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 正文 第七章 尾聲
    「你們還不配入老夫的法眼。」老者說完,隨即又「咦」了一聲,看向上官勇旭,說道,「我手下的九堂主便是死在你手上的吧?」

    「你是鬼谷什麼人?」上官勇旭心中也是暗驚,不想這裡竟然遇到鬼谷的人,若這老者是鬼谷谷主就麻煩了。鬼谷谷主可是邪榜第三高手,一身修為已在化氣三階。

    「嘿嘿。老夫就讓你們死個明白。」老者說道,「鬼谷谷主姜明汐便是老夫。」

    「看樣子今天免不了一場惡戰了。」一旁的登昆苦笑道。

    「你?能接我幾招?」姜明汐看了幾眼登昆,譏諷道。

    「能接幾招,打過便知道了。」登昆也不動怒,淡淡道。

    「谷主果然好本事,竟然能知道是我殺了你們的九堂主。」上官勇旭突然說道。

    姜明汐「嘿嘿」一笑,說道:「想知道原因直接問便是,何必拐彎抹角地激我。告訴你也無妨,凡是入我鬼谷之人,身上都有一道秘法,一旦身死,身前最後看到的景象便會傳回總殿魔晶之中。」

    「原來如此。那若是你今日死在這裡,我們兩個豈不是要遭到整個鬼谷的追殺?」上官勇旭說道。

    姜明汐聽到上官勇旭如此之說,哈哈笑道:「這個你們兩個倒不用擔心,你們若是殺了我,鬼谷裡忙著爭奪谷主之位還來不及,哪還會顧得上你們。」

    「那我就放心了。動手吧。」上官勇旭冷冷道,同時一身戰氣猛然爆發開來。

    荒涼的曠野上,一時間狂風四起,沙塵蔽日,一股肅殺之氣鋪天蓋地般地席捲而來。

    殘陽如血,孤煙四起,茫茫蒼穹,寂寥曠野,唯有風聲鶴唳。

    姜明汐負手而立,身上黑袍隨風而動,腰間長劍也是微微輕擺,週身真氣運轉不息,與呼嘯而過的勁風互相碰撞,在空中發出刺耳的「呲呲」聲。

    上官勇旭和登昆與姜明汐對峙而立。

    上官勇旭週身戰氣鼓蕩,與登昆的真氣融成一體,一起對抗姜明汐的威壓。

    閃鷙龍馬獸和黑龍馬也是對著姜明汐怒吼連連,週身靈力鼓蕩洶湧。

    此刻姜明汐心中也是有些驚駭。他沒想到面前這兩個少年的修為竟然如此之高。一個是聚魂層也就罷了,另外一個竟然到了御空層。本來他一對二也是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輕鬆殺了這兩個少年。但是現在加上旁邊的兩隻凶悍的靈獸,這場惡鬥可就沒那麼輕鬆了。

    上官勇旭首先出手。

    不棄寶刀應聲出鞘,藍光驟閃,刀勢如風,瞬間破入氣海,直取姜明汐的頭顱。

    登昆看到上官勇旭手中的刀,心中不為人知地驚了一驚,眼中更是閃過不易察覺的複雜之色。但隨即登昆便收斂心神,右手在腰間一抹,一柄銀色軟劍如蛇舞動,化作萬千劍影,緊隨刀光而上。這柄劍,正是登昆的成名兵器,銀翅軟劍。

    姜明汐冷哼一聲,御空而起,直衝天際,輕而易舉地躲過上官勇旭和登昆的聯手一擊。

    這一下登昆傻了眼。他可不會飛,黑龍馬和閃鷙龍馬獸也不會飛,現在姜明汐凌立半空,他什麼武功招式都沒用了。

    就在登昆無奈之際,上官勇旭卻也是拔地而起,再次揮刀劈向姜明汐。

    登昆見上官勇旭的修為竟然到了御空層,心中也是驚駭無比,暗自忖道:「上官大將軍之子,果非一般人。」

    若是一對一,上官勇旭哪裡會是姜明汐的對手。但上官勇旭的優勢在於所修習的*高超,招式高明,也能打姜明汐一個措手不及。

    姜明汐見上官勇旭一刀劈來,哪裡放在心上,右臂真氣暴漲,化氣為兵,金屬真氣噴吐而出。

    上官勇旭卻是忽的刀法一變,一刀變三刀,正是在不死淵下領悟的三大新招——一刀破千軍,風捲沙場,*萬里。

    姜明汐只覺漫天刀光乍起,戰氣四海,每一刀都是詭譎異常,卻又兇猛無比。

    通常來說,招法走輕靈一路,必然有失沉猛,反之亦然。

    上官家的*本來走得也是至剛至猛的路子,但是上官勇旭這三刀一起使來,互相照應,一時間就使招法顯得輕靈詭譎起來。

    姜明汐畢竟是老江湖,已然知道不能硬接,連忙收回攻勢,護住週身要害,同時御空飛退。

    《鐵血萬里》本就是戰氣修為中的絕世*。遇強則強,一強則勢如破竹,橫掃萬里。

    姜明汐一取守勢,氣勢上一弱。上官勇旭的戰氣立時強上加強,三招戰氣驚鴻的刀勢盡數打在了姜明汐的身上。

    第一刀震亂護體罡氣。

    第二刀崩碎護體罡氣。

    第三刀在姜明汐左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姜明汐大怒,奮起全力,御空而上,金屬氣兵換為火屬氣兵,一如火海一般噴吐欲出,半壁蒼穹都被這紅芒照得亮了一亮。

    姜明汐畢竟是化氣三階的高手,含怒出手,豈是上官勇旭能抵擋得住的。

    當下上官勇旭一折身,向地面疾掠,全力躲避姜明汐的追殺。方纔他能傷到姜明汐,那是利用姜明汐的大意和自己招法的出其不意。真刀真槍地打起來,他還必須和登昆以其兩大靈獸一起聯手才行。

    登昆見上官勇旭正往他這邊疾馳,後面姜明汐緊追不捨。立時凌空發難,劈出數十道劍氣轟向姜明汐,想要阻一阻姜明汐。同時對黑龍馬喝道:「黑龍,御風術!」

    黑龍馬當下長嘶一聲,週身靈力暴吐,引動天地之氣,聚集風力。

    這御風術閃鷙龍馬獸也會,看到黑龍馬施展開來,也立時發威,與黑龍馬一起控制起風力。

    當是時,空中風力急劇波動,一分為三。一股將登昆的劍氣疾推而上,使劍氣的速度更為迅猛,直封姜明汐所有週身要害。一股將上官勇旭猛拽而下,硬生生將上官勇旭與姜明汐的距離拉開。最後一股則是在姜明汐周圍行成一股亂流,擾亂了姜明汐的步伐。

    上官勇旭得風力所助,瞬間到達地面,反手幾道氣刀劈出,直轟還在半空的姜明汐。閃鷙龍馬獸和黑龍馬也跟著聚起無數風刃轟向姜明汐。

    而姜明汐被周圍的風力亂流攪得一陣趔趄,差點在空中直接栽下來。而這時登昆的氣劍已到,後面還跟著鋪天蓋地般的風刃與氣刀。

    饒是姜明汐化氣層的修為,此刻也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雖然說即使他被這些攻勢直接打中,也不見得會受多重的傷,但是皮肉之苦卻是絕對少不了的。

    但見姜明汐暴喝一聲,鬚髮盡張,週身雄渾的真氣立時化作水屬真氣四散而開。

    水主*。立時將他周圍的亂流穩住。

    與此同時姜明汐雙掌一推,在身前布下一道金屬真氣的氣牆,氣刀氣劍以及風刃盡數打在了氣牆之上。

    但聽轟響之聲不絕,姜明汐布下的氣牆最後還是被打散。數道風刃將姜明汐的衣衫割得襤褸不堪,週身也是多了數條血印。

    姜明汐抵過這一波攻勢,瞬間疾掠到地面,穩住了身形。

    「滋味怎麼樣?」上官勇旭冷冷道。

    姜明汐此刻面寒如鐵,週身殺氣奔騰,一字一句道:「你們都給我死吧。」

    話音未落,姜明汐便引著氣兵電閃而上,一股霸道至極的金屬真氣噴吐而出,直壓上官勇旭和登昆。

    登昆畢竟只有聚魂三階的修為,面對姜明汐的全力施為,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現在被姜明汐的氣海籠罩,只覺週身沉重無比,氣血不暢,行動異常遲緩。

