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雲機場下了飛機又乘出租車*市區後,天就黑下來了,趙興達和沈慎受了驚嚇都情緒不高,昏沉沉的,決定先找家飯店喝上兩杯壓壓驚再去賓館開房間。
這樣一種情況下,兩個人坐下來一喝就高了,都連連慨歎人生,說活著可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啊!又說所有人一天到晚都忙得興興頭頭,好像能永遠活下去似的,誰又知道什麼時候就「嘎崩」一下完蛋了呢……
後來又說起了頭天晚上的聚會,說起了他們的大學時代,感覺就跟做了場夢一樣,夢醒了都又失落又遺憾。
這一次是沈慎哭了,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不管咋的你也還在搞專業——可我呢……現在是有倆錢了,可有錢又能怎麼著?看著好像這世上有錢就有一切,可有錢不能辦的事也多著呢!——有時候我也想畫啊,可是畫不出來啦——就畫出來也不對啦——心不對啦……」
新愁舊緒湧上心頭,兩個人嘮嘮叨叨喝快10點了才從酒店裡出來。
那個地段相對偏僻,不過在*盛行的廣州,街上的車輛和行人也還不少。
他們是從寒冷的北京過來的,下了飛機最明顯的感覺就是熱,脫了外套也還覺著熱,又都喝得熱乎乎的,就說沿著珠江邊走走,吹吹風。
可是沈慎剛一吹風就給風吹得東倒西歪了,趙興達本來也立不穩站不牢,扶著沈慎趔趔歪歪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了大路上。正東瞧西望準備打輛車找賓館去,忽見一輛後座上馱著個人的摩托車從他們側冀飛馳而來。
趙興達一條胳膊架著沈慎,一條胳膊搭著他和沈慎脫下來的外套,腋窩底下夾著他們的兩隻包,行動極其不便,見了摩托車急忙站住腳。誰想摩托車雖然減了速,卻絲毫也沒有避讓的意思,直奔他倆過來了。
趙興達趕緊帶著沈慎一閃身。沈慎太不靈活了,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摩托車在他們摔倒前緊貼著他們身前「刷」地一下過去了。
趙興達的一隻手好像是蹭破了皮,疼得火燒火燎,他一面揉著手一面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卻發現沈慎一動不動了,嚇了一大跳,以為他給撞死了。
還好,馬上聽到了呼嚕聲,他趕緊上前又搖又叫往起拽。沈慎卻睡得跟頭死豬一樣,一點兒也不配合,並且任他怎麼喊怎麼叫全沒反應,惹急了還厭煩地一面「哼哼」一面使勁兒打拖拖,帶累得他差一點兒又跌倒了。
兩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姑娘從馬路對面跑過來了,一面親親熱熱地連聲喚「大哥」,一面幫忙往起攙扶沈慎。
趙興達這時候雖已喝得七八成糊塗了,不過對女人的判斷一向已經*了他的下意識,昏暗的路燈下但見兩個姑娘身材都還挺不錯的,一個苗條些,一個豐滿些,全都長髮飄飄,足蹬高筒長靴。
苗條的那一個穿了條白絨線挑銀絲的緊身白裙子,黑色直髮;豐滿的那一個穿了條紅絨線挑金絲的緊身紅裙子,金棕色燙髮。這樣的季節比較起來廣州雖還不算冷,但是夜裡的溫度究竟超不過10度,她們的裙子卻全都大敞著領口,直露出裡面深深的乳*溝和高高的*上緣,叫趙興達一眼就斷定肯定是遇到了「雞」,立馬把沈慎一攙,皺起眉頭連連揮著手道:「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喲,還是老鄉哪!」紅裙女子高興道,又脆快道:「大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已經一年沒回家了,看見你就跟看見了我自家親大哥一樣啊!瞧你們這喝的——走,趕緊到我們那兒醒醒酒去!」
白裙女子指著馬路對面道:「看見沒——過道就是。沒別的,進去喝杯熱茶總行吧?保證不會宰你們!」說完就去拾地上的外套。
趙興達一疊聲地抗拒著。
紅裙女子卻更熱絡了,道:「——白送也沒問題呀——現在我就當你倆都是我親大哥啦!」說罷不再理睬趙興達,扯起沈慎的另一條胳膊往脖子上一搭,白裙女子也過來挽住了趙興達的胳膊,兩個人架著他們不由分說拔腳就走。
「不——不行!」趙興達急道,使勁兒甩脫了白裙女子,又趕緊往下搶沈慎。這一拉扯卻不要緊,沈慎忽然清醒了一點兒,竟從趙興達脖子上扯下了自己的胳膊,回手了摟定了紅裙女子,湊上臉去含混不清道:「妹妹——好,我——喜歡!」
