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玨的眼睛一放一收,隱約看見被包圍的人中有郭蓋的身影,不知道他怎麼被石府的家將給圍住,大家都是一夥的自然要互相照顧,連玨一騰身單刀護住全身闖進人群之中。
郭蓋可能是運走背道,本來他和袁正等人溜著邊走不會被發現,可當眾多家將一擁而出的時候他腳下一滑從屋脊上正落到家將當中,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當做敵人一頓收拾。還好那身功夫不是唬人的,不然還真堅持不到現在。
連玨刀法絕倫,一個衝鋒便已殺到郭蓋近前,道:「小兄弟隨我來。」說罷刀鋒如滾浪,連綿不絕向四外排放,離的老遠就能感覺到那森冷的刀氣。這到不是連玨的武功高到什麼程度而是那種氣勢不是郭蓋這種溫室中的花朵所能擁有。難怪郭蓋看的一愣一愣的。
除了郭蓋被連玨搶出人群外,整個場面只能用勢均力敵來形容,石府的家將雖多但卻沒有什麼高手,和風林所率領的武統幫高手對起陣仗來傷亡比例比較平衡;石亨和無戒生又在互相試探對方的根底所以也都沒有下殺手;袁正和金華贏正打在關鍵處,二人的劍氣嘶鳴之聲刺人耳膜;承煥和孫伯彥一邊逗著三個大漢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盯著交手中的石亨和無戒生,準備隨時收漁利。
盧先生站在前堂的前面打量著有些混亂的局勢,眉眼之間卻露出一絲喜色,心中盤算著再用不多長時間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回家啦!
石亨對自己的計劃頗為得意,因為他什麼都算計到了,因此他從未想過會失敗這回事,此時對著無戒生可以說全神貫注,作為一個武術家,能夠和無戒生這樣的高手對決無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石亨也想通過無戒生來衡量一下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和父親還有多大的差距,在他覺得無戒生是一把很好很準的尺子。
無戒生此刻也摒除雜念一心一意琢磨著怎麼把石亨放倒在地,他不得不承認石亨是他遇到的最為厲害的對手,勝了他,自己的武功無疑會有一個質的飛躍,敗了嘛!無戒生嘴角一笑,他絕對不可以敗!
石亨的拳頭彷彿銅鑄的一樣,劃過空氣的時候會產生一種聲音,讓人倍感壓迫的聲音,拳重如山說的也許就是這個境界吧!每一拳都像可以將大地打碎似的有力,如果打在無戒生身上,相信無戒生會立馬四分五裂,「肝腦塗地」!
無戒生並沒有退卻,這個時候他有信心和石亨硬碰硬,飄逸的身形隨著石亨的拳風飄忽不定,雙手化為利爪不時抓住時機掏向石亨的空門,無戒生心中明白自己這個戰術看似輕鬆實則頗有危險性,一個判斷不准石亨的拳風那就是骨斷筋折的下場,但他還有信心參破這通天八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戰鬥還在繼續,改變的只是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地上的血越流越多,殘肢斷臂和碎裂的內臟拋灑的哪都是,忠國公府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屠宰場,只不過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罷了。
每個人都期盼著能夠贏得這場戰鬥,石亨當然也不例外,當硬碰硬的利索變成拖沓的纏鬥時,他有些不耐煩了,仰天一聲長嘯響徹雲霄,整個人也變的暴戾起來,好像一位發瘋的狂魔似的撲向無戒生,雙眼有些泛紅,跟真正的魔鬼也差不許多。
無戒生微微吸了口冷氣,他早聽說石亨修煉的歸元神功已有不小的成就,看來卻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難對付啊!論真本事,無戒生不輸於石亨,可此時此地絕不是切磋的地方,這可是性命相搏的戰場,戰場上只有一條準則,那就是殺死敵人,想到這,無戒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背上的東西,看來今晚是要用到它啦!
