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七十章 方死方生
    那天夜裡兩點多,楚天舒起來小解,吃驚地發現廚房的燈亮著,蛐蛐瞪大眼睛坐在餐桌前,滿面淚痕,人呆呆的。

    楚天舒趕緊過去問蛐蛐怎麼了。蛐蛐說沒什麼,就是楚天鷹前半夜睡不著覺,總起夜,到後來他總算睡著了,她又睡不著了。

    蛐蛐忽然一把扯住了楚天舒,道:「姐,看天鷹那樣我真不忍心,我一直在想——要不——咱換家醫院再查查?」

    楚天舒愣了一會兒,仔細一想:是啊——為什麼要迷信一家醫院一個醫生呢?幹嗎不換家醫院再查查?立刻覺也不睡了,跟蛐蛐研究了一陣子,隨便吃了點兒東西,趕早又去排隊。

    他們這一次遇到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醫生,戴副眼鏡,面孔和善,態度和藹,詳細尋問了情況,把他們帶來的片子仔細看過,又在楚天鷹的鼻子上摸了一陣子,回過臉來了。

    楚天舒和蛐蛐的神色立馬緊張到了極點。

    醫生道:「不能確定就是惡性腫瘤。而且我認為十有*不是惡性腫瘤,可以做個穿刺看看。」

    楚天舒和蛐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激動不已,趕緊就把楚天鷹送到樓下去做穿刺。

    做穿刺的大夫接過片子看了看,卻拒絕為楚天鷹做,說考慮還是惡性腫瘤的可能性大,做穿刺太危險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幾個人的心情這時候差不多又跌至了冰點。

    楚天舒趕緊上樓去找主治大夫,主治大夫交待好手上的病人後就跟她一起下來了,跟負責做穿刺的大夫一番交流後道:「你就放心給做吧,出了問題我負責。」

    幾乎都不用等檢測結果出來,穿刺時,大夫一下手就笑了,道:「應該沒什麼問題——瘤子是軟的,十有*只是普通囊腫。」

    悲喜交加的暑假馬上就要過去了,送走了楚天鷹和蛐蛐,楚天舒感到精疲力竭。

    暑假前楚天舒老早就跟婆婆一起抱怨北京的天氣有多熱,都無比懷念東北,說這時候東北的天氣如何涼爽,又後悔不該把那套老房子賣了,要不然可以全家回去避暑……

    楚天鷹和蛐蛐走了以後,天氣只有更熱,也更氣悶,楚天舒卻不再嫌熱了。這一兩年的時間裡,一連串的生生死死一再給她以沉重的打擊,有時候她真覺得她就是因為承受不住才逃到北京來的,死亡的陰影卻又緊追到了北京,這一次竟是輪到了自己的親人……

    在楚天鷹被確診為癌症的那些日子裡,若不是一定要救弟弟的信念支撐著她,或許她早就趴下了。感謝上蒼,楚天鷹不僅是獲了救,而且簡直等於給大赦了,叫她在對生命充滿了敬畏的同時,忽然間也充滿了感激。尤其叫她感慨的是愛情,她甚至都疑心是楚天鷹和蛐蛐的愛情感動了上蒼,那個無處不在的神靈便用一隻看不見的手——或是借助了那位和藹可親的大夫的手——在楚天鷹的鼻子上摸了一下,結果奇跡發生了……

    楚天舒很遺憾當初她輕易就放棄了愛情,為結婚而結了婚。不過既已如此,「負負為正」仍是她的追求。何況來年孩子就該上小學了,她願意好好整修花園,跟劉安重新培育愛的鮮花——就不是玫瑰,也該是百合吧……

    自楚天鷹和蛐蛐走後,劉安又恢復了早出晚歸的情況,有幾次楚天舒特意做了幾個好菜,早早給他打電話,叫他晚上早點兒回家一起吃飯,他明明答應了,到時候卻又沒回來,叫楚天舒的心又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

    有一天楚天舒在床上揀到了一根長長的棕黃色卷髮——和她的黑色直髮完全完不同——這一點一望而知。她疑惑了一會兒,把它扔掉了。

    隔兩天楚天舒要把劉安換下來的一套西服送去乾洗,把上衣拿在手上掏摸內兜時,忽然發現領子上沾著一根長髮,竟然也是一根棕黃色卷髮,她對著那根頭髮很有幾分暈眩——一個老掉牙的背叛故事難道真的發生在她身上了麼……

    怔愣了一會兒,楚天舒記起了離開江緣前的一幕。

    那時候婆婆和小清源都住到了她娘家,老房子因為賣了,除了給買主留下的床和櫃子,別的全都出空了。那天她回去做最後的檢查。

    剛推開裡屋門,還沒等進去,「嘩啦」一聲一樣東西從門框上方掉落到地上,嚇了她一跳,再一看——是那串風鈴。

    ——她早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它卻在她離開前以一個自殺動作在她眼皮底下化作了一地碎片……是預兆麼?