紅裙女子立刻高興地笑了起來,不過,要不是趙興達又拉住了沈慎,她很可能就被沈慎壓倒了。
趙興達又要從白裙女子手裡往回搶外套,近在咫尺地看到了白裙女子的臉時卻愣住了。
趙興達和沈慎搭乘的那架班機上,在趙興達身旁坐著一個長髮白衣的美麗姑娘,一張素潔的面孔一朵晚香玉一樣,人也像晚香玉一樣優雅安靜,靜靜地散發著一種淡雅怡人的清香。
挨著這樣美好的姑娘坐著,男人情不自禁地都會變得紳士文雅起來,結果趙興達和沉慎忽然間都異乎尋常地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了,還文質彬彬地談起了藝術,引得那個姑娘側耳傾聽著。
趙興達近水樓台,先跟姑娘搭上了話,知道她是北京一家公司的文員,到廣州是為了跟自己的男朋友一起過聖誕節。
「你男朋友可真幸福啊!」趙興達當時這樣酸溜溜道。
一旁的沈慎悄悄捅了捅他,一本正經地問他有沒有糖。趙興達不明所以。沈慎說要有的話就給他一顆,省得他酸倒了牙。
沈慎聲音不高,卻還是給那姑娘聽到了,立刻一掩嘴笑了。
趙興達注意到姑娘掩嘴的姿式很特別,是用手背擋過去的,到了地方卻是一根食指遮住了鼻孔,其餘幾個指頭全都蘭花樣優美地翹起來,結果嘴還是露在了外面。
趙興達眼前的這個白裙女子動作靈活,見他沒搶到衣服,抬手一掩嘴笑了,趙興達吃驚地看到她也是用一根食指遮住了鼻孔,其餘幾個指頭全都蘭花樣優美地翹起來——肯定不是飛機上那個姑娘,卻是一樣的瓜子臉,一樣的白衣服,一樣一個姿式的笑,就很有幾分神似了。
趙興達又記起了飛機出了狀況後的情形。不論別人怎樣亂,那姑娘始終一言不發,到大家都給一種可怕的安靜凝固了,那姑娘更像是已經化作空氣消失了。
後來他試圖安慰她,姑娘卻楚楚可憐地衝他輕輕一笑,輕輕的聲音道:「不會有事的,今天是平安夜啊——」
白裙女子又上前挎起了趙興達的胳膊,親熱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們都是好人,今天又是平安夜,你們肯定平平安安不會有事的。都是老鄉——一起過個節嘛——」
趙興達和沈慎迷迷糊糊地給兩個女子簇擁著過了道,*一幢小樓裡,被她們一屋一個安頓在了一個套房內。
兩個女子進進出出忙碌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茶水、酒水、果盤、飲料裡屋外屋擺滿了桌子,紅裙女子還弄了一碗熱湯餵給沈慎喝。
趙興達和白裙女子在外間,白裙女子硬塞了一杯酒在趙興達手裡,跟他碰了杯,先把杯中酒乾了,又督促著趙興達也干。
趙興達把酒送到了嘴邊,含混不清地笑道:「你們不是——什麼——都免費吧?」
「喲——大哥,一看你們就是大老闆,發大財的人呀——你總不會認為小妹不值錢吧?」白裙女子道,一面伸出胳膊蛇一樣纏住了趙興達,一手扶著他的手幫忙把酒往他嘴裡送。
趙興達給弄得不舒服,掙脫開了,「嘻嘻」笑著道:「怎麼,你不要——你男朋友了?」
白裙女子愣了一下,馬上笑起來道:「大哥你瞧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呀——你不就是我男朋友嗎?」說時又膩了上來,胳膊攀住趙興達的脖子略一使勁兒,順勢坐到了他腿上,托起杯子硬把酒往趙興達嘴裡倒,一面「嘻嘻哈哈」笑得更歡了。
趙興達聞到了白裙女子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他一向最受不了香水味,一聞就頭暈,連連用力推她,一面道:「誰——誰是你男朋友呀——有——有沒有——搞——錯!」
白裙女子給趙興達推*來,坐到了他腳邊的地毯上,又抱定了他的腿,把高高的*緊蹭上去,仰起臉挑起一條眉毛嗔怪地撒嬌道:「大哥怎麼那麼心狠呀——是妹妹有意,哥哥無情嗎?」
女子*飽滿柔韌的*順著趙興達的大腿傳導到他全身了,何況這女子一坐下,從他那個高度,隱在她衣裙裡的*大半盡收眼底。
趙興達已經有一陣子沒跟女人有過肌膚之親了,這時候通體的血液控制不住地給那雙*的張力激發出巨大的波瀾來了,同時明確感到了那裡的動靜。
女子突然劈手分開了趙興達的腿,直看著那裡,銳聲笑了起來,道:「——原來是『弟弟』有情呀——」
趙興達一隻下山的猛虎一樣撲倒了女子……
趙興達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睜開眼睛,恍惚了一陣子,隱約記起了昨晚的事,猛一下坐直了身子。四外一看,屋裡空無一人,急忙跳下床穿上褲衩到裡間查看。