忠國公府南牆外的民房上,門達看著混亂不堪的情景臉色很是得意,看了看身前的一個少年公子,道:「少主,這場狗咬狗的好戲真的不錯啊!不若我們再進一步來個一把抓什麼樣?」
門達身側的師聖傑轉過頭來看了看他,笑道:「做人應該有自知之明,你呀太自不量力啦!別說我們在京城的力量不可以暴露,就是把小六的人也掉過來也不會撈到任何好處的,曹欽這次志在必得,我們最好不要跟他正面衝突,你呢最好趁亂弄點實惠的東西,去把耿燕信的人頭摘下來吧!有你做錦衣衛的指揮使我才能放開手腳,去吧!」師聖傑才只二十歲的模樣,如果讓承煥來看看的話一定會吃驚的,因為這個師聖潔的面容跟他臉上戴的面具的容貌有七分相似,難怪那日門達會猜度承煥是他的少主了。
與此同時,東面方向也有一夥人盯著混亂的忠國公府,為首一人赫然是那八荒極殺的飄殺風嘯雨,身旁除了刀殺等人外還有為數不少的黑衣人,一個個手提鋼刀嚴陣以待。
俊秀飄逸的箭殺看罷多時,道:「爹,我們什麼時候過去啊?」
風嘯雨微微一笑,回頭看看那百多人道:「咱們可就這點家底啦!損失一個少一個,再等等,無戒生!今晚要是讓你跑了我也就不活了!」
箭殺手一擺,道:「去個人把上次劫來的那些貢品餘下的都收拾好,另外把那龍冠蟒袍也拾掇一些,算是送給石亨的禮物吧!」
風嘯雨此時的心情甚好,道:「兒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連石亨一起收拾嗎?」
箭殺抿嘴一笑,道:「我知道爹這次絕不會只殺一個無戒生就會解恨的,那我們的力量跟整個武統幫比起來終究勢弱,把石亨除掉自然會引出石雲生那個老怪物啦!到時候我們再來個坐山觀虎鬥,豈不快哉!」
風嘯雨很是滿意,道:「吾兒甚是聰明,比那個認賊作父的小子強多啦!我風嘯雨銷聲匿跡這麼多年等的就是今天,我要讓當年那些小人知道風某人的厲害,那次沒有整死我,就注定他們正一點點走進墳墓了!」
有的人有時候會很彷徨,因為他不論怎麼努力到頭來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於是他就歸咎於命運,這雖然是消極的應世態度但卻是絕大多數人的處世哲學,能夠奮起拚搏的人畢竟不多,但也因為這樣,讓人真的感覺到冥冥之中真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左右著自己的成敗。石亨便是如此,在他重用盧先生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他不是不聰明的人,但聰明人往往會死的更慘,因為他覺得自己聰明!
從風林突進忠國公府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半時辰,人終究不是機器,再武功如何了得都是會累會精疲力盡的,那些家將如此,風林等人如此,任誰也避免不了這自然規律。
石亨已經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對面的無戒生也是一樣疲累不堪,手已經摸到了背上的東西,他正在尋找機會一擊斃敵。
孫伯彥的眼光很是毒辣,一看石亨和無戒生這個架勢就知道二人已經沒有多少看頭了,沖承煥一使眼色,道:「承煥,你說我們是分兵一個對付一個呢,還是三打一?要是三打一我們先收拾誰?」
承煥一聽,覺得還是三打一比較合理,萬一和孫伯彥分別對敵一個不好就得被對方吃掉,可要問他先收拾誰他也犯難了,先對付石亨吧,剛才已經跟他撕破了臉,不太好出手;幫無戒生吧!心裡也不很情願。
孫伯彥見承煥沉吟不決,道:「還是先弄無戒生吧,這個人將來必是極大的威脅,石亨今晚是沒跑啦!」
計議已定,承煥沒什麼說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個大漢送回老家,二人搶步欺身份左右奔向無戒生。
無戒生正待用密技擊殺石亨,忽然見兩道人影向自己撲來,以為是石亨的幫手,趕緊移行換位躲避承煥二人的進攻,他的眼睛很是好使,一眼就看見了承煥手上的軟劍,失聲道:「你那軟劍哪來的?」這劍是自己送給天嬌的,他如何能不識得。