    楚天舒忽然笑了,有兩滴淚水順著眼角慢慢滑落。不過她發現除了幾分傷感,還有幾分莫名的空虛,她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或許這就是沒有愛情的好處了——沒有愛便也沒有恨,真的是無所謂的。

    楚天舒並沒有追問劉安,她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電腦學習上。再有三個月她就可以拿到結業證書了,她盼望著能有一個好成績,也盼望著那一天快點兒到來——只要她強大了,可以獨立了,還怕劉安什麼麼?權且把這段時間都當做是臥薪嘗膽好了。

    過了一陣子,楚天舒發現婆婆的情況有些不大對勁兒。當然了,她弟弟、弟妹在時她也不對勁兒過——再不笑了,一天到晚眉頭緊鎖唉聲歎氣,也不知是替楚天鷹愁的,還是替劉安愁的。她弟弟、弟妹前腳一走,她馬上也就好了。

    這一次卻是對楚天舒疏遠了起來,卻又不是冷淡,看著還好像是有點兒怕她的意思,所以一方面躲著她,總盡量避免跟她講話,一方面又對她笑臉相迎……總之是不大自然,顯得虛情假意的。總是搶著幹活兒,可是幹著幹著又會打起愣神來。有兩次給楚天舒驀地發現她在偷看她,眼圈紅紅的,一觸到她的眼神又立刻躲開了——什麼毛病呢?

    楚天舒雖然早就做好了離婚的思想準備,並且一直盤算著要在合適的時候由她先提出來,卻還是沒有想到一切會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那天楚天舒又在劉安的衣服上發現了棕黃色卷髮——對於這樣的發現她早已經厭倦了,剛好劉安在家,她就用兩根手指拈著頭髮到了劉安跟前,嘴角掛了一抹譏諷的笑意道:「這是我發現的第根來自同一個女人的頭髮,從髮根的情況看,新長出一寸了。挺漂亮的頭髮,焗的顏色也好,就是不知道人長得怎麼樣。真可惜啊——我又沒有收集頭髮的愛好,你倒是有,只是——要是珍惜的話就不該隨意放在衣服上,最好找個盒子什麼的裝起來比較穩妥——要不——我幫你找一個去?」

    劉安當時正懶洋洋地靠坐在床上看電視,對著楚天舒翹在眼前的蘭花指看了半天——也不知是否看見了那根完全可以藏進空氣裡的頭髮,然後不聲不響地拿起遙控器連連按鍵換頻道。

    電視屏幕閃了又閃,楚天舒側對著電視,眼睛也給晃花了。

    劉安終於放下了遙控器,也仍然兩眼緊盯著電視,就好像這一次他選定的節目特別好看,怕錯過每一個精彩瞬間一樣,他眼皮也不朝楚天舒掠一下,只道:「不麻煩你了,咱們離婚吧。」

    楚天舒設想過很多種離婚時的狀況,卻獨獨沒有眼下這一種,眼下她連諷帶刺地跟劉安講話,無非是想聽到他的解釋——這和她在不在乎他沒有關係,她只是受夠了,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傻子。可是她真沒想到劉安竟然不在乎她到了這樣一個地步——都懶得跟她解釋!

    楚天舒彷彿一下子撲了個空,然後感到了痛——撕心裂肺的痛,就好像「離婚」這個詞是一架通了電的切割機,正在從頭到腳切割她。是的,她是要離婚,可是怎麼可以是由劉安先提出來?!他又怎麼會如此輕描淡寫無所謂,並且也不跟她解釋……

    楚天舒突然一下子甩掉頭髮,發了瘋般吼叫起來:「離婚!離婚!我當然要和你離婚——」

    楚天舒眼前是床頭櫃,她吼起來時下腰使大勁兒一劃拉,上面的檯燈、鬧鐘和一杯水立刻全都隨著「離婚」二字一起飛了出去,「唏哩嘩啦」的碎裂聲中,劉安從床上直蹦到地上。

    楚天舒這時候又躥到了門後,一把抄起了叉衣服的長叉子,血紅著眼睛回轉身,正見劉安奔她來了,立刻猛地一刺直取他的胸口。劉安閃身躲過了,一面伸手奪叉子,一面厲聲喝道:「你瘋啦!」

    「我就是瘋啦!——」「我就是瘋啦!——」楚天舒哭嚎起來了,手裡的叉子上下翻飛,眼看要給劉安抓住了,突然回彎只一甩,「嘩啦」一聲吊燈碎了……

    楚天舒後來一直後悔——早就想好了的,好聚好散,平平靜靜地分手也就完了,卻怎麼還像不情願似的,竟搞出一場天翻地覆的鬧劇來,招惹得孩子哭老人叫,劉安反倒有理了……

    這一場鬧劇最終又是以劉安媽按著胸口鬧犯病收的場。又過了一個月,楚天舒和劉安辦理了協議離婚。

    本來楚天舒也是有理由鬧到法院去的——她剛剛發現劉安已經把房子抵押出去搞貸款辦公司了,這事並沒有經過她。不過劉安既然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孩子的撫養權歸她,她也就懶得再跟他糾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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