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滾遠了 正文 回頭
    斐墨道:「請問獨孤兄要找的,是哪個兮兮?」

    獨孤岸強忍怒意道:「你知道我找的是蕭兮兮!所以,肯請斐兄告知她的下落!」

    「獨孤兄何以認為斐某會知道?」斐墨四兩撥千斤。

    獨孤岸握緊了劍,他剛剛明明聽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為何此刻卻唯獨不見她的身影?

    她肯定就在這裡!

    斐墨見獨孤岸不語,只是放下簾子後便用目光一遍遍掃視附近,便上前一步將他與馬車隔開,憐憫地看著他,歎了一口氣道:「獨孤兄,我看你一定是太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吧。」(言下之意為,你年紀輕輕的居然就幻聽了……)

    獨孤岸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沉沉地看著斐墨,眼底的冷意不斷凝結,漸漸聚成風暴。

    一旁的蕭笑生見二人形成對峙狀態,一屁股坐上馬車把玄風擠到一邊,翹起二郎腿,興致昂然地……嗑起了瓜子。(==他哪裡來的瓜子?)

    玄風側目,敢情怪醫他老人家當是看大戲來了!當然此人隨時不忘「孝夫」職責,時不時地喂娘子大人幾顆飽滿圓潤的瓜子仁。夫妻倆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笑如秋陽,有志一同地在一旁觀戰。

    「斐墨,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和兮兮見面。」良久,獨孤岸低低說了一句。

    斐墨挑眉:「獨孤兄此話從何說起?斐某也很想早日找到兮兮,不過你也看到了,這裡就這些人,如若不信,你大可以檢查一番。」大方地讓開身子,示意獨孤岸察看。

    「那座墳一開始的確很有效地打擊到了我。只是,還請斐兄以後不要再拿兮兮的生命開玩笑。」他不想再看到兮兮有任何損傷,哪怕是假設,也不可以。想起山林中的新墳,心中還是會一顫一顫,因此言語間難免有些憤怒之意。

    「什麼墳?獨孤兄有話不妨直說。」斐墨皺了皺眉,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算了。」獨孤岸見斐墨死不認帳,也懶得再與他說下去,漆黑的雙眼不意劃過馬車,輕輕掠過熟睡少女如瀑的白髮,心中突然揪痛莫名。

    他下意識地握緊雙劍,這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一定就在附近。

    斐墨見他不肯明說,也不想深究,只是,「且不說兮兮並不在此處,若她在這裡,你確定她想見你?」每一個傷害過別人的人,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獲得原諒的。

    獨孤岸黯然。許久,他啞聲說道:「縱是如此,我也要親耳聽到她告訴我。」

    「他們說什麼?」唯音問道。獨孤岸掀開馬車簾子沒有發現兮兮,就退到一邊去了。現在他和斐墨站的位置離馬車有些遠,她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呵,呵呵,呵呵呵!」蕭式經典笑聲再度出場。

    唯音見丈夫笑得異常燦爛,不由問道:「笑笑?」

    蕭笑生湊到她耳旁如此這般地解說了一番,當然也不忘偷吃幾記香豆腐。

    唯音聽完後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嘿嘿,娘子不用太崇拜啦!區區小計,只不過是相公我浩瀚智慧中的九牛之一毛而已。」

    唯音冷顏輕道:「新墳?」

    蕭笑生何等人物,馬上聽出了娘子語氣中的不悅:「娘子放心啦,我怎麼會詛咒自家的小呆瓜呢!兮兮之墓怎麼了,天底下叫兮兮的人比毛還多,不代表是咱蕭家的嘛!再說,那碑上刻的是『父笑笑生立』,不是蕭笑生啦!滅哈哈哈哈,那小子蠢得要死,沒發現!」他這些小機關,獨孤岸能發現才有鬼!