承煥一想起曹天嬌心中甚是痛快,哈哈笑道:「自然是你那心中所想之人的啦!」一邊說著軟劍如蛇纏向無戒生的頸項,快逾電光石火。
石亨還真被承煥二人的舉動給弄糊塗了,剛才還向自己下刀子的人轉過臉來又幫自己,這讓他上哪想原因去啊!但此時也管不了許多,能殺掉無戒生才是正理。
憑添兩個生力軍,局面登時發生逆轉,本來無戒生和石亨就相差無幾,承煥和孫伯彥這一加入頓時讓無戒生大感吃力,左支右絀狼狽不堪,連身後的東西也沒機會使用,根本就騰不出手來。
縱觀全局,袁正和金華贏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老金頭身上的衣服被袁正用劍劃的一條一條的彷彿花兒乞丐,早在過百招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袁正的對手,他也想過腳底抹油溜之乎,可袁正鮮少遇到他這樣的使劍高手,以往跟師父師姐妹們練劍都是點到為止,更深層次的東西很難領悟出來,今天有這麼好的一個靶子她怎麼肯放過啊!權當是金華贏倒霉吧!
連玨和郭蓋原本想過來幫著承煥二人收拾無戒生和石亨,他們剛要動就發現外面又來了不少曹欽方面的援兵,這回石府的家將可落入下風完全是挨打的局面,連玨和郭蓋一商量,乾脆攪局算了,省的曹欽方面傷亡太小,二人這才縱身殺入,幫著家將對付風林等人,有了這兩個如狼似虎的硬手,頓時把危局支撐住了,雙方也陷入了消耗實力的循環中。
觀望中的風嘯雨看見交戰雙方的人數加在一起也不到二百人,口中哈哈一笑,道:「誰要是能殺掉一個院中的人,我賞黃金百斤,爾等不要忘了留下記號啊!出發!」這百多人彷彿平地飛起的蝙蝠起起落落殺奔石亨府第。
一個打的疲乏已極的士兵和一個剛投入戰場的士兵孰強孰弱那還用說嗎!風嘯雨的人剛開始極其順利地解決了五六十人,可殺的卻是什麼人都有,這幫黑衣人也不管你是石亨的人亦或你是曹欽的人,反正都值一百斤黃金,這麼好賺金子的機會誰能放過啊!
這麼一來把院中的人都弄的蒙頭轉向,但很快就知道這些人不是針對某一方來的,而是想要一鍋端,只有利而無義,大多數時候都是通用的,情勢所逼很快石亨的人和無戒生風林等人包括承煥他們都選擇了一致對外,因為誰也沒能力單獨面對這樣強悍的對手單獨作戰,這也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辦法。
風嘯雨和兒子箭殺並沒投入戰鬥,站在一個明亮的火把下面,風嘯雨微笑道:「小子,拿無戒生和石亨練練箭吧!看你能不能射殺他們!」
箭殺抽箭搭弓,道:「爹,我殺一個您老給我多少黃金啊?」
風嘯雨笑意更甚,道:「翻番如何,但只針對他們兩個喔!」
無戒生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寒意,那是一種被人盯上的直覺,就是那種殺手所謂的一線牽,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同時他對這突然冒出來的敵人泛起了無力之感,對方竟然能夠把自己和石亨都算計在內,可見不是一般人物啊!究竟會是誰呢?
石亨也如無戒生一樣,感覺到自己被殺意鎖定,這讓他很不舒服,他雖然不懼怕任何暗算,但提心吊膽的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承煥和孫伯彥更傻啦!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事情怎麼起了這樣的變化,這是誰在起網收魚啊?本來想做那得利的漁翁,這下可好,倒變成脫水的魚兒,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風嘯雨對無戒生很是瞭解,知道兒子的利箭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不過就算兒子有能力射殺無戒生他也不會讓兒子這麼做的,他不想讓無戒生死的太痛快太舒服,殺身奪妻之恨哪能這麼便宜就瞭解啊!
