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億……個神使?」她吃驚的長大嘴巴。
強烈的陽光讓我覺得有些頭暈。
是的,陽光慘烈的令人生分。自身彷彿是置身於一個喧囂的海浪之中,四周都是,無處可逃。
我們穿過繁華的商品街,易覺得應該給葉購置一些衣物,所以便一頭紮了進去。
「不陪她們進去?」羅意威站在門口問我。
「不了。」我找了快陰涼的牆角靠著:「你去就成,我不喜歡服飾店裡混雜的味道。」
「嗯?」
「廉價的香水與廉價的微笑混搭,啊,真是天衣無縫啊。」我自嘲的補充道:「你去吧,必須得有人跟著才行,她們兩個……都太惹人注意了。」
「知道了,低調王子。」羅意威笑著推門進去。
我果然,還是無法融入人類社會嗎?我背靠著牆,望著藍得憂鬱的天空。
「叮嚀」「歡迎下次光臨。」
我直起身,道:「好了麼……」
葉顯得有些不自然,抬起鞋子,又靠攏在一起,雙肩微聳,像是要躲開我的目光。
易幫她搭配了一套白色連衣裙,鑲著黑色蕾絲花邊,柔軟順滑的長髮如此馴良的垂在肩後,此刻的她,像一位羞澀,可人的公主。
「還行吧。」易的話讓我回過神來,她騷了騷腦袋道:「不過還差一些就是了,什麼店嗎這是,連個像樣的牌子都沒有。」
而我的評價則是不一樣:虧這店有這種衣服賣。
「好看嗎?」她問我。
「挺鍾意她的小腿上編上黑色帶子的,誰的主意?」
易無奈的指著葉。
「我只是覺得這樣……才向穿著衣服……」
「太*了。」她想去拉及膝的裙子,嫩白的小腿與裙葉交相輝映。
「國靖,我突然覺得我有罪。」羅意威一本正經的說。
「你本就罪孽深重,你去撒旦那邊報道吧。」
「不,不,不,我是說我竟然現在才認識到葉,我真是罪不可赦。」
「你敢打葉的主意試試!」易言詞凜然道。
「幹嘛,你吃醋了,行啊,等你的長大——了之後,我會考慮你的。」
羅意威不知死活的指了指易的胸,又指了指葉,後者慌忙臉紅的摀住。
易怒極反笑:「行啊,膽肥了啊,過來,我們去那邊聊聊。」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祖先說的!」
「我們祖先還說:我是女人,不是君子。」
「啊!」
隨著羅意威的一聲慘叫,我轉過頭來,看見葉面紅耳赤的用她那本書遮擋著*。
「放心,他不會對你怎樣的。」我安慰道。
「我……我明白,葉明白的。」她道,然後拉了拉衣服。
「怎麼,不喜歡?」
她搖了搖頭:「易小腳給葉買的衣服,葉很喜歡,只是葉覺得穿原來的衣服才不會迷失自己。」
她原來穿的是我們發現她時那一身的罩袍,用現代人的定義很難將其稱作衣服吧。
「那件?」我好奇的問道:「好像現在沒什麼人穿了吧。」
「可是葉喜歡。」她捂著胸口,像初表心跡的少女滿臉通紅:「而且我們那還是有很多人穿的,只要是個埃及人,都會穿的,那是神賜給我們的。」
信仰堅定的埃及少女,這樣的女孩無論發生社麼都不會輕言放棄的吧。我突然想到。
到達醫院,羅意威就直奔外科。
「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雖然他的表現我不得不稱他為君子。」我聞著醫院特有的乾淨的酒精味,無論何地,覺得只有這裡的空氣最為純淨。
「他腦子裡除了*就沒別的了嗎?」易有點抓狂道。
我沉吟半響,領著葉去了腦科,道:「還有槍械炮彈了吧。」
「非常健康,完全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妥之處。」醫生笑道。
「可是,她好像已失去了記憶,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世。」
在此之前我們也問過葉她的家鄉在哪,可是葉說出的地名無人知曉,既不是旅遊城市,也沒有聽說過的。最終只能拿出埃及地圖讓她指,結果她自己也指不出來,只是吃驚的看著地圖。
我想了想,給葉指出尼羅河,預料之內的,埃及城市小鎮的聚集地無不在河流邊上,葉很快給我們大概指了一個地方,我和易面面相窺,這個地方離那座古墓並不遙遠!
「她的大腦並沒有留下什麼創痕。」醫生再次看了看墨片道:「也許只是暫時性的,姑且開導開導她,說不定就會回想起來。」
我謝過告辭,但真的是這樣嗎?遠遠落後於世界的世界觀。居住在一個無人區內,若是出生的地方落後便也罷了,可那裡除了黃沙還有什麼呢?是了,有一個古墓,但難以認為葉一開始便是居住在古墓裡面呢。
我回到葉的身邊,葉正饒有興趣的看著護士扶著一位打點滴的病人走過。見我回來,拉著我的袖子道:「神使大人,你看,那是什麼?」
「鹽水瓶,生病了的話就要掛那玩意。」我解釋。
「可是,怎麼掛呢?是刺進肌膚裡的吧,那太不可思議了,不過這不是一種刑罰嗎?」
「病痛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刑罰,神賜予的。」我讓她起來:「易呢?」
「易小姐去看那個光頭的叔叔了。」
「叔叔?」我想了想羅意威那樣子,開始不置可否,啊,姑且算吧……
我領著她出去,一路上頻頻有人向葉注視,葉友好的向他們微笑,結果,不乏有人上來攀談。
「我只是一名女官。」
「……」
「我很崇拜我的王呢。」
……
不可以拿神開玩笑,太陽神一直注視著我們。
以上僅是部分葉的對話內容。
我拉走葉,留下那些一臉茫然的男士們,我對葉說:你不覺得麻煩嗎?
「跟所有人都去交談,交談過後又怎麼樣了,相忘於江湖而已,非得拿時間耗在這擋子上不可嗎?」不知道為何,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恍惚的看著我,似乎比我更難以理解。
「神使大人為何對人類的交際不耐煩呢,正常的交際是必須的,因為太陽神讓我們相遇,凝結在一起啊。」
「淺嘗輒止的方式不好嗎?那樣表現得最真摯不過了。還有,不要叫我什麼神使,這裡不是神的國度,是現實,埃及!」
「不,不止是淺嘗輒止,您不可以質疑神的。」她非常嚴肅的瞪著我,嬌嗔的樣子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我不想跟你討論神什麼的。我不相信那玩意,如果真的有神,那麼人就是他最失敗的作品了。」
「人?」
「是啊,他給人貪慾,**,狡猾,沒有哪一種動物可以做到如此迫害人類,可笑的獨樹一幟吧。」
「可是人會歡笑,會哭泣,那也是神所賦予人類的特權!」
她柳眉倒豎,雙眸透著溫柔,粉唇微張隱射著悲哀。我實在不明白這些情愫為何能同一時刻出現在一張臉上,除了用悲天憐人去解釋我無法找到其他理由。
哭泣,歡笑。
很陌生的字眼,我默然,因為這個世界無聊的緊,我沒法歡笑,而哭泣,我也早已不當其是情感的爆發,眼淚只是*的一種正常需要。
我的眼睛沒有乾涸,卻早已遺忘如何主動流淚。
我們交鋒似的盯視著對方,最後我實在不敵眼前的這位狂熱宗教份子,敗下陣來。我向前走去。
身後傳來如流水般清脆的笑聲,是我如芒在背。
空氣中隱隱吐露出窒息的終局。煩悶慢慢流淌在埃及的每一角落。可即使這樣,也有比這類熱更熱情高漲的事物,比如說現在的易。
「如果想要兩個女人情同手足,讓她們去Shopping吧。」羅意威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頭道。
我並沒有接話,只是在想葉為什麼到哪都要拿著那本奇怪的書。
「國靖,你喜歡哪一個?」
「啊?」
「兩個都要?」羅意威又翻起慘白的白眼。
「隨你想好了。」
「無趣,為什麼你始終不對女人抱有任何期待呢?」
「我心中已有了一個完美的存在。」
「就不能喜歡上別人了,算了吧老兄,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完美的存在,不過還不照樣花天酒地,因為那個完美根本不存在,或是暫時不存在。因為沒有哪一個女人可以學會。」
「不一樣。」我說:「我的那個完美是存在的,即使我只有隱隱約約的感覺,但只要這一點就足以令我去相信,去尋覓了。」
「尋到了然後跟她去睡覺?」羅意威很猥瑣的說:「得了吧,還不一樣,這個世界什麼都*的一樣!」
「羅意威」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認真的說道:「喜歡一個人不是跟她睡覺或是做任何**上的接觸,而是為她而哭。」
我這時又看了看葉,她也正在偷偷打量我,發現我正在看她,羞澀的回過頭去,和葉說著什麼。
羅意威將這話反覆咀嚼了幾遍,最後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偉岸人士寫的書了?」
對羅意威的不屑,我反而很能理解。
「葉小姐,你認為神使大人是怎樣的一個人?」葉拉著易道。
「他?」易沉吟了一陣,開口道:「他擁有落拓的雙面性,有時真猜不透他,可有時實在單純的令人火冒三丈。」
「哦。」
「你喜歡上他了?」
「不,不,沒有,怎麼會呢,才認識一天而已。」
「那倒是,那個人啊,可是會一本正經的說出『好好活著,因為我們會死很久』這類的話呢,想想就覺得不正常,嗯,大概跟他的職業有關。」
「職業?」
「嗯,他是一名特種兵,雖然搞不懂做過什麼,倒還真是個奇特的人。」
「葉不明白。」
「易小姐是對神使大人有好感還是沒有好感呢?」
「啊?」易表現得有些驚慌,用指尖蹭著牆壁道:「那怎麼會,就如同小說家,只對文字負責,不可能對讀者負責,因為憑什麼干涉讀者的想法呢?」
「文字……想法……」葉頓時覺得易高深莫測起來。
