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顧此失彼
    「七一」是黨的生日,那一年也是香港回歸的重要日子,恰又是張純良的生日,而那一年還是他的本命年,為此離過年還有段日子張純良就大大地張羅起來了,在他勢力所及的一切範圍內搞起了「紅色革命」。尤其是餐飲娛樂中心、洗浴中心、公司總部還有他家,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都佈置得簇新通紅,再高挑出一串串醒目的大紅燈籠,給誰看著都不像是過年,更像是結婚辦喜事,進了他家更是感覺就跟進了洞房一樣。

    只有一件事讓張純良鬧心,就是家裡佈置得越紅火,裡面沒有老婆孩,清鍋冷灶的,就越顯淒涼。

    張純良的各項事業蒸蒸日上。尤其是他的化工廠,作為貢獻了鹹興區和財政收入半壁江山的大戶企業,報批成了市裡「掛牌保護」的重點企業,並享受稅收上的優惠政策。他的化工廠緊跟著又申請了貨款擴大了規模,預計年產值可以上億。

    ——如此一帆風順,張純良真以為是他的「紅色革命」取得了勝利,本命年就可以這樣轟轟烈烈風風光光地過去了,卻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就像是有先兆一樣,一個月前張純良剛過了生日,一些瑣瑣碎碎的麻煩就開始接連不斷了:今天這個工人從樓下摔下來受了傷;明天那個設備運行到半路途中壞了,報廢了一大批產品;後天居然有個蟊賊竄入公司總部大樓行竊,再後來又傳來了他老婆的消息……

    鄭飛燕跑了這麼久,張純良曾撒下好幾拔人馬到處尋找,可是這女人就像真的會飛一樣神出鬼沒,總是剛給人瞄著影馬上就沒了影,剛給人沾上邊馬上就沒了邊。

    鄭飛燕的行跡最早出現在溫州,接著是河南,往後是北京,再往後一連好幾個月沒了消息,張純良再得信時吃了一驚,因為居然有人說在江緣看到了她……

    那天派出去的人報告說在山西發現了鄭飛燕,看樣子是懷孕了,挺著個大肚子,問到底該怎樣辦。

    張純良差點兒氣瘋了,立刻告訴那人即刻把她抓回來,可緊接著一個問題就像是門弓子抽了他的腦袋,叫他疼得一激靈:真抓回來了該怎麼辦……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

    張純良從前一心想把鄭飛燕抓回來,是想讓她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他的老婆,一輩子都休想再離開他,卻獨獨沒有料到她還有在外面懷孕這麼一種可能。

    張純良文化不高,卻對世上的很多詞彙都非常計較,比如「*」、「插入」、「*」、「*」、「*」……在他青春期伊始極為短暫的一小段時間裡,他曾無比熱愛過這些詞——是通過極秘密的渠道獲知的,然後查字典、醫學書,每每都像是當頭挨了一棒子,週身的血液呈噴射狀往上湧,整個人蒙掉了。

    ——他曾像珍藏寶貝一樣把這些被世人視為洪水猛獸的詞珍藏起來,不時偷偷拿出來*,常把自己弄得飢渴難耐……

    後來有了玲子,終於可以跟玲子一起有的放矢地實踐了,還可以津津有味地給她講,在燙得玲子臉紅脖子紅*紅之際,*、插入、*、*……

    那時候張純良絕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對所有這些詞深惡痛絕,但凡碰到其中一個都覺得是刺向他胸膛的匕首……更想不到他會一輩子都害怕那個叫「懷孕」的詞——原來是怕一不小心叫它變成現實,後來是怕一輩子都沒有讓它變成現實……

    張純良當年開的夜總會開了江緣市夜總會的先河,後來眼見著一家接一家遍地都是了。競爭的壓力一大,張純良就黃賭毒全幹上了,可是市裡對夜總會的清理整頓一天比一天嚴,雖說公安局裡他有靠山,但也知道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蘇聯解體後,中俄邊境貿易一下子紅火了起來,張純良便抓住時機帶著鄭飛燕和手下幾個人經琿春到俄羅斯搞起了以貨易貨的邊境貿易。

    張純良倒騰日用品換鋼材,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後來他發現這竟也得益於曾經給*帶來殺身之禍、給他也帶來無數災難的一腦袋紅頭髮——俄羅斯人常以為他是中俄混血兒,一經接觸便有天然的親切感,所以他談的生意不僅成功率非常高,贏利也異常可觀。