    好在有黑龍馬在,施展御風之術,替登昆打開一道缺口,登昆這才衝出姜明汐壓上來的氣海。

    登昆一衝出氣海,就飛身疾退。

    他只能退。以他的修為如果硬碰,他連姜明汐一招都接不下來。所以登昆退,避開鋒芒,利用黑龍馬的御風之術伺機*。

    上官勇旭內力上雖然也比不上姜明汐,但是還未到像對付妖刀那般無力。

    但見上官勇旭腳下藉著閃鷙龍馬獸御風之術的幫助,破開姜明汐氣海的阻壓,閃過姜明汐的這一擊,揮刀*。刀勢大開大合,霸者之氣四散而開。而這時登昆也已經持劍而上,展開凜冽的劍法圍攻姜明汐。

    幾十回合下來,雙方竟是打得難分勝負。

    不過此時姜明汐心中卻是暗暗叫苦。他已經看出這兩個少年的刀法與劍法要比自己的*高明,如果硬拚招式,他絕不是對手。本來他可以仗著雄渾的內力壓制住這兩個少年,但是有兩大靈獸同時施展御風之術,他自己布下的氣海根本困不住這兩個少年。而且兩大兩獸的御風之術還不斷擾亂著他的步伐,使他無法發揮全力。

    上官勇旭和登昆此時也不好受。雖然借助兩大靈獸的幫助,能和姜明汐暫時鬥個平手,但是畢竟修為差距比較大,再過數十招,他們必定會落在下風。

    姜明汐靈機一動,一招逼退上官勇旭和登昆,氣兵暴漲,直接轟向兩大靈獸。

    兩大靈獸速度都是極快,姜明汐雖然突然襲擊,但也沒能擊中兩隻兩獸。

    一擊不成,姜明汐再出第二擊。

    姜明汐是想壓制住兩隻靈獸,好讓他們無法施展御風之術,這樣對付起上官勇旭和登昆就易如反掌了。

    上官勇旭和登昆自然知道姜明汐的意圖。立時搶攻而上。

    哪知姜明汐卻是左手再化氣兵。

    當是時,姜明汐右手化土屬氣兵,厚重沉穩,壓制住兩隻靈獸,使之無法順暢地施展御風之術。左手化至剛至猛的金屬氣兵,以大巧若拙的招式,破開上官勇旭和登昆招法的玄奧,直接欺壓而上。

    姜明汐以一人之力,惡鬥兩人二獸,不僅不落下風,數十招一過,反而漸漸佔據上風。

    兩隻靈獸還好,能依靠自身的速度來回躲閃。但是上官勇旭和登昆卻是被姜明汐的氣海籠罩,無法掙脫,只能一邊抵禦姜明汐氣勢的威壓,一邊與之苦鬥。

    登昆之前使用兩傷法術就受了較重的內傷。此刻連番激鬥,過得百招,再也強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黑龍馬護主心切,立時撇下姜明汐,電閃而來,伏住登昆。

    一下子少了登昆和黑龍馬。上官勇旭立時感到壓力驟漲,三招之後,便被姜明汐的氣兵攻破刀幕,向他直劈而來。

    電光火石間,上官勇旭祭出了破魂幡。

    姜明汐一擊打在破魂幡上,但覺破魂幡中神力湧動,一股巨大的吸力驟然爆發,竟是將他化氣為兵的真氣大口大口的吸了進去。

    姜明汐大駭,連忙抽身回退。

    「破魂幡?」姜明汐看著上官勇旭手上的法寶皺眉道,心中已對這法寶有了幾分忌憚。

    「不錯,專破歪門邪道。」上官勇旭冷冷道。

    姜明汐卻是哈哈大笑道:「多個法寶你以為就能救得了你們?」

    「可不止一個法寶。我這邊的法寶就足夠你喝一壺的。」登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冷道。同時一拍*處的一個錦囊,裡面立時飛出十多件五光十色的法寶來。

    看這些法寶的成色,皆是精品中的精品。姜明汐看到登昆拿出這麼多法寶來,心中先是一驚,隨後又大喜道:「小子,憑你現在的修為,能同時驅動這麼多法寶?不如我幫你用用好了。」說完姜明汐便想動手搶法寶。

    哪知一邊的上官勇旭週身忽然也飛出十多道彩光。姜明汐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那些彩光之中,竟然也都是高品級的法寶。

    上官勇旭的這些法寶,自然就是從不死淵裡撿到的,品級都是一等一的貨色。

    「修為不如你。不過就是不知道你能挨得住這邊幾件法寶。」上官勇旭譏笑道。

    姜明汐此刻心中的確有些犯難。不過他怕的並不是這些法寶。法寶雖多,但是同時驅動起來也是極耗真元,憑借上官勇旭和登昆的修為必然支撐不了多久。他完全可以耗到兩人力竭之時下手。

    他忌憚的是上官勇旭和登昆身後的背景。一般人哪裡去找這麼多品級絕佳的法寶。他身為七大派之一的鬼谷谷主,身上也不過就一件厲害的法寶。

    法寶這東西,除了上古流傳下來的幾件上古神器,其它的一般都是由修煉之人自己煉製,修為越高,材料越好,練出的法寶自然是越厲害。不過大多的江湖人士一般都很少用法寶。一來厲害的法寶不容易尋到或者煉製。二來武功和法術相比之下,大多數人更注重武功,都覺得可以用武破法。

    現在上官勇旭和登昆同時拿出這麼多絕佳的法寶,就不得不讓姜明汐懷疑這兩人身後是否有著龐大的背景。不過這麼多上等法寶臚列他在眼前,實在是讓他難以放棄。

    不等姜明汐下決定,上官勇旭和登昆搶先出手,破魂幡打頭陣,二十多件法寶緊跟而上,各顯威能,向姜明汐呼嘯而去。

    姜明汐雖然是老江湖,但是同時被二十多件法寶圍攻,卻也是頭一次。

    一時間姜明汐被打得手忙腳亂,連遇險境,好在姜明汐功底深厚,雖受了點小傷,卻也並無大礙。

    幾個回合一過,姜明汐穩住陣腳,氣兵暴漲,大開大合,五行真氣生生不息,與上官勇旭和登昆鬥了個旗鼓相當。

    不過在斗了數十回合,姜明汐就發覺情況對他來說有些不妙。

    事態並非像他想的那般。

    時間一久,法寶發揮出的威力雖然減弱了一些,但是上官勇旭和登昆對眾多法寶的*控以及兩人之間的配合卻是越來越熟練,這樣二十多件法寶發揮出來的威力,總體上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數倍不止。再加之閃鷙龍馬獸和黑龍馬時不時地放冷箭,姜明汐不消多久便陷入了苦戰。

    姜明汐越鬥越心驚,最後只得一狠心,奮力衝出眾法寶的包圍,御空遠遁而去。

    上官勇旭和登昆見姜明汐遁逃,也沒有阻截,畢竟若是真的生死相拼起來,並無多大意義。

    上官勇旭和登昆收回法寶,看著姜明汐遠遁,臉上都不禁露出微微笑意。

    「這死老頭,算他識相。」登昆啐罵了一聲。

    「不錯。若是他以死相逼,恐怕我們兩個都得將最後的底牌掏出來了。」上官勇旭說著,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登昆。

    「哦?上官兄倒是說說看我還有什麼底牌?」登昆饒有趣味道。

    「沒必要。」上官勇旭淡淡道,「別人的事,我不想多管。」

    登昆哈哈一笑,說道:「鵬池將軍的後人果非一般人,夠爽直。」

    「你說什麼?」上官勇旭聽到登昆如此之說,面色忽得一寒,冷冷道。

    登昆似乎也是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東西,打了個哈哈道:「沒說什麼,沒說什麼,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說著便又乾笑了兩聲,向遠處的驛站走去。