「總之呢,便是這樣了,什麼東西幹嘛非得求個所以然來,我的國家便一直講究順其自然,感情……我是說比如說感情這個東西,更應該是厚積而薄發的,懂了沒?」
「這也是……神的啟示嗎?」葉小心翼翼的問。
「對,差不多,你也可以這麼理解。」易乾笑了兩聲,覺得第一次當神棍沒想像中那麼痛快。
日落西斜,我領著眾人回到酒店。艷紅色的陽光像是死去了般,為夕陽的葬禮映出了氛圍。
葉望著落地窗折射出來的光芒,顯得失神,恍惚。
「餓了?渴了?」我問道,原本正鬥嘴向電梯的易和羅意威也停了下來。
葉搖搖頭,向我微笑,可她的嘴角隱藏著並不深匿的失落。
眉宇間散發著哀愁的清香。
我摸了摸頭髮,放下時,指縫滯出了一縷殘留在發間的,白天的溫度。
吃完晚飯,葉忽然對易說:「易小姐,你有沒有青梅竹馬?」
「叫我易就可以了,不用什麼尊稱的……唔,好像是沒有。」
「嗯?同學不算嗎?」羅意威忽然問道。
「是啊,你要不往地上一坐,全世界都在陪你長大了。」易挖苦道。
「你……」羅意威恨恨的摔下耳麥道:「我現在可沒招惹你吧。」
「你以前招我的劑量一輩子都休想還清!」
「啊?難道你想糾纏我一輩子嗎,NO,NO,NO,那可是我妻子的特權。」
「……」
「……」
我將果汁放在葉的面前,毫不理會這兩人的飯前運動,道:「怎麼突然這樣問?」
「很慚愧,葉覺得葉這樣快樂下去是不應該的,葉很壞!」
我啞然失笑,第一次聽說不干預別人的快樂是罪過的,如果真是那樣,這世界上就真沒什麼純潔的東西了。
「神使大人……」
「叫我國靖。」
葉堅持搖了搖頭,道:「神使大人,您有青梅竹馬嗎?」
「唔……」
羅意威和易停止了戰火,都怔怔的望著我。
「是的。」我點了點頭,時間有一秒鐘的丟逝。
羅意威和易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可緊接著葉的下一個問題又讓他們打了個激靈。
「是呢,那麼現在你們戀愛了嗎?」
我看著那靈透的綠瞳,深厚的哀傷流淌在裡面,可這並不是出自內心悲發出來,只是有一雙淚眼。她不會與我對視,這使得我能一心一意把握,感受它帶給我的撼動。
「想是這麼想,結果,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辦到的。」我道:「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逝去的東西只怪當時棄若草芥罷了,人真是很勤於自責的生物。」
「嗯,人若生下來,最好有一個青梅竹馬,要不然就太可憐了。」
「可笑。」
她吃驚的張大嘴。
「哦,不是說你,是說人……絕大對數人,十億人,你信嗎?」
「億是什麼?」她問道。
「億是一個難以企及卻感傷的數字,是最容易忘記得到越多,失去越多的數字。」
易和羅意威這時都拍了拍胸口,易對著羅意威小聲道:「去忙你的,趕快查出葉的身份來,你這個特種兵怎麼那麼無能啊。」
「我……你……*的,還真當特種兵是神了。」羅意威咬牙切齒的回到電腦桌前,發誓要拿埃及軍方資料開刀,以顯示自己的那近乎神但不是神的強大。
我看了一會夜景,如星的燈光開始慢慢的瀰漫這座城市,每晚都如此重複交替,時間分毫不差,又或是說,時間在這一刻從未離去過。
葉抱著膝蓋,長髮似繭一樣將她保護起來,她以一種靜態展現出極具動態的美感,背脊的滑線更像是流星劃過的淒艷的軌跡。
「神使大人,請您跟我回去。」葉忽然側過臉,枕著膝蓋說。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剛剛真是失禮了。」葉如夢初醒,慌慌張張的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不斷向我鞠躬。
「不,那……不是這個問題。」我道:「我是說你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
「是的,葉一刻都不肯忘記。」
「埃及?」
「這就是埃及。」
「就在那。」葉又說出那個地名,我皺著眉頭,問道:「葉,這是一個地名嗎?」
「是的。」
「有什麼問題?國靖?」
「我們好像欠考慮了,一個地名或許同時也是一個國家之名,也許,葉是哪個部落的人吧。」
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態。
葉總是與埃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為何這個聯繫是這麼的虛無縹緲,明明牽連的絲線已經夠多了啊,我思想的這段時間,易去了洗手間。
「葉,我問你。」我強忍住內心的澎湃,問道:「你一直帶在身邊的那本書,是《亡靈之書》嗎?」
「什麼?這本書?」葉舉起了書對著我。
我點了點頭。
「怎麼會。」她笑道:「怎會是那種書呢。」
我放鬆了,感覺體重都增了幾斤。
「這本是《生者之書》啊!」
我一頭撞進了另一團迷霧。
「成功了,成功了!我終於闖進去啦,哇哈哈哈哈。」那一頭傳來了羅意威癲狂的笑聲。
「《亡者之書》又被稱作《死者之書》,相傳是法老或貴族下葬後供其閱讀之書,其所記載大量的咒文和對神的歌頌,以期望死者能順利的應付審判,避免厄運,以求在冥國幸福。」
我合上書本放回書架,悠悠的歎了口氣,開始繼續在眾多條目中檢索:「生者之書,生者之書……」
林立的書架將世界的領域毫不留情的分割成數片,空氣涼爽,耳邊清寧,只要在此刻,才恍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草木枯萎的苦香還殘留在指尖,那是書本的味道,鉛味已被淡化的如氣若游絲的病人,狗喘游離在書縫間。
易接到通告一大早便出門,而羅意威則繼續調查葉的身份,聽說昨晚跟埃及軍方折騰了一夜,本來說好一起去圖書館查資料的,結果也只有我和葉兩人。
而我隱隱開始預感,她的背後,絕不可以用常理來揣度。
「那又為何要求我去查她的戶籍,咱直接跳大神請願好了,上帝會告訴我們的。」
我拍了拍羅意威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夥計,雖然我不清楚你從哪裡瞭解到『跳大神』這個詞彙,更不明白這與你的上帝有何關聯,這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去證實我的猜想,無論結果是有是無,都不重要,我需要你去證明!」
所以,我的話就直接導致羅意威雄心火火的繼續與軍方「糾纏不清」去了,他說我還沒這麼信賴過他。
那一刻,我覺得實在很對不起羅意威,因為此刻我依然不信賴於他。
「到底《生者之書》是個什麼東西呢,問了葉她也不肯說。」我自言自語,目光上移,滿層排列整齊的書籍,氣勢頓時爆發出來,人類仰望知識的目光是那麼的無力。
頭頂上方一陣驟亮,天花板上吊垂的燈光亮起,我回頭望了望窗外,街道邊的樹枝亂舞,幾片樹葉貼上玻璃,又身不由己的被擋開帶走,陰鬱的烏雲開始密佈,我頓時感到氣溫又下降了幾度。
下雨了,終歸是要下雨了。
我探出身子,葉蹙著黛眉在翻閱著什麼,咬著指甲,她的周圍圍坐了不少青年男子,三心二意的打量著她。
神奇的女子,出門之前便告訴我今天會下雨,防雨的工具,說完還一本正經的舉著一塊玻璃。
「帶玻璃幹嘛?等等,這塊玻璃你哪來的?」
「桌子上的」她用下巴示意那光溜溜的寫字檯,結果自己開始搖搖晃晃的:「啊?啊!好……好像太重了……咿呀!」
她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磅」的一聲,硬生生的將玻璃用頭頂成兩截。
我再次感歎了一下這丫頭腦袋之硬,開始去尋找關於葉口中所說的那個地名,或者一個類似的組織名。
驚雷開始炸響,閃電那刺目的白光奪窗而入,睥睨天下般的從書架間橫掃而過,從肌膚上傳來光的撼動。
光的觸感是冰涼的,至少我現在是這麼認為的。
空氣如燃燒了般,氧氣急速流失,那悶熱膨脹讓人不禁擔心這幢屋子會不會爆體而亡窗外毀天滅地的威勢銳不可擋,肆虐的因子與狂暴的勁風如此合拍,似若不將人間折騰得面目全非就不會善罷甘休。
又是一陣滾雷,連連炸響迭爆,屋內有人開始變色,不安的望向窗外,頓時驚詫於窗外漆茫一片,飛沙走石,相較於這,書頁的白紙更像是人病白的肌膚。
天空開始遍佈「之」字形紋理,古老原始,最為狂亂的紋理,雲層似是眾神使用的黑色披風,覆蓋便是它的本性。
我本來還有些擔心葉,沒想到她倒似完全沒注意到窗外的變化,而是一心一意的閱讀,有汗珠從她的鼻尖沁出來,呼吸也變得急促,到底是在看什麼呢?我放下手中的一本地理分佈大全,走向了她。
那些圍著她的青年男子似乎也巴望著葉能在這驚雷中驚怕,然後□,可若以葉的粗神經與後知後覺的屬性,怕是及時失聲尖叫,也得是在午夜過後吧。
我低身在她的後頭,一股濃郁的醇香衝進腦門,很舒服,但也說明葉此時身體的*。
看什麼呢?我小聲問道。
「啪」的一聲,葉受到驚嚇般的合上書籍,回過頭,許久凝望著我,剔透的綠色瞳仁又差一點然我失態。
有一絲白色的霧氣還在其中轉動,像是迷失的孩童。我慌張的抬起身子,她依舊的看著我不搭話,我偷偷的睨了一眼她蓋上的書——《埃及通史大全》。
她的面容呈現出一種痛苦,憂慮抉擇,這些情愫不停的分解又不停的融合,我仔細拿捏其中的表達信息,精挑細選著想說的詞句。
在我倆彼此保持沉默時,因為葉那艷美的容貌,終於,廣大的雄性如尋到了突破口般,紛紛把握時間向我詰難。
「對不起,這位先生,您認識這位小姐嗎?」這是委婉的。
「喂,你必須向這位小姐道歉,你難道不覺得那你剛剛的行為太輕浮了嗎?」這是文明的。
「小子,滾一邊去,別不自量力。」這是……公開找抽的?