承煥看了眼二哥身旁的風林,心裡真想笑出來,哪能想到和他還有並肩作戰的一天呢!看來真是世事難料啊!
一聲劃破空氣的鳴叫聲響起,無戒生想都沒想就向旁邊閃躲,他不是沒能力撥落利箭,但此時卻不能損耗一丁點的力氣,還是閃躲為佳。
無戒生這一閃,身後的人便倒了霉,被一箭洞穿身體萎靡倒地,已然氣絕,而那利箭餘勢不衰射向承煥。
承煥就覺得身後惡風不善,軟劍一個迴環手一顫便把利箭絞個粉碎。連玨猛地色變,道:「是八荒極殺的箭殺!」
此言一出,讓大多數人的心涼了半截,如果真是八荒極殺中的箭殺在那放箭,恐怕這裡的人沒一個能活著離開。
風林和無戒生一樣,一眼就認出承煥手中軟劍,喝道:「兀那小子,手上軟劍是哪裡來的?」這段時間為了找曹天嬌可把曹欽方面的人累壞了,拋開勞累不說,風林對曹天嬌還是很關心的,畢竟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在一起吃飯都吃了二十來年能沒有一點感情嗎!
承煥一聲賊笑,道:「風林,這個時候恐怕談這個已經沒用了吧!哼!等我能夠出去咱們新帳舊帳一起算!」
風林眼角一抖,道:「好!不如你要是殺了小妹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承煥一劍刺死一個黑衣人,道:「這些話你留著能活下來再說吧!」承煥忽然遲愣了一下,因為他想起面前的這些黑衣人跟那天劫貢品的人幾乎一模一樣,天那!該不是一夥的吧!還真讓他猜著了。
半個時辰後,承煥他們已經變成光桿司令,不到十個人孤零零地面對著五六十人,加上渾身乏累,有的多少還帶點傷,說的殘酷點,跟待宰的羔羊沒什麼兩樣。
風嘯雨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對兒子道:「過去跟他們聊聊,為父好久沒這麼暢快啦!」
箭殺劍眉一揚,道:「爹現在就好比那臥薪嘗膽的越王勾劍,有此感想是必然的啊!」
風嘯雨來到近前一揚手,道:「住手!」那些黑衣人紛紛罷手,承煥和石亨等人自然樂得喘口氣,但也藉著這個機會打量風嘯雨,想要看看這個「黃雀」究竟是何方神聖。
無戒生看見風嘯雨,使勁揉了揉眼睛,內心的震撼無與倫比,腦袋頓時嗡嗡直響,這這麼可能呢?當年明明已經把他整死了,難道見鬼了不成?
盧先生為了不殃及池魚早溜到隱蔽的所在,此時看見風嘯雨走過來他也迎上前去,道:「恩公,等的我好苦啊!」
風林還不知道面前的風嘯雨是自己的老爹,當他看見盧先生口稱風嘯雨恩公的時候,看了無戒生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震驚,同時也明白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倚為內助的盧先生竟然會反過來對付自己,如何能不讓他們倆震驚呢!
不過還有比他們更腦袋大的,石亨也不是傻子,伸手點指盧先生道:「你……你竟然背叛我……石某可待你不薄啊!『
盧先生忽然縱聲狂笑,一指石亨道:「你呀!雖然最後讓我頗感意外,但也是蠢蛋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就是得了江山恐怕也守不住,要之何用啊!」又一指無戒生和風林,道:「你們以為我是盧先生嗎?那個真的盧先生恐怕已經被閻王爺錄用啦!你看看我是誰?」說罷伸手在臉上一陣活動,扯下一張面具來。
這回不單是無戒生和風林傻了,就是承煥哥倆也揉搓雙眼,心中驚道:「怎麼會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