    上官勇旭立在原地,看著登昆的背影,心中忖道:「這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封安能看出我的身世也不算奇怪。這個傢伙若沒有龐大的背景,絕不可能也有這等眼力。他絕對不會只是一個簡單的遊俠。」

    不過既然登昆沒有點破他的身份,他也不好去追究登昆的身世。當下兩個人都閉口不談對方的來歷背景,帶上一些乾糧,繼續向晚亭渡趕去。

    黑風城離望月湖不過百里之路,封安買了匹好馬,問明方向,一大早便出了城。

    疾馳大半日,望月湖已是遙遙在望。

    然而就在這時,封安嗅到了風中淡淡的血腥之味。

    封安皺了皺眉,御空而起,化作一道電芒,疾馳湖邊。

    入眼的是滿地的屍體,散落的兵器,傾倒的旗幟,還有那被血染紅的湖水。

    封安粗略掃了一眼,這邊的屍體足有數千之多。

    雖然封安不認識渾夕國和翼望國士兵的服飾,但也不難猜測,這邊大部分的屍體都是兩國護衛隊的。兩國士兵的屍體中,還夾雜著數百具蒙面黑衣人的屍體。

    封安翻了幾具屍體查看了一番。他自然不認識黑衣蒙面人,不過卻發現,兩國的護送士兵都中過毒。

    「是了。一定是這些黑衣殺手先下毒再動手,不然僅憑這麼點黑衣殺手,想要動數千之眾的護衛隊,恐怕不太現實。」封安嘀咕道。隨即他又發現了翼望國太子的屍體,死得很慘,身上被戳了十多個窟窿,完全成了一個血人。若非身上穿著顯眼的服飾,封安還真無法確定他就是翼望國的太子。

    封安又在死人堆了轉了兩圈,猛地發現渾夕國的公主並不在其中。

    「難道她逃掉了?」封安自語道,「翼望國太子都死在這裡,渾夕國公主能逃掉,那她身邊必然有高手護衛。這些黑衣人顯示計劃周詳而來。西去渾夕國,東回翼望國的路上肯定有埋伏。渾夕國公主只能被逼著在這片亂域中往北或者往南逃,而我是從南面過來的。」

    一念至此,封安立時御空而起,向著北方疾馳而去。

    茂密的樹林,古樹參天,枝葉葳蕤,遮天蔽日,樹林間一片幽暗,唯有點點殘光掩漏而進。

    急促的*和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林中的靜謐。

    一個戎裝女子正拉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拚命奔跑。

    那戎裝女子一手拉著身後的柔弱女子,一手提著一柄長劍。長劍上還殘留著淡淡血痕,戎裝女子身上更是血跡斑斑,傷口也有好多處。而那柔弱女子提著長裙,緊咬著*,緊緊跟在後面。

    那柔弱女子跑著跑著,忽得一跤摔倒在地。

    「公主!」戎裝女子喊了一聲,立時去扶那柔弱女子。

    「雪護衛,我不行了。你自己快走。」

    「公主說什麼話。王令我代玉保護公主您,我怎可丟下您一人逃走。」

    這兩個女子,正是從蒙面殺手中逃出來的渾夕國公主和其一個貼身護衛代玉。

    「你們兩個誰都不用逃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忽得從幽暗的林子裡傳了出來。

    代玉立時長劍一引,護在渾夕公主身前,喝道:「出來!」

    「我們自然是要出來的,不然怎麼享用你們這兩個大美人。」一個猥瑣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二十多個黑衣人從林子的四面八方走了出來。為首的是兩個中年男子,滿臉猥瑣的笑意。

    渾夕公主抓緊了代玉的衣角,顫抖道:「雪護衛,你殺了我。我不要落在他們手上。」

    「公主不用怕。我帶您殺出去。」代玉拉著渾夕公主的手,安慰了一句。隨即長劍一抖,刺向一個黑衣人,想要突圍而出。

    「望月湖那邊不小心讓你們兩個逃了,你還真當你自己有多大本事?」兩個黑衣頭領斷喝一聲,同時夾攻而上。

    代玉一邊要護住渾夕公主,一邊要一對二,立時落在下風。僅二三十個回合,便被黑衣頭領點中穴道,封了週身大脈,無法動彈。而渾夕公主完全是弱女子一個,毫無抵抗之力,另一個黑衣頭領單掌一揮,一股勁風掃過,渾夕公主也被制住穴道,栽倒在地。

    「素聞渾夕國公主國色天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黑衣頭領*道。

    「就連身邊的護衛都是一等一的貨色啊。」另一個黑衣頭領說著,伸手摸了一下代玉的臉頰,又道,「這個先歸我,等會我們兩個換。」

    「沒問題。」

    渾夕公主和代玉又驚又怒又懼。身死是小,凌辱是大。無奈現在兩人被點了週身大穴,話都不能說,更遑論咬舌自盡。

    兩個黑衣頭領見到兩大美人驚恐萬分的樣子,越是激起他們的獸性,哈哈大笑。周圍的黑衣殺手見到頭領要辦事,紛紛隱退到林子裡。

    兩個黑衣頭領同時出手,抓向渾夕公主和代玉的衣襟。但聽一陣「嘶嘶」之聲響過,渾夕公主和代玉兩人身上便只剩下了一件褻衣,大片的肌膚*在外,瑩潤的*更是隨著*的起伏而劇烈晃動,*欲出。

    渾夕公主和代玉俱是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淚水潸然。

    兩個黑衣頭領則是看得紅了雙眼,呼吸立時粗重了數倍,紛紛低吼一聲,向渾夕公主和代玉撲了上去。

    眼看兩個黑衣頭領就要*渾夕公主和代玉身上,破空之聲驟然響起,數道氣刃呼嘯而來,直取兩個黑衣頭領的咽喉。

    兩個黑衣頭領大駭,急忙一轉身形,連換數種身法疾速飛退,險險躲過這一擊。

    兩個黑衣頭領死裡逃生,俱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兩人抬頭望去,但見一個白衣少年正擋在渾夕國公主和代玉身前,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

    這個白衣少年,自然就是及時趕到的封安了。

    黑衣頭領見來人不過是個黃毛小子,畏懼之心立時消了大半。當下一人狠狠道:「小子,既然你多管閒事,就把命撂在這裡吧。」

    封安卻是理也不理這兩個黑衣頭領。收回目光,從乾坤袋裡拿出兩件白袍丟給渾夕公主和代玉,同時一拂手,解開二女的穴道。

    「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兩個黑衣頭領見封安如此藐視他們,斷喝一聲,同時出手,攻向封安。

    「公子小心。」渾夕公主驚道。一旁的代玉已經披上了長袍,一引長劍,含憤出手,竟是搶在封安前面迎上了兩個黑衣頭領。

    這時候,先前隱退到林子裡的黑衣殺手聽到動靜,也都跑了出來。

    「殺了這小子。」一個黑衣頭領大聲喊道。

    眾黑衣殺手聽到命令,立時向封安圍攻而去。而先前衝上去的代玉卻是又被兩個黑頭領逼了回來。

    「你們兩個就在這邊看著好了。」封安向代玉微微笑了笑,將其拉到身後。同時單掌翻飛,迎上兩個黑衣頭領和眾黑衣殺手。

    但見一道白色身影,在眾多黑衣殺手之間流連穿梭,衣衫鼓動,長髮輕飛,說不出的瀟灑飄逸。每出一次手,便有一名黑衣殺手被封住穴道倒下。

    兩女倚靠在一邊,卻是看得有些癡了。

    不消多久,連兩個黑衣頭領在內,所有的黑衣殺手全部被封安封住了穴道,癱倒在地。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說完了可以饒你們一命。」封安對躺在地上的數十名黑衣殺手說道。

    「小子,今天我們算是栽了。不過你今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一個黑衣頭領對封安冷冷道,隨即雙唇一抿,一股黑血從他嘴角溢出。