對於眾人的發難我倒不是特別在乎,反倒是管理員大媽嚴厲的咳嗽兩聲,警告眾人保持安靜,否則全給扔出去。
那大象腿粗細的手臂還是很有壓迫力,人們紛紛坐下,惡狠狠的盯著我。我毫不懷疑我若輕舉妄動,絕對會被一擁而上,撕成碎片。
殺氣升騰啊,我想到。窗外挺適時宜的傳來一聲悶雷。
那一適時的雷聲終於將葉震醒,她衝我一笑,笑容軟弱無力,更像是抿上*的哭泣,這到底是為何?不待我細想,葉拉住了我的衣角。
坐著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彷彿聽到無數破碎的聲音。
「走吧,好嗎?」她說,長長的劉海遮住她迷人的綠瞳。
羅意威怎麼說來著?這種時候便要將胸膛*出來,來接納任何一位需要的女性。
可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葉並沒有要靠近我的意思,只是抓著我的衣角,我在前,她在後跟著。
樓梯,傳出空蕩蕩的腳步聲。
「這裡不是神的世界對吧。」她說。
我回過頭望她,她的容顏藏匿在陰影下,只看到她翕動的*。
「這裡便是現實,對吧?嗯?埃及?」她用帶著顫聲的音線質問我,我頭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是,這裡是埃及。」我道。
「那我看到的便是真的了……」
我的手從我的衣角上滑落,我伸手想去握住,但握不到,我感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握住她,這下我心急了起來。
「你看到了什麼?」我問道,忽地想起那本埃及通史,一個不可思議,荒唐的想法在我心中升起,荒唐到即便是想一想,都血液沸騰。
「我的國家……破滅了,王,大家都死了,死了……哇……」葉忽然蹲下大哭起來,哭泣混雜著雷聲此消彼長,又是一道閃電,大雨頓時傾盆而下,迅疾悍勇,似要衝毀一切。
我蹲下來,*著她的長髮,柔軟的身軀急劇的顫動,同率了我的心臟。
那一天,是我來臨埃及的第一場雨。
我將葉背回了酒店,羅意威用怪異的目光目送著我將葉送進臥室。
「她怎麼了?」羅意威看我走出來後,問道。
「我把她打昏了。」
「啊?」即便想像力超群的羅意威這一次也啞言了。
「讓她休息一會吧,她今天累到不行。」我走進了衛生間,準備去沖一個涼:「詳細的情況等她醒來再說好了。」
我已經快要抑制不住自己了,冰涼的水珠擊打在身軀上,我大口的呼吸掙扎。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不明白為何,不明白謎底,不明白結局,不明白……葉與國靖。
大雨一直沖刷著地面,腥清的雨氣從窗簾下滑出來,遠處的燈光讓大地看起來油膩膩的,烏黑發亮。
易抱怨了幾句,不停的用紙巾擦拭微濕的肩頭,似這沒頭沒腦的雨帶來我麻煩還真不小。
難得的一場雨,無人傾訴。
葉已經轉醒,目光沉淪,尖尖的下巴深藏在雪一般的藕臂之中,我可可熱好,遞到她的面前。
「先說一聲抱歉,喝下去吧,會好些的。」我說。
「加些白蘭地嗎?我去拿!」羅意威起身道。
我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的坐回去,易皺著眉頭,偷偷掃了葉一眼。
雷雨之聲不時傳來,迷失的黑暗,一道道靈光若隱若現,潛伏騰蛟,被烏雲所桎梏。
而房間內,柔軟的白色燈傾灑而下,輕輕伏在肩頭,彷彿任何熾殘的東西也驚不起它的波動。
易想開口詢問,大概是發現不知該如何表達,便狠狠的看向我,我無奈,合起了手掌道:「節哀順變。」
易立刻給我一個毛栗子,乾笑著對葉說到:「國靖的意思是有什麼事情不妨說出來吧,大家都會替你分擔的。」
葉的目光如龜裂的土地,死氣沉沉。
「……」
「果然還是需要白蘭地啊,我去拿,咱們一醉方休。國靖,你們國家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借酒消愁。」我難得的配合起羅意威。
「對對對!就這樣,我去拿。」
「喂,你們兩個不要鬧了好不好,沒看見人家正心情不好嗎?」易拽住羅意威的衣領小聲責怪道。
羅意威小聲的道:「可看她的樣子也問不出個什麼啊,不如把她灌醉,酒後吐真言嘛。」
「話是這麼說……不對不對,你怎麼可以用這麼下三濫的方式,我是絕不同意的,再說你看她像成年了嗎,怎麼可以喝酒!」
正當易和羅意威交頭接耳時,葉忽然開口:「可憐。」
聲音悶悶的,低沉的。原本就淒婉的音質像被凍結一樣顯得淒迷,長滿純白色的冰凌。
我們都望著她,她慢慢的將整張臉都埋入臂彎之中,像是要沉睡了一般,許久之後,她又倒了一句:「可憐。」
「葉,如果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替你分擔一些……」
「你到底是誰?」
「國靖!」
我不理會易向我投來責備的目光,我不明白,所以更要弄清楚,那個荒謬的猜測幾近詛咒,是啊,詛咒,大概從我一踏入埃及,第一次與那綠色瞳仁接觸便開始了。
「我說我是公元前20年的人物,你信嗎?」她幾乎用著嘲諷的語調問我:「不可能的吧,是吧,嚇著了沒,呵呵……」
輕快的笑聲中,我用堅定的語氣說到:「我信!」
笑聲嘎然而止,葉又陷入了沉默。
羅意威完全張大了口,望望葉,再望望我,最後求助般的看向易,而易也好不到哪去,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快忘了眨眼。
「其實從一開始。」我再次開口道:「就有人從中設好了局吧,綠色神秘指引,謎之金字塔,你的出現一切都是設定好的吧,雖然以前因為我們的不相信而使你透露的信息有所保留,現在……那兩個我不清楚,不過我完全明白了,你的身份,故事,我想聽!」
葉這是才抬起頭來,像是冥思的望著地面,臉上有清亮的淚痕。
「什麼叫『那兩個我不清楚』,我也是願意相信的啊。」易不滿的衝我叫道,拿了張紙巾輕輕的替葉擦拭臉龐:「我也相信你,自從經歷過金字塔的事件後,我發現常理什麼的還真不適合用在你身上了。」
「喂喂喂,你們就這樣把我孤立了?太不厚道了吧,雖然我是沒經歷過他們兩個的事,不過我相信國靖!」
易有些欣慰的看著我和羅意威。
「雖然那個傢伙有時會腦殘,萬一他腦殘過後沒人替他收拾,不就麻煩大了,唉,我只能相信他了。」羅意威搖頭晃腦的道。
「剛才的話你可以直接過濾。」我不理睬他,直接對葉道:「請說給我們聽吧。」