    事實上,自改革開放後中國人崇洋媚外開始,張純良就對自己曾經引以為恥、深惡痛絕的紅頭髮有了重新的認識,「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的得意之情常溢於言表。不過這和到了俄羅斯以後的感覺還不同,俄羅斯遍地都是真正長著紅頭髮的人,突然間他不再感到孤獨了,甚至開始願意相信他的祖上一定有俄羅斯血統。

    鄭飛燕漂亮,她的東方美在俄羅斯顯得分外惹眼。有一陣子張純良常能看到一個年輕的俄羅斯小伙子在他們入住的酒店外面亂轉悠,最初他以為小伙子就是在等人,除了注意了一下他那頭跟他幾乎一模一樣的紅頭髮,也沒在意別的。

    後來他才意識到小伙子的情形不對——似乎專為了等著看一眼他老婆,因為只要飛燕一出現,他的狀態和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不再煩躁不安地徘徊,而是專注又巧妙地跟隨並關注,兩眼爍爍放光,人明顯地激動起來了,又努力地抑制著,常悄悄跟著他們走上一程,或遠遠地目送他們上車。

    有一天張純良獨自外出回來又看到了那個小伙子,他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張純良親自安排那個小伙子跟飛燕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確認飛燕懷了孕,立刻把她送回了國。

    張純良有多愛飛燕就有多恨她,對女兒錦玫也是一樣。

    錦玫剛一落生,張純良一眼看到她的紅頭髮,眼淚不由自主「刷」地一下就落下來了,那一刻他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情:她替他鳴了冤,遮了丑,向全世界宣佈了他的「行」,但同時又分明是他「不行」的鐵證,把他永遠釘在了內心的恥辱柱上,從此一生不得解脫……

    從那以後張純良常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們娘倆,卻又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他最離不開的還就是她們……

    張純良沒有讓人立刻把鄭飛燕和錦玫帶回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也或者乾脆就希望她們能又一次逃脫,那樣他就有理由再也不去找她們了……

    那幾天一直下雨,那天的雨下得特別大,放下電話後張純良的心情比天氣還要糟,恨不得趕緊發場洪水,把他一起沖走算了。

    張純良當時是在公司總部自己的辦公室裡,惡劣的心情叫他什麼也幹不下去。後來他到了內室,一頭紮倒在床上。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他本不打算理睬,鈴聲卻吵得他心煩,拿起來正要按關機,一瞥之下卻趕緊坐了起來。

    電話是區長親自打來的,說下午兩點到四點要洩洪,讓他做好防汛準備。

    掛斷電話張純良真覺得見鬼了——他許的願從來也沒應驗得這麼快過!

    吃罷午飯張純良恍恍惚惚地帶人到了廠區,下車時發現大水竟然已經漫上了廠區前面的公路,這才一下子精神了,立刻安排人趕緊搬運固定原料桶和成品罐,做好防洪準備。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一切剛只完成了一半,水已*了廠區,很快就沒過了小腿,還在迅速地往上漲。

    張純良也顧不得許多了,一邊指揮一邊跟工人一起作業。

    但是又過去不到十分鐘,水漲到了腰際,眼瞅著一些尚未固定好的桶桶罐罐開始往起浮,張純良急得不行,所有人全都勸他,說再不撤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險了。

    這時候張純良突然想起了廠門——要是不關上,大水把原料桶衝進江裡可就壞了!立刻命令跟著他的幾個保鏢趕緊跟他一起去關門,其餘人往廠部大樓裡撤。

    別人都說大水要真來了關門也沒用,張純良卻是控制不住地血往腦門上衝,大喝一聲:「你們都撤吧——我自己去!」

    張純良還沒走上兩步就給後面的幾個保鏢綁架一樣硬挾了起來,到他們護著他半走半游*到廠部大樓裡,剛上到二樓,就聽外面響起了排山倒海般「轟轟隆隆」的巨大聲響。

    他們從窗子裡往外看,就見成百上千隻桶桶罐罐這時候全活了一樣,集體暴動一般你擠我撞自西向東蜂擁著朝廠部大樓會聚直衝而來,馬上就衝到了近前,又勢如破竹般衝開了廠門,衝倒了圍牆,以終獲自由的喜悅姿態歡蹦亂跳地躥上了大水漫灌的街道,下餃子一樣爭先恐後跳進了濤濤滾滾的紫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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