    封安連忙搶上,卻是為時已晚,這個黑衣頭領已經斷了氣。幾乎是同時,一陣陣悶哼響起,躺在地上的數十名黑衣殺手竟是全部含毒自盡。

    封安看著滿地的屍體,長歎了一聲。殺人,並非他所願。

    「多謝公子相救。」這時,渾夕公主走上前來,輕聲說道。

    封安轉身看向二女,但覺眼前一亮。

    渾夕公主和代玉護衛兒女站在一起,封安只覺一剛一柔,有著一種特別的韻味。

    渾夕公主看似柔弱無骨,讓人心生憐惜。代玉比之渾夕公主雖然姿色上差了一些,但是卻有一股逼人的英氣,也算是別有氣質。

    二女雖然披著長袍,但是畢竟男兒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太合身。雪白的肌膚在衣縫間仍舊隱隱可見,卻是陡增了些許誘惑。

    封安連忙移開了目光,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應該的。」

    「請問公子大名,小女渾夕王之女聽荷,回到國內,小女必將重謝。」渾夕公主說道。

    「我叫封安。謝就不必了,我還有其他事,就不去渾夕國了。」封安說道。

    「封安?劍聖的傳人,封安?」代玉低呼道。

    「如假包換,僅我一人。」封安笑道。

    聽荷公主和代玉聞言都是微微一驚,隨即都是喜形於色。

    代玉看了看聽荷公主,頗有意味地喊了一聲:「公主,他就是封安公子呢。」

    聽荷公主聽到代玉如此一說,兩頰卻是飛起兩片*,微微低下了頭。

    一邊的封安倒是看得有些雲裡霧裡。

    「多謝封安公子相救。」聽荷公主低著頭道。

    封安擺了擺手,道:「說過了,舉手之勞而已,不用相謝。卻是不知道這些黑衣殺手是什麼來歷,為何會來破壞你們和翼望國的聯姻。」

    「可惜這些人都死了,只能從他們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了。」代玉說著,走到死人堆裡,一一撥開眾殺手的面紗。

    轉了一圈,代玉對封安和聽荷公主遙了遙頭,說道:「沒有認識的。」

    隨即代玉又撿起地上的兵器看了看,忽道:「這兵器怎麼會是陵魚國產的?」說著代玉又查看了一些其它的兵器,奇道,「梟陽國的也有,冰夷國的也有,杻陽國的也有……除了我國和翼望國的,其它七國的都有。」

    「難道是其它七國的死士?」代玉皺眉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兵器就是那些國家的,這些兵器不能造假嗎?」封安說道。

    「造假是不可能的。每一國的兵器都有特殊的標記,這種標記的做法都是機密,別國是不可能知道的。」代玉說道。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若是這些殺手是其它七國派來的死士,為何還要用本國的兵器?」封安說道。

    「這倒也是。我看還是將這些兵器帶回去讓王看看,再做定論。」代玉說道。

    「這樣也好。趁天色未晚,你們趕緊上路吧。」封安說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封安說完,便轉身欲走。

    看著封安遠去的背影,代玉對聽荷公主輕聲道:「公主,您的夢郎就要走了,不想辦法留下他嗎?」

    聽荷公主聞言,臉上湧起一片酡紅,抿了抿*,最後還是喊道:「封安公子,請留步。」

    封安聞言停下腳步,轉身說道:「怎麼?」

    「我們帶來的一千護衛全部戰死。現在就剩下我和雪護衛兩人。此去渾夕國還有百里之遙,若是再碰上這些黑衣殺手怎麼辦?」聽荷公主說道。

    「這倒也是。」封安捎了捎頭,道,「看樣子我還得送你們回渾夕國。」

    「多謝公子!」聽荷公主微笑道。

    「那就有勞封安公子了。」代玉也是抱拳說道。

    「那我們出發。」封安說道。

    封安和二女來到望月湖邊,收斂了翼望國太子的屍首,又拿了幾件黑衣殺手的武器做證據之用,便向渾夕國出發。

    聽荷公主不會武功,自然承受不了落興的速度,封安只能陪著二女騎馬趕路。封安本想快馬加鞭回到渾夕國,然後再駕落興趕去凡苦島,他估摸著上官勇旭抵達凡苦島也就這一兩天的事情。奈何聽荷公主騎術也是一般,封安只能陪著二女慢慢上路了。

    封安護著二女,繞過望月湖,走回官道,向渾夕國進發。到得殘陽西垂之時,三人來到了一處渾夕國設立的驛站。

    代玉亮明身份,讓站長安排住宿。接著又飛鴿傳信,同時向渾夕國和翼望國報告此次遇到的暗殺。為了預防信鴿走失,代玉又特意派遣兩名信使趕往渾夕國和翼望國。

    夜幕初降,晚風略微帶上了絲絲涼意。

    聽荷公主和代玉梳洗完畢,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便來到大堂找封安。

    此刻大堂內就封安一人。封安坐在靠窗的桌邊,燭光輕搖,屋內也隨之忽明忽暗。

    封安一邊呷著淡酒,一邊看著窗外寂寥的曠野,觸景生情,心中難免有些惆悵。

    「公子可是在想什麼心事?」聽荷公主走到桌前,輕聲說道。

    封安聞聲抬頭,但覺眼前一亮。

    聽荷公主和代玉換過衣裳,洗掉身上的髒污與疲憊,整個人的容貌氣質比之白天不知靚麗了多少。

    「沒什麼,觸景生情罷了。兩位請坐。」封安淡淡笑道。

    聽荷公主和代玉坐下後,驛站中的小吏立時將裝備好了的飯菜端了上來。

    「此去渾夕國還有多久的路程?」封安問道。

    「按照我們的速度,還得走兩日。」代玉說道。

    「兩日?時間也差不多了。」封安嘀咕了一聲。

    「怎麼,公子要趕去哪裡?」聽荷公主問道。

    「去一趟凡苦島。我一個朋友已經去了那邊,我得抓緊時間去跟他匯合。」封安說道。

    「公子有事在身,小女還讓公子護送,真是對不住公子了。」聽荷公主說道。

    「哪裡的話,也不差這一兩天。」封安說道。

    「公子如此恩情,小女子當真無以回報。」聽荷公主輕聲道。

    「這話說得太言重了。」封安擺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算不得什麼恩情。」

    「公子雖然不在意,小女子卻不能不放在心上。」聽荷公主說道。

    「好吧,既然這麼說,以後有機會請我喝一喝你們渾夕國的美酒便是。」封安微微笑道。

    聽荷公主和代玉聽到封安這番話,不由得都是輕笑了兩聲,聽荷公主當下說道:「那是自然。公子只要願意來我渾夕國,庫藏的美酒隨便公子挑。」

    「公子去凡苦島可也是為了那還未出世的寶物?」代玉問道。

    封安搖了搖頭,說道:「寶物什麼的我倒不在意,我初來悠洋大陸,不過想去湊個熱鬧。再說我朋友在那邊,我是必須要去一趟的。」

    「這個熱鬧可不好湊哦。」代玉說道。

    「哦?」

    「這次凡苦島寶物現世,不僅江湖上的各路人馬聞風而動,就連我們九大國也都派出了許多高手前往。」代玉說道,「凡苦島上必定會有一番惡戰。」

    聽荷公主聽到這邊,說道:「公子此去凡苦島一定千萬當心。雖然公子武藝高強,但是畢竟勢單力薄。」

    「不錯。」代玉說道,「光是正道六大派和七大派就不知道多少人了。再加上一些閒散的勢力,單憑公子一人之力,實在很難對付。」

    封安卻是哈哈一笑,說道:「我只是去看個熱鬧,又不是去搶寶物,自然不會跟那些人結仇,他們也犯不著對付我吧。」

    「這個未必。公子雖然無心奪寶,但是身在凡苦島,恐怕無人會信公子的話。」代玉畢竟久經沙場,一語便道破關鍵。

    封安想了想,說道:「這倒也是。不過我也不怕那點麻煩。」

    想想出師以來,十萬大山惡鬥三大凶獸,風塵谷被戰族高手易環科三刀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亂域差點命喪妖刀之手,不死淵更是九死一生。現在明知道凡苦島不是什麼善地,封安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不如回去之後,我安排一千渾夕國精兵隨同公子一同前去吧。」聽荷公主說道。

