死困住,地面上的翻板早就合的嚴實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來。何道行剛從陷坑蹦出來,房門一開,走近一個人道:「大人,都完蛋了吧?」進來的正是會元樓的掌櫃的,楊魯東,江湖上人稱雙刀無敵,在武統幫位列香主之職。
何道行哈哈一笑,道:「還好!陷坑中除了羅承煥那個是死頭的外,其他的都是淺坑,一會你把人都弄出來,那個張靖要嚴加看管,他乃是通天教的手下。」
楊魯東知道陷坑中撒有七步倒的迷香,人不會死的,再說何道行也沒那個膽子把這些人整死,趕緊答應頂頭上司的命令。
何道行把桌子上的銀票收拾好,找那彩珠卻蹤跡不見,知道和承煥一道落入無底洞,不禁好生心疼,想起老婆給出的這個主意,還真***好,一來可以向上頭邀功,二來自己弄了個盤滿缽冒,在從那幾個土財主身上敲詐一番,不但損失能補回來可能還有盈餘,這樣的買賣要多有幾次該多好啊!
滿面春風的何道行回到府中內宅,卻發現老婆劉氏臉上印著五個手指印,而正中堂上端坐一人,他好玄沒尿褲子,撲通跪倒在地,道:「公……公子!您怎麼來的……這麼快啊!」
上面坐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身白袍的曹鍇,此時的他面色很差,盯著何道行一言不發,把何道行嚇的心跳加速,體如篩糠。
正在何道行忍不住要跪下的時候,後面門簾一挑,曹天嬌從裡面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三旬左右的美貌婦人。
曹鍇看了眼那美貌婦人,道:「師娘!小妹身上的毒能解嗎?武功有沒有恢復的希望?」
那美貌婦人點頭又搖頭,道:「毒嘛暫時還沒問題,武功想要恢復難上加難啊!天嬌身上的經脈已經被破壞殆盡,這輩子想習武是不可能了!」
曹鍇一掌把身前的桌子拍的稀碎,嚇的何道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心中直哎喲!這個祖宗來的怎麼這麼快啊!那個婦人難道是無戒生的夫人嗎!天吶!來往的各路神仙保佑,讓我化險為夷後一定多立廟宇供奉諸位大仙!他知道曹鍇是殺人不眨眼的主,真希望他別拿自己撒氣啊!
曹天嬌在被廢掉武功的時候就知道這輩子復原無望,此時能把身上那難纏的毒解掉就已經萬幸了,在她聽說劉氏定下的毒計後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羅承煥只能死在自己手裡,別人沒有權利取他的性命,看見何道行跪在那,曹天嬌道:「羅承煥呢?是不是已經死了?」她知道承煥那兩下子,應該不會就那麼輕易被何道行收拾掉。
何道行那也是奸茬子,一聽曹天嬌的語氣就聽出一二,道:「屬……屬下現在就去打撈,請公子稍候片刻。」說著連滾帶爬去找人到會員樓打撈承煥,起碼有個屍體自己也好交代啊!
何道行原本並不敢對承煥下手,因為承煥手上有曹天嬌的解藥,一個不好他吃不了兜著走,可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到武統幫的傳書說解藥一事已有眉目讓他轉告曹天嬌不必著急,他這才敢聽從夫人劉氏的計策把承煥也收拾掉,本來還想邀功,可看眼前這個架勢,能保住腦袋就燒高香啊!
曹鍇他們也是剛到,早先和師娘南下趕赴濟南府辦事,路上就接到消息說曹天嬌有了消息,二人自然著急萬分,星夜朝徐州趕來,親人相見自是悲喜交加。
水夫人看到曹天嬌身上的傷痕時真是心疼壞了,這些孩子當中自己最是疼愛天嬌,沒想到她會遭這個罪,光看身上那無法計數的痕跡就知道她這半年來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此時的水夫人恨不得把承煥碎屍萬段,水靈靈的大眼睛中透出一股慎人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