待臉上的*稍稍散去,葉開口說道:「我是埃……不,用這邊的解釋應該說是古埃及才對。我是古埃及三宮大臣的女兒,有人稱我為阿佛洛狄忒的轉世。年幼的*剛登基,我的國家面臨破敗的危險。大長老和祭祀大人共同預言,愛神和她的使者會帶著她的勇士,通過傳承千年的隧道。君臨,擊退邪惡……」
我一陣恍惚,然後道:「這麼說我……我們便是什麼勇者嘍?千年的隧道,是說我們得跟你回去嗎?」
「我想不用了。」
「呃……」
「歷史已經證明,我的國家最終還是破滅了,比起虛無縹緲的預言,史書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那便是破亡了。」我忽地鬆了口氣:「那還執著什麼呢,那裡在現在已成過去,你可以在這裡重新生活啊。」
「我必須執著於我的過去,因為那是我的生命。」葉堅定道。
「那你打算……」
「我想我是該回去了,趕去和大家一起到最後,而且,我不想因為我沒有回去而使得我的國家破滅,即使是破滅也不能是在一片希望之上。」
「葉……」
「哼哼,說什麼過去是自己的生命,可是呢,正因為這樣,所以才要把握好那即將成為過去的現在啊!」
「是的,現在,現在是要到過去……」葉固執的說。
「可是,葉,你要怎麼回去呢?」一直未說話的羅意威突然問道。
葉呆愣半響。
「是啊,你怎麼回去呢?既然你的國家破滅,那根據預言,神已經捨棄你們了。」
易狐疑的打量著站起來的我。
雨漸漸減小,三聲兩下,顯得氣若游絲。而悶雷幾乎變成枕邊的呢喃細語,慢慢無不可查。清涼的晚風,似要滲透人的靈魂,由內至外的感到舒暢,爽然。
無力寂靜一片,寂靜得連呼吸都不自覺得變得小心翼翼。我倏地感覺到這間屋內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死去。
時間就正在荒唐的衰老。
「我不信仰神。」葉忽然搖搖頭,看著我說:「雖然這很奇怪,我只信仰我的王。」
坐在我面前的葉,竟讓我有一種紕繆的錯覺,卻又像被花開放出來般美麗。
藍色,是萬花叢中的一縷幽淒。
三兩顆雨從窗外逝去,天空沉靜,雨終歸是停了下來。
今天的易沒有一絲留戀的,對著我和羅意威道了一聲「晚安」便帶著公主去了葉的房間。
空氣非常的濕潤涼爽,可是我體內缺依舊感覺*無比。
羅意威默默地陪了我還一會,一言不發,眼睜睜地看著我拳頭鬆開,握緊,再鬆開。
綻藍色的靜脈若隱若現。
我長長的吁了口氣,看著羅意威投來地關切眼神,笑了笑:「謝了夥計,我沒事。」
羅意威沒有調侃我,而是面色沉淪的問道:「今後怎麼辦?我覺得接觸這種神秘事件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有趣。」
我躺倒在沙發上,眼光迷散的望著天花板:「是啊,大麻煩。」
我伸手對著燈,想去抓,卻連一絲燈光都未扯下。
「國靖,這不像你。」
「……」
「也許你沒有發現,也許我在這時提出並不合適,可實在是這件事上只有你能定奪!」
「什麼事呢?如此嚴肅?」我無力的轉過頭道。
「國靖,我想……」他看了看我,最後還是移開目光,放鄉漆黑的窗外:我想,你已經找到你的完美了。
我慢慢露出心驚的表情來。
神使大人會不會生氣?
「不會的。」
「剛剛,我真的很失態。」
「不會的。」
「可我真的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大多的東西拼湊一塊,根本就來不及分條梳理,歸納匯總。沒有人來幫我,神使大人也一副不瞭解的態度,可我若不回去,那我留在這又有何意義呢?」
「不會的。」易再次說道。
她望著坐在床上的少女,心中其實已震撼的無以復加。千年前的人物來到現世,人類最殷切最害怕的時間力量竟真的被千年前的人類掌握過。那麼在千年之前,那又是怎樣的一片景象,科技真的似乎宇宙唯一的力量,法則嗎?
那麼自己豈不是隨時會落入百年,千年之前?
不過隨即她又笑了,那不過是杞人憂天。人類向自然尋求力量,所付出的代價絕對是超出許多的,時間絕不會臣服在任何種族之下。
她再次看向葉時,心中已平和了許多,甚至產生了愛戀,真心國靖意類似於事情不計回報的憐愛。葉為此付出什麼為代價呢?或是說她的國家付出什麼代價呢?
她擁抱著公主,凝視著玉雕般的腳趾,素白的肌膚似乎隱隱透出光亮。
葉長長的歎了口氣,望著易訕訕地一笑:「如果,葉能像易一樣堅就好了,就不會怯弱弱的,總是逃避。」
堅強?易情不自禁的想發笑,原因為何自己不明白。
「就像現在,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結果只能躲到這裡來,連公主也帶出來了,這會不會太果決了一點?」
「……」
「如果是羅意威的話,我就應該把他綁著帶回去。」
「綁?」
「對,葉現在要堅強,葉是尼羅河的女兒,是王的子民,葉不會放棄的。葉要改變歷史,即便葉只有一個人,葉也要改變歷史!」
易不覺得可笑,反而肅然起敬,她覺得這種意志真的是離現實太遙遠了,遙遠到只能從冷冰冰的銀幕上去感受。每一個人都嚮往和平,可和平帶來了什麼呢?這一刻,易有一股想哭的*。
「你會做到的,我相信你。」易笑著*她柔滑的長達,看著那雙重新放光的完美綠瞳,心中欣喜莫名。
也許,找國靖談談?易癡癡地這麼想。
易並沒在第二天找到國靖,而是找到了羅意威。
「國靖人呢?」
「有事出門了。」
「奇怪,你竟然沒有跟去。」易感到不可思議。
「那丫頭呢?」「他有說去哪嗎?」
易聳了聳肩道:「還沒起來,昨天真是累壞了,不過放心,現在已穩定下來了。」
「那就好。」羅意威點了點頭道:「其實不是我不想跟去,是不敢跟,我們的上司來了,我可不想瞎摻和一腳。」
「原來你還有怕的人啊。」易好笑道:「那有空我得見識見識這位猛男了。」
「誰告訴你是男的的。」羅意威擠眉弄眼道:「人家可是我們軍界的一朵奇葩,無數官兵心中完美女神,我們特種兵的頭腦,將軍閣下呢。」
易立刻甩門裡去,而羅意威則在之後優哉游哉的調了一杯咖啡。
地面略顯潮濕,太陽卻不遺餘力的把自己奉獻出來,比那宗教份子還狂熱幾分,昨夜的一場雨,就跟距離了幾千年似的,水汽升騰,令人嗅出一股滄桑。
我幾乎不做停息的趕到廣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人群無論在哪都像一塊大陸似的,巨大,緩慢的挪動,毫無目的。
我瞇著眼,仔細在人群中尋找索菲婭的身影。人影重重,只會讓人心煩意亂。
終於,我在一張處在陰涼下的座椅上找到了她,不過看到她後我還是目瞪口呆。
竟,竟然穿著將軍裝就出來了,逃出來的嗎?