    「不用。」封安說道,「而且我一人駕馭落興一日便能從渾夕國趕到凡苦島,若是帶著一千兵士,豈不是要走十天半月的。」

    隨即封安又轉開話題道:「代玉護衛,你對那些黑衣殺手有什麼看法?」

    「這次暗殺,明顯是經過精心佈局的。」代玉說道,「公子未見到當時的場面。雖然我方加之翼望國足有兩千多精兵護衛,卻是被只有一百多人的黑衣殺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你們的士兵大部分都中了毒,自然抵擋不住那些黑衣殺手。」封安說道。

    代玉點點頭,道:「不錯,所以說這次暗殺乃是精心策劃過的。」

    「從這些黑衣殺手用的兵器來看,幕後主使多半是想攪亂現在九國的關係,挑起事端。」封安說道。

    「不錯。如今翼望國太子身死,翼望王必然震怒,若是找不出幕後主使,恐怕除了我們渾夕國,其他的七國他都要懷恨在心。」代玉說道。

    「當年我奉師父之命,逼迫九國簽訂休戰盟約,九國就已是很不情願。現在才過了一年,就有人開始起歪主意了啊。」封安淡淡說道,話語中卻是多多少少有了一絲寒意。

    當年劍聖在世之時,九國唯唯諾諾,現在劍聖一死,便就有人想挑起戰事。封安一念至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

    「七國之中,陵魚國和梟陽國的嫌疑是最大的。」聽荷公主開口說道。

    「怎麼說?」封安問道。

    「九國之中,以陵魚國和梟陽國實力最強,分別爭霸悠洋大陸東西兩方。我們剩下的七國為抵抗這兩大國,都派出使者前去各國遊說,想要與其它國家簽訂同盟條約。」聽荷公主對當下的形勢分析道,「陵魚國和梟陽國自然也不會將自己孤立。也是派出使者拉攏各國。但是與虎謀皮並非上策,我們七小國主要還是偏向自身聯成同盟,以抵抗陵魚國和梟陽國。」

    「自休戰條約簽訂的這一年多以來,各國使者策士紛紛而出,*各國,談橫論縱。兩大國與七小國,以及七小國之間也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未有什麼實質性的統一戰線。」

    「我下嫁翼望國太子,便是母后想與翼望國結成鐵血聯盟,然後再想辦法拉攏其它小國,最後建立七國聯盟,對抗梟陽國和陵魚國。所以我下嫁翼望國是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聽荷公主說到這裡,忍不住輕歎了一聲,臉上略有幽怨之色。

    封安看到聽荷公主如此模樣,自然知道這場婚嫁並非聽荷心之所願,也是忍不住替眼前的佳人在心中歎了口氣。

    「公主說得對,所以說陵魚國和梟陽國的嫌疑最大。」代玉說道。

    封安微微皺著眉,雖然表面上看著的確如此,但是直覺告訴他,情況絕非這麼簡單。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勁他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

    「聽荷公主說得在理。這件事不管是誰幹的,我都不會袖手旁觀。」封安說道。

    「公子,你並非渾夕國之人,也非九國之人。叫我公主似乎不太合適,不如就叫我瑤兒吧。」聽荷公主說道。

    封安自然聽不出聽荷公主話中的深意,當下便應道:「好。」

    倒是代玉嘴角含笑,偷偷瞥了一眼聽荷公主。聽荷公主似是做了壞事被代玉抓住一般,立時微微紅了兩頰。

    封安雖然不懂女兒心思,但是眼神卻是十分犀利。代玉和聽荷公主面上的微妙變化,他豈會看不到。

    封安不禁想到巫天蓉那時在自己面前臉紅羞澀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跳,驚道:「這渾夕國公主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封安想到這邊,心道不能再在這邊坐下去,當下說道:「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明日好一早趕路。」

    聽荷公主聽到封安這話,奇道:「剛剛天黑,還不過酉時啊。」

    「就是,方才光顧著說話,桌上的飯菜還沒動呢。」代玉說道。

    封安連忙打了個哈哈,說道:「我還不是擔心二位白天累著了。既然二位不累,那我們就繼續坐坐好了。」

    「我倒不是很累。代玉護衛想必也不會累。」聽荷公主道,「再說,能和劍聖的傳人坐在一起談天論地,論誰誰都不會想走的。」

    封安乾笑了兩聲,說道:「瑤兒你太抬舉我了。」

    「公子,現在夜色正好,不如讓瑤兒為公子彈奏一曲吧。」聽荷公主說道。

    「好啊。以前師父也經常撫琴而歌。說起來,我倒是很久沒聽過琴音了。」封安說道。

    代玉隨即吩咐了一聲,很快四個小吏便抬著一架古琴過來。

    聽荷公主坐定之後,調了調音,看了一眼封安,微微一笑,道:「公子可還記得六年前,九大國會戰奈何平原。公子你還只是一個少年郎,而我不過也才十歲。我躲在車簾後,看公子你以一柄長劍,連敗九大國一十八位將領。我記得,當時公子還曾對我笑過。」

    「那個小女孩就是你?」封安也有些驚訝道。六年前他大戰九國一十八位將領的時候,的確瞥見一輛馬車上有個小女孩躲在布簾後,怯怯諾諾地看著他。他當時便對那小女孩笑了笑,讓她不要害怕。

    聽荷公主點點頭,說道:「想不到公子竟然還記得。那瑤兒就為公子唱一曲《夜夜思》吧。」

    柔荑輕撫而動,琴音舒緩而發,宛若初融的冰水,細膩流長。琴音慢慢匯聚,凝成溫柔的眼波,斷斷的呢喃,柔和的紅唇。似乎琴音深處,有一張伊人的臉龐。

    封安微微閉上眼睛,但覺心境隨著琴聲變得異常的溫柔。

    聽荷公主看了一眼陶醉在琴聲中的封安,心中不覺湧起一股柔情,輕聲唱了起來。

    風清月明時,卻也燈影殘。輕卷珠簾,山靜蟲自鳴。

    天欲破曉,相思未了。風吹花落,獨自聽雪音。

    風縷縷,愁縷縷,相思成灰,依稀夢相隨。

    聽荷公主輕撫古琴,柔聲輕唱。琴聲唱曲中的情意,綿綿傾灑。

    只是一聽一唱的兩人,都未曾注意到代玉看向封安的眼神。

    淡淡柔情。

    無奈幽怨。

    翌日清晨,封安護著二女再次上路。

    行了小半日,迎面馳來一大隊人馬,馬蹄聲震耳欲聾,帶起漫天煙塵。看這架勢,這一隊人馬不下於千人之眾。

    「一定是王接到消息派人來了。」代玉說道。

    「嗯。」聽荷公主看到大隊人馬趕來,心中也是有些激動。

    果不其然,不消一會,渾夕國的大旗便是清晰可見。

    大隊人馬走近之後,當先的將軍一眼便看到了代玉護衛和聽荷公主,急忙勒馬停步,然後翻下馬身,單膝跪到聽荷公主身前,說道:「屬下護駕來遲。」

    「侯可將軍,快快請起。」聽荷公主說道。

    侯可將軍應了一身,便站起身來,隨即又對代玉說道:「代玉護衛,你沒事吧。」話音中充滿了關切之意。

    代玉看了看侯可將軍,面上也沒有什麼波瀾,點了點頭,淡淡道:「多謝將軍關心,代玉一切安好。」

    這時聽荷公主卻是笑道:「我說雪護衛,人家侯可將軍的一片真心可是三軍皆知。你怎麼還是對侯可將軍愛理不理的呢。」

    「公主說笑了。代玉不值得侯可將軍厚愛。」代玉依舊淡淡道。

    聽荷公主搖了搖頭,又對侯可將軍笑道:「我看你跑過來護駕是假,趕來看看雪護衛才是真的吧。」

    「屬下不敢。」侯可聽到聽荷公主如此說,連忙下跪道。

    「好啦,起來吧。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聽荷公主說道。

    「瑤兒,雪護衛。既然侯可將軍來了,我就先告辭了。」這時封安說道。

    聽荷公主聽到封安如此說,心中一緊,想要挽留,但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借口,急忙向代玉投去求助的目光。