沈慎一個人抱著被子睡在床中央,半截光屁股露在外頭。屋裡的情形跟他那屋一樣,桌上是橫七豎八的酒杯、酒瓶、飲料罐、果盤什麼的,內衣、外衣、衛生紙也床上地上到處都是。
趙興達急忙上前推搡著喚沈慎。沈慎不耐煩地翻來翻去可就是不醒。
趙興達又趕緊回屋穿上衣服,回頭再喚沈慎,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趙興達愣了會兒神,遲遲疑疑地問是誰。門外響起了一個女子脆脆的聲音,說是服務員。
趙興達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穿制服的年輕女孩兒,很客氣地道:「先生,您好。我們這裡每天中午12點結賬,你們要是還想住下去也沒問題,請您先把賬結了。」說完遞上一張單子來。
趙興達接過單子一看,瞬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直盯住單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單子上開列著:總統套房5000元,特服費10000元,燕窩粥2000元,法國進口……總計兩萬三千五百元。
趙興達情知是掉進了陷阱,心裡害怕,脖子後面冒涼風,嘴上卻還在做垂死掙扎,抖著單子直叫了起來:「搞錯了,搞錯了——你們肯定是搞錯了!小姐,這單子你是送錯地方了吧?哪屋的趕緊送哪屋去。快去,別誤了事!」
趙興達說罷也不等那女孩兒說話,把單子往她手裡一塞,「呯」地一聲關上了門,回屋趕緊又去叫沈慎,又推又搡急道:「祖宗啊——我的活祖宗啊——快起來吧,可出大事了!」
又道:「你要再不起來我可要自己跑啦——」
沈慎這才勉強把眼睛裂開了一道縫,抬手揉著,不耐煩道:「怎麼啦——怎麼啦——瞧你慌的!」
趙興達把情況大體一說,沈慎也一下子精神了,立刻起來穿衣服,一面問趙興達帶了多少錢,又說他包裡總共有七八千塊,跟趙興達可以湊上一萬塊,求求情也許還應付得過去。
趙興達趕緊滿屋子找包,可是左找沒有,右找也還是沒有,正找得滿頭大汗,門外突然傳來了不止一個人的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停在了門口,卻也沒敲門,鑰匙「嘩啦」一響,門開了,除了剛才那個穿制服的女孩兒,還有兩個彪形大漢跟在後面。
「是哪一個想賴賬啊?!」走在前面的一個長了一臉大紅疙瘩的大漢進門就道。他身後跟著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兩個人站到屋當中,全都凶狠地上下打量著趙興達和沈慎。
「不賴賬!不賴賬!」沈慎趕忙陪起笑臉道,又道:「聽口音咱們都是老鄉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不賴賬就好——」大紅疙瘩冷著臉道,「——廢話少說,趕緊交錢吧!」說完從那穿制服的女孩手上扯下單子,上前一把拍到了沈慎手上。
沈慎看了看單子,又抬眼陪起笑臉道:「大哥是這樣,我是搞小本生意的,我這兄弟掙死工資,我倆又都出門在外,一時也拿不出這麼多錢。看在大家都是老鄉的份上,求你們跟老闆說一說,打打折,我們倆總共帶了一萬多塊錢,給我們留下點兒路費就行,別的全給你們,算是交下個回頭客,以後我們常來常往就是了。」
「少在這兒甩滑頭!」絡腮鬍子厲聲道,搶到大紅疙瘩身前一把扯起了沈慎胸口的衣服,提著他,臉幾乎要貼到他鼻子上了,瞪眼惡狠狠道:「告訴你,錢——一分也不能少!——否則就別想出這個門!」
沈慎慌道:「大哥別這樣,有話好說,好說!」一面回頭回腦拿眼睛緊著找趙興達,心說:「你幹嘛呢你呀——」
趙興達一直滿頭大汗東翻西找不得要領,這時候給大紅疙瘩盯上了,到他近前直盯著他。
趙興達只好停下來道:「大哥大哥你別急,我正在找我們的包哪——真奇怪,怎麼一個也找不到了呢?昨晚出了酒店我明明是拿在手裡——」突然停下來,向半空裡翻著死魚眼睛,半晌後猛一拍腦袋大叫了一聲:「哎呀——那輛摩托!——我們別是遇著飛車賊了吧?!」
隨後兩個大漢就跟趙興達和沈慎糾纏在一起鬧得更加不可開交了,趙興達和沈慎還挨了嘴巴子,正不可收拾時,那個穿制服的女孩把老闆找了來。
老闆是個打扮得妖氣十足的女人,進屋關上門命令兩個大漢「住手」,兩個大漢馬上站到了一邊。女人看清了眼前的兩個男人,兩個男人也看清了她,卻彼此面面相覷,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