她的身邊還圍坐著三四個年輕人,看來並沒有惡意,我走進後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你這身衣服做的真棒,看來做coser很長時間了吧?」
「啊?啊,是啊。」
「我們也都是coser呢,這軍裝是自己做的嗎?」
「不,是自己領得。」
「領得?你們竟然有自己的道具隊伍,而且手藝還這麼高?我……我可以加入你們社團嗎?」
「加入我們?」索菲婭露出尷尬的神態,好在這時我也已經來到他們跟前,及時替她解了圍。
「呼,真是難以啟齒呢,竟然被當作自己在cosplay。」索菲婭吐了吐社團,讓我看得一陣失神。
「啊,不好意思,失禮了剛才。」索菲婭抱歉的笑了笑,指了指還在不時觀望我們的那些年輕人說:「感覺自己跟他們還真是遙遠,不過當時還真的差點答應下來,唔,看來我還沒老嘛。」
「不對,准將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當然沒老。」我認真道。
「少安慰人了,我們自己的那些事自己能不明白嘛,經歷了那麼多的離別,天曉得自己在心理上多大歲數了。」
「哦,那准將心理年齡多大了?」
「軍事機密!」穿著軍裝的索菲婭將指頭按在唇上,俏皮的眨了眨眼,我有時一陣眩暈。
似乎又重蹈覆轍……不,不是,是重複,在索菲婭逛完馬路,換下軍裝後,我終於才能切入正題。
「准將,你,不會是逃出來的吧。」
「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嗎?」
「不,那倒不像。」我無奈的看了一眼目前正對著沙冰猛攻的准將,無耐的想道:可是現實又真的很像。
「突然接到您的電話還道是出了什麼麻煩。」我說道:「不過看樣子是不會有了,是有什麼任務需要我歸隊嗎?」
「不,不不,你繼續度假就好。」索菲婭終於將沙冰挖了個底朝天,又興致**地要了一杯:「現在還沒出現什麼不可控的局面呢。」
不可控的局面一般都是指外部敵人……我沉吟一會,覺得沒必要說出來,像准將那麼聰明的人是不會吃虧的。
接下來我們又去了遊樂場,索菲婭的槍法好的令人詫舌,滿屏幕的殭屍幾乎是她一個人包攬,我除了和圍觀的人一樣張目結舌外,就只能幹舉著槍。結果我以零分的戰績迎來了「YOUWIN」。
未等人群爆發出歡呼聲,索菲婭就拉著我的衣領將我拖走,接著自己鑽進模擬機器中,又來了一場汽車狂飆。
當然,在將對手欺辱的快吐血外加刷爆記錄之後,索菲婭又揪著我的衣袖離開。
我隱隱似乎聽到那台街機裡傳來尖厲的叫聲。
准將像是去別人家堂口鬧事一樣,將各種機器的分數都刷了個遍,現在不管准將去哪,都會有一大堆的簇擁。
「國靖,快去幫我換些硬幣來。」
「可是,准將……」
「這是命令!」
「……」
「……」
我不顧其他人的驚愕,向著准將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去了櫃檯。
「不是這樣的。」索菲婭丟了了對手,拉起我的手直接向外面跑去。
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甚至用了搏擊中扣住關節的手法,我複雜的望著她的背影,第一次,感覺准將還只是個女孩。
對女人最大的殘忍,就是當她們可以堅強。易的話我一直沒有忘記,可以說是太過於介懷。我第一次聽說,也第一時間內認可。
或許我本身就是個狹隘的男人。
索菲婭一直將我拉倒噴泉邊才停了下來,我試著甩了甩手臂,依然被扣得死死地。這時低矮的噴泉突然爆發,潔白的泉水沖天而起,灑下濛濛的水露。
我靜靜地看著她瘦弱的肩頭開始變潮,頭髮像結果子一樣一串串的細微水露,粉色的香腮透出一股柔膩的光澤。
隨著噴泉慢慢下降,她也鬆開了我的手。
「抱歉抱歉,一激動就這樣了。」索菲婭嬉笑著回過頭道。
我扭了扭手腕,看著她道:「第二大隊隨時候命!」
她盯著我看,妙目瞬也不瞬。我用筆直的軍姿回應著,嚴謹,認真,忠國靖,我為這些感到驕傲與自豪。
她笑了,竟擁有了東方女子才特有的含蓄與羞澀。她伸出手替我理了理皺巴巴的衣領,道:「瞎說什麼呢,傻瓜。」
「你不說其實我也已經猜到了。」我開口道:「如果我不做點表態,就不是護短成性的第二大隊了。」
「是是是,我的隊長閣下,那您是不是準備替一個將軍護短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還是一個中尉吧,人家給你護短還差不多。」
這話說出來令人感覺分外溫馨。我放鬆身子,無所謂的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大隊無法無天在國際是出了名的。」
「對對對。」索菲婭笑道:「不幸中的萬幸是你們從了良。」
我默然,靜靜的和她一起望著剔透的泉水。
「埃及方面似乎不願意使用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索菲婭開口道。
「那……」
「你別做聲,這些都是我的自言自語。」
我瞭然。
「似乎是因為那些沙盜佔據了一座古遺跡,而那座莫名其妙出現的古遺跡似乎具有相當的考古價值。根據衛星圖片顯示,竟然是一座半開放式的金字塔。而那些沙盜則以那座金字塔作為據點,四處活動。現在除了火箭等能有效打擊沙盜外,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降低成本與危險了。」
所以准將才會受到阻撓而生悶氣吧,不,其中一定還有什麼隱情,以准將的才智,絕對不會不懂隱忍的。
「唉,還是在總部裡舒服,沒有突然蹦出來的所謂考古權威,沒有頑固不化的糟老頭子,身邊的幫手都是白癡,我甚至懷疑他們有沒有將我的計劃給洩漏出去,要不然怎麼都像安排好似的反駁我,要人證有人證,要物證有物證,不過也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如此複雜。」
她轉頭看著我,噗哧一笑,道:「還是跟原來的老部下呆在一起最痛快了,說打哪就打哪,一絲不苟,乾淨利索。埃及的那些都是什麼人嘛,不好意思,想出來放鬆來著,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實屬榮幸。」我似乎有點理解准將將我拉出來瘋的理由了,想念以前的戰友和生活方式了而已。
「嗯,早點將這件事解決後歸隊吧。」索菲婭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道。
「不要緊嗎?」
「當然,我是誰?我可是被無數大佬恨得咬牙切齒的小狐狸啊,那些老頭子跟國際上的老滑頭比還是太嫩了。」
從二十多歲的少女口中說那些個爺爺輩的當權者嫩,我還真沒什麼突兀感。也許在准將這種人眼中,世界不過剛剛含苞待放而已。
「回去了,你也給我早些歸隊。」索菲婭臨走前狠狠揮了我一拳說。
「啊,是的,我會的……會的。」我搖了搖手,目送准將的車駛向遠方。
亮紅色的夕陽中,恍若使人置身在一顆巨大的血色琥珀裡,明亮的恍若迴光返照一般。從巨大的落地窗中,我黑色的影子被剪裁在紅色的牆壁上。
我打開門,詢問式的看著背靠在一邊的易。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像等待別人來懺悔的驕傲的公主。
我們對峙般靜立了一會,血紅色的光芒中她的眼神格外清亮,最終我關上門。
那一剎那,易纖白的素手還是伸了進來,閃身進了我的房間。我突然懷疑她這種如精靈般閃進的身子是有練習過的嗎,要不怎麼每次都令人感覺如此特別呢。
「吃過了沒?」我用標準的東方式打著招呼,並且也學聰明了,絕不在關係莫名的女孩面前關心另一個女孩——我此刻很想知道葉的狀況——那是禁忌。
對於來意不明的易,我委實感到頭痛。
不過效果還是顯而易見,易的臉色緩了緩,依然默口不語,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頭更痛了,這是要長談的架勢。
如果這世界真的可以用武力解決一切,那還真是太平了。我竟忐忑不安的坐下去,後又覺得不妥,去到了一杯水來,放到正中,有劃清界限保持冷靜的意味。
易卻毫不客氣的拿過,一口氣喝了下去。我準備再倒一杯水時,她道:「回來,坐下。」
「我又不是狗。」我抱怨道,不過還是乖乖坐了下來,別誤會,是理智讓我這麼做的,與本意無關。
「葉的事……今天葉做了什麼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同時說道:「說起來怎麼沒看到她,羅意威和她在一起嗎?」
「葉下決心要回去了。今天一大早就去採購了,我讓羅意威跟著,自己在這等你。」
「等到現在?」我愕然,同時見到她又顯出憤懣的樣子,連忙擺手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想這件事如果不徹底解決,別說我無法繼續錄歌,怕是你也不能安心回去的吧。國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老實說,我最討厭別人詢問我自己是怎麼想的,漫無邊際的可能性,都令我又無從下手之感。
「順其自然吧。」我道。
易皺起眉頭,音線有些拔尖:「那便是甩手不管了?」
「順其自然並不是冷眼旁觀。」我搖了搖頭說:「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誰會想到葉是千年之前的女孩呢。這一發展過程中,定然會有某些契機出現,從而決定我們的行為。」
「契機。」
「嗯,契機。我感覺我們相遇,相識,便是冥冥之中的一個局。這種感覺從一踏上埃及便有,現在仍未散去,老實說,我這些天一直在害怕一件事情。」
「你也會害怕?」易好笑的說道。
我坦然承認道:「會的,不會害怕之物比無知更無知。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會簡單結束,君臨,只是一個開始。」
「不可能,只要那座金字塔毀於一旦,一切便能圓滿結束。」
我心神一震,一道靈光劃過,我狐疑的望著易,易燦燦的動了動嘴角,移開目光。
「毀於一旦?」
「加入而已,我到真這麼想。」她摸了摸那栗色的長髮。
「那倒也是,畢竟是不可能的。」我道:「那地方如果被人發現天知道會捅出什麼亂子。」
「嗯。」
「今天遇著准將了,似乎軍方也注意到了那塊地方。不過所幸的是,還沒有靠近過那裡,如果葉要回去,是要去那裡的吧……」
「你的上司都和你說了?」
「嗯,雖然這已經觸犯了一些條律,不過心裡還是有一些驕傲的。」
「怎麼能這樣!」易的拳頭瞬間握緊:「不是明明說好沙盜藏匿的地方一定要摧毀的嗎!」
我驚怒的望著她,易猛然發現自己失口,慌亂的向門外逃去。
我一把抓住她將她按在沙發上,道:「你到底和准將說了什麼,達成了什麼約定?」
「色中尉你快放開我!」易不斷的掙扎扭動,試圖從我身下滑開,我用膝蓋頂住她的脊椎將她再次固定住。
「現在我是有點明白准將為什麼單獨找我出來了,原來是在暗示我小心身邊的人啊。」
「我才沒你說的那麼不堪!」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將秘密告訴他人,用外界的力量將之毀掉,葉就回不去了,而易小姐又可以安心平穩的過自己的大牌生活了,呵,還真是簡單有效的方法。」
「才不是,林國靖你快放開我!」
「你的任性使出來時就從沒考慮過別人嗎?還是你天生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嗯?」
易停止了掙扎,反笑道:「是有怎樣,你現在能將我怎麼樣呢,好,我是向軍方透露了秘密,我是想毀掉那裡,可林國靖你別忘記,你是個軍人,對軍方透露信息的人可沒理由傷害的。」
我像是被正面轟擊一般,腦中一片空白,矛盾的尖銳性撕扯著我的思想,裂縫中,混沌莫名。
怒火無處發洩,暴戾的因子加粗我的呼吸。我真的很像揍這個女人,也許,潛意識當中我已不把她當作女人,一個自私者,天生已侵損別人的利益為優越。
我們就這樣對視,沒有人退讓,這更讓我著實惱火這個女子,她以衣服執迷不悟的姿態,放佛自己才是那趾高氣昂,局面的掌握者。
「或許是真的。」我不迴避易投來的緊迫目光,鬆開了她的手道:「失去,也不失為一種解決的方法。」
易的眼神一陣渙散,竟閉上了眼,沒有眼淚流出,可那一刻,我還是一陣心疼。
我……我到底是怎麼了我?