    「封安公子,這裡離渾夕國邊境也就剩下一天多點的路程。雖然侯可將軍來了,但為了保全萬一,我想還是請封安公子一路護送到底吧。」代玉明瞭聽荷公主的意思,連忙向封安說道。

    「我想這倒是不必了吧。」封安說道,「這邊已經是官道,侯可將軍又在,而且這邊每隔二十里便有一處驛站。那些黑衣殺手不會蠢到再來偷襲吧。」

    封安這話說得並不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聽荷公主已經絕對安全了。代玉和聽荷公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挽留。

    其實封安也並非趕在這一時半會,只是不敢再待在聽荷公主身邊。昨夜一曲《夜夜思》,封安再笨,也能聽出聽荷公主對他的情意。

    「這位就是封安公子了?」這時候侯可說話道。

    「正是。」代玉說道。

    封安也點了點頭。

    侯可一抱拳,又道:「不知道封安公子可還記得在下?」

    封安仔細看了兩眼侯可,笑道:「記得,記得。侯可將軍別來無恙啊。」

    「當年侯某一招便敗於公子,侯某苦練六年,當向封安公子再討教一番。」侯可說道。

    「你不會是記仇吧。」封安笑道。

    侯可聽到封安如此之說,也是爽朗一笑,說道:「封安公子說得哪裡的話。先不說我侯某沒理由給封安公子記仇。就算有,給我侯某一百個膽子,我侯某也不敢跟劍聖的傳人記仇啊。」

    「侯將軍說笑了。」封安說道,「在下也有事,改日一定來渾夕國拜訪。」

    「封安公子請留步。」侯可見封安要走,連忙又道,「王已經移駕來此,特請封安公子過去一敘。」

    「母后來這裡了?」聽荷公主驚道。

    侯可點了點頭,說道:「王一接到雪護衛的消息,便親自趕了過來。想要盡快看到公主您安然無恙,這樣王才能放下心來。」

    聽荷公主輕歎了一聲,慕卉道:「也難為母后了。」

    「公主!」一旁的代玉看到聽荷公主幽怨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地喚了一聲。

    聽荷公主笑了笑,搖頭道:「雪護衛,我沒事。」隨即又對封安說道:「公子,既然母后都來了,你就賞個臉面過去一趟吧。」

    「應該是渾夕王賞臉見我吧。」封安笑道。

    「難不成公子心中還有九國之王?」聽荷公主說道。

    封安一時語塞,他的確未曾將什麼九國國君放在心上。不要說是他,就是當年悠洋帝國還在的時候,悠洋皇都不敢怠慢劍聖。

    封安撓了撓頭,乾笑了兩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看看傳說中渾夕國的王是何等的美人。」

    聽荷公主聽到封安這話,輕啐道:「要是別人敢說這話,一定會被大卸八塊。」

    「是麼?」封安詫異道。

    「自然,這是對王的大不敬。」一邊的代玉說道。

    「規矩還真多。」封安輕聲嘀咕道。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起程。王的行宮就在離邊境不遠的大荒城。」侯可說道。隨即便當先領路,帶著眾人向大荒城趕去。

    聽荷公主換乘到馬車上,眾人的行進速度快了不少。

    夜幕降臨之時,眾人已經越過了渾夕國的邊境。

    「我們連夜趕路,大荒城就在前面了。」侯可對封安說道。

    封安點點頭,說道:「一切但憑將軍安排。」

    走了沒多久,大荒城高聳的城牆在月色下已是隱隱可見。就在這時,眾人身後響起了陣陣馬蹄之聲。

    黑夜裡突然有人馬襲來,又不明身份,侯可當機立斷,喝道:「保護公主。」隨即三言兩語便部署好防禦,嚴陣以待。

    封安和代玉也是退到聽荷公主的馬車旁,凝神守衛。

    不一會,十多人的馬隊出現在眾人眼界之中。

    「齊雲軒將軍!」侯可和代玉同時喊道。

    奔馳而來的馬隊聽到有人呼喚,也立時停了下來,慢慢靠上前來。

    「侯可將軍,代玉護衛!」馬隊中領隊的那人看清面前之人,大聲喊道。

    「齊元軒將軍,你怎麼也入我渾夕國境地?」侯可問道。

    「王接到代玉護衛的傳信,傷心欲絕,派我前來運回太子的屍首。」齊雲軒說道,「半路上我們遇到了貴國的使者。他現在就在我們隊伍中。然後我們又去了一趟望月湖,我留了幾個兄弟在那邊處理屍首,便帶著剩下的人趕了過來。」

    「貴國公子的屍首就在這邊。」侯可說著,讓部下將運送翼望國太子的馬車拉了過來。

    齊雲軒挑開車簾,一眼看到翼望國太子慘死的模樣,當下悲憤填膺道:「這兇手一定要找出來千刀萬剮。」

    「兇手自然要找出來。」侯可說道,「不然恐怕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侯可將軍,我先帶著太子的屍首回去了。王派遣了使者,要去見一見渾夕王。」齊雲軒說完,便將使者托給侯可。

    「將軍走好!」侯可說道。

    齊雲軒點了點頭,一揮手,帶著部下和翼望國太子的屍首回程而去。

    封安等一行人到達大荒城的時候已經是亥時。

    此時城中只有一條街亮著燈火,數百盞紅燈籠掛在街道兩側的房簷下,兩隊精兵手執火把立於街道兩側。

    這條路的盡頭,便是渾夕王的行宮。

    封安跟隨眾人走進行宮,幾經轉折,侯可將封安等人帶到一處花園中。

    但見慕卉月色下,軒亭水榭中,一人靜坐其中。

    「母后!」聽荷公主向亭中那人喊道。

    亭中之人,自然就是渾夕王。

    渾夕王聞聲轉過身來,一眼看見聽荷,立時站起身來,滿面欣喜。

    聽荷公主連跑幾步,撲入渾夕王懷中,泣不成聲。

    封安這才看清,渾夕王果然如傳言一般,是一個美貌的女子。一身龍袍,更顯出無比尊貴的氣質來。

    「孩子,好了,沒事了。」渾夕王輕撫著聽荷公主的頭髮,一邊柔聲安慰道。

    聽荷止住淚水,指著封安說道:「娘,這位便是封安公子了。」

    「在下封安,見過渾夕王。」封安拜見道。

    「封安公子客氣了。」渾夕王笑道,「請坐。」

    當下封安也不客氣,便在渾夕王對面坐下。聽荷公主和代玉護衛以及侯可將軍則立於渾夕王身後。

    石桌上沏著一壺茶,放著兩個杯子。

    渾夕王伸出修長玉指,將一個杯子放到封安身前,然後沏上茶。

    封安和渾夕王相距甚近,藉著月光,封安這才發現,渾夕王比他剛才看到的第一眼還要美上百倍。

    不過這種美,不在容貌上,而是在氣質上。自然,封安現在是不會明白,其實這是一種成熟的韻味。

    「這哪像是戎馬打天下的女子啊。」封安在心中嘀咕道。

    「封安公子,請用茶。」渾夕王說道,語氣全然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倒像是個尋常的大家小姐。

    封安點了點頭,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

    「這次瑤兒能夠平安無事,要多謝封安公子了。」渾夕王說道。

    「不用再說謝啦,瑤兒和雪護衛不知道已經謝了多少次了。」封安笑道。

    「貧嘴!」聽荷聽到封安如此說話,忍不住輕笑道。

    渾夕王也是微微一笑,繼續道:「不知道封安公子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對悠洋大陸上現在的局勢並不清楚,不太好判斷。」封安坦言道。

    「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雪護衛派使者送來的信已經說得很詳細。」渾夕王說道,「寡人也拿不準主意。不過最近倒是又發生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什麼事?」封安問道。