    唯音繼續默然。其實有時候吧,她也不知道她家相公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

    玄風在一旁聽得簡直要發噱了。他突然很想去幫他家閣主吵架……

    獨孤岸心知斐墨當下絕對不會再告訴任何有用的消息,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但讓他就這麼放棄……

    「既然斐兄不肯告訴兮兮的下落,我也不便勉強。就此告辭。」獨孤岸轉身即走。

    「不送。」斐墨當然不會留他。

    獨孤岸頓了頓,終是離去。

    「他走了。」唯音冷冷說道。

    「哼,那可不一定。」蕭笑生早料到這個結果,沖隱在林中的大毛打了個響指,大毛會意衝上雲霄。不一會兒又飛了回來,「呱,呱」叫了兩聲。

    「還真走了……」蕭笑生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絕非小呆瓜的良人。對著熟睡的兮兮彈了彈手指,彼時在睡夢中絲毫不覺發生了什麼事的少女悠悠醒來。

    「阿娘,我剛剛睡著了誒!」兮兮覺得奇怪,她早上明明睡得很飽啊。

    「你困。」唯音幫她順了順粘在臉上的頭髮。

    「但是我早上睡很飽……」小丫頭還是想不通。

    蕭笑生的掐臉神功神不知鬼不覺襲來:「豬丫頭,你這樣下去也不用再浪費糧食了,直接拖到菜市場去賣掉算了。」

    「阿羊,阿貼又七五偶。」兮兮口齒不清地告狀。走過來的斐墨淺笑著從馬車暗櫃裡拿出一盒鹽酥餅,父女倆馬上停下打鬧,哇,點心誒!

    嚼嚼嚼,小小的鹽酥餅連同剛剛的疑問一起消失在她嘴裡。

    「怪醫前輩,蕭,蕭前輩請留步。」正準備出發時,又聽到了煩人的叫聲。

    「這些人還真是不死心!」蕭笑生一邊怪叫一邊不忘從女兒的小手裡奪下最後一塊鹽酥餅準備塞進嘴裡,引來兮兮憤怒的瞪視,他不以為意,卻見娘子大人也滿眼不贊同的情緒,只好訕訕還了回去,順便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啊?再來煩我,小心我把你們一個一個變成豬頭!」沒吃到可口酥餅的怒氣正好發洩到這些倒霉鬼身上。回頭一看,居然只有那個小禿驢。

    「呼,怪,怪醫前輩,還請,請慈悲為懷……」那小和尚顯然一路狂奔至此,上氣不接下氣,話都幾乎說不出來了,卻仍是執著地請求著。

    蕭笑生沖天翻了翻白眼,這小禿驢怎麼像塊狗皮膏藥一樣?他長得很像膏藥貼嗎?

    「怪醫前輩請見諒,不是貧僧非要煩您,實在是武林危在旦夕啊!眼下,江湖眾派均被魔教教主下了毒,那毒藥刁鑽古怪,傳言唯有雪顏血可解。但雪顏族早已絕跡於天下,連鬼醫婆婆都束手無策,眼下,眼下唯有怪醫前輩您前去,尚能有一絲希望啊!」那小和尚言辭懇切,讓人聞之動容。

    可惜蕭笑生不是普通人。他對這些所謂的正道中人從來沒什麼好感。只是在聽到雪顏族三字時,眼中微光閃動,整個人,呃,還是一臉享受地……挖著鼻孔。

    馬車裡的唯音聞言,不由收緊了手指,斜依在她肩上的兮兮關切道:「阿娘,你怎麼了?」

    唯音對她比了個「收聲」的手勢,輕輕搖了搖頭。

    「看來,江湖中傳言日前凌雲盟為魔教所破一事,是真的了?」斐墨問道。

    那小和尚沉重地點了點頭:「據說二十年前那被六大門派合力炸死的斯蘭並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而真正的教主為了替他報仇,炸毀了整個凌雲盟,還給六大門派都下了劇毒。黎盟主派我等前來尋找怪醫前輩,正是為了化解這場危難,以免中原武林就此湮滅。」此外也有些人去尋雪顏族去了,至今未有結果。還是先請怪醫去坐鎮比較保險。