「卡嚓」一聲,門被倏地打開。
「神使大人,葉買了好多東西……」
葉緋紅的臉頰瞬間變得蒼白,又歸於平靜的道:「對不起。」她向我們鞠了一躬,我才發現她竟然被了一隻與她的身體完全不相稱的大包。
「混蛋,快放開我!」易的臉上爬上一抹嫣紅,此時門外又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羅意威在喊著:「葉,你沒事吧,早叫你不要背那麼大只,讓我來拿好了。」
「我沒事……」
「混蛋,你還要佔便宜多久!」易又扭動身體,終於能坐起來,一把推開我,向外跑去。
我呆若木雞,眼前的狀況又是什麼呢。
生命的意義果真在於,明白自己永無安寧之日。
羅意威非常適合適時的推門進來,疑惑道:「怎麼回事,易怎麼衣衫不整的跑出來了,哦,哈哈,我知道,霸王硬……」
一個人形物體直接撞破玻璃窗飛落下去「哦吼吼吼!」的慘叫讓人不禁想到迪士尼的高菲。
好幾天的時間,兩女都未出現在我的面前,連先前鬧騰要回去的葉也停止了準備工作。反倒是某只不死族的妖怪媒體到我這邊來報到。
「如果我替你打入敵方內部,刺探軍情,你給我多少報酬?」羅意威眉開眼笑道。
還有比現在的情形更能形容「落井下石」這個成語的嗎?我直接扔下羅意威,準備去圖書館查一些資料文獻。
我出門的一瞬間,似有恍如隔世的錯覺,我摸了摸胸口,自己是肯定不原諒易的,她觸犯了我最無法容忍的——背叛。但是,為何當她閉上雙眼時,我會心疼的無法呼吸呢。
*,自從來了埃及哪都不正常了,當初要是安心回家就好了。我狠狠地將一塊石子踢飛,望著它懷著一骨子的慵懶性向前撞去。
扶不起的阿斗!
腦子真的混亂了……
下午我計算了一下時間,給埃及的軍區打了一個電話。
我直接報出自己的國際通用軍籍號碼,講明自己要索菲婭准將接電話,短暫的查詢等待之後,終於接了過去。
「國靖,真的是你!沒想到你還會打電話。」
什麼話這是,難道我真的給人以古代瀕臨絕種種族的印象嗎?
「准將,有一件事我想求證一下,萬不得已,所以打擾了。」
那頭傳來一串笑聲,連帶著呼吸的「沙沙」聲,不斷刺激著耳神經令人發癢。
「要不我在出來和你聊聊吧?」
我一驚:「不……不用了,電話裡就能講清楚的……那個……閣下!」我可以想像准將低著頭閉著眼背著神,一副叛逆期女兒與男友打電話的姿態……
Wait……wait……我在想些什麼,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世界破滅了嗎,觀念已支離破碎了嗎?地球變得一文不值了嗎?逆亂空花,我得竟快回到原點。
我已無力與世界糾纏,這個不分黑白的灰色世界想必也有人呆夠了吧。
「那些大叔又在催了,國靖你有什麼事就講吧,通話時加不多。」
我深吸了一口氣,選擇了一些輕鬆的詞彙,道:「准將,關於沙漠地區的那座金字塔您是如何曉得的?」
……
我回到酒店的時候,城市已被籠上一層黑紗,而我就在這死去的城市下仰望著天空,想要透過這黑色的面紗看清這個世界,可除了因為紡織不勻而透出的點點光亮——星空,我一無所獲。
身邊不知何時的*的女子多了起來,*在空氣之中的肌膚竟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空氣混雜著廉價脂粉味與酒精味。我驚異的發現了一些還略顯稚嫩的面孔,她們高傲的神態不亞於一個歐洲皇族。
我對此無言以對,我連自己的世界都掌握不好,還有什麼資格指教別人。有時別人的蝴蝶效應至我便嘎然而止,我甚至曾被教官當作冷場的最佳工具。
我找到墨綠色的郵箱,靠在上面,開始理清思緒。
准將的話也已表明確實是易,將金字塔的位置洩露出去,至此他們才發現這一區域的可疑點。而對於准將是否知曉我也曾經呆過那,准將卻沒有明說,那渾如自然的繞開,越是揣摩越覺得模稜兩可。
「看得出她有所顧忌,完全不是至始至終一往無前衝進來拉我談判的樣子。」索菲婭說:「不過對於這種人,我們是最受歡迎的,國靖,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啊,我是明白。可難道還得給她頒發榮譽勳章不成。
而易又到底向準將透露了多少呢?為什麼她要透露呢,怎麼透露的,可以假設易認為只要那是廣泛引起關注便能斷了我們的後路,我們便無法順利的離開這個時空。
可問題接踵而來,如若引起關注,那些古老的祭台,數量龐大的木乃伊,美輪美奐夢境一般的殿室是對現實多麼巨大的一個衝擊,人們在震驚之後定將冷靜,將目光放回第一批發現者身上,籍時我們本身又是否能有安寧之日。葉呢?定然是百分百的會受到傷害,她手上的時空穿梭足以稱霸整個宇宙!
不對,還有一點沒有結論,準備透露,那座金字塔現在被一夥沙盜佔領者,這不是很奇怪嗎?木乃伊大軍退卻,悍猛的重腳獸消匿,是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僅僅它們輾轉在沙漠之中。
我一如既往的不認為沙漠可以消滅他們,更何況掩埋的並不深。
擺在我面前的謎題越來越多,一字排開,竟有如商品目不暇接。
我們想到的這些,多多少少包含一些准將所說易的顧忌。時間的發展超出了所有的認識,只是我內心有那麼點一廂情願的,認為易是「自己人」。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起身,目眸看著那只綠色的鐵皮箱,道:「什麼時候輪到你被寄走呢?」
它瞇細著丹鳳眼,似也是歎了一口氣,之後依然魏立不動。
有一位女性向我搭訕,想讓我請她喝上一杯,我回絕。
回到房間,躺倒在沙發上,眼神迷茫渙散,若此刻是練習射擊,不用說,教官肯定會把我給宰了。
起身,喝水,刷牙,睡覺,像一部系列劇一樣,熄燈的時候忽地發現桌角上壓著一張便簽。
歪歪斜斜的字體。
「後天出發。葉」。
連見面,說話什麼的都不願意了嗎?