    「瑤兒從皇城出發至望月湖,差不多用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渾夕王說道。

    「這些日子,不斷有殺手潛入渾夕國,暗殺當朝官員。我渾夕國小官吏不說,重要官員就死了兩個。」

    「什麼?」聽荷驚道,「娘,你沒什麼事吧?」

    渾夕王搖搖頭,笑道:「傻孩子,娘若有事,還能在這裡陪你們說話?就憑那些殺手,還混不進皇城。」

    「這些殺手也與九國有關聯?」封安問道。

    「不錯。」渾夕王說道,「這些殺手武功都很高,而且都是死士。他們所用的武器上,也都有九*隊的特殊標記。跟這次望月的殺手,如出一轍。」

    「哦?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啊。」封安皺眉道。

    「還不止如此。」渾夕王又道,「不僅渾夕國官員遭到暗殺,其他八國也是如此。」

    「總而言之,九國都被按上了刺殺他國官員的帽子。九國使者已經互換過消息,現在九國之間,誰也不信任誰,都覺得其它八國對自己不懷好意。」

    「那你們九國君主準備如何處理?」封安問道。

    「準備九國會盟,當面對質。找出幕後主使。」渾夕王說道。

    「九國會盟?」封安說道。

    「不錯。兩個月之後,九國的君主或者派遣使者前去琴谷山會盟,查清此事。」渾夕王說道。

    「這件事情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九國可能會撕毀休戰盟約,再起戰亂。」封安說道。

    「寡人也是這麼想。」渾夕王說道,「連年征戰,也絕非我所願。寡人不過一屆女流之輩,並無太大的野心。只是在這亂世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若是其他八國君主也這麼想就好了。」封安歎道,「雖然悠洋大陸不再統一,但是百族林立也不是不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第一代悠洋皇那般建立蓋世功業的。」

    「封安公子身為劍聖的傳人,一身絕高修為,百姓中威望也極高,難道就不想做點大事?」渾夕王問道。

    封安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想像我師父那般做個遊俠。」

    「既然如此,這九國會盟封安公子是必須要去一趟了。」

    「為何?」

    「琴谷山在中原地帶,九國君主至少有一半不會親自前去。畢竟無法保證自身的安全。」渾夕王說道,「所以到時候派遣使者去的一國,在氣勢上必定會輸上一截,這九國會盟恐怕不會那麼平靜地結束。」

    「你是想我去主持大局?」封安說道。

    「不錯。」渾夕王說道,「九國會盟,必須要有一個人去主持大局,才有實效。不然只會演變成大國欺負小國的局面。」

    「如此說來,這九國會盟我是一定要去了?」封安說道。

    「封安公子答應了?」渾夕王說道。

    封安點了點頭。

    「屆時寡人會讓雪護衛和侯可將軍前去,到時還望封安公子多多照顧他們兩位。」渾夕王又道。

    「那是自然。」封安說道。心中卻是暗暗歎了一口氣道:「說了半天我還是著了道兒。不就是想讓我替渾夕國出一份力麼?」

    「那就預祝這次會盟能夠圓滿結束了。」渾夕王舉杯向封安笑道。

    「不過既然事態這麼複雜,為什麼還要等兩個月後再舉行九國會盟?」封安問道。

    「因為包括我渾夕國在內,都派遣出了許多皇室高手前去凡苦島。這會盟之事只能向後壓一壓了。畢竟會盟之時,多帶點高手去總是錯不了的。」渾夕王解釋道。

    封安「哦」了一聲,心裡卻是暗笑道:「就你們這些個手下還皇室高手。當年悠洋帝國的皇室高手能將師父逼出鳧麗山,傷到八方火龍。雖然那時師父重傷在身,但也可想像那時的皇室高手有多厲害。現在的這些皇室高手,真是,唉——」

    「說了這麼多閒話,不知道公子對這兩件事情有何看法?」渾夕王說道。

    「單看望月湖的殺手,除了渾夕國和翼望國,其它七國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嫌疑。」封安說道,「但是既然還有這件事,我覺得真正的幕後主使多半不會是九國了。」

    「哦?願聽其詳。」

    「現在九國恐怕都不想開戰。兩大國陵魚國和梟陽國都沒有一統悠洋的實力。其它七國若是孤身奮戰也不是陵魚國和梟陽國的對手。」

    「現在九國中說客策士流連其中,九國的關係一直都很混亂,沒有什麼統一的戰線。實在找不到現在九國會貿然開戰的理由。」

    「望月湖的暗殺會讓我們覺得其它七國阻撓渾夕國和翼望國結成聯盟。現在翼望國太子身死,翼望王必定十分震怒,除了渾夕國,其它國家恐怕都懷恨在心。」

    「現在又有殺手偽裝成九國死士到處進行暗殺。表面上看來這種拙劣的偽裝誰都不會信。實際上還是稍稍增加了九國之間的猜疑。而且,這種暗殺針對的主要還是渾夕國和翼望國。」

    「試想一下,若是瑤兒也出了事。那麼渾夕王您必定也會十分震怒悲傷,勢必要查出兇手才會罷休。那麼就更加會和翼望國站在同一線上。」

    「而你們首先懷疑的會是誰?必定是其它七國。這樣你們兩國與其它七國的矛盾就會激劇。最後說不定會演變成七國對你們兩國。」

    「七國對兩國的情況下,這休戰盟約勢必變成一句空話,變成一張廢紙。等七國滅了你們兩國,瓜分土地之時,若是再有人在其中作梗,那麼七國之間又會鬧矛盾,說不定又會再起戰事。如此一來,整個悠洋大陸必定又會陷入戰亂之中。」

    渾夕王聽完封安的話,皺眉沉思了一會,道:「封安公子說得不錯。不過現在瑤兒沒事,若是翼望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的話,還是可能會引起九國之戰。倒時就算我渾夕國不參戰,也會是七國對一國啊。」

    「看樣子這九國會盟我是非去不可了。」封安微微苦笑道。

    「不知封安公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渾夕王問道。

    「去一趟凡苦島,然後再趕去琴谷山。」

    「封安公子準備何時動身?」

    「若是渾夕王您沒什麼事了,我想現在就動身。」

    「寡人倒是沒什麼事了。」渾夕王笑道,「不過封安公子既然來到我渾夕國,就是客人。若是還讓公子你連夜趕路,這傳了出去,別人豈不會責怪寡人怠慢了封安公子?這罪名寡人可是擔待不起。」

    「封安公子,反正天色將明,你就在府中休息一會吧。」這時聽荷公主也說道。

    「各位好意心領了。不過在下的確是要抓緊時間趕去凡苦島,實在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封安說完,也不等眾人挽留,直接御空而起,在半空喚出落興,電閃而去。

    聽荷公主剛想說話,夜空中卻早已沒了封安的身影。聽荷公主幽歎了一聲,望著茫茫夜空,眼中多了些許幽楚之色。

    「想不到封安公子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修為竟然已經到了御空層。」代玉看著空落落的夜空說道。

    「還好我沒有和他切磋。」一邊的侯可將軍僥倖道。

    眾人聽到這話,皆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雲靄低沉,冷風呼嘯,江濤拍岸。

    狂風波濤中,晚亭渡靜靜矗立其間。

    所有的船隻都縮進了渡口,這樣的天氣,沒有船家願意出行。就算是武功高強的武林人士,也不敢在如此天氣下貿然出行。

    晚亭渡不單單是一個渡口,更是一座城鎮。只是這座曾經因為渡口而繁榮的城鎮,在戰亂中也走向了衰落。

    晚亭渡曾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隨著九大國格局的形成。晚亭渡已經顯得無關輕重,加之連年戰火的摧殘。昔日繁華的晚亭渡已經不復當年的風采。

    不過因為凡苦島的緣故,晚亭渡這些日子又開始熱鬧起來。

    上官勇旭和登昆已經在晚亭渡待了一天,今天已是第二日。但是看這般天氣,上官勇旭和登昆都知道,今天又無法搭船出行了。上官勇旭雖說可以御空飛行,但是為了避免*實力,他還是選擇和登昆一起搭船出行。

    越來越多的人趕到晚亭渡,但是這樣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兩日,眾人都被困在了晚亭渡無法出行。晚亭渡的一些茶肆酒樓的生意也火了起來,街上更是人頭攢動,叫賣之聲此起彼伏。這副熱鬧的景象倒是與陰沉的天氣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一座茶樓裡,上官勇旭和登昆靠窗坐著,看著街道上穿梭不息的人群,神情恍惚,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見一個頭髮全白的老者,擺著一個小桌,立著一個竹竿,竹竿上掛著一塊破舊的白布,上面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