    斐墨垂眸暗忖,玄雲也許真的出事了,不然這麼大的事他沒道理不傳消息回來。

    「六大派這是咎由自取,活該。不救。」蕭笑生擰眉說道,眼神微微飄向馬車,眼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擔心。江湖人心險惡,這些人,想要他老婆孩子的血哩。想都別想。

    「阿娘,你是不是好冷?」兮兮感覺到唯音在輕輕顫抖,貼心地伸出雙臂,將她阿娘圈抱於懷。

    唯音將頭擱在女兒稚嫩的肩頭,無力地閉上了雙眼。斯蘭……終是擺脫了罵名,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蕭前輩……」小和尚還想再說些什麼,被蕭笑生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你回去告訴那勞什子盟主掌門啥的,我蕭笑生雖有個『怪醫』的綽號,可我也不是什麼都會醫的,另請高明吧。」

    見小和尚還想追上來,蕭笑生給了他一點兒「天不亮」,那小和尚便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睡得人事不知。

    「蕭前輩有何打算?」斐墨見蕭笑生若有所思的樣子,上前問道。

    「怎麼,有事?」蕭笑生並不正面回答。

    斐墨不以為意道:「與蕭前輩相識一場,斐墨甚感榮幸。但在下恐有些急事需要去處理,所以要暫時先與前輩道別。事情處理完畢之後,斐墨自當前去給前輩、夫人和兮兮賠罪!」說完,深深鞠上一躬,靜待蕭笑生的回答。

    蕭笑生瞇縫著眼睛看了他半晌,才輕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啦,你這小子還算靠得住。有什麼急事你就去做吧,完了來穿雲谷找我們就是了。」

    「謝前輩成全。」斐墨走到馬車前,並不掀開馬車簾子,只對著車窗輕聲說道:「兮兮,墨哥哥有急事要離開一陣子,等事情處理完了再來看你。你好好保重。」怪醫本領高強,有他在,兮兮安全無虞。是以,他也能放心去查玄雲的事了。至於獨孤岸,想必在怪醫手裡也討不了什麼好。

    「墨哥哥!」兮兮掀開簾子,探出腦袋問道:「你要去很久嗎?」

    「不會,我會盡快。」斐墨淺笑道。

    「哦。那你到時候來我家玩兒吧!」兮兮盛情邀請道,當然也沒忘了玄風:「和小風子哥哥小雲子哥哥一起。」

    斐墨微笑頷首,深深看了兮兮一眼,便與玄雲相偕離去。

    「阿爹,墨哥哥走了。我們去哪裡啊?」

    「你這小呆瓜在外面玩兒得樂不思蜀了是吧?當然是回家去了!」蕭笑生看著心情明顯有些低沉的唯音,自願當起了車伕,坐上馬車,他並不回頭,只是看著前方溫柔地說了一句:「音音,沒事,還有我和小呆瓜在。」

    唯音聞言緩緩抬頭,看了看明顯有些擔心地瞅著她的兮兮,再看了看丈夫偉岸的背影,輕聲卻堅定地回答:「嗯。」

    蕭笑生揚鞭:「大毛二丫,回家咯。」

    馬車沿著山路不緊不慢行著,兮兮靠在唯音懷裡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蕭笑生看著路中間靜靜佇立的人,勾了勾唇道:「音音,小呆瓜,坐穩了!」說完,捏緊手中的韁繩,用力「駕」了一聲,直直往那人衝去。

    蕭笑生倒還真是沒料到他還有回馬槍這一招兒。縱然如此,他也別想從他手裡討著什麼好。

    馬車徑直衝人而去,那人站在路中央,絲毫沒有讓道的打算。眼看馬蹄就要踏到那人身上,千均一發之際,蕭笑生勒住了韁繩,馬兒嘶聲高昂,馬蹄高高揚起,卻並未踏到那人身上。

    只差那麼一點點距離。

    「小子,你還算有點膽識,不過,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一動不動,突然單膝跪下,說道:「請讓在下見兮兮一面!」

    竟是去而復返的獨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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