將便簽背面向上,重新放置回去,關燈,我想明天我還必須重新找易再談一談。
就當用除後患好了,我用這個奇怪的理由說服自己。
很幸運的,易今天出門,我便跟在她的後頭,直到羅意威高聲尖叫出「尾行」兩個字時,易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明明是你不對好不好。我先將羅意威「滅口」,隨手將辣椒面丟進垃圾桶。想跟上去攀談,可易卻在此刻加快了腳步,讓我只能吊在後頭保持距離。
難道我上次真的過分了?我暗自檢討著,從頭到尾卻只覺得明明是易對不起大家。我乾脆就如她所願的吊在她後頭了,不說話,也不追趕,知道看見她鑽進一輛BMW汽車。
不愧是大牌。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只說了一個字「跟」,司機便興奮的難以自拔,馬力全開,真不知道那種莫名的亢奮的原料是什麼,能分我兩克就好了。
易在一座大型的寫字樓前下了車,站在玻璃門前與人說了一會話,知道我也下了車,才扭頭走了進去。
不會在等我吧,我冒出這個荒唐的想法。
而就在我異想天開之時,竟不知道遠處的牆邊,羅意威也在向葉灌輸著荒唐的思想。
具體情況我當然是不知道,但是葉抱住公主不停的點頭,似有所悟的神態,就不指望羅意威能說些什麼真實的料了。
「對不起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我剛想跨進電梯,底樓前台的小姐就微笑著攔下我。
「我找易,想跟她談一談。」我老實道。
「對不起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預約?」我好像剛剛抓住了一件常規性的東西,對啊,像易這種國際巨星,好像都得預約的。不過,平時看她如自家一樣出入我的房間倒還真容易令人忽略。
「對,如果您還沒有預約的話請留下您的姓名和聯繫方式,我們會竟快給您安排的。」
雖然面前的少女笑得格外燦爛,但隱射的含義仍令人感到無奈,說白了就是「沒事快滾」的意思。不過,即使我真跟她聯繫上,易也會立刻甩開電話……不,她大概接都不想接。
「不用了,我想她暫時不會見我了。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點了一下頭,在少女的恭送下離開。
我進了對面一家咖啡店,習慣性的想看一看手錶,可是那裡只有**的肌膚。我怔了一會,才將目光方向對面那座寫字樓。
光潔如鏡的玻璃上,映射著黛藍色的天空。浮雲想斑馬身上的雲紋,細細長長。我忽地聯想起大海,與浪梢的泡沫,近乎神似,只是缺少那地球心跳般的濤聲罷了。
在撤下第六杯咖啡之後,我看到易彷彿是從矩形的海底塊走出來,我匆匆結了帳,跟了上去。
陽光似乎整日以整人為樂,剛剛適應刺目的光線易卻不知所蹤,可以確定的她還在這附近,因為那輛誇張的BMW還乖乖的停在陰暗處。
前後左右是冷漠的人群,沒有那道淡粉色的身影,世界正在180度的旋轉著,我心中湧出一股無法把握局勢的不安來。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去搜尋那些偏僻的角落,商業區或說是鬧市區的死角多的令人匪夷所思,我在過濾到第四個之後,聽到「嗚嗚」的叫喊聲。
我幾乎是立刻飛奔上前,可在下一秒我硬生生地停住了,情景很熟悉,貌似不久之前剛剛發生過類似的場景。
難道又是一場惡作劇嗎?易不會那麼傻吧。可是女人又不能以常理度之,要不世界就會變得亂七八糟。慢慢地我選擇靜觀其變。
我便眼睜睜的看著易被三個壯碩的男子拖進更隱秘的角落,隨後,一個男子打電話喊了幾句,易在這時狠狠的咬了旁邊的男子一下,那男子怒火,一把將易甩了出去,易重重摔在牆上,隨後那男子掏出小刀看似在威脅,讓我想想,上一次的綁架事件中有小刀登場嗎?
可是易並沒有打算放棄,貓著身從兩個男人之間衝了出去,那男子惱火的一把扯過易的頭髮,小刀揮舞,看似要再次進行恐嚇,易當真他要傷害她,下意識摀住雙頰,唰的一聲,四厘米左右的口子綻開。
玩……玩大了?我盯著艷紅的血出神,在易尖叫出聲的同時我衝了出去。
「喂,這次是真的?」我對著易喊道。
「你是誰?」
「認識的,做掉他!」
我沒有理會那些小羅羅,看著易,易臉色蒼白,淒紅色的血液從白皙的指縫間流出,她用不甘於倔強的目光回敬我,先前的欣喜蕩然無存,難道是我看錯了?
「假的假的!你回去好了!我的死活關你什麼事,你不是很開心嗎?滾!」易怒叫著,甚至將提包砸向我。
這反輪到綁匪們面面相窺了,一齊望向我,那目光就像打量他們那邊的人一樣。
「笨蛋……」我歎了口氣,對還搞不清狀況的綁匪說:「不好意思,這人我先劫了,你們等下次吧。」
「我才不是物品讓你們讓來讓去。」
「你給我閉嘴!」綁匪一把抓住易的長髮向旁邊拽去,我瞳孔一陣收縮,景像一陣模糊,我動了殺心。
「你是……」
「轟」的一聲,伴隨著血沫與幾顆牙齒,那人倒貫著飛出,側影中,易呆呆地看著我猙獰的面孔。
「有時候人的逆鱗多了。」我甩了甩手,不客氣道:「脾氣還真容易暴躁。」
我一拳轟飛近二百斤的表現將另外三個人鎮住了,我直接轉身去拉易,說:「走,我帶你去包紮一下。」
「不去!死都不去,哪都不去,你又來多管閒事幹嘛!」
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很遷就別人了,為何還不領情呢,是面子嗎?男人在女人面前簡直連人也做不成。
「兄弟,哪條道上混的,留下名號來!」
「你說我?」我回頭道,那些人不約而同的下意識後退一步:「我是混社團的。」
這句話又讓幾個混混陷入了更深層的聯想當中,我拉了拉易,易躲開,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我要動強,她竟然開口咬我。
不可理喻。
「我還真想把你這樣子拍下來給你的歌迷看看,他們的偶像是著呢麼樣的一個小家子氣的人。」
易緊咬著*,道:「你真拍下來,你就等著被我的歌迷軍團圍毆吧。」
「行啊,只要進得了軍區,我等著。」
「你……!」易柳眉倒豎,惡狠狠地盯著我。
隨著一聲急剎的聲音,從一輛大包上跳下五六個人來,見到這幅場面倒也沒慌,又跳回車上拿出幾根鋼棍下來。
「識相的就放人……不對,是乖乖的離開,並且不准將這件事說出去,不准報警,否則……」這突然而來的底氣十足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刺耳。
「你再者等著,別動,小心傷口。」我將包拎回來,遞給她,說:「看看有沒什麼止血的東西,我五分鐘後回來。」
易看了看七八個綁匪,又看了看我,賭氣似的開始從包中找紙巾,不過身子倒是往牆邊靠了靠。
這丫頭還真當流血是自來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坦然的望著七八個人,開始計算自己倒是要挨幾下才能搞定這些人。
一個人當先向我揮棒而來,我側身閃過,同時,另一個人摸著棍子想擊打我的腰身,我急忙蹬起一腳踹在他的手腕上,「匡啷」一聲,棍子砸著牆壁又反彈回來。
我在躲閃了四五下,又硬生生挨了一擊後,終於將他們的陣型打亂,我開始了反擊,拳拳到肉,隱約可以聽到骨頭斷裂的悶響。
五分鐘後,我完成了讓他們哭爹喊娘的使命。
我摸著酸疼發脹的背,心裡想著會不會腫了。走到易的面前,她依舊抱著膝坐在那,四周是一堆紅色的紙巾。
「走,我帶你去醫院,萬一傷到動脈可不是玩的。」
「……」
「喂,你沒聽到嗎?」我去拉她的手,她一把將其甩開。
「……」我不解的看著她。
「吵死了……吵死了……」易低沉著聲音說:「我怎樣才不用你管。」
「你這是什麼話?」
「你不是很恨我的嗎?現在又假惺惺的做什麼,看到我這樣,你一定得意的不得了,報應?」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也遠沒你說的那麼複雜。」我再次去抓她的手臂道:「我帶你去包紮。」
易忽然像被刺到神經似的,一口咬在我的手背,同時用手抓著,不讓我抽離,那雙媚人的眸子死死的,帶有一絲得意的,報復的眺著我。
我不敢捏起拳頭去抵抗,怕肌肉的膨脹將她的兩顎撐壞。刺辣辣的疼痛從手背上傳來,我面不改色的看著她的眼睛,結果引來後者再一次的用力。
鼻息間是她清淡的髮香,亂糟糟的頭髮自從沙漠裡回來就沒再次見過了。想起她的堅強又易碎的性格,我只感到從氣管開始升騰起一種糾痛。
我慢慢地看著,她的瓊鼻,呼出氣息感覺是灼熱的,刺疼,灼熱,是手背上明確傳過來的兩種氣息。