    老者佔據著街道的一角,高聲吆喝著:「來來來,神仙指路,一卦測吉凶啦。各位俠士,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江湖人士一般情況下自然不會相信什麼算命的術士。他們這些刀口討生活的人,寧願相信自己的刀,也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不過這次卻是例外,老者這邊的生意並不冷清,不斷有人走過來讓老者算上一卦。

    老者算得似乎很準,眼見算了十多卦,也沒見一個人鬧騰。

    「這老頭子昨天我們來的時候就在這邊算卦了。」登昆忽然說道,「這幾天恐怕是賺了不少。」

    「我聽到現在,只要是問凡苦島的,這老頭子算出來的都是大凶。倒是那些少數問其它東西的,這老頭子倒是說了不少好話。」上官勇旭淡淡道。

    登昆笑了笑,說道:「原來上官兄也在偷聽老頭子算命啊。我還以為就我閒來無聊在偷聽呢。」

    「說來也怪,怎麼跑江湖的也信起這個了?」上官勇旭說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次凡苦島寶物現世,一般人哪有可能會得到。但是人都有貪念,明知道沒什麼希望,卻還是想去碰碰運氣。這時候來個算命的,大家自然也都想去討個吉利了。」登昆說道。

    「不想這個老頭子算出來的都是大凶之卦。」上官勇旭說道,「這個老頭子會不會是什麼人故意安排在這邊,嚇唬別人的?」

    登昆遙遙頭,說道:「別說這些人了。就算你我去了凡苦島也未必能成個什麼事來。根本沒必要找人扮成算命的嚇唬人。」

    「這麼說來,這老頭子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江湖騙子了?」上官勇旭說道。

    「也許吧。這老頭子倒也聰明,知道來這邊做生意。」登昆說道。

    「晚亭渡這邊上的人這兩天也越來越多,若是天氣再不放晴,恐怕沒去凡苦島,黑白兩道就要先打一架了。」上官勇旭說道。

    登昆點點頭,也道:「若是碰上鬼谷的人,我可就麻煩大了。」

    「姜明汐應該不會在晚亭渡停留,可能已經直接去了凡苦島。」上官勇旭說道。

    「我說得不是他。而是先前被我逼退的成澤木。」登昆說道。

    「不過一個成澤木而已。」上官勇旭不屑道。

    「成澤木是算不得什麼。不過若是我在這邊和成澤木打起來,到時候必定會成為黑白兩道爭端的導火線,這晚亭渡可就要陷入混戰了。」登昆說道。

    「混戰起來也好。省得什麼人都跑去凡苦島。」上官勇旭淡淡道。

    登昆聽到上官勇旭這話不禁啞然失笑,隨即轉換話題道:「你看那個少年,似乎不像不一般人。」

    上官勇旭順著登昆的目光望去。但見街道遠處,一個長髮散亂披肩的少年,身著黑色勁衣,面容冷峻如刀,身後背著一把大鐵劍,正緩緩向街市走來。

    「那傢伙看上去挺像上官兄你的。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登昆又打趣道。

    上官勇旭自然不會去理會登昆說笑的話,盯著那勁衣少年,說道:「殺氣好重。」

    「不錯。說不定是上年輕一輩的高手。」登昆說道。

    勁衣少年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猛地抬頭,向上官勇旭和登昆掃來。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擊。

    三人都是不由得皺了皺眉。

    上官勇旭和登昆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鋒利無比。

    勁衣少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威壓,將他的殺氣壓了回來。

    旋即,上官勇旭和登昆收回目光,勁衣少年也低下頭,繼續向街市走來。

    「我可不想再動手了。我內傷還沒痊癒。」登昆微微笑道。

    「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動手。」上官勇旭說道。

    兩人皆不再去看那勁衣少年,省得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位少俠,我看你面色不善,天庭凶光乍現。不如讓老頭子替你算上一卦,避避災禍。」不一會,算命老頭的聲音響起。

    上官勇旭和登昆望去,卻是那算命的老頭子叫住了勁衣少年。

    勁衣少年看向算命老者,雙眸中冷光輕閃。

    算命老者見勁衣少年如此模樣,連忙擺手乾笑道:「少俠,不算也可以。我看你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什麼都能逢凶化吉,最後平安無事的。」

    登昆聽到這邊,喝到嘴裡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上官勇旭也是有些啞然失笑,說道:「這老頭算是碰到硬骨頭了。」

    勁衣少年盯著算命老者看了幾眼,卻是緩步走到老者的攤桌前,淡淡道:「可會測字?」

    「會,當然會!」老者連忙說道。

    「那就測我的名字吧。」勁衣少年說道。

    「好,請少俠寫下你的大名。」老頭說著將筆墨遞給勁衣少年,隨即不忘補了一句,「收費十兩紋銀。」

    勁衣少年掏出十兩銀子仍在桌上,然後慢慢寫下三個大字。

    狼獨行!

    這三個字,一筆一劃俱像劍鋒劃過一般,堅韌,犀利,這三個字聚到一起,彷彿便是一套霸氣無比的劍法一般,一股劍氣隱隱欲出。

    「好字,好劍法。」老者拿起白紙,看著上面的字輕聲讚道。

    勁衣少年聽到老者如此說,心中亦是微微一怔。他本來也以為這個老者只是個尋常的江湖騙子,不想他竟然能從劍中看出劍法來。這一份眼力自然是尋常人不會有的。

    坐在茶樓上的上官勇旭和登昆也是微微一怔。

    「看樣子我們都看走眼了。」登昆笑道。

    上官勇旭點了點頭,淡淡道:「悠洋大陸,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

    「不光是這老者,這狼獨行也並非一般人」登昆說道。

    「哦?」

    「上官兄沒聽過狼獨行這個名字?」

    「沒有。」

    「幾個月前,悠洋大陸的東方,忽然出現一個神秘少年,據說武功高強,身背一把大鐵劍,連敗黑白兩道無數高手,一時間名震江湖。他那把大鐵劍名喚狼尊,據說也是一把天下罕見的神兵。是謂『一狼東來,獨行無懼』,說得正是狼獨行!」

    上官勇旭聽完登昆的話,看向狼獨行的目光似乎隱隱間也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小兄弟,你想問些什麼?」老者對勁衣少年說道。

    「運勢。」狼獨行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既然有獨行天下之志,性格必然堅韌異常。上蒼要你獨行萬里,便不會讓你短命,今後風浪之中大多有驚無險。」老者慢悠悠道,「狼字為首,是為殺氣太重。殺氣一重,必然多惹事端。你這獨行之旅,必然險阻重重。不過狼又是生命力極強的動物,所以說你今後總能化險為夷。」

    「總的來說,你今後之路雖然多坎坷,卻未必會在年輕之時送了性命。」

    「狼喜群居,而你卻是一隻獨狼。若非身負血海深仇,便是遭家族離棄,又或者是野心極大,此刻萬里修行,只為今後稱王稱霸。這三者,必居其一。」

    狼獨行聽到這裡,雙瞳猛地收縮,冷冷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卻是對這眼神視而不見,繼續道:「所以說小兄弟你身上的殺伐之氣只會越來越重,小心墜入魔道,萬劫不復。」

    「測完了,小兄弟可還滿意?」老者最後說道。

    狼獨行緊緊盯著老者,眼中精光閃動,想要將老者看穿一般。老者也不懼狼獨行的目光,面帶微笑地站著。

    狼獨行看了半天,除了覺得這老者一點武藝都不會之外,其它什麼也看不出來,最後只得收回目光,點了點頭,簡短道:「很好。」

    「那這銀子我便收下了。」老者說著,笑瞇瞇地將銀子收到囊中。

    「老人家,也幫我測測字吧。」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老者和狼獨行聞聲看去,發現兩個少年從不遠處慢慢走了過來。

    這兩個少年,正是上官勇旭和登昆。說話的,正是登昆。

    原來登昆閒來也覺無事,便提議下來也測一測字,看看這個算命老者究竟是什麼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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