「包紮完了……請你吃冰淇淋。」我看著她道。
瞬間的一鬆,世界彷彿都跳躍起來。這下易倒是驚愕的看著我,忘記施加力道。
這是什麼話!我尷尬的念道。
這句鬼使神差的,如咒語「芝麻開門」一般,讓易鬆開了口,看著我那一彎深深的齒痕,像輝夜裡殘缺的弦月。
「哼,哄人。」她看著地面,貌似不甘的說。
我咧了咧嘴,現在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唯一明白的是,自己如掛綵票中了大獎,走了*運,讓眼前的傢伙平緩了下來。
易猛地向我伸出了手,道:「我要吃哈根達斯。」
她伸出的那隻手腕上,帶著一隻老舊的男士手錶,舊到有一種如幾年之後發黃的白紙的流逝。
我拉起她的手的時候,感覺拉起了一堆我不願觸及的東西,不願意到讓我有一種懺悔的*。
我含著鬆軟儒甜的冰淇淋,有一搭沒一搭仔細分辨冰淇淋中的亮片。在陽光中,恍若墜入雪糕的星星。
我猜易是打定主意要吃窮我了,用她完好的手臂歡快的運動著,這時我不禁看向那條手上的手臂,白色的繃帶下依舊透出點點的腥紅,美麗的一朵小花似的。
「吃完就回去吧,我想你現在還不安全。」
「嗯。」
「……知道是誰嗎?」
易聳了聳肩,沒有答話。
「……」
「喂,別那副臭臉,放心,你要是錢不夠,我不會把你押在這裡的。」
「哦,我還真應是感恩戴德啊。」
「好說好說。」
在第四杯挖空之後,易那速攻般的氣勢才餒了下來。
「我去你錄歌的地方找過你來著。」我啜了一口咖啡道。
「知道。」
「他們不讓進。」
「讓進才怪哩,若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指名道姓要見就見,那我可就什麼都幹不成了。」
「不是,只是感覺……突然感覺怪怪的,平時你總是主動出現的,現在出來這樣……」我伸出手,易把目光送過來,我在桌子上畫了一槓:「好像今天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是分層的。」
易沉吟了一會,攏了攏頭髮道:「好吧,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從一大早就鬼鬼祟祟跟著我,要不是我知道你這人……本來還以為那伙混蛋是你叫過來的呢。」
「如果我要做這事,你一定會看到羅意威踴躍的樣子的。」
「知道,若是你綁我,我怕是絕對逃不了的。」
短暫的寂靜,易突然發現這麼說有些不妥,微漲著粉臉道:「我不是那個什麼……意思,你不許亂想。」
「我從來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外胡思亂想。」
「那就好……不對,就算理解了也不能胡思亂想……呸呸,我在說什麼啊我,喂,你故意的吧。」
「我可沒那麼多心思嗯。」我歎了口氣道:「易,言歸正傳,有些事情我先說聲抱歉,雖然結果無法改變,可是我這邊的終端出了一些問題,需要重新輸入。」
「什麼意思?」
「我想聽你解釋,亦或是理由,關於那件事的。」
「為什麼?」易逼問道,眼中透出光芒像是偷竊了水鑽的屬性。
「相信你?這種老掉牙的理由我可不想說,騙騙沒怎麼看過電視的小鬼還稱。」
「那麼?」
「葉要走了,立刻便出發,相信你也知道,我想跟著一起去。」
易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我驚愕道。
「不,不知道……你要跟著一起去?」
「嗯,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在沒弄清楚整件事情,只憑結果去推想,就像懸崖的兩端,這中間是否有橋,或是橋在哪,是否被大雪覆蓋,我想做的就是用泥巴去砸掉積雪,讓橋樑無所遁形。」
「你還真是一個喜歡**相對的人,坦國靖已不是你這一高度所能接納的了。」易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我。
「那麼理由呢?」
「沒有。」她說。
「你撒謊。」
「本小姐從不去做那種傷腦筋的事。」
「那你顧及什麼?」
「什麼?」
「我已經跟准將通過電話了,你有所顧忌,到底是什麼呢?」
易抿了抿*,輕輕*著受傷的手臂。
「叮」一聲,門開啟,煩雜的人聲如海浪奔湧殺來,又是「叮」的一聲,門關上,一切回歸海底般的沉寂。
「關於我說出那件事。」易慢慢的,逐字逐句地道:「並非是我主動,而是公司要求我交一份書面材料交代我失蹤的那些天的情況,我在裡頭提及了金字塔,但並非完全說出來,只是說自己在躲避沙塵暴的時候在裡面避難,我實在不想抹掉這一段,鬼曉得為什麼,大概怕事後露出什麼馬腳,之後上面便告訴我這件事可能與埃及軍方有關,安排讓我掛個電話,恰逢葉醒過來,說要讓我們陪同一起回到千年之前,我不想去,也不想傷到葉,所以……」
易這是猛地抬起頭,盯著我說:「所以,還有因為你,不想再讓你受傷,你信嗎?」
我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就連抬頭看她的角度也不知該調整多少了。我又再次緘默。
易「噗哧」一笑,先是雙肩顫抖,接著渾身亂顫,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只得一邊抽冷氣一邊笑著抹掉眼淚。
「你……沒事吧。」
「你不會還真信吧,拜託,這麼肉麻你也相信,別忘了我可是歌手和演員哦。」
我釋懷,那倒是,我和易完全就是綠燈與紅燈的交際,除了對望,永遠不可能相遇在身邊。
不過,那倒也明白,易確實不是故意去破壞的可,這樣比原先的猜測要好多了,我叫來服務員接了帳,易欣然接受我送她回家。
「以後小心一點,最好配個保鏢什麼的吧。」
「是啊,那找你好了,林國靖中尉,要不要兼職賺外快?」
我看著易的笑容消失在門後,忽然的,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席捲了我。
為什麼呢,為什麼總有莫名其妙的感覺不合時宜的出現呢,哪個器官壞掉了不成,我不解的摸了摸腦袋。
門板後,易的笑容像是淡淡的一層冰霜,漸漸瀰散不見,昏暗就站在她的面前,充滿整個房間,慢慢地,很久之後,易又彎起唇角,露出貝齒,輕喝道:「即使我離你再近,你的眼中,也倒影不出我的身影。」
黑暗一下子就吞噬了她,毫不猶豫的。
依舊悶熱的夜晚,實在是有被蓋入鍋爐煮燉的感覺。
我從餐廳回來,一邊透過明淨的玻璃看著繁星。當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面前站立著一位宛若童話世界中最為美麗,幻純的公主。
我停止腳步,微楞了一下,便又埋下頭繞過去。
「腳步咚咚咚地亂來,好像大象似的,喂,你這個大人還真是不懂禮貌。」乾淨的聲音從後頭響起,像是一場輕音。
我尷尬的止住腳步,不曉得和眼前這位女孩說些什麼,最後終於道:「剛住進來的嗎?」
「嗯,倒沒想到第一晚就碰到你了。」女孩用側頰睨了我一眼,又仰頭看著月亮,讓我有一種她是月亮的妹妹這種錯論。
是因為漂亮的太不真實了吧。
「小然是吧,聽你父親這麼叫過,有事嗎?」
「你知道一個樂觀上進的人,在一群愚民當中,會怎麼樣嗎?」她問我。
雖然猜不清她的意圖,我還是認真想了想道:「看他社交怎麼樣,吃飽撐的或成為聖人,就只在舉手投足而已。」
她轉過身,露出可以讓任何少年不知所措的笑容,道:「果然還是你有趣。」
「那麼回見。」我道別,因為我還想找葉談一談,將彼此的想法交流出來。
「喂,等一下嘛,再問你一個問題。」
「能等到明天嗎?」我有點頭疼。
「那可不成,這些天都憋壞了,難得碰到一個跟得上的。」
所有的女子天生都是任性驕傲的公主嗎?我無奈的歎道。
「我問你,女生可以獻身給摯愛的男友嗎?我是說愛到極度的那種,但沒真正確定結婚的。」
「你戀愛了?」我奇道:「是哪家的幸福蛋子?」
「呸,我只是跟你就這個現象討論,不是指我。」她的俏臉露出一抹的羞惱。
「這樣啊。」我搔了搔腦袋,看著她的眼睛道:「如果你認為那是奉獻,抱歉,我只會認為這是輕浮。」
「原來男人是會這麼像嗎?可憐,男人果然每一個好東西。」
我眼前一黑,完全不知該為男性同胞做何辯白。
她靠著欄杆,素白色的連衣裙將她姣好的身段包裹出來,她像是真生了一會我的氣後,歎道:「也不是,至少我就知道有三個人不是這樣。」
她看著